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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雨依旧在下着,那些雨点分明应该是冰冷的,但它们打在脸上的时候,端木豫已经感觉不出它们的冰冷。他的皮肤已经麻木,但他的眼和耳都变得更敏锐,鼻腔中充斥着湿润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粗粝的刀柄在手掌中的触感格外清晰。

  他的左手也握上了刀柄,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武士手里那柄漆黑的重刀。

  不同于端木豫的谨慎,那武士倒是显得十分悠哉,他抡了抡胳膊,舒展了一□□体,然后将那柄重刀换到了左手,道:“动手之前,要先喊开始吗?”

  端木豫的瞳孔骤然缩紧,他的刀锋就突然朝对方的肩颈砍去。

  这一刀极快,端木豫的刀术原本就不胜在力量,在这样的对手面前,更无法从力量上与之抗衡,他的刀必须够快!

  但还不够!他的刀锋并没有传来劈开柔韧的肌肉斩到骨骼的触感,而是斩在了极坚硬的物体上。

  是那一柄黑色的重刀,对手已经格挡住了他的刀。端木豫的刀顺势一卧,刀刃从对方的刀身上削过,反手又是一记横劈朝对方抬起胳膊暴露出的肋下斩去。

  但对方也立刻做出了反应,堪堪挡住端木豫的刀,刀刃只划破对方的皮甲。

  刀势已到强弩之末,端木豫迅速将刀收回摆个防守式,先前两次刀锋相击引起的震颤使得他的手一阵阵地发麻,他把刀握得更紧了,额上不是是雨还是冷汗,从他的眼角滑落。

  “你有一柄不错的刀。”对面的武士微微笑起来,他又重新把那重刀换到了右手,他说:“但是我的刀更好。”

  云奂在檐下摘下头盔,抚去上面的雨水,一旁都督府里的仆人递上了汗巾,他将脸上和盔甲上的雨水擦了擦,然后走进都督府的正厅。

  景嵩也是铠甲在身,正坐在案前看着一张地图,云奂凑过去,图上绘着阜邑周边的地形。

  景嵩抬起头来:“各处的城防如何了?”

  云奂道:“把城墙上和城下巡逻的都加了一倍,除北门外的两处城门都各遣了一个千夫长守住,其余守军暂且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景嵩点了点头:“没想到葛章人来得这么快,是我们轻敌了。”

  云奂道:“他们确实来得快。不过属下觉得,他们应该也是连日行军至此,想必兵困马乏,今夜应该无碍。此时月黑风高也摸不清他们的底细,或可天亮之后看看情形再做打算。”

  景嵩问:“如果是你,你会在兵困马乏的时候攻城吗?”

  云奂被问得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攻城之事本就凶险万分,就算手握数倍于敌的精兵,都要仔细思虑小心试探,贸然攻城未免就有些拿将士的性命当儿戏了。”

  景嵩紧锁眉头:“没错,不但攻不下,还会损兵折将,这样明了的事情,已经连下数城的葛章人会想不到吗?”

  云奂看了看景嵩的神情,然后转身喊一声:“斥候!”

  一个小卒立刻就跪在了门口:“在!”

  云奂道:“去北门,看看情形如何,速来回报!”

  那小卒喏一声,身影迅速没入了夜色里。

  斥候的脚步声刚消失没多久,院中又响起了踏雨之声。云奂又转过头去,正要开口,景嵩却突然从案前站了起来,一把拦住了他。

  那夜色里并不止一个人,更多的脚步声随后响起。那些人行走时没有带起甲胄碰撞的声响,似乎并未身着铠甲,但那些脚步格外沉重,也并非府中的奴仆或是一般的平民会有的脚步声。

  那些人终于从夜色里露出了身形,他们无一例外都披头散发,身材高大,身上清一色的皮甲,那是远岚山中的岩鹿的皮,轻便而坚韧。他们手中都提着漆黑的刀,那些刀长短宽窄都不一,似乎铸得极其随意,但都是同样的漆黑。

  景嵩朝前走了两步,他沐在厅中的烛光里,似乎毫无防备地站在那些不速之客的面前:“不知诸位前来,有失远迎,失敬了。”

  那些武士中有一个走进来,看起来是这一队人的小头领,他冷笑了一声:“那就把你的脑袋交出来赔礼吧。”他说话的时候,有液体从他□□的刀尖滴下,滴在厅堂里灰白的砖石地面上,那些水迹赫然是浅红色的。

  景嵩说:“这就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说起来,不也是诸位擅自闯到他人的地界来,无礼在先?”

  “擅自闯到他人的地界”既可以是说闯进都督府,闯进阜邑城,或许也可以听成是说葛章擅自攻入晋国来的无礼。

  对面人手中的刀动了动,他道:“你我都曾是远岚山的子民,就该知道山里的规矩,守不住自己的山头,就不要怪别人闯进来抢走你的猎物。”

  景嵩一笑:“我族也有那么几百年没在山里住了,是快把这些给忘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一条。”他的笑容收了起来:“如果别人闯进你的领地抢走了你的猎物,那么你就唯有杀了他,用他的血来洗刷你的耻辱了。”

  对面人说:“没错。”他将刀横到胸前,用两根手指从刀刃上抹过:“但是我刀上晋人的血,还远不够。“

  景嵩说:“你这样说,听起来倒好像是说是晋人无礼在先了。”

  那人说:“没错,我们只是来抢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

  景嵩道:“那就可惜了,因为你们什么也带不走。”他的手握上了刀:“我恐怕你们连自己的性命,也带不走。”

  那头领仰头大笑了两声:“晋国的年轻人,如此爱说大话。”

  他的笑声止住,重新看向景嵩,他的半张脸都隐没在乱糟糟的虬髯下,看不出他是笑是怒,只有那双眼睛,忽然闪出了一抹凶光。

  他的刀就在那眸子一闪中劈了过来。

  血飞溅了出来,那虬髯的武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低下了头去,那些血是从他的手腕中流出来的。

  他的右臂到手腕处戛然而止,手已经与刀一起落在了地上。

  你们能闯进这里来,是我们太轻敌了,可见轻敌实在是一件不大好的事。”景嵩的刀在手中,刀上染血,他抬起头:“你说是不是?”

  但他没有给对方发表感悟的机会,他的话音未落,刀已经出手,挟裹着森然的寒气和腾腾的杀意,迅猛如朔风,威烈如雷霆的一刀!

  虬髯武士轰然仰面倒在地上,他的胸膛已经被劈裂,胸膛本不算最致命处,但这样的一刀,已经足以致命。

  云奂被那一刀震住了,他的刀术在世家少年之中算得翘楚,足以自傲,但景嵩的刀,却远不是他所能及。

  那样的一刀,没有人敢与其争锋。

  站在那虬髯武士之后的众人都有些畏退了,他们的刀已经摆成了防守的架势。

  景嵩轻而快速地一抖手腕,将刀锋上的血甩去,他说:“若是怕了,不如投降吧?”

  那群人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我们葛章,没有懦夫!”

  那吼着的人举着刀冲了上来,他的同伴们也一阵怒吼,顿时数十柄刀都向景嵩袭来。

  在混战之中,景嵩两刀砍倒两人,抬手一格身侧的一柄刀,转过头来对一旁的云奂大吼:“傻了吗?!快来帮忙!”

  雨已经下到了尾声。

  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腔,耳中都是自己粗重的呼吸,端木豫的手腕已经沉重得难以抬起,但他咬着牙,又挥出了一刀。

  “铛”地一声,对方的刀劈砍在了端木豫的刀身上,他的手指一颤,刀立刻从掌心飞了出去,落在了远处。

  端木豫后退了一步,他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刀,然后他突然朝那刀扑了过去。

  “到此为止了!”对方在他的身后大吼一声,风声袭来,刀尖在他背上的鳞甲上划过,那刀势推得他向前一扑,他只觉得背上一轻,就听见身边一阵金属锒铛落地的声音。

  这一刀拦腰劈断了他的弓和箭囊,被劈成半截的羽箭都洒了出来。

  刀太远了,他已经来不及去够,只一个翻身,手撑着地迅速爬起来,正面着提着刀如死神般逼近的对手。

  对方的刀举了起来,瞬间下落!

  这是朝端木豫的脖颈砍来的致命的一刀。

  但端木豫不躲反进!他稍稍一偏身子,那柄沉重的刀结实地砍在了他的左侧的肩甲上,他几乎听到“咔嚓”一声自己锁骨断裂的声音,钻心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

  但是他赢了,右手上淋漓温热的感觉宣告着他的胜利。

  他缓缓退后了几步,一枚三翼的箭簇已经深深地刺入了对方脖颈的右侧,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那武士的刀落了地,他捂着伤口强撑站立着,他没有拔出那箭头,所以他还有一口气在。

  “你。。。卑鄙!”

  端木豫站在那里,他的两只手都失力地垂着,他说:“我原本最擅长的,就是用箭杀人。”

  葛章武士终于倒在了地上,雨已经彻底停了下来,端木豫蹲下身去,用沾满鲜血的右手捡起被砍断的长弓,他看了看那残弓,用哀悼般的眼神。

  少年在街心不知站了多久,然后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来人举着明亮的火炬,在黑暗中待久了,那光线就太过刺眼了,端木豫不禁抬起手遮在眼前。

  那些人在端木豫不远处勒住了马,其中一个下马提着刀举着火把小心地走近了,这才行礼道:“将军!”他看了看一旁的尸首:“是混进来的葛章人!”

  端木豫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他喊道:“快!还有些人,往都督府去了!”

  那人道:“将军莫急,都督府那边已经摆平了,主帅正让我们在城中搜查,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端木豫这才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一下坐在了地上。

  忽然,另一个方向又有马蹄声传来,那一骑边奔边高呼着:“葛章退了!葛章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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