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岛 > 这波除妖师不行 > 14.笼中蝶(四)

14.笼中蝶(四)


  大佬们永远在骚动,咸鱼们则有恃无恐。安柠仔细想了想,这话有歧义。骚动的大佬大约是伪大佬,真正的大佬和咸鱼一样有恃无恐,只不过两者所恃之物有云泥之别。

  人啊,总要抽出时间反思自己。不自省,哪里来的进步呢?

  以极不雅观姿势瘫在竹彦屋内小榻上的安柠如是总结,感觉一阵正气凛然,掐会儿腰,可把她厉害坏了。

  不是她仗着没人能看见她便放松了,而是竹彦这小子,他已经盯着那张女子画像不知多久了。

  风流少年啊。

  安柠承认,樱树下的女子笑靥如花。安柠理解,少年情愫总是缱绻。安柠亦无奈,她根本不能离开竹彦太远。

  方才安柠正站在屋顶不知要不要跟着竹彦,当竹彦快要进屋时,又是那股引力径直将安柠吸了过去,直到安柠几乎要穿过竹彦,那股力才消失。

  合着戏是强制看,连座位也选不得,她必须在竹彦周围。

  竹彦关了房门,呆立了片刻。然后取出那幅女子画像,一看就是许久。

  竹彦仔细看着画卷,安柠仔细看着竹彦。他相貌不算极好,却如淡墨山水,有种隐约出尘之感。唯一让安柠觉得不好的,便是他眉宇之间的几分邪气,总不让人十分安心。

  但若他是那种心术不正的人,双芪会和他那般亲厚吗?没由来的,安柠还是挺相信双芪的为人和眼力的。

  再看画上的女子,一袭华服,尊贵非常,眉眼妍丽,气韵雅致。

  在安柠把能观察的东西都观察完了以后,竹彦还是拿着画卷,只偶尔喝口茶。

  安柠一会儿数数房里的花一共有几片花瓣,一会儿把脑袋穿门而过看看天色。

  最后她百无聊赖,瘫在榻上。

  一只眼瞥向竹彦。真想看看这小子脑袋里想些什么。喜欢一个姑娘,你去找她尬聊,你去送她胭脂,都好过盯着她的画像什么也不做。

  许是那女子身份身份尊贵,安柠一个闪念,竹彦高攀不上?

  安柠垂下眉眼,攀不上的便不要攀了,有些人不过昙花一现,为人一世,爱人一时,都要过去的。

  她不晓得,若是竹彦能这样想,那些惨烈异常的事皆不会发生。

  好容易熬到正午日头大的时候过去,竹彦便和双芪与栀子又出门去了。

  安柠跟在竹彦身侧,乐得不行,总算有些进展。

  一整个下午,双芪一行人都在城中各处花摊挑选样本,安柠一路跟着。

  原来他们是以卖艺为生的江湖人。但不同于别的卖艺,他们要做的艺十分雅致,受到许多附庸风雅之辈的追捧,是卖艺人中的战斗机。

  冻蝶。

  以特殊方法将蝶蛹冰冻在蝶即将破茧而出的那一刻,表演时以热催之,则生出万蝶齐飞的景象。

  对安柠这个现代人来说,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倒也听说过插花的人将花同法炮制,以求花开之态。冻蝶,不算新鲜。

  这次他们受邀来为城主表演。却不是为了庆贺什么重大事宜。这座城的城主确如栀子所言,是个怪人。不爱美人,不爱江山,只爱收集些古怪东西。

  奇门遁甲,异人鬼怪,来者不拒。

  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已是月上柳梢头。

  竹彦睡得很早,安柠看着他的睡颜,心想若是能到他梦里去看看就好了,一定会很有意思。

  少年的梦啊……等等,安柠眨眼,不会是春.梦吧……

  安柠谅解,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她懂的,她懂的。

  她伸手从竹彦脑袋里穿过,上下摇晃。她还没神经大条到可以安枕,漫漫长夜,如何度过。

  上天赋予了你一种才能,必然有他的用意。就安柠个人而言,她认为上天的用意便是今后你都别想过安稳日子。

  上天以实际行动证明,小姑娘很是聪慧嘛。

  安柠的手在竹彦脑袋里晃了没几下,蓦的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她已站在一片滂沱的大雨之中。

  安柠习惯了,眼前一黑,眼前一白,眼前一花......

  她站在雨中,衣服却没湿。低头一看,细密的雨滴穿过她的身体,落在地上。

  安柠伸出手,雨滴自然也穿过她的掌心。

  连雨也碰不到。现世是否真有这样的游魂?

  一列仆人自她身后走来,布履浸了雨水,踏踏作响。

  后面跟着的是着素白衣裳的双芪等人。

  安柠抬眼,是城门。她反应了一下,这是竹彦的梦境,又是在内城。难道是他们入内城见城主的场景?

  城门高大,城中异形甚多,又是阴雨连绵。安柠一阵不适,也只能跟上竹彦。

  进了内城,左右楼阁参差中不失规整,行进略久才到城主会见臣下的月央宫。

  接见江湖艺人却在会见臣下的地方,会见臣下的地方名字却像个宴饮之所。

  安柠双手抱胸站在刻金的屏风前,冷眼看阶下双芪等人。这个城主大有古怪,很有可能是个疯子。

  城主如此荒唐,城中却并不荒芜、反倒繁华一片,百姓也安居乐业。

  平静的水面下,许有万丈深潭。

  城主姗姗来迟。

  他普通中年人的相貌,深沉持重,周身带着浓烈的异香。安柠注意到他领口处露出一小段白色绷带,整个左手更是缠满了绷带。

  安柠皱眉,一城之主,养尊处优。安柠下午听闻城主已是十余年没有亲临战场,所以不会是在沙场上受的伤。

  城主善筹谋,故而不习武事也守得此城长久安稳。

  “寡人请你们来,不单是为寡人之兴。”他嗓音喑哑,扫过他们的眼神兴味十足,“亦是为窈清公主及笄之礼。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向他们提。”

  “往常我等做的表演恐皆不入城主的眼,故而此番想做的格外盛大些。”双芪道,“需要三丈高两丈宽两丈长的无底铁笼一只,要做的和鸟笼一般。再者就是需要大量的上乘花草。”

  城主颔首,便吩咐下人去办。

  与城主一面不过须臾,双芪等人即将被下人带去他们在外城的居所,安柠却打定主意要跟着城主往宫内看看,大不了再被吸回去。

  宫内全不似方才殿内明亮,木制的回廊九曲,廊内无窗,灯火幽微,隔几扇门便有一扇上贴着符文,镇压封印着什么东西。

  城主退了下人,打开其中一扇门,安柠正要望门里瞅一眼,就被吸回竹彦身边。

  她只瞥见,门内有张青灰色的脸,厉鬼一般。

  竹彦正和众人王宫外走,不远处传来丝竹之声。

  丝竹之声必来自演乐部或是城主内眷处。这两处都不应在如此靠外的地方。

  安柠已经放弃用常理去看待城主的作为。

  领头的仆人向双芪等人解释。

  “我家主人怕内城规矩繁琐拘束了各位,故而便不留各位在此居住。虽则为各位在外城安排了好的住处,却始终比不上内城。主人内心愧疚,想请各位在宫中宴饮,却又忙于@&#%$&......”

  安柠才觉得竹彦的梦做得细致,仆人的声音就一阵扭曲。

  每个人的面目都匆匆晃过,大雨以十倍百倍的速度泼下,在地上砸出水坑,转瞬是雨后新晴,她站在一处楼台之前。

  台上是与画上女子面目相同的人,正呢喃着小调。

  “城主与儿女事上无缘,只有一个女儿......”

  “掌上明珠啊,她却偏爱那等戏子伶人的低下事......”

  “城主都不管,你嚼什么口舌......”

  不同的声音涌进安柠的耳朵,安柠呆呆看着台上的窈清公主。

  确实是个美人。

  安柠转头,发觉竹彦正在她身后。

  双芪栀子也好,旁的仆从也罢,都只是个虚影,嘴唇翕合,没有声音。

  此刻,他眼里只有窈清一人。

  安柠腹诽,一见钟情啊,她还以为个中能有什么曲折。

  安柠后退到竹彦身后,以便能同时观察竹彦和窈清。

  窈清本唱着小调,羽睫轻颤,发现了竹彦。

  竹彦低头,只听窈清略提高了音量,嗓音清澈柔婉。

  一曲终了,窈清对竹彦浅笑。

  且不说竹彦,便是在一旁看戏的安柠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窈清公主年纪不大,可会撩得很。安柠搓搓胳膊,望了望天,万里无云的,真不错。

  真不错,好像那天日光倾城,微风拂动你的衣角,你眉眼弯弯的笑却拂动我的心。

  安柠想起不知几百年前看过的青春忧伤文学。窈清是个公主,自然不会笑得眉眼弯弯,失了仪态。可竹彦是真的动心了。

  感情让人昏头。年少老成的竹彦成了傻子,竟因这一笑觉得公主喜欢他,竟直接跑去求见城主。

  也是,戏文里不都是这样唱的,佳人总是要倾慕男一号的。竹彦自觉是男一号,城主可不这样想。

  求亲,驳斥,争辩,怒责,罪罚。

  觊觎公主,其罪当诛。若城主真视窈清为掌上明珠,便应当杀了竹彦。他却只以竹彦不知尊卑为由,打了几下。

  不是安柠看热闹不嫌事大,她觉得城主轻罚竹彦是因为双芪那一句“少了竹彦,表演无法进行”。

  可见城主爱公主之心不如爱奇巧玩意儿之心。换言之,公主也不过是个玩意儿,公主有时比不上玩意儿。

  这真叫人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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