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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 君臣戏谈


  御书房中,仁宗端坐龙椅,宽大的袍袖扶在龙书案上,目光从下跪臣子的笔直身形上收回,落在手边的几叠奏本上道:“待明日早朝,包卿将奏本呈上,真相自明,你重伤初愈,又何须急于进宫向朕澄清?”

  展昭道:“微臣前来并非为了澄清,而是请罪!”

  “请罪?”仁宗微一诧异,含笑道:“又是为了包卿?”

  展昭一怔,望着仁宗的眼神甚是无辜。

  仁宗笑道:“怎么,朕还冤枉了你不成?”心想:“青龙珠一案,你若非为了包卿的官声,岂会甘心认罪?”

  却听展昭道:“皇上的确冤枉臣了。”

  仁宗摇头道:“朕没冤枉你,倒是你误会了朕!余千帆告你之事,朕将核查之权交予包卿,其中用意难道你不清楚?”

  展昭拱手道:“皇上的信任与庇佑,微臣铭感五内。然而皇上如此处置,未免有失公允。”

  侍立在龙书案旁的太监王喜是陈林一手带出来的,因展昭对陈林有过救命之恩,一直对他心存感激,此刻见展昭在皇上面前如此直言不讳,心中暗暗着急:“哎呦!我的展护卫,你怎么敢说万岁‘有失公允’?”

  仁宗虽有不悦之色,却未怪罪展昭,问道:“朕如何不公?”

  展昭回禀道:“皇上将此案交由包大人核查,无论他如何秉公处理,在众臣眼中,都难避偏私之嫌,此乃对包大人不公;既然包大人无法避嫌,则微臣纵然一身清白,也难令他人采信,此乃对微臣不公;此事势必有损开封府在朝廷之中的威信,在百姓心中的清誉,此乃对天下不公!”

  “展昭!”仁宗拍案怒道:“在朕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

  王喜吓地目光一颤,连忙向展昭使眼色。

  却听展昭又道:“微臣冒犯龙颜,甘愿领罪。然而臣委实不愿见到,皇上对臣下一片体恤之心,因用之不当,而有碍朝纲。”

  这话倒是触动了仁宗,他不禁想起,自为政以来,多少政令因施行不当而违背了他的本意,又有多少爱卿,因他的庇佑和倚重,反而饱受同僚的排挤?为人君者,掌握天下,任何微小的决策都要慎之又慎啊!

  想到这里,仁宗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对展昭道:“你平身吧!”王喜这才松了口气,悄悄扬起袖子,抹掉额头上的汗珠。

  “臣不敢!”展昭低头道:“臣是来请罪的!”

  仁宗心中苦笑:“难为你还记得自己是来请罪的,朕还以为,过错全在朕一人身上!”脸上仍是威严之色,问展昭道:“你身犯何罪?”

  展昭拱手道:“臣启皇上,日前在山崖之上,妖女得以逃脱,实乃微臣之过。”

  “什么?”仁宗震惊地望着这位一向忠心耿耿、公而忘私的臣子,奇道:“莫非你与那妖女真有私情?”

  “没有!”展昭清亮的眸子正视着仁宗。

  仁宗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为何要纵放妖女?”

  “臣并非有意纵放。”展昭道:“妖女当时已武功尽失,臣一时疏忽,认定她已无法逃脱,并未立即将她擒获,而是独自上前,向她询问……一件私事。”叩头道:“微臣办案失职,先私而后公,致使妖女趁机逃走,请皇上降罪!”

  仁宗不解道:“你既与她并无私情,又有何私事相询?”

  “这……”展昭无意隐瞒,却不知如何禀奏,难不成要将自己与彩云的纠葛讲给皇上?

  “怎么?”仁宗道:“如此吞吞吐吐可不像你展昭,莫非有何事不能说与朕听?”

  “不!”展昭道:“只是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是那妖女的相貌酷似微臣一位已故的知己。”

  “知己?红颜知己?”仁宗脸上缓缓晕开一抹笑容,心中暗笑:“朕还以为你当真不食人间烟火。”

  展昭微红的脸颊与微妙的沉默,令仁宗十分满意。长久以来,仁宗都觉得包拯和展昭太过公忠体国、正直无私,与此二人相处,着实刻板无趣。此刻听展昭谈及私事,仁宗反倒兴致大起,就连一旁的王喜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正当展昭坦然静候仁宗降罪之时,却见仁宗起身笑道:“随朕到御花园走走,把你那‘说来话长’的故事讲给朕听!”展昭无奈,只得遵旨,坦然的心境就此消失。

  开封府东城一间简陋的民居中,一位身着道服的年青男子,将头探出门外,左右张望了几下,小心地关好房门,插好门闩。他匆匆跑到床边,突然又停下脚步,回身跑到窗前,将窗子关紧,这才放心跑回床边,吃力地把床挪开。

  他蹲下身子,在床后的墙壁上找到一块松动的石头,用力把它抠了出来,露出一个墙洞。于是挽起长袖,将胳膊伸进洞中,费力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摸出一个羊皮包裹。他等不及将床搬回原位,就蹲在地上,急忙将包裹打开,露出一层油纸包,又将油纸包打开,从中取出一卷残破的竹简。

  他匆匆站起身来,三两步走到窗边,借着透过窗纸射进来的阳光,细看竹简。只见竹简右方用小篆刻着四个大字:移魂大法!

  他紧握竹简,仰天道:“师父,今夜弟子就帮您了却这个心愿。”

  御花园,于众多皇家园林之中,虽不是最壮美宏阔的一处,然其高贵、华丽却冠绝天下。正所谓山有脉,水有源;无一花非旷世奇葩,无一石不耐人寻味。园中小径,更是曲中寓直,直中见曲,观者游历其中,处处移步换景。

  可惜布设如此精妙的园林,仁宗与展昭君臣二人漫步其中,却都视而不见:一个费尽心思,将曲折离奇的血云帆一案,以及凶犯连彩云与自己复杂难解的纠葛,尽量平淡如实的陈述给身边的天子;一个饶有兴趣地从臣子索然无味的叙述之中,费力寻找着值得玩味的细节。

  言罢,展昭长出了一口气,拱手道:“皇上,事实既是如此了。”

  仁宗戏谑的眼神看着展昭道:“真难为你讲得这么辛苦。”心想:“朕听得更辛苦!”又问道:“那妖女又与连彩云何干?”

  展昭下意识地望了望头上的骄阳。虽然已过盛夏时节,但阳光仍是热辣辣的,仿佛要把人烤化了。出府之前,他虽然吃了几块点心,也服了药,但毕竟重伤未愈,身体虚弱。自入宫之后,先是长跪于御书房,又陪皇上久逛御花园,渐渐已觉得体力不支。此刻烈日当头,进而蒸发着他仅剩的精力。若是为了国家大事,自然无怨无悔,然而他久留宫中却是为了向皇上讲述他的“红颜知己”,想来真是哭笑不得。有心向皇上告病回府,可听皇上刚问到正题,又不能不答,只好勉强坚持下去。

  彤云与连彩云的瓜葛,仁宗虽然听得不甚明白,但展昭面对彤云的矛盾心情,他多少也能体会,心下已决定不再苛责于他。想起展昭提到的天音派,问道:“据你所言,天音派虽有窝藏钦犯之实,却并无与朝廷为敌之心,朕是否该对其从轻发落?”

  展昭道:“天音派之事,臣已将一切如实禀奏,至于皇上如何处置,臣不敢妄议。”

  仁宗不解道:“这又是为何?莫非你与天音派也有瓜葛?”

  展昭道:“不敢有瞒皇上,臣已拜天音派掌门司徒老先生为师,成为该派门人。”他此刻还不知自己已继任天音派掌门。

  仁宗不悦道:“你身为朝廷三品大员,又肩负营救公主的重责,明知与妖女有所牵连的一切人等都是朝廷钦犯,怎敢拜入天音派门下?”

  展昭道:“并非臣胆大妄为,而是身陷天音派石府期间,深得司徒老先生厚爱,又机缘巧合,于禁地之中悟得该派玄机,除却拜入天音派,臣实不知如何才能报答该派恩德!”

  仁宗道:“你干冒大不韪,与朝廷钦犯为伍,就只为报恩?”

  “不仅如此!”展昭道:“天音派历来以‘普济天下百姓’为宗旨,微臣深为感佩!”

  谈话间,君臣二人已绕过万寿石,行至凤池边,仁宗缓步踏入浮阳亭,抖龙袍威坐于雕龙石墩之上,沉吟道:“你救出两位公主,本是大功一件,却又犯下诸多过错,叫朕如何处置?”摇头叹道:“有时候,你的坦诚真令朕头疼!”

  迈步走出禁宫的红漆大门,展昭不禁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道:“终于不虚此行”。见天色已近申时,正自庆幸包拯没有跟进宫来,却远远望见张龙、赵虎从石阶下跑上来,看他们兴奋的样子,似是已等了他很久。

  展昭迎着他们走下去,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见一棵粗壮的槐树下停着包拯的轿子,惊道:“大人也来了?”

  刺目的阳光照得二人看不清展昭的面色,听他的声音,觉得精神尚可,这才安心。

  张龙答道:“大人本想来,可郭仲清刚被缉捕到案,大人忙于审问,无暇分身,这才派我二人来接展大人回府。”

  “郭仲清果然还活着!”展昭脑中顿时闪过无数念头,急忙问道:“彤云呢?她可还活着?”

  张龙道:“这就不知道了。守在密室中的衙役只擒获了郭仲清一人。”

  展昭闻听,更是心念流转,当即疾步走下石阶,来到拴马桩前,伸手便去解缰绳。

  张龙拦下他道:“包大人吩咐,请您乘轿回府!”说着,向树下那顶大轿一指。

  展昭这才明白包大人为何派他二人前来,原来是担心他身体虚弱,不堪鞍马之劳。想不到大人对他的关爱竟如此细致入微,自己却被私情所扰,致使彤云逃脱,险些害了大人,心中好不愧疚。

  他解下缰绳道:“大人的关爱之情,展昭心领了,只是我与大人品级不同,若乘大人官轿,恐会逾越朝廷礼法。”他平日出行一贯骑马,从不坐轿,何况这是包大人的轿子。倘若被朝中有心之人得知,又会借此刁难大人,说他不守礼法,骄纵属下。

  赵虎笑道:“包大人早猜到展大人会这么说!”一指轿子道:“您再仔细看看那轿子!”

  细看之下,展昭才发觉,那轿子原来是包大人多年前所乘。

  只听赵虎又道:“包大人早已是一品大员,那顶轿子是当初包大人任‘从二品’官衔时用的,跟您如今只差半品,就算越礼也越不到哪儿去!”

  张龙也劝道:“您要是不坐,可当真要辜负包大人的一片心了!”

  展昭见包大人为他考虑得如此周详,也不好再推辞,便把缰绳交给了张龙。上轿之后,吩咐轿夫道:“辛苦四位脚下快些,我有急事赶回府衙!”

  “起轿!”张龙一声高呼,轿子稳稳抬起。行进之中,随着轿子有节奏地颤动,阵阵倦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令展昭无法抵御,刚要昏昏睡去,忽觉心脉一滞,竟吐出一口血来,霎时间心跳如捣,大汗淋漓。他取出手帕,擦净唇边的鲜血,又调息良久,心脉才不再有阻滞。待伤势稍缓,轿子已抬入府衙,停在包拯书房门外。

  展昭方一下轿,见包拯与公孙策已迎出书房,未及开口,却被包拯一把拉住手腕道:“你没事吧?”灼灼双目打量着展昭,见他形容疲惫,面如白纸,汗湿衣襟,不由得心头一紧。

  展昭笑着摇摇头,看看快要落山的太阳道:“属下没事,只是这天太热了!”

  他的话包拯哪里肯信,一张黑脸越发阴沉,看向展昭的眼神,虽有三分薄责,却有七分疼惜。

  三人进书房坐定之后,展昭毫不意外地听到了包拯的训诫。每每他自作主张为包拯挡下危难或担下罪责,总能令包拯彻底收起平日的和蔼,摆出上官的严肃和长辈的严厉。久经磨练之后,展昭的心态也渐渐由“些许忐忑”转为“彻底平和”。

  趁包拯滔滔不绝的训教之辞稍有间隙,公孙策也不失时机地插进话来,问展昭道:“展护卫此去面圣,究竟结果如何?”

  展昭对他的援手心领神会,对包拯道:“余副统领状告属下一事,皇上已交由吏部丁尚书核查,大人无需再行奏报。”

  包拯问道:“你可曾在皇上面前澄清罪责?”

  展昭道:“属下确有过错。”于是将他向皇上坦诚的一切告知了包拯。

  包拯虽然猜到他处理彤云一事会有些失当,却没想到,彤云的逃脱竟果真因为他的疏失,想起当年他纵放连彩云携血云帆逃走之事,有心再训诫于他,看着他苍白的面颊,却又于心不忍。

  公孙策问展昭道:“皇上可曾将你定罪?”

  “没有!”展昭道:“待丁尚书将实情奏报之后,才能定夺。”

  公孙策皱眉道:“如此说来,天音派一干人犯势必要暂且移交吏部,然而掳劫公主一案,大人尚未审结。”

  展昭听他提到审案,忙问道:“听说郭仲清已然到案,大人可曾问出彤云的下落?”

  包拯一听就沉下脸来,一副“你不该关心妖女”的眼神。

  公孙策早知展昭会问,叹道:“郭仲清供称,彤云坠崖之后,便已身死,尸首也已焚化。”

  展昭闻听,震惊得良久说不出话来,忽然问包拯道:“大人可曾审问清楚,彤云当真死了?”

  对于彤云的死,包拯本也心存疑虑,然而眼见展昭对彤云超乎寻常的关切,不由得心生怒气,厉声告诫他道:“展护卫,彤云乃是朝廷钦犯!”

  展昭道:“大人的意思属下明白,属下只是怀疑……怀疑彤云她……”他想说彤云可能盗用了彩云的尸身,可他无凭无据,又岂能妄加猜测,怪力乱神?

  公孙策道:“大人,此事确有蹊跷,仅凭郭仲清一面之辞,实难确定彤云的下落生死。既然展护卫与郭仲清已份属同门,不如让展护卫到牢中见他一面,或许能问出些端倪。”

  包拯沉思半晌,终于点头应允。

  展昭谢过包拯,转身便要去牢房,却被包拯叫住,沉声道:“先用过晚膳,休息一夜,明日再去不迟!” 

  展昭见包拯面色,不敢当面违逆,只好答应一声出门去了。行不多远,便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回身问道:“先生尚有何事?”

  公孙策望着展昭的去路,狡黠笑道:“展护卫才出府半日,就不认得回房的路了?”

  展昭垂眸一笑,自知瞒不过公孙策,坦言道:“展某是去牢房。”

  公孙策轻叹着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出一粒棕色药丸,递向展昭道:“先把这个吃了。”见展昭接过药丸,又道:“此药只能暂时缓解你心脉的伤势。速去速回,不可太过劳累!”

  展昭服下药丸,拱手道:“多谢先生,展昭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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