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任务·夺权
当你被枪指着该怎么办？
首先该保持冷静，尤其是在对方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冷静不逾矩是最起码的求生觉悟。
攻击你的人是荷枪实弹，占据着物理上的优势可以威胁你，但是如果你能保持冷静的话，那你将会出人意料的占据心理上的优势。你将会拥有理性、逻辑、言辞和劝说的优势。
下一步，和持枪者对视。
这个听起来很简单，望向他们的双眼，迫使他们承认你的仁慈，哪怕只是心里承认也可以。不要让这种人失控，不要让他们感到不舒服，你要让他们开始反思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否必要、以及开始寻找结束的办法。
在平静的时间流里，每多一秒都是有益的，无他，对方的目的若是杀人，你早就死了，在这种局面下，对方的目的不过是希望找回原本的平衡——
这正是何绅最开始做的，当他试图表达些什么时，恰巧克里……“柯蒂斯”无视命令，吸引了士兵注意力，当枪口调转时，他没想到这个自称“帕格”的英伦青年会这么愚蠢，竟然在枪口之下快速移动、无视命令，这无疑给士兵瞬间施压，简单来说，就是找死。
何绅不明白，他一个外国人，连一点面对持枪者的戒律都不了解吗？
这种【鹰眼视觉】不过须臾，墨菲率先抽身道：“y， I''able.”（抱歉、抱歉，他情绪不太稳定）
他是举起双手说的，并且还像那群贫民一样蹲下。
乾程骂骂咧咧，声音透着紧张：“这他妈的是开玩笑吗？演电影演得这么绝？打戏狠成这样，这他妈不会是玩真的吧！”他一脸恼火，却也乖乖蹲在地上。
[怂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这个主播好眼熟啊……]
[这他妈不是乾厅长吗！]
[卧槽厅长好雅兴啊]
[十个亿的小目标完成啦？]
[您没封杀这部电影真是可惜]
……
乾程低着头，面露惋惜，嘴里念念有词，“啊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欺……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众人没心情理他，高个士兵嘴巴激动得像连射机关炮，语速快得连英语四级的何绅都听不清楚，他只能一个劲举着手说“! ! ... It' can' will.”（冷静！冷静点！我们……是前面车厢的乘客，你不能随意伤害上层乘客。）
贫民们开始窃窃私语，逐渐有喧闹的趋势，他们的目光像生锈钝化的斧刃，给人一种沉重生硬的伤痛，就好像何绅等人跟他们有杀父之仇似的。
士兵们陷入了短暂的镇定，但那满脸狐疑证明，何绅情急之下编造的身份并不靠谱。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们从18节车舱远的车头……一路跑到这个底层车舱么……”瘦弱青年的声音就跟意识里的弹幕一样冷淡。
金属大门打开，再次走进一名士兵，他对着矮个士兵耳语一阵，不多时，众人看到他脸上的狐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傲慢与嘲弄。
“Can' artment！”（查不到你们的身份，骗子，你们就待在这个垃圾车厢里吧！）矮个士兵用粗犷沙哑的声音骂道。
“t， ah... ！”（噢，好了，这下可好了，啊……该死！）帕格有点失神地自言自语，他习惯性地揉了一下血迹斑斑的鬈发，不禁疼地呻吟一声。
士兵不爽的目光再次射来，墨菲拍了拍帕格的肩，提醒道，“至少我们……暂且……可以把这里当做真实世界了。”
何绅与帕格不由一滞，如果……这是真实的，如果，以这个为前提——
“死亡直播”“任务”“比特币”“比特币！？”
何绅觉得自己突然间明悟了什么，这——
“， ish！”（好了，闭嘴！你这个垃圾）
高个士兵踢了帕格一脚，又有两名士兵从金属大门走进，“太多了。”瘦弱青年望着前方说。
什么？不等何绅思考，高个士兵再次动作，幸好，他只是将枪身倒放，怀揣着，同时扫了一圈人群问：“ ？”（你们中有谁会小提琴？） hands.（举起你的手）
“Violinist！”（小提琴家）高个士兵还特意比划了一下拉琴的动作，好像担心这群贫民理解不了似的。
矮个士兵从茶几大小的手推车里拿出了一块黑色透亮的凝胶状固体，跟列车尾部“海盗老头”住所处的两块黑色凝胶一模一样，他咬掉了“黑色果冻”的一角，咂摸着滋味将其举起，“，ard.”（起立，上前）“ .”（饭在这里，过来领）
[这是东阿阿胶]
[分明是山楂糕]
[这不是拿%@*2;]
[龟苓膏好评]
……
沙哑的命令顿时让贫民们如释重负，但何绅看到他们脸上更多的是不耐烦，目光阴沉而狠厉，如果一个人这样也就罢了，可这成百人充满怨怒的仇视就不容小觑了。
“'re having a laugh.”（小提琴家，真可笑）埃德加冷着脸起身，“ us.”（头车的混蛋拿我们当奴隶了）
“ ter.”（晚餐吃着牛排，还要听着弦乐四重奏）排队领食物的埃德加与士兵擦肩而过，身后的柯蒂斯小声说了些什么，埃德加闷闷不乐地回答：“k.”（我想吃牛排）
何绅突然明白了埃德加先前对他的提问，“ h？”（你吃过牛排吗，贱人？）何绅真的很想告诉他，自己也没吃过，他苦笑。
[你们本来就%a@4#]
[吃牛排？吔屎啦你！]
[所谓奴隶，就是欲望战胜理性的人，你们就应该安稳地吃@）#……%]
[为什么总是乱码？]
[有违禁词？]
……
“， sir.”一名头戴鸭舌护耳帽的老先生抬手示意，“ in estra.”（我妻子和我曾在波士顿管弦乐团演奏小提琴.）“t chair.”（我是首席提琴手）
老先生鬓角还留着英国总督式的小卷发，两颊有许多皱纹，即使灰头土脸，但整个面孔仍然显得年轻，明朗，他带着一副大大的眼镜，有一股天生的艺术家气质，无论在哪，都符合老师、教授类的身份。
他的妻子就显得很普通了，以何绅的审美来看，她甚至还有些丑陋，头顶的暗红针织帽都起球了，黑乎乎的脸上五官仿佛枯萎一样，眼神怯弱、麻木，尤其那肥大的鼻头，活脱一个《童年》中的外祖母形象。
“l play？”（你现在还会演奏吗？）士兵冷漠地问。
不等老人回答，帕格竟然站起身抢先说道：“ et，sir.”（当然，这种事学了就忘不掉的）他的语气像面对着一个白痴。
他推开了墨菲的搀扶，众人都怔住了，刚才他被枪托“当头一棒”，脑袋鲜血直冒的画面众人现在还心有余悸，但谁都没想到他身体素质这么好，竟然还行动自如。
高个士兵再次挥起枪托，“It' !——”（这里轮不到你讲话！你这个——）
“I am violin.”（我这个垃圾，会拉小提琴）
士兵一愣，却也看到了帕格脸上遏制的愤怒，以及似曾相识的嘲弄。
高个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看着一个重新趾高气昂的人，以及两个唯唯诺诺的老人，发声道：“ s.”（让我看看你们的手）
三人伸出双手，老夫妇的手几乎一模一样，它们骨节粗大，黑红干瘪，宛如在碱水中浸泡的枯木，而帕格的手干净白皙，纤细得仿佛不像白种男人。
何绅很惊讶，在场估计只有蓝染和张雪能与相比。
“简直是娘们的手！”乾程追问着张雪，待其翻译后，才冷哼一声。
瘦弱青年身子一颤，不经意间拉了拉本就严实的口罩。
高个士兵翻开老先生的掌心看了一眼，“.”（你，跟我走）
“ s”（东西，不用带，我们只需要你的手）
[脑子要带吗？]
帕格的下颌随着士兵的命令逐渐昂起，脸上写满轻蔑，士兵转身而去，从头至尾连一丝目光都没赏给他。
“Both？”（一起吗？）老先生搂过妻子的肩膀，充满盼望与紧张。
高个士兵端着枪扭过头，皮笑肉不笑道：“s.”（是的，当然是一双手了）
老先生与妻子对视，同时焦急地示意士兵：“，even.”（我妻子多瑞丝演奏的也很美，甚至比我都好）
高个士兵冷下脸：“ person.”（他们只要一个）
老先生顿时倔强发声：“Then I won't go”（那我也不去了）
说罢他毅然转身，默默地搂着妻子回去了。
帕格脸上的讥讽不言而喻，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士兵还能如何？
高个士兵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他像狼狗一样跟在了老夫妇身后，一个老妇人突然提醒道，“s……”（多瑞丝，多瑞丝）
就在两个老人回头一瞬间，从间隙看到士兵动作的何绅登时瞪大双眼——“嘿！！”
他大吼一声，却制止不及，枪托斜着击中了多瑞丝的面颊，她像折断的稻草般摔倒，车厢内响起了尖叫。
老先生狂怒着扑上来，他掐住了士兵的脖子，但他太孱弱了，士兵肩膀一撞，军靴对着钢铁地面上的手狠狠一踩。
“啊——！！”多瑞丝顿时发出乌鸦般的惨叫，老先生伏在军靴前痛苦地呼唤着。
[太过分了！！]
[卧槽]
[这畜生！]
无论贫民还是他们这些所谓的“主播”，所有人都望了过来，他们都沉默着，矮个士兵再次大吼，“yone！”（坐下！全都坐下）
除开脚踩多瑞丝的士兵外，其余四名士兵均端起枪，瞄着众人，不断嘶吼，最前方的一些人已经承受不了这份威胁，屈辱地蹲了下来……
这一刻，埃德加却愣愣地站在原地，“.”（坐下）柯蒂斯低声道。
“' just……”（他们怎么能）“.”（坐下）
埃德加终于气愤地坐了下来，他的目光自然地望向了挺直脊梁的何绅，同时恶狠狠地咒骂道：“ards.”（那些该死的混蛋）
何绅攥紧拳头，额头自下而上抬起，他死死地望着高个士兵嘴角的残忍与嫌恶，竟然效仿一开始的帕格，径直从人群中穿梭而出，他的步子越走越快，眼神中生出了水手的弯钩，而这些士兵就是垂死的鱼，他们杀不了自己，何绅赌，他们只是握着空枪的废物——
他即将从最后几个单薄身影中闪现，呼吸变得粗重，也只是呼吸而已，理论上心脏病的他不应该这样进行剧烈运动的，尤其是接下来的厮打，在陈医生的评判中，这典型的属于找死，但此刻，心脏依然亢奋、激荡！是安装了人工起搏器的原因？他来不及多想，颤抖的拳头蓄势待发——
“等等，冷静点。”
前倾的身子遽然一停，蓝染紧抓他的手臂道，“他们都拿着枪，你冷静一点。”
最后几个人也坐了下去，失去了障壁，何绅没机会再来一个出其不意的偷袭了，一时间，五名士兵的枪口再次瞄了过来，他再一次体验了被枪指着的感觉。
何绅望了望身边人，他们一脸紧张，刚站起来的乾程又骂骂咧咧地坐回了地上，还眨巴着一双充满劝慰的眼睛，何绅咽了口唾沫，事实上跟他的过去相比，眼前这局面真不算什么，前提是士兵们真的没子弹，前提电影剧情是对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柯蒂斯坐在他身旁突然低声道。
他一直观察着何绅的眼睛，似乎酝酿许久，直到他即将冲出人群时，直到他被拦下仍挺直脊梁面对五柄黑洞洞的枪口，直到他充满不忍的目光还落在惨叫的多瑞丝身上，柯蒂斯才终于说出了一句发人深省的劝告。
而墨菲也在密切关注柯蒂斯的动向，看到他眼中敌意的退却，焕起一股平和，墨菲才默默地挪移视线。
埃德加并不满意，他难受地说：“ ？”
“Soon.”（很快）柯蒂斯眼神波动，直视前方。
士兵们没有再耀武扬威，何绅等人也席地而坐，“Doris.I'll s.It's alright”（多瑞丝.我会回来的，多瑞丝，没事的）老先生被一个士兵推走了，走进那扇“工业冷墙”前，他还不断回头张望、安慰着“I'！”（我一定会回来的）
现在仅剩帕格一人站着，他盯着高个士兵，鼻子窜出一声冷哼，丝毫没有示弱的意味。
这就让对方很不爽了，他扯起帕格的西服衣领，一名士兵忽然从冷墙跑出，冲着矮个士兵快速说了些什么。
“ ?”（另外一个？你确定？）矮个士兵有些不确定地重复着。
片刻，他指着帕格低吼着：“ you.”（把这个家伙也带上）
“what？”（什么？）高个士兵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愣愣地回头，矮个士兵却不废话，大吼着：“！”（快点！）
这下子明确了，“，sir.”（赶紧的吧，先生）
帕格讥笑着，像打苍蝇似的打开了士兵的手，又像拍灰尘似的拍了拍一下衣领。
高个士兵顿时脸皮绷紧，他像嚼舌头似的鼓动几圈口腔，终于压下火准备将其押至冷墙内。
“Don'！”（别碰我！）帕格大吼一声，又平静地说了一句——“sir.”
Or I' le.（不然我就让威尔福德把你喂给这些人）
何绅看到柯蒂斯的眼睛蓦地浑浊一团，剧烈地波动，闪烁，他浑身颤栗着低下头，沉重地呼吸起来，像在排解某些压抑的情绪。
“ .（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先生）
If ， shi.t， lons.（如果我是你，一个同样吃屎的身份，我就绝对不会仰仗自己的破枪在人群中耀武扬威，尤其是在隐藏上层人士的群体面前）
.”（或者某个阶级暂时比你低的人）
帕格再次环顾一圈车厢的金属内部，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 d le's lives.”（因为这个浓缩的世界只是许多人后半生余生的一部分罢了，前半生并不是完全死了，）他自说自话，看也不看士兵一眼。
大概是因为营养不良，士兵的脸始终无法涨成小说中的猪肝色，反倒一直呈现病态的惨白。
“ watchdogs.”（所以，看门狗只能是看门狗）他径直走进“工业冷墙”，忽然回身笑道：“照此看来，你也无法与我同行了，乾程，乾厅长。”
众人都愣住了，他们不明白帕格单独指出乾程是什么意思，好像他原本打算带着乾程去前车厢？
乾程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伸出胖胖的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多瑞丝，接着无奈一摊，“你跟他们说说，会吹唢呐的让进不？！”这尼玛被绑架还靠才艺分级啊？！”
乾程听着张雪的翻译怒骂道。
“那么，就车头见了。”帕格一笑而过，目光审视众人，“取得永动机控制权吗？那我等你们，真实的游戏，真实的世界……”
磁性的声音高高回荡，当“工业冷墙”闭合之际，当声音戛然而止的时候，车厢出奇的寂静，以致使人感到对它十分陌生。
简直像来到另一个世界。
耳畔是一声沉闷的转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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