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最是那温柔一语
在路上，苏归晴给出个问题有意考一考弟弟的情商，“方方啊，假如你正在吃奶糖，手里也只有最后一颗，这时一个你不认识的漂亮女孩走过来，看见你吃奶糖，问你愿不愿意给她吃一颗，你会怎么做？”
“啊？我手里还有一颗？”苏归方只想象奶糖的美味就泛口水，理所当然地说：“好吃的东西那我当然不会给别人呀，我给妹妹。”
她额冒黑线，再设置一下情境，“妹妹不和你在一起。”发现弟弟看了眼秋明，补充道:“秋明也不和你在一起，我们都不在，就你一个人和漂亮的女孩在一块。”
“那……我还是自己吃吧！”苏归方瞄了眼在摇头的姐姐，迅速改口，“我揣包里，给妹妹带回去？”
“你不分享糖，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会哭怎么办？”苏归晴犹不死心地问。
苏归方睁大眼睛认真地说，“奶糖必须留给妹妹，她哭的话我会装作看不见，然后狠狠地拒绝她。”说完牵过妹妹的小手，神情十分得意。
苏归晴无语地给弟弟一个眼神，看来弟弟是个妹控无疑了。又问一旁默默提着东西的秋明，“明明你会怎么做？”
秋明摸着板寸头发想了想，“我没有妹妹，而且最怕女孩子哭了，可以把多的糖给问我要的人。”
她眼露赞许，心道小伙子不错，小小年纪就懂得怜香惜玉。
“嘿，秋明你不道义呀，亏得我还想过可以给你吃的，你都不想想兄弟？”苏归方就差质问好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如果他知道这个语句的话。
“看路。”苏归晴拍了拍哇哇大叫的弟弟，“要到大街了，小心车，明明也跟紧点。”
她牵着妹妹，让三个小朋友走马路里边，没几分钟就踏上了百岁大街。百岁镇的街统称百岁大街，他们村路与镇上相接的街是百岁东街，艾蓝天家的收购站就在这条街上。
沿着这条街一直往百岁西街的方向，到了十字路口右转，走到百岁北街390号，就是艾德参的药铺。
此时艾德参正坐在柜台里面，一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摆弄新手机。他听见动静一抬眼就看见了身姿高挑的苏归晴，除了认识的方方和好好两个小孩外，后面还跟了个陌生的男孩。
他收起手机站起来，面带微笑开口，“小晴来赶集呀，好久不见了，有新药材吗？”
“嗯，先生好久不见！这大半个月忙农活和药材的田间管理，也没上山采药，所以没有新药材。”
苏归晴边说边卸下背篓，把里面的栀子花束拿出来双手捧到艾德参面前，眸清似水的眼里全是笑意，“这束处理好的黄栀子花送给先生，您把它插花瓶里它就可以活，是我诚挚的回礼。”
少女的笑颜清丽动人，散发着光芒，吸引着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之人的目光。艾德参一时没有适应这短暂的光明，骨节分明的手方向不明地去接栀子花束，不小心碰到她纤柔的小手。
大掌仿佛触电般弹开，赔礼道:“得罪了。”
随后他小心接过，仔细端详这把栀子花。花苞半开半裹，花冠旋卷，高脚杯状，花冠管狭圆柱形，上面沾着晨露，透过露珠看它，他想到沈从文先生说的：
“半开的花朵，已有芳香，尚存想像。开了一半，未开一半，尤其诱人。古人说，犹抱琵琶半遮面，多么撩人！半开的花朵是羞涩的，迷人的，仿佛回头的顾盼，如此的娇羞。”
他借用后面的话低低念出:“等花儿全开了，就没有悬念了，花儿全开，离凋落就不远了，花儿凋落，枝头就空了，这多么令人伤感！”
苏归晴还没从被他碰到手的喜悦中清醒，忽然听他喃喃细语，貌似很伤感的样子，疑惑道:“先生您在说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几句感概人生就像这花儿一样短暂的话罢了，我一定好好待它，等它开花。”艾德参情绪低落。
辨出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她不着痕迹打量他，艾德参还是那个清华高洁，温煦如水的俊雅男子，可是眼底多了浓重难掩的青黑。
遂关怀道:“先生昨晚熬夜了？您可要注意身体，勿要熬夜研究药理，太伤身。”
艾德参点头，对熬夜的事情不置可否。昨天药铺没有开门营业，他给自己安排了一天休息的时间，和朋友在外面玩到凌晨三点左右才回家，出现黑眼圈是他意料中的事。
不动声色转换话题，“这个高高瘦瘦的小朋友是谁？我看着比方方还高一些。”
“他是我们一个村的，叫秋明，和方方是好朋友。”苏归晴介绍起来，说着接过秋明递过来的袋子，“这些是他和方方一起抓的虫子，存了大半个月，都处理地干干净净的，麻烦先生您称一称收了它们。”
今天艾德参心情有些烦闷，他敛下自己不好的情绪，说:“哦，原来你们是一起的，这么说你们还是生意合作伙伴了，可真是了不起的小家伙。”
苏归方抬头挺胸，拍拍胸口，得意洋洋地说:“那当然了，艾叔叔，我和秋明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是吧秋明。”他把手掌立起来示意秋明和他击掌。
苏归晴对着艾德参摊了摊手，站的离他们远了些，表示这个傻弟弟她不认识。后者轻笑，同一个世界同一个苦恼，因为他也有这么个傻侄子。
在好朋友的鼓动下，秋明挺直了腰杆，抬起手与他击掌，然后自顾自地与他拉钩，嘴里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苏归方开始是很配合的，但他越听越迷糊，突然开口问:“诶，等等，拉钩就拉钩，为什么要上吊？”
“我也不知道呀，从来都是这么讲的呀。”
“也是哈，以前不觉得。”
面对两个小朋友的疑惑，艾德参开口答疑:“上吊是指以前的一吊铜钱用一根绳子串在一起，一吊钱是定好的，数量不变。所以你们说的上吊是这个意思，不是人要上吊。”
“哦，艾叔叔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对喔，艾叔叔好厉害，好好最喜欢艾叔叔了。”
三个小的用星星眼望着他，艾德参有些无奈地笑，心道还好小晴应该不会这么没常识，低头专注地审视他们抓的土元。
苏归晴愿意做那个没常识的人，她完全折服在艾德参优雅谈吐又带点性感沙哑的嗓音中。什么上吊不上吊都不重要，反正他说话声音婉转低沉，她如入了心魔般沉沦其间。
没错她就是个声控。
“土元三两，十五元一两；地牯牛一两半，十元一两。你们这些一共六十元，方方过来拿钱。”艾德参公事公办的口吻把众人拉回现实。
苏归方接过钱，刚好是两张二十的，两张十块的钱，他当场分了一半给秋明，秋明想分十块给好好，他拦住好朋友，“诶，秋明你不用给好好，她还小，会把钱搞掉的，好好想吃什么告诉我们，我们给她买就行。”
秋明红着脸说，“那也不太好吧。”
苏归方抓耳挠腮想半天，提议道:“有了，你有带零钱吗？我这有两块零钱，我们就把小钱给妹妹吧。”他从自己衣服包包里摸出两块钱给了妹妹，妹妹的小奶音说着谢谢哥哥，他感觉很有成就感。
秋明摸遍了衣服口袋，“我只有一块钱。”他当场把钱折成一只小青蛙的样子放到苏归好的手里。
小丫头乐得吱哇乱叫，“哇，谢谢明哥哥，好好最喜欢明哥哥了。”然后蹲在地上和纸青蛙玩得不亦乐乎。
苏归晴没参与他们的分钱大会，在艾德参把药材拿到里间出来后，向他讨教三叶青的后期管理经验。
艾德参先听了她的管理方法，赞可地说:“听你描述三叶青现在的长势，小晴你已经管理得很好了，你就照样采成熟了的果实晾晒就好，根茎这些等今年冬至后再开采……”
穿着浅蓝格子衬衫的艾蓝天一进药铺就瞅着了苏归晴他们，他随便应付一下叫蓝天哥哥的小家伙们。
语调欢快清扬地向站在柜台旁的两人招呼，“小叔你们在谈什么呢？，晴晴你终于上街啦，真是好久都没看见了……”
“怎么了，艾蓝天你今天不忙吗？你跑这里来是想偷懒吗？不怕你爸削你吗？”苏归晴发出直击艾蓝天心灵的拷问。
“嗨呀，晴晴你别逗我了，我爸知道我今天是要办正事的。”
他对艾德参说：“小叔，今天是信霖的好日子，她的文心兰酒楼开业两周年纪念日，叫我找人去给她充场面呢，小叔和晴晴你们跟我一起去吧。”艾蓝天对两人发出诚挚邀请。
“嗯，既然是小霖的喜事，我定要去的。我没问题，小晴呢？”
“啊？我们这么多人呢，我还赶着买些好酒好菜回去招待给我家干活的二哥，再说了我和人家不认识呀。”她心里想着信霖是谁，开个酒楼叫文心兰还挺别致。
但想到自己带着这么多小孩，而且家里也有事，加上不认识，虽然她挺想和艾德参多呆一会，但也不好去凑这个热闹，只好婉拒。
“嗨，没事，信霖她和我早就说好了，我带去充场面的人她请客吃饭，你还惦记家里人的话，就在酒楼点些招牌菜带回去，菜品一律五折。就当帮帮忙嘛，晴晴。”艾蓝天蛊惑人心地说。
“还是不太好，我赶着买了东西带孩子们回去，不然赶不上饭点。”苏归晴稳住心神，不受蛊惑。
艾蓝天再接再厉，“怕什么，我知道你们家里面饭点都晚的，你先带着孩子们在酒楼吃了，再打包好酒菜，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似乎察觉出苏归晴有几分想去的念头，艾德参在她还要口是心非拒绝前发出最后邀请:“小晴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吧，离这也不远，就在十字路口下面点的南街，我经常去那里吃饭，她家酒楼的鲫鱼汤很鲜美，对小孩子身体有好处……”
苏归晴瞬间丢盔弃甲，“带着孩子们一起去”这温柔一语让她心动不已，她成功被蛊惑了。
象征性地问了问弟弟他们是否愿意去，小孩子都喜欢凑热闹，自然是愿意的，连有些拘谨的秋明也满口答应。
没人有异议，这也很合她心意，遂答应与他们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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