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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追兵已至


  梁皑未做停留,在城中一路潜行,来到了记录在档案中五溪城中最大的情报站,燕圭书局。这个书局原本是由大将军亲自命名为雁归书局,字中含义显而易见,大总管雁惊寒感激涕零。可回过头来这名字实在有些扎眼,哪能拿来当谍子活动的幌子,于是大总管便在请示大将军后将这二字改为燕圭,还与众人说了,希望大家努力,争取有一日能够光明正大地换上那两字,那时,将是我们一生荣耀的顶峰。

  而今,燕圭书局已经在天下各处开设了数十处分店,众多的书籍,配合着北渊独特的暗语体系,让谍报顺利了许多。

  此刻临近中午,书局之中零星有些客人,几个伙计在前后伺候着。外人看不见的后堂中,一个年轻的掌柜,双唇上冒着一些短髭,正在桌上写着些什么,不时还有些伙计送来一些纸条,年轻掌柜看完便在油灯上点燃,扔进一个火盆,而后在册子上誊抄。

  吸取了之前在铁匠铺的教训,梁皑在进店之后佯装有大买卖,让伙计直接叫了掌柜出来,伙计开始还有些犹豫,在梁皑拍出几锭官银后,转头就叫出了掌柜的。

  掌柜的安排了个小厅接待,梁皑放着瓜果茶水不看,却跟掌柜的说叫人送些笔墨纸砚过来,年轻掌柜心中纳闷,但这开门做生意也不能有买卖来了不做,便叫人送来,又让两个心腹的伙计守在门外。

  坐下之后,梁皑并未说话,而是走到桌前,拿起纸写下二个字,转身递给掌柜的。

  年轻掌柜接过一看,强忍着面部表情不变,心中却掀起巨浪,是北边的自己人还是来试探的敌人,这些年燕圭书局声势大了,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谨慎些吧。于是,故作疑惑道:“客人这是?想要帮我们改名么?”

  梁皑也不答话,微笑着说道:“我想在自家开个藏书楼,愿从贵处购书二百八十三册,都是些普通书籍,掌柜的意下如何?”二八三,依然是“接头”。

  自己人?但年轻掌柜口上仍旧不漏半点,“书籍各本价格不一,如若真是买这么多的话...嗯...给您算个总价,六百七十一两如何?”六七一,“身份”。打定主意,如果此人应对不当,自己定要先发制人。

  梁皑心中暗赞,并无丝毫不耐,从怀中摸出将军府的信物递过去,笑着道:“我是去成都接人的。”

  年轻掌柜终于消除掉了怀疑,长舒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此处仍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儿。”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先走出,在前面引路,梁皑跟了出去。

  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走到一间看起来像是书房的门前,年轻掌柜再次欠身一领,走了进去,待梁皑跟着走进后,轻轻关上房门,并搭上门栓。

  梁皑也不多嘴,默默地跟着。年轻掌柜在墙上的一排书架上分别从两处各抽了一本书,然后在两处各按了一下,一个暗门缓缓开启。

  梁皑啧啧称赞,暗想,为防别人误触,将机关一分为二,此等细腻心思,实在是做谍报的好人选。

  身后暗门缓缓关上,最终一丝光亮也被拦截在外,而密室之内,年轻掌柜开了个火折子,点燃了油灯,梁皑缓缓松开按住剑柄的右手,打量四周。

  一个不大的屋子,四周零乱地摆满了各色财宝,琳琅满目,独独不见想象中的情报和文档,梁皑疑惑地看向这个年轻掌柜,他赧然一笑,“别误会,障眼法。”说完连忙走到角落里排放着的一堆书箱旁,说:“这些书箱内里都有个夹层,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这里面。”

  梁皑由衷地佩服起来,试想若真有一天事发突然,被一路追查到这里,却发现这满屋财宝,那一刹那的落差之下,啧啧,年少有为啊!咦?好像我的年纪也不大啊......

  正想着,年轻掌柜拿出一本册子,道:“两天前从成都传来消息,猎人已经脱身,请您往江州汇合。”

  梁皑大喜,问道:“确定吗?脱身了?有没有受伤?”

  年轻掌柜将册子递过去,轻轻道:“消息上说,是猎人本人去递的消息,不过做了很好的易容,我们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梁皑打开来细细看着,嘴角的笑容掩盖不住,年轻掌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脸上也是笑意盈盈,每当这样的时刻他就会觉得很满足,又多活下来了一个伙伴,真好。

  “那我得抓紧准备一下,马上去江州了。”梁皑笑着将册子递还给对方。

  年轻掌柜点了点头,收下东西照旧放好,“按道理说大人不会直接到这儿来,可是在别处遇到了什么问题?”

  梁皑点点头,见微知著,心中对此人的评价更高了几分,“铁匠铺那边可是有什么情况?”

  “铁匠铺?”年轻掌柜略微有些惊讶,陷入思索中,过了一小会才开口道:“最近城里不大太平,之前铁匠铺那边可能漏了些马脚,便被司闻曹的探子盯上了,好在黑胡子跟城主府那边关系不错,才没被抓进去审问,只是留了些探子在那儿监视。”

  “原来如此,铁匠铺中有个学徒应该就是司闻曹安插的探子。刚才在路上还试图跟踪我,被我早早甩开了。”

  “既然如此,那大人一路劳顿,可在此处用点茶水吃食,稍作恢复后在出城吧。”年轻掌柜恳切道。

  “也好,哦,近日这城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梁皑想起刚才撞见的事,总觉得有些诡异。

  “大事?”年轻掌柜疑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城主千金定于明日大婚,这城里定会热闹非凡。”

  梁皑心道:城主嫁女?难道是我疑神疑鬼了?

  二人出得密室,回到方才的小厅,年轻掌柜吩咐人准备了一桌席面,又备上一些干粮和衣物等,与梁皑边吃边闲叙了一些情报。

  “笃笃”,外面敲门声响起,年轻掌柜应了一声,一个心腹伙计走了进来,递上一张纸条。酒足饭饱,梁皑也正欲起身告辞,不想年轻掌柜喊道:“大人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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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大山,阳春三月,山顶上依旧顽固地盘踞着积雪,谢崇语带欣喜道:“过了这座雪峰山,就是五溪城了。”

  看着怀中的玉人,旅途颠簸之下,已然是倦容难掩,满面憔悴,云起调了调坐姿,让她坐得稍微舒服一些,心疼地看向谢崇道:“谢大哥,今晚还用连夜赶路吗?”

  谢红玉忙说道:“谢大哥,云郎,你们不用管我,我没事,你们该如何安排便如何安排。”

  谢崇手中缰绳一紧,勒住马匹,“红玉姑娘不必如此,先前在驿站休息时我打听过了,前面不远就有个镇子,我们去那儿找个地方歇息一晚。如若真有追兵,我们定当护你安全。”

  既然可能落入了敌人算计,那就索性不按常理来,就在这儿等等,冲突一起,总有蛛丝马迹会显露出来。

  三人议定,驱马就往之前驿丞口中的镇子行去。一路之上,刻意放慢了速度,谢崇还时不时在向后巡视,顺手做些坑人的陷阱。

  在他们身后十余里地,三人之前经过的那个驿站之内,两桌黑衣人正端坐在桌前,只是一身破破烂烂,灰尘仆仆的衣衫有点破坏气场,两个驿卒战战兢兢给他们倒上茶水,然后飞快地闪到一旁角落之中,生怕惹恼了这些凶神恶煞。

  片刻之后,一个锦衣男子从里屋掀开门帘出来,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柜台后面躲着的驿卒,随手摸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走了出去,身后的黑衣人无声站起,跟了出去,几无杂音。

  一炷香前,这帮人来到驿站,满脸凶相的随从们走进来坐着喝茶,领头的锦衣男子皮笑肉不笑的把驿丞当小鸡仔一样拎起来就进了后屋,说是问个路,鬼才信呢!

  两个驿卒等了半晌,估摸着这些凶神是走远了,才敢伸出头去张望了一番,没见人影,终于长出一口气。蓦地想起什么,两人一对眼,怪叫一声,朝里屋跑去,边跑边喊道:“大人!大人!”

  一脚踢开门,冲入房内,却发现驿丞正端坐在屋内,两人一愣,一个老驿卒显然更油滑,顿时哭腔一起,“大人啊,谢天谢地您没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小的们可怎么活啊!”旁边那位一愣,正要跟着嚎上两句,却被驿丞摆手止住,“我没事,你们出去忙活去吧。”

  待二人出去之后,倦容满面的年轻驿丞两肘支在桌上,手指揉着太阳穴。一小会儿后,慵懒地走向内间卧房,床上赫然躺着一个跟他面容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轻人,在他进来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走了?”

  年轻驿丞答道:“嗯,你也该出发了吧。别老在我这儿待着了。”

  “这不担心你嘛。”

  “我才是哥哥。”年轻驿丞一边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一边漫不经心地强调着。

  “嘿嘿,那我就祝大哥早日官复原职!”年轻人嬉皮笑脸,一个挺身,站起来,华美的绸缎被他弄得满是皱纹,他却毫不在意。

  年轻驿丞皱了皱眉,“我在这儿挺好,别乱生事。”

  “晓得了晓得了,年纪轻轻的老喜欢搞那些老头子才玩的藏拙、隐忍的把戏,要我说啊...咕嘟...刚才那帮不过五六品的废物,你一剑全给挑了就行,何苦装成那样,还给人用扇子敲打几下,至于么!”年轻人揉着肩,一边喝茶一边嘟囔着。

  “这不牵走了几匹马,也还给了银子么。”驿丞浑不在意。

  “喂!大哥!你可别这样啊。”年轻人急了,扳着驿丞的肩膀,恳切地说着。

  “你别那么敏感,我没事,好了,你该走了,再晚可要误事了。”

  年轻人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转头走了出去,“等办完事再找你喝酒。”

  从后墙腾空而起,到马厩牵出马来,跨坐上去,一鞭抽在马臀上,马儿吃痛,疾驰而出。

  快马疾驰,一口气冲出去两三里路后,年轻人放缓速度,使劲揉了一把脸,深吐出一口浊气。发红的眼眶之中微微湿润,他知道他的大哥为他牺牲了多少。

  驿丞站在屋内,喃喃道:“这脾性还是容易吃亏啊,看来我还得加把劲,给他兜兜底才行。”

  多年前,宁家前后诞生了两个儿子,正室所生的长子和小妾所生的次子,宁家家主笑得合不拢嘴,两个儿子皆是聪慧伶俐,神童之名一路相随,一时间被称作宁氏双璧,风光无两。

  可渐渐的,在有心人的撺掇之下,再加上一些浮名与实利的诱惑,在这宁家之内,竟有要上演那天家常有的争位之事,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好在一切都在不久之后自动平息,那位嫡长子在一次重要的行动中出了纰漏,所幸挽救及时,并未遭受损失,事后仍被贬为边陲的一个小小驿丞,消失于人们的视线与口中;而那位妾室之子,之后却扶摇直上,成为丞相府中的雏凤,真正站在了蜀国权力的塔尖。

  长子宁朝,小小驿丞;

  次子宁随,招摇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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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吁!”

  谢崇勒马停住。目之所及,已然可以看见远处的灯火明灭。

  云起在后面跟着停下,问道:“谢大哥,怎么了?”

  “跟在后面的人近了,前面镇子里不好处理,就在这儿料理了吧。”他们身处一片开阔地中,一面是山,另一面路边有个歇脚的凉亭,再边上有个树林,前方不远处就是小镇的入口。

  “啊?我怎么没听到?”云起倒不慌张,还在纠结这个,怀中的谢红玉却是花容失色。

  谢崇语带调侃道:“弟妹莫慌,一会儿啊,就让你的云郎出手,保管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谢红玉听见这个称呼,满脸羞红,转头钻进了云起的怀里,一时间倒也忘了担忧,这就是谢崇的高明之处了。

  谢崇看着云起,“试试手?”

  云起紧了紧臂弯,“好!”豪气干云。

  “你们先把马牵到边上去栓着,我去做些小陷阱。”说完跳下马,往一边跑去了。

  云起依旧抱着谢红玉一起下马,只是这次没有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作,乖乖地将她放在地上,牵着两匹马,一起到路旁的树林中栓好。又牵起谢红玉的手,温声说道:“别怕,有我在。”耳畔情郎坚定的话语,掌心感受到炙热的温度,都让她的心中安定许多。

  说话间,云起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阵阵马蹄声,谢崇跑过来,“差不多快来了,准备准备。哦,这个给你。”从马背上解下一把长剑,扔给云起,“小心,别留情。”

  云起点点头,看了看谢红玉,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微一点头,向外冲去。

  冲出去之后才发现追兵都还没跑到,又不好意思回去等着,回忆起说书人口中江湖高手的一个招式,于是抱着剑,立在道中央,谢崇正欲吐槽几句,却看见旁边谢红玉眼中异彩连连,识趣地闭上嘴。

  “小心脚下!”锦衣男子一马当先,临近了才看见路中间的陷阱,堪堪扯起马匹,跃了过去。

  而他后面的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视线和好运了,伴随着骏马惨烈的嘶鸣,马匹滚做一团,所幸都是些江湖好手,脚一蹬,从鞍上跃起,避免了摔个狗吃屎的结果。

  只有一个倒霉蛋,刚跳起就被后面的马又砸了回去,顿时一口血喷出,晕厥在地。

  九个人变成了八个,一群人依然面不改色,安静地立在道中间,这一路上可是吃够了苦头,跑着跑着旁边树突然栽进道中,地上突然踩出个坑,几支木剑竹刀突然从旁边射过来,死伤了好几位弟兄了,马都是一路从驿站中抢来补上的,到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

  锦衣男子也在纳闷,之前听花伯说这小子是个江湖菜鸟,怎么会如此精通这些追捕机关之术,如若不是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会跟丢。

  而此时的谢崇和他心中的想法其实差不多,对方能够在自己的干扰之下如此精准地跟住自己,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和云起二人是被设计了,不过他还没想明白,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一行的目的地的。

  锦衣男子看着云起抱着把剑的样子,忍不住想笑,难道这一路上的机关是那个姓谢的搞的鬼?这又是何方神圣,之前情报中完全没有提到过呢。算了,先办事!

  右手举起一挥,身后掠出四人,朝云起夹攻而去。

  锦衣男子转头吩咐了几句,剩下三人持着兵刃向道旁的林中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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