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切大功告成，苏归晴带着妹妹去竹林采三叶青果实。
方方已经不拉肚子不呕吐，胃口也好了些，不过还是要让他多休息为佳，所以就没有叫上他，只让他在屋檐阴凉处看着晒药材。
当天下午蜻蜓低飞，蚂蚁搬家，蚯蚓出洞……群魔乱舞？！
秋明手里揪着好几只红蜻蜓来找苏归方玩，他炫耀着手里的战利品，“苏归方你看我用蜘蛛网粘到了好多红蜻蜓哦。”
苏归方背对着他逗弄地上的蚂蚁不理人，秋明去拍他的肩，他才回头，“我妈说蜻蜓是老天爷的家禽，你抓它们会带命帐的，你看我都不敢去逮。”
然后他继续用树枝戳顺着路线搬家的小蚂蚁群，蚂蚁群东零西散找不到南北。落单在外的几只迈着几条小短腿拼命乱蹿以寻找大部队，看着比蜻蜓好玩多了，秋明没趣地扔了手里的蜻蜓加入他一起逗蚂蚁。
在地上挣扎的红蜻蜓飞走了几只，还剩两只因为翅膀被秋明手上捏出的汗和断蛛网黏住了飞不动，只能用长腿爬动，细腿折断就只好在地上弯尾弹动，最后力气用尽了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秋明陪落单的苏归方玩到天色擦黑，等到苏归晴她们回家时才打招呼准备走，“晴晴姐，好好妹妹，明天见！”
苏归晴笑着对他说:“明天见，明明。”
她差点就说明明明天见，还好到口改正了，不然一说出来三个“明”字真绕口。
当天晚上狂风大作下起了暴雨，苏归晴被雨打瓦片的嘈杂声和屋外的电闪雷鸣惊醒。
林悦显然是早就被吵醒了的，她还拿了桶盆等东西放在家里漏雨的地方接滴下来的雨水。
自从苏伯明走了后不久，就是她们母女俩睡一个屋，方方和妹妹睡一个屋。林悦回里屋发现女儿也醒了坐在床上，“晴晴继续睡呀，鸡还没打鸣，离天亮也早着呢，方方他们真是雷打不动，睡的香得很。”
说到后面她语气有些兴奋，“这么大的雨，河怕是要涨大水了，这样也好，上游以前挖废了的煤矿又要冲些煤炭渣子下来，晴晴我们明天去河里捞煤炭渣吧……”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一堆煤炭已经堆在眼前。
苏归晴脑海中一丝灵光闪过：秋明，暴雨，涨水，煤炭渣……
她想她已经知道以前秋明是怎么夭折的了，这回没错，秋明以前就是在这一年的八月份暴雨导致河水大涨之际，他们家早早抢在一个大水湾处捞煤炭渣，然后那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浑浊的河水给无情地冲走了。
她小声下决心：“不行，这一次一定要把那孩子留下，不让他去河边。”
“晴晴你嘀咕什么呢？我说明天早上去捞煤渣，你听见没？”
她拉住母亲的手，“妈，明天咱不去捞吧，家里又不缺柴烧。我想明天去请大哥帮我们翻修一下屋顶的瓦，现在雨水这么多，天天接漏雨也不是个事。”
利用母亲时而迷信的性格，她添油加醋道：“再说刚下了暴雨，说不定河水从上游冲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下来，方方才刚好些呢，我们就不去沾晦气了。”
果然林悦听了大骇，“啊呀，差点就坏事了，咱不去了不去了，明天就翻盖房屋，我给你们做饭，哪也不去。”
“嗯，继续睡觉吧。”
苏归晴带着心事入睡，鸡一开始打鸣就被惊醒，简单洗漱好就急急忙忙往村南走。路过秦二婶家堂屋时，她和坐在门口择菜的秦二婶打招呼，刚好就瞥见秋云和廖雪梅带着工具出门。
瘦瘦小小的秋明睡眼模糊，耸拉着眼皮手提竹编的打捞工具跟在后面，脸上还印着凉席的红痕。
她连忙撵上去，“秋大哥，我们家今天想翻盖屋顶，借一下你们家秋明给我们递瓦吧，我给他算半天的工钱，还管饭。”
秋云擤了下鼻子，想到瓦工一天的收入足有一百来块，就算折半也够他买好几包香烟了，粗着嗓子说:“也可以，本来我们要带他去捞煤炭渣的。”
他话音一落，旁边的廖雪梅温温柔柔地开口:“这不太好吧，你们家方方呢？他可以帮忙递瓦的呀。”
“方方他前些日子生病，现在还虚弱着呢，恐怕没力气。”她准备好的理由随口道来。
秋云拉了一下自己的女人，“哎，有钱赚你在那里磨叽什么，快走了，去晚就抢不到捞煤炭渣的好地方了。”然后他夺过弟弟手上的篓子，“去给人家好好干活，没到晚上不许回来。”
“哦，知道了大哥。”
秋明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可以不用去河边，一整天能和方方他们在一块，难过的是到时候赚到的钱又要像他抓虫子卖的钱一样，被大哥要过去买烟抽。
妈从来不管这些，因为她和瘫痪的爸爸要靠着大哥养老，他真是没人疼，没人爱，他是地里的一颗小白菜。
小白菜早饭都没吃，他跟着晴晴姐先去了苏伯图家。苏归晴和能工巧匠苏归权商量了一下翻修屋顶漏雨处，苏归权立即应承下来，只说帮忙把菜送到街上回来后就可以动工。
苏归晴这才带着秋明回家准备做早饭来吃，方方他们那时刚起床，满眼眯瞪的没有精神。母亲好像在用盆洗着什么，她奇道:“妈你洗什么呢？昨晚换下的衣服不是当时就洗了吗？”
林悦憋着笑，“嘿嘿，咱们家好好尿床了，裤子湿了大半，凉席也是湿了一片，你去扯出来晒一晒。”
“嗯？这是稀奇事呀。”
苏归好乱着头发跑过来扑到她的怀里，“姐姐，好好不是故意尿床的。”
她□□着妹妹的小脸，“那好好是怎么有意尿床的呢？”
小丫头听出姐姐的取笑之意，手忙脚乱地解释，“我晚上做梦了，梦见自己好想尿尿，我就四处找茅房，怎么都找不到。”
然后她跑开蹲在晒谷场边的一棵橘子树下，“我就找了一棵树，就像现在一样蹲着。最后看周围没有人，我又实在忍不住了，然后就在树下面尿尿了，早上起床不知道怎么回事裤子也跟着湿了。”
小丫头又跑到姐姐面前拉着她的一只手左右晃悠，“姐姐，好奇怪哦，好好明明尿在树下面的，怎么裤子会湿呢？”
这么可爱的小人儿居然是她妹妹，她真是赚大发了，苏归晴两手穿过妹妹的腋下稍一用力就把她高高的举了起来，原地转了两圈说:“那可能是好好做梦梦见好吃的，口水流上去的吧，哈哈哈。”
“嘻嘻嘻，姐姐再举高点，好好要飞起来！”小丫头乐不可支。
苏归晴没体力再给她举高高了，她放下妹妹，“快去找你明哥哥扎头发，等会吃饭了。”
小丫头又羞答答地黏上秋明，苏归晴才得空和母亲说话，“妈，我把秋明叫来搭把手，方方可能还没好透。”
林悦把裤子拧了拧水，倒掉污水点点头，“也好，不能亏待了人家，今天中午做丰盛一些，把土灶前吊着的那块腊肉炒来吃吧。”
“嗯，那我们早上就简单吃，把阴米煮来吃。”
“你去煮吧，我将就着洗完，给孩子们都煮个荷包蛋。”林悦怜爱地吩咐。
阴米是用糯米蒸煮之后阴干得来的，农家人平时忙起来不方便做饭时，把水烧开煮一煮，放上些红糖或者是白糖，再打一个鸡蛋一起，鸡蛋煮成糖心蛋最佳，美味的一餐就这么得来，简单方便又快捷。
苏归晴准备把阴米下锅时，苏归方围到灶台边，脚下轻踢着地，“姐，我今天早上没胃口吃甜的，我想吃咸味的方便面。”
她反问，“难道还有甜味的方便面？”
看弟弟小媳妇样的绞着手指杵在那里不动，她不再逗他，“知道了，不煮你的就是。柜子里还有最后一包方便面，你拿来我给你煮，糖心蛋总要吃吧。”
“要吃，谢谢姐。”
苏归方蹦跳着跑去拿方便面，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幸福地吃着加了糖心蛋的方便面，惹得秋明和好好艳羡不已。
他忍痛各夹了一筷子面给他们，秋明“呼哧”一口就吸溜完了，他吃完回味无穷地说:“真美味！这是我第一次吃煮的方便面，等我有钱了，一定要先买一包回来吃了再说。”
苏归方不明所以，“我们的虫子不是已经卖了好多钱了吗？你还没钱买？”
“自从我大哥知道后，我都还没捂热乎，钱就被他抢去买烟抽了。”秋明委屈巴巴地说。
“你大哥那个老烟枪太可恶了，连弟弟辛辛苦苦赚的钱都抢，果然你大哥一家都不是好人。”他咬牙切齿，为好兄弟打抱不平。
秋明辩解道:“……我大嫂还是挺好的，小时候她教我念诗，现在还给我缝衣服。”
“那你大嫂这么好，又认字，怎么会嫁给你大哥这种大老粗。”
“我是小孩子，不懂这些呀！”
苏归晴作为在场的成年人，她绝不会回答：是因为爱情。
她轻敲弟弟脑袋一下，“怎么说话的，要有礼貌。”
“哦。”苏归方龇牙咧嘴，没个正行。
这时秋明已经吃完碗里的阴米粥和糖心蛋，他看着苏归方碗里的面汤咂咂嘴，“我可以喝一口你的汤吗？”
苏归方把碗送到秋明面前，“喏，给你，我最爱喝的面汤，有我汤喝肯定也有你喝的。”
秋明喜滋滋的喝了个底朝天，他疑惑地问:“这面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我看见方便面外面有小青菜和肉坨坨呀，我也没看见你吃，怎么这里都没有啊？”
“哈哈哈哈，秋明你是不是把老师教的字都让狗给吃了，你没看见袋子上面写着‘图片仅供参考’吗？哈哈哈哈，我笑的不行了……”
“苏归方，你怎么能嘲笑自己的朋友呢？罚你今天洗碗。”
弟弟的表现太差劲了，苏归晴有些生气地把空碗丢给他，弟弟调皮了怎么办？当然是劳动教育呀！
苏归方抱着几人用过的碗嘀嘀咕咕，“姐你想偷懒就明说嘛！”
苏归晴轻拍他的肩膀，“方方你已经到了爱洗碗的年纪，快去洗吧，姐姐看好你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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