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骑士誓言

　　“尊敬的骑士姜戈……您好。”沉默了许久之后，安格问候道。

　　姜戈有些出乎意料，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孩子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瘟神一样，上次听到问候是什么时候？

　　他已经忘了，但这久违的问候还是让他感觉良好，他张开口，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孩子，你怎么会出现在森林深处？”

　　姜戈的声音沙哑的不行，他已经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了。

　　“我在巡逻。”安格说道。

　　但很显然，姜戈并不这么认为，“巡逻？戴蒙德镇还不需要未成年的孩子来巡逻！你是谁家的孩子？又是从哪弄来的马？快回家去吧，别让家长担心。”

　　“我的父亲是道夫，也是他让我来巡逻的。”安格回道，然后上下打量着姜戈，“多谢您的关心，看来您并不像外界传言那般难相处。”

　　“传言往往都是不可信的。”姜戈低吟了一会，“道夫的孩子……你是叫安格吧？一转眼你也是大孩子了，如果是道夫让你来巡逻的话……那你就跟着我吧。”

　　姜戈并不像传言那样不好相处，只是很少有人尝试去和他接触，从短短的几句话的接触中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位会为他人担忧，会关心他人的骑士。

　　但姜戈身上的血味确实很重，而且还有另一种刺鼻的味道。

　　姜戈熟练地驾驭着战马，开始在森林里漫步。

　　安格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开始巡逻。

　　“安格，你怎么不去上学？我记得前些年罗格森男爵和教会在小镇里合开了一家学校。”走了不远，姜戈偷偷地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安格，或许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闷，他开始尽量找着话题，和安格闲谈。

　　“每个孩子都会去教会学校里学习，我也不例外，不过我在尝试新的，像是罗格森男爵刚刚开始尝试的骑士教育，”安格回道，“学校里多了一个骑士团，所有有意愿的学生都可以报名。”

　　“骑士团？”姜戈疑惑地重复道，然后有些感慨地说，“罗格森男爵教育出的一定是公正的王国派骑士，也只有王国派的骑士才算真正的骑士！服务于旧派贵族的骑士不过是贵族走狗罢了。”说完他又连眨了两下眼睛，“当然，我可不是说其他贵族的坏话，这些都是事实。”

　　“什么是王国派的骑士？”安格问道，“难道王国派骑士和服务于贵族们的骑士有什么区别吗？”

　　“王国派的骑士就是经过王都骑士协会认可，或是服务于王国派系贵族的骑士，像罗格森男爵就是响应王者号召的王国派贵族，他们是正义的化身，他们永远牢记着属于王国贵族的骄傲与荣光。至于那些贵族骑士？那更倾向于私军。”姜戈掏出了一个酒壶猛灌好几口，这下安格终于知道他身上另一种刺鼻的味道是什么了。

　　“记住了安格，并不是每一个贵族都像罗格森男爵那般好相处。”姜戈侧身看向安格，“只有少数贵族还在坚持守护着他们的骄傲与荣耀。”

　　安格微微点头，他还没接触过几个贵族，只当是姜戈喝醉了。

　　“嚯，落单的小老鼠。”姜戈不再多言，而是转头戏谑地看向前方，那里刚刚传来了奔跑声。

　　“驾！”姜戈一夹马肚追击而去，安格急忙跟上。

　　跑了不到几百米，周边的树木逐渐稀少，前方是一条小溪。

　　而一个野蛮人正站在那里，背对着河流，警惕的看着姜戈和安格。

　　“这家伙比较瘦弱，估计是在部落里抢不到什么吃的，被逼到森林里来的。”姜戈的话语和腔调中都在透露着无比的自信，对付这种可怜虫，对他来说太轻松了。

　　“要不你来？”姜戈侧过头问安格，“看看那家伙的斧子，它能砍动小树枝吗？安格，这是个很好的练手机会，那些挥舞着大型巨斧的野蛮人，没有盔甲是抵挡不了的，这种对你来说，刚刚好。”

　　“我……那好，我来试一试。”安格点头，一夹马肚，独身上前，距离还有五六米的时候，抽出了长刀。

　　“千万不要心软！也不要轻敌！一刀砍下去，不要给他任何反扑的机会！”姜戈在后面指导着，他见过太多骑士侍从被野蛮人扑倒，没有斧头的野蛮人会用牙齿撕咬你的喉咙，扯断气管，他们从不会手软。

　　“当然，我可不会对野蛮人讲什么仁慈！”安格把呼吸调整到略微急促的程度，就连话语间都带上了紧张感，“看好了！”

　　不得不说，那把刀太锋利了。

　　伴随着寒芒的到来，野蛮人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上下分为了两段。

　　温热粘稠的液体溅了安格半身。

　　他微微抬起手，用手指在自己的脸上一点，低头看去，一抹猩红挂在指尖。

　　熟悉的腥臭味不断地钻进鼻子里，安格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看来不管在哪里，杀戮都是不可避免的。”

　　轻叹口气，收起笑容，安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转过身假装涌动了几下喉咙，似乎是在压制来自胃部的抗议，姜戈在后面哈哈大笑，来到安格身边，递来酒壶，“喝一口！喝一口能消去任何不适感！”

　　“谢谢。”安格接过，对着姜戈疲惫的一笑，似乎心里十分复杂。

　　“以后就好了，人人都有第一次。”姜戈拍了拍他的后背，想要缓解安格的心理压力，“总是要有人承受这些的，不然谁去守护家园呢？”

　　安格点了点头，看起来状态良好，姜戈像是看什么新奇事物一样看着安格，围绕着他转来转去。

　　“我还以为现在的小鬼看到杀羊都会吐个两三天呢。”姜戈张口说道，“虽然你看起来还好，但我必须得告诉你，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杀戮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你是为了守护，那么你就是正义的，有很多人当时没什么事，回家后越想就越会陷进去。”

　　正义吗？

　　自己上辈子久经杀戮，很多人见他犹如见到了过街老鼠，他对此已经释然，刚刚若不是怕太过娴熟会招惹怀疑，他连表演都有些不愿，但姜戈这句正义，却让他略有感触。

　　上一世的杀戮肮脏不堪，这一世的杀戮却让他化身为正义的骑士。

　　姜戈似乎是喝酒太多有些上头了，再加上许久没和人交谈过，他的话逐渐变多了起来，姜戈又把视线放到了安格的刀上，“这是什么新奇东西？看起来可真锋利。”

　　“收藏的刀，我用它砍过半米厚的猪肉，几乎不需要用力就能砍成两半。”安格低垂着刀身，血液很快的流下，滴在地面上。

　　“骑士还是得用骑士剑，一手盾一手剑是最好的搭配。”姜戈挥了挥手里的骑士剑，笔直的剑身，锋利的锋刃，犹如使用它的骑士一般。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是在你刚刚说的那个骑士团里训练？我想想……格罗斯那个老家伙好像跟我说过最近要给我找几个侍从？你想成为骑士的话，可得先从侍从做起。

　　有兴趣当我的骑士侍从么？好多年没招过侍从了，我看你还算有些眼缘，我虽然教不了你那些礼仪和坚守之类的……但我从不会抛下我的侍从。”

　　姜戈说到这又顿了顿，“先说好，我喜欢不拖后腿的。”

　　“当然没有问题！”安格没有思考就一口答应，给姜戈当侍从绝对是上好的选择，至少他可以和姜戈一起整日待在森林深处，这样一段时间过后，就不会再有人质疑为什么安格的战斗经验这么丰富。

　　“我们要怎么做？”安格发问道，“是口头协议就好了吗？”

　　“当然不是。”姜戈下马，然后示意安格也下来。

　　“仔细听好了，你必须要用对待誓言的态度来讲下面这段话。”姜戈的语气很严肃，“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勇敢的对抗强/暴，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我发誓真诚对待我的朋友，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你能做到吗？”

　　哪怕透着头盔，安格也能感受到姜戈严厉的眼神正在紧盯着他，然后，那种感觉突然消失，姜戈的眼神一黯，“当然，这是王国骑士的发誓，如果你想成为一名贵族骑士，你只需要发誓：我愿效忠于某某。”

　　“那……如果妇人攻击我，我该如何？如果我的兄弟骑士想要害我，我该如何？”安格沉吟了一会，发问道。

　　“那她们便不是妇人，兄弟就不再是兄弟！”姜戈独眼一瞪，把脸贴近到安格的眼前，略有深意的说了一句，“记住了，善待那些真正值得你善待的人，任何对你出手的人，都归类到敌人那一分类里。”

　　“好！”安格被姜戈的语气感染的有些上头，深吸口气，张嘴便要发誓，但姜戈却打断了他，“你真的想好了？谨慎行事！”

　　“我的父亲是一位骑士，难道我还要去当一个盗贼吗？”安格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发誓之后，便必须遵循着你的誓言行事，若是有违背，你将会成为所有骑士的公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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