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开始入戏
“牛排到底是什么味道……”何绅用中文重复了一遍，他沉思片刻，苦笑，“I'm sorry. I don't know.”（很抱歉，我也不知道）
埃德加对他的回答嗤之以鼻，他晃荡着手中黑色透亮的“蛋白块”，一边咀嚼一边说：“ I can't remember .”（我吃过一次，但是不记得了）
“' it' forget.”（记不住的就忘了吧）
何绅与柯蒂斯同时出声，遂惊奇地对视，何绅笑了笑，但柯蒂斯依然面色冰冷，“I need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幸好当下处于领取食物的空档，其余贫民并未如之前那般凶相毕露，看着那一个个羸弱的佝偻身躯，何绅忽然明白，他们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队伍排成了“∩”型弯，轮到何绅了，方形手推车内，长方形的黑色“蛋白块”像豆腐似的摞得很规整，他从中抓起一块，入手滑腻，湿润，仿佛握住了一条死泥鳅，他小心地捧着这坨食粮，按照秩序排队返回车尾。
其余人的反应各不相同，蓝染用手帕将“蛋白块”包起，张雪很自然地握起一块，墨菲也是，只不过眼中添了几分好奇，他双手捏汉堡似的捏着蛋白块，仔细观察着其中的杂质，瘦弱青年直接拒绝了，乾程则嘴角抽搐地拎着蛋白块，像拎着一只大老鼠的尾巴，何绅有点想笑，可当他目光再向身后望去，就笑不出来了。
他看到了多瑞丝，老先生的妻子，被士兵施虐的老妇人，她失魂落魄地踱着步子，黑色透亮的蛋白块就这么捂在嘴里，机械而麻木地咀嚼，她的眼神死了，大概因哭泣而松软的鼻子上，也有一道“∩”型弯，污血组成的，远远看上去整个鼻翼仿佛撕裂了，她似乎只剩下了唯一的本能，吃，以及翘首以盼她那可怜的丈夫……
这不单纯是屈辱了，士兵的血冷得像工件，准备随时用某个人的血来刺激、温热它们，你不能反抗，不能有情绪，不能提要求，只能被迫性妥协，否则……他看着多瑞丝的惨状，顿感头皮发麻，他呼出了一口热气，心中却不寒而栗。
众人回到了倒数第三辆车厢，没有了枪支的威胁，他们都感觉身子轻了许多，但很快，贫民们的审视重新出现，柯蒂斯却替他们“解围”，向贫民们解释说，他会带着这些临阵倒戈的车头乘客交由“海盗老头”吉列姆处置。
人潮拥挤，何绅等人被推搡着，见柯蒂斯开道，他们索性加快脚步跟上，身后的埃德加则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小窝，他肆无忌惮地叫喊：“''e of k?？”（我真的记不得了！煎过的牛排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鼓着腮帮子，歪着脑袋注视车顶，似乎在仰望上帝，“e……”（一定是十里飘香）
[西餐有什么好吃的，垃圾]
[你们说减肥吃这个是不是挺好]
[好个屁，这尼玛拿#@%做的]
[又被屏蔽了这破软件]
[为什么]
[哈哈哈祝剧透的早死早超生]
[这是最差的车厢，比喻我们打工仔的]
……
柯蒂斯速度慢了下来，他偶尔抓过贫民的手，翻看他们手中吃了一半的蛋白块。
“这……不太礼貌吧……”蓝染眉头轻蹙，身后的埃德加叫嚣不止，但没人愿意理这个贫嘴的家伙。
“ ”（等等，这辆列车运行了多少天？今年是……公元2019年吗？）何绅忽然回身问。
埃德加一愣，顿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years！（整整17年！） is 2031！（今年是2031年！）
in 't sh,it. It' .（当然了，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忘记时间是很正常的）
' enjoy time?（但你们这些享受美好生活的贵族，难道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吗？）
何绅没听他吆喝的后半句，而是念叨着：“2013年……17年，17年了……”
他忽然理解了这些贫民们对自己一行人的过激反应，如果是从出生就待在这辆列车上的人也就罢了，但若是像帕格说的，许多前半生在正常世界度过的人，余生又在这样的鬼地方生活整整17年……那真是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艰涩。
然而这种艰涩又箍在了何绅等人身上，众人神色古怪，面面相觑，如果是2013年……那他们……真的穿越了？……
“Curtis.”（柯蒂斯）三名妇女坐在车厢右侧第二层床铺上，但她们的头已经挨到了第四层床铺边沿，柯蒂斯打眼一看她们手中的蛋白块：“It'.”（不是这个）
一只手从高处床铺伸出，埃德加也检查一番，轻轻摆摆手：“Sorry.”
“喂，我说，他们在找什么啊？”乾程挠了挠头。
“.”（柯蒂斯，这边）肥胖的谭雅在前方朝着众人招手。
[他们在吃切糕吗]
[这么脏肯定全是传染病]
[吃这种垃圾是怎么长这么肥的]
柯蒂斯快步走去，谭雅示意昏黄灯光下的床铺，他立即伏身，一个漂亮的黑人小男孩抱着蛋白块，已经啃了一半了，“Timmy！”（蒂米！）How's y？（过得怎么样，小家伙？） a pow.（来对个拳）
可爱的小家伙像成年人似的与柯蒂斯对拳，“Listen， k……”（我想要你那个蛋白质块）柯蒂斯指着埃德加手里缺了一个角的蛋白块，想跟蒂米交易……
周围的目光依然时不时射来，但总算隐晦了许多，趁着这个机会，何绅再次环顾四周——
“各位，我已经不相信这是什么电影了，如果再一次面对那些持枪的士兵，我情愿——不，我们必须拿这里当真实世界对待！
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因为只是预告片，剧情我记得很模糊，也只有几个片段罢了，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这种感觉……真是让我喘不过气来。”
何绅望着贫民们，深深叹了一口气，“现在，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大家，我本来觉得依靠对关键剧情的熟悉，或者跟主角建立关系，应该能避免一些危险或灾祸，顺理成章度过这部电影，那样……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么做会怎么样……但至少，至少我们能改变些什么，我们需要联手合作，说到这——
何绅忽然盯着戴口罩的瘦弱青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辆列车一共……18节车厢的？”
瘦弱青年有点紧张，他抱着双肩瑟缩着，好像很冷似的，但其实车内温度并不低，可他还是埋着下巴，“……是车舱……4节车厢组成一个车舱……我之前看这部电影……看过一点幕后花絮……对于电影的设定很感兴趣……因为……因为……”
“因为这部电影的BUG很多对吗？”墨菲忽然接过他的话。
瘦弱青年冲他感激地点点头，似乎表达对他而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何绅顾不了这么多，追问道：“那你还记得些什么，请你认真回忆一下，这对我们……可能很有用。”
“抱……抱歉，我的印象……是即时性的……如果不遇到某些前兆……很难回想起来，”就在何绅大失所望时，他转声说，“不过，眼下的情景让我……想起了来自车头的……线人。”
瘦弱青年说完便拉高领口，再次瑟缩起来，不管乾程如何大喊大叫，他也不为所动，只顾摇头。
何绅回忆着电影，同时揣摩起“线人”这个词：“我也记得几个情节，车头的列车厢十分豪华，人们吃喝玩乐，跟现实里的上流社会无差……有一个情节，柯蒂斯身处于一个非常巨大、精致的机械构造的工业车厢，他在与一个人谈判，我想，他大概就是贫民们所说的威尔福德了，那个地方应该就是车头，也即引擎车厢，永动机所在之处，这至少表明，底层车厢的柯蒂斯最终越过层层阻拦冲到了车头最前方，但我也仅记得这一幕……
等等，还有一个情节，柯蒂斯他们救出了一个韩国人，那个人貌似会……开锁？没错了，就是这些，基本如此。”
不等他示意，墨菲就主动开口：“关于剧情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就结合三个点来分析当下吧，帕格的选择、电影本身、以及现实环境。”
首先，帕格应该是认可了关于电影世界的事情，当他错认柯蒂斯时，应该就反应过来了，这里的人已经不是原本世界的现实人物了！换句话说，这里面的电影角色只是电影角色，但他作为这个世界的真实存在的一个人而活着，这就是电影本身了，这个世界的流程，应该还是套用了电影本身才对，所以熟知剧情，是我们……完成任务的最大倚仗。”
“任务？什么任务？”蓝染和乾程不解地看向他。
墨菲推了推黑框眼镜，食指和中指分别指着双眼，“开启窗口系统，它们就在你的眼睛里——”
随着两人念头一动，身体陡然一晃，主动激活“视觉蓝图”的眼部负荷让他们一时间无法适应，在墨菲的引导下，他们逐渐关闭【弹幕】、【赞助】【赌局】等页面，只剩下了那个粒子组成的性感荷官，以及一排任务栏，其中依次标明【主线……】【剧情人物……】【奖励单位……】
“杀死永动机掌控者。”
“获得永动机控制权。”
乾程和蓝染脱口而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乾程突然吞了一口唾沫，眼中悬着惊讶。何绅看到恐惧从蓝染眼底一闪而过，她随即别过头沉默下来。
不仅是她，张雪也同样如此，但她却显得更为自然。
何绅屏着一口气，眼皮跳个不停。
墨菲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栏，沉思道：“我的主线任务也是，杀死永动机掌控者……”
何绅脸色变化不定，“等一下，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遵从这个直播任务？我们完全没必要听命这个设定，或者什么荷官的安排，我们——”
“不，我们必须遵守这个游戏规则，并且必须完成这个任务，如果你想在尾部车厢屈辱地度过一生……我想，应该没人能忍耐这种封闭、恶劣的生存条件一直到死……”
张雪审视着那个睡在汽油桶的婴儿，默默承受着四面八方仇恨、悲哀、淫邪、肮脏的喘息与目光。
“这就是我说的第三点，现实环境。当我们身处此地，经历着整部电影，同时任务加身……张雪说的没错，我们是被剧情拖着走的。
其实你们的任务，也即何绅你、蓝染、张雪的任务，本质上完全契合了电影的走向，这个任务是顺势，或者说自然而然地进行，与主角柯蒂斯的任务不谋而合，唯一的偏差在于获得永动机控制权的限制是你……或者你们三人，而我们的关注点是能否回到现实世界，或者从这样一个科幻VR……抑或游戏中苏醒，但除了任务不同外，荷官给出的统一结果是【……回归小宇宙枢纽】。”
墨菲停顿下来，微笑以对众人奇异的目光。
“不管这是什么，如果联系先前的【抽选平行宇宙，电影模块……】那这个所谓的【小宇宙枢纽】，大概是整个设定中最精彩的地方了。”
何绅喃喃道：“经历电影世界，重新活一回，获取奖励，强化自身，这真的很像现实世界里打怪升级的游戏啊，而且将人的精神……或者连同肉体一起放置在这个真实世界经历，跟《饥饿游戏》同类风格啊……”
乾程搓着手：“打怪升级？传奇吗？可为啥这里没有一刀999的设定啊？不给力啊！玩起来一点也不爽，别的就不说了，被人撵得跟孙子似的蹲地上，像话吗？”
[开局五条狗，装备全靠打]
[这电影改版还掺了科幻、魔幻元素？]
[一会模仿黑客帝国，一会模仿饥饿游戏，垃圾改版]
[你都他妈落马了还以为自己是龙傲天？]
[天凉王？找骂呢？]
……
众人脑海里顿时掀起一阵谩骂，均眉头紧锁，乾程讪讪一笑，“这能关了吗？这直播也太孙子了，电影里充孙子也就罢了，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怎么还这么不给面子……”
墨菲点了点头，“我先前已经查看了，有一个人直播休息额度的设定，简单来说，除去睡觉时间之外，一天有两个小时的关闭直播的休息额度，而弹幕也会在这个时候屏蔽，但是……这个是纯粹针对个人……弹幕本身无法被屏蔽……”
“用不着，弹幕有大用。”何绅拦手示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转头看向乾程，“为什么不能开局无敌，一刀999？因为娱乐性，这是一个直播，一个娱乐项目，打怪升级是为了让自己爽的？错了，纯粹是为了服务观众，乾厅长，看看那些所谓的【赞助】、【赌局】，您就理应明白这是一场被观察着被迫进行的表演秀。”
他又对墨菲说：“我不会固执己见认为世界不会发生超自然的事情，因为如果连世界、甚至连宇宙都不是我们所认知的东西了，那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平行宇宙，死亡直播什么的……
这不是我们现在该考虑的，我现在只想避讳任务的限制和矛盾，我不想做这场无意义的表演秀，我不想杀人或者被杀，尤其是在不明就里、不知真假的情况下，就像我们几个人彼此的任务冲突一样，我想跳出这个设定，不管是谁的杰作，我想跳出这种‘顺势而为’。”
说着，何绅指向了车顶，投射出埃德加永远仰望不到的“弹幕星空”。“你们看吧，这种被当猴子一样观察、评论的局面——”
“你做不到的，不管你如何思考这个问题，你事实上都在变相承认这个规则，都在帮助完善和证明这个规则。”
张雪指着贫民道：“说点更现实的吧，你们最开始讨论过，车尾的贫民最终进行了反抗、各命，暂且不提你那乌托邦的想法，身处当下，墨菲所说的现实环境中——
思考这个电影的起因，人民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反抗？活不下去且可能长期活不下去的时候，反抗的后果？惨死，牺牲，荣华富贵，无论是反抗的条件，还是反抗的后果，都是极端的，这份极端会带动我们走向极端的不可控境地，因为我们一开始的身份，就是车头乘客的形象，而痛苦是靠对比产生的，如果你不试着站在他们的队伍里，那就只能被排挤出去，要么受苦，要么死，要么——完结这部电影。
听到刚才谭雅的说什么了吗？‘柯蒂斯，要动手了吗？’‘没有，但是快了’，凭这个你就应当明白我们只能不能逆流而上，只能推波助澜。
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车头车厢有多豪华，但身处这种囚笼一样的监狱中，仅隔着那几层合金大门来看，不管那边有什么，都足以引起贫民们遐想与心理畸变……我们的任务本身一致，但如果你对“夺权”持保留意见，我们就没必要在一起合作了，现在确认目的，然后开始，顺理成章。”
众人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很可怕，那不是一种强装的“高冷”、“冷酷”，而是一种快准狠的决策力，一种干脆的理性。
何绅下意识地点点头，喃喃道:“好……好吧……好吧……”他又望了一眼投射的弹幕，没有再收回，就这样凝视着那无数游龙——“OK……OK……”
埃德加喊了过来：“ to go!”（嘿！冒牌混蛋们！该走了！）
众人视线望去，柯蒂斯握着被咬剩一半的蛋白块，正盯着他们。
何绅同样盯着柯蒂斯，“好吧，我妥协，事实上联系一下刚才的‘线人’，以及预告片里关于引擎车厢的最后一幕，必然有人与柯蒂斯联系并帮助他，那么，那个人就是——”
“ ' be .”（嘿，柯蒂斯，让我猜猜那纸条写的什么？应该是一个韩国人的名字）
说着，他朝众人微微一笑。
好戏上演了……
(https://www.daowx.cc/bqge223231/1296434.html)
1秒记住笔趣岛：www.dao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dao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