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笼中蝶(十三)
一只赤蝶,如彼岸花一般盛开在安柠掌心。
彭是非和棠遇如释重负。棠礼则摇头道:“若是被慎儿察觉到双芪的命脉在你手里,你恐怕自身难保。”
“我怕说出来,被慎儿听到嘛。”安柠摸摸头发,方才双芪悄声和她说要将命脉交给她,并嘱咐不要告诉别人。
赤蝶翩跹,化为人形。
双芪面色苍白,踉跄几步,被安柠扶住。
“我们是不是该去找妖境的主人了?”棠遇问。
安柠抬眸间是凌乱布满蚕丝的内室,外面回廊九曲,封印着沉睡的怪物。哪里有找妖境的主人的线索。
“你们救了我两次。”双芪顺过气来,“我虽不清楚妖境主人所在何处,但对这里总还熟悉些。让我跟着你们,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们出去。”
“帮我们......”彭是非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你不想出去吗?”
双芪勾唇一笑:“出去也不过是躲避同族,有什么意思。”
何况,她所在乎的人皆埋葬在这里。
死去之地变成妖境的人不能转世。此后漫长时日,她要去寻栀子和竹彦的游魂。
双芪的笑总是带着自嘲。
安柠能看穿人类的过往,却看不穿妖精的心事。可也不难猜出双芪为何神情萧索。
妖的生命那样漫长,要经历多少失去才能将生死作笑谈。
领袖也是一样。如果像棠礼一样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她要如何去面对追随者的逝去。可若是摒弃力量,就意味着更加无法保护追随者。
“哎呀!”
安柠叫出声,因为被棠遇用一根指头戳了额头。
抬头是他温和的笑:“想什么呢?”
她努力扫去心头阴霾,道:“我在想妖境的主人是谁啊。大概是城主吧。虽说人类成为妖境的主人不大可能。可他怪里怪气的,也说不准呢。”
“除了城主,窈清也可能是妖境的主人。”双芪道,“她死得惨烈,定有怨念。也许已经化为恶灵。”
“恶灵吗?”安柠道,“我一直以为妖是比灵强大的存在。灵如何能掌控妖境呢?”
彭是非摸着下巴:“可能是特例吧。这里的妖不是都被封印了嘛。”
这个妖境出现只有百年。不像那些历史久远的妖境有前人留下典籍记录。棠礼也知之甚少,只道:“大抵是恶灵借助妖气,铸就妖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棠遇安静看着正提议寻找窈清死因的安柠,许久低声呢喃:“不要骗人啊。”
“你说什么?”安柠看他嘴巴动了,问道。
“没什么。”棠遇否认,“自言自语而已。”
“是吗?”安柠挑眉,明摆着不信,“我们对编外人员没有排斥的,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嘛。”
“你倒真像个领袖了。”彭是非打趣。
“我本来就是啊。”安柠道。
棠遇附和道:“是啊是啊,领袖领袖,大佬大佬。”
一串ABAB的句式令安柠长“嗯”一声。“小棠,你有什么不服吗?”
“没有没有。”棠遇轻轻摆手。
安柠一脸“今天先放过你”的表情,开口道:“真是被慎儿骗惨了。上哪儿去找妖境主人啊。”
“我们连妖境主人到底是窈清还是城主都不知道呢。”彭是非补上一刀。
棠礼却很是淡然:“这样也好。”
“哈?”安柠不解。棠礼难不成是被慎儿气傻了?
“你不是一直惦记着窈清的死因吗?”棠礼唇角弯着,“左右我们被困在这里,不如就去破解这桩悬案。”
安柠思量,也对,一旦他们离开这里,大约不会再有机会回来。她问彭是非和棠礼:“你们在城主房间里看见什么了吗?”
棠礼抬手颠颠宝刀示意。彭是非则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没什么,除了门口那只怪恶心的怪物。”
“会不会当时你们急着回来救我们,有什么线索没有注意到?”棠遇问。
“我仔细观察过城主的房间。”彭是非摇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
“即便有,我们大概也很难找到。”棠礼道。
“也是。”安柠叹气,这城主行为诡异,恐怕不是他们能看透的。再说,他豢养了那么多鬼怪,杀人这件事他大抵不会放在心上,也不需要掩藏什么。都摆在明面上的线索,彭是非和棠礼怎么会都没有看到。
她看向双芪:“你知道窈清住在哪里吗?”
双芪颔首:“我带你们去。”
内城的路已然破旧,但相较于外城残迹满地尚算平整。
暗灰的城墙,蜿蜒的砖路。一行人缓缓前行,像是走在梦里。
昔日繁华之处,美人楼阁,现在不过废墟冷寂。
窈清的居所原来就在那日她唱戏的楼台后。
屋内虽雕梁画栋,但装饰典雅。
安柠一眼扫过书架,在一众戏文典籍里唯独有一本与众不同。
她取下这本书,其他的书都保存完好,唯有这一本没有封皮。
翻了翻这本书,只是一本戏文。
安柠正纳闷,彭是非探头来看:“她把封皮拆了去包别的东西了吧。”
闻言,安柠再去细看书架,有两本书缝书脊的线和其他的书有些许不同。
一本藏在书架下部,一本则在书架最上面。
窈清个子不高,把书藏得那么高,一定有什么秘密。
安柠盯着书架,心念一动,两本书就飞到了她手里。
其中一本是包着别的书封面的戏文,以作混淆迷惑之用。还有一本,是窈清的日记。
“你们来看。”
安柠出言,其他四个人都围过来。
翻开第一页,安柠左右看看目不转睛的四个人,不禁汗颜。
五个人围成一圈偷看别人日记,真是让人......咳咳。
窈清的日记与她给人的感觉十分不同。一页页翻转,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跃然于纸上。
直到这样一页。
淡黄的纸上,字迹比之前清秀瘦削不少。
“他尚算有趣。”
“他的脾气一向让人捉摸不透。”
“他说要惩罚他,最后却没有。”
“他变了很多。我未觉得不好。”
......
“日子很无趣。”
后面所出现的人皆没有名字和称谓,只一个“他”字代替。如果不是安柠对这些事有所了解,她也看不懂这日记。
几篇后,就是大片的空白。
日记的最后一页让安柠懵了。
“明日是我的死期。”
没有悲喜,只陈述着现实。
窈清知道她要死?甚至在死的前一天她就知道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其他几个也懵了。
安柠用手指点点日记:“他和他。”
“竹彦和城主。”棠遇道。
双芪呢喃:“不会是竹彦的。”
意识到他们探究的目光,双芪解释:“竹彦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他不会做出那样残忍的事。”
其实不用双芪解释,安柠心里也不认为竹彦会是凶手。倒不是因为相信竹彦,而是因为和竹彦比起来,城主确实更像变态杀人凶手一点。
想到这里,安柠缩缩脖子,这样肤浅的论调可不能和彭是非说,会被他以侦探的名义鄙视的。
但又有句话叫“相由心生”啊。
相由心生,字如其人。最后几篇日记倒和安柠所见的窈清十分符合,可前面的那些......
安柠把日记翻到前面,再翻回来。
“这日记前后字迹不同了。”她翻到其中某一页,“字迹是忽然改变的。你们说窈清会不会是双重人格?”
棠遇道:“如果是双重人格的话,人格应该会交替出现。日记也应该是两种字迹交替。”
“我们假设真的有两个人格。”彭是非思索,“那么有一个人格此前从未出现或者此人格从来不写日记,直到某一个节点此人格出现或者开始写日记。这个节点可能是刺激此人格出现或刺激此人格开始写日记。但这个节点后,一开始就存在的人格就再没有出现过或者再也不写日记了。”
“我们没办法知道这个节点的详细情况。”安柠手里的日记还停在字迹忽然改变的那一页,“因为字迹改变前的那篇日记和字迹改变后的那篇日记内容都很平常。”
“你们说,之前就存在的人格是消失了还是只是沉睡在窈清心里?”棠遇问。
“或者说......”安柠呢喃,“是被除掉了还是被保护起来了?”
双芪道:“也许不是两个人格,就是两个灵魂也说不定。”
“两个灵魂?”安柠问。
一直闭目养神的棠礼睁开眼:“确实有秘术可以将事先封印保存好的灵魂注入别的躯壳,但一般需要这个躯壳里是空的。”他顿了一下,“当然也不是完全否决一体两魂的可能性。”
“超过秘术咒法范围的操作都有极大的不可预测性。”棠遇想起曾在书里看过的话。
“那要是操作者根本不在乎后果呢?”安柠道。
双芪脑海里想起那日竹彦激怒城主时,城主所说的话。
若是为了冻蝶表演的成功,他可以原谅竹彦以下犯上觊觎公主。
“若是城主所为,他倒真不在乎后果。”双芪道。
听了双芪的话,安柠点头。那日的情景安柠也是见过的。
“施法的是城主的话,那么注入窈清体内的灵魂大抵就是窈清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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