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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乱世流离


  1915年,


  河北与山东交界处,多旱多匪。


  在一条小道上,十几个马匪对着拦住的一排马车露出了狞笑。


  连年的干旱加上比干旱更让人发狂的税收苛政,导致这一地带的马匪越来越来多,狼多了,肉就少了,于是狼就开始沿着山东河北的交界线开始溜达。


  像这种规模的车队,一般的马匪是不会杀人越货的,这年头谁都不傻,知道平民百姓没有这个底子,不想触了霉头,都不会招惹,即便实在没饭辙了,也是当家的暗指个喽啰出来,行个礼,道声难,然后把刀合上,收点粮食细软,抓紧放行了。而车主也不会为难马匪,抓紧扔点银子,抓紧赶路。这人都有个毛病,一穷二白了,啥都不怕,越是富贵,就越怕死了。


  但这次不一样。


  车内的陈献之五十四岁就已经满头白发,从发根一直白到辫尾,官场难混,尤其是风雨欲摧的大清…….虽然现在已经成了前朝大清。


  陈献之微微颤颤的从车厢出来,看到家仆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怒气中生,不禁仰天长叹


  “呜呼哀哉!洋人胡乱杀伐,是未开教化!可叹我国人也尽是乡野鄙俗,国家兴亡之时尚且拿刀对着自己人,而你们这群狗东西竟然还不知道反抗,伸着头任人宰割!起开!都起开!”


  陈献之悲痛欲绝,拿起马夫的马鞭作势就要上前。幸亏被管家拦下,挡在了身后。


  陈献之拗不过管家,再被管家拦住后,拿着鞭子抽起了管家,大喊着让管家去前面杀敌。


  管家当然不敢往前,不光管家不敢,没有任何一个家丁家仆敢往前走一步,哪怕他们人多。


  但是敌人有马,敌人有刀,仿佛所有人都认定了只要不反抗就会活下来这个想法。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谁都不好说。


  马匪不愿杀人,不代表不敢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始终是第一个选择,选择行不通时,那就要有另一种处理方式了,天底下,是人就得吃饭,马匪也是人,不光要吃饭,还要喝酒。


  他们是恶人,恶人饿了是要杀人的,在看到顽固的陈献之抵抗后,就准备拿陈献之开刀,在他们看,老人好杀,老人在阎王爷那里欠的命快还完了,他们是在替阎王爷办事儿,孽小。


  刚才还合刀一脸善笑要钱的喽啰,此时却一脸冷漠的持刀催马朝着陈献之而去。


  就在五十四岁的陈献之老泪纵横的朝北拜倒,拿出了最后的骨气要随大清而去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想起。


  “钱财买命,拿钱了便该走了。”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话毕后,从小路旁边的高地上跳了下来,高度约么有个两米左右,高地是一片乱葬岗,里面杂草丛生,世道不太平的今天,什么都缺,就是少不了这一片片的无主坟。


  拿刀的匪徒拿不定主意般的看向了旁边的一个拿黑布蒙着脸的匪徒,虽然只是刹那,动作也很隐蔽,但是还是没逃过那汉子的眼睛。


  “兄弟家拜哪座山?”持刀匪徒收看那汉子不像是平常人,便收了刀,主动打招呼。


  汉子却没理持刀匪徒,反而拱手看向旁边黑布蒙脸的马匪,那马匪身体僵了下,便恢复了常态。


  “当家的,不用您手下兄弟套话了,我就是一乡野村夫,文千策。”


  那汉子说完后,转身扶起了还跪在一旁的陈献之。


  陈献之微微颤颤的起身,刚要说话,被文千策摆手制止,文千策又转身,再次面向一直在隐藏身份的马匪头领。


  “当家的今天刀要见血?”文千策瞥了瞥马匪首领身后的十几人,俱是骑着高头大马,几匹还不和适宜的打着响鼻。


  “今天我不当狼,明天我可就成了肉了。”被识破身份的马匪的头领骑在马上,打着哈哈,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声音不好听,带着刺儿,不知道是在做最后的伪装还是天生一副刺儿嗓。


  文千策眉毛一挑道:“这话怎讲?”


  “我放了这老东西回去,我还能有几天活头儿?”首领反问。


  “乱世人不易,事过了就是过了,没有追究这一说。”文千策道。


  “我可不想我死的时候开始后悔没有做干净。”马匪首领从马的一侧拿出了枪。


  是大枪,不是火器。


  枪是冷兵器的首冠,从古至今一直是,只不过一点点衍化变短,之前的马战大枪渐渐的变短方便了步战,即便变短了,可还在两米以上,马匪首领的枪尖微微下压,算是指了指文千策,给了个醒儿。


  “我不是吃斋念佛的善人,但也不想多造杀孽,今天被逼无奈,他不死,我们以后就得死,所以诸位莫有动作,我们今天只送一人!”马匪当家的说完朝持刀的腿子使了个眼色,


  那持刀的马匪下马来前,拿刀就要劈砍陈献之,吓得陈献之哎哟一声,本能的举手便挡,但是这声哎哟却被闷雷的般的擤气声盖过了。


  对方劈砍间,文千策动了,只见脚下上步,右腿插到了对方的两腿之间,人也瞬间闪身进入对方怀内,然后拳架乍然间变化,脚下猛的跺地发力,力量由脚达腰,拧腰至肘,一记肘击,打在对方的胸口,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持刀喽啰已经躺在三米之外的地上,嘴巴大张,半口半口的急促喘息着,气全了,肺腔便疼痛难忍。所以只能小口的急促呼吸,想发出声惨叫都是奢侈。


  文千策一击即收,整个人如弹簧般的收放,让马匪当家的暗自咂舌。握着大枪的手也松开,攥了攥衣角,是怕汗,滑了手中的枪。


  文千策仿若未见,缓缓的弯腰,捡起对方掉落的刀,握住刀柄,刀尖慢慢转向马匪首领。


  马匪首领故作镇定道:“兄弟好身手,我落草十一年,这些年还活着,靠的就是这双见了石头就会躲着走的眼睛,还有这群能一起把石头搬开的弟兄!今天看来,这石头是躲不过去了,不知道我这十七八个弟兄能不能搬得动?”


  马匪首领指了一圈自己人,那十七八个人得到暗示,纷纷下马抽刀,以一个半圆将文千策围住。


  文千策把气沉了下来,声音低沉道。


  “早些年,练过几年把式,十几年没用上,也不知道生没生疏,当家的试试?”文千策不管其他人,只是单手持刀换成了双手,然后用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马匪首领。


  有些人确实是有气势的,是由气而化的势,就像一个人在荒野里,被猛兽盯上一样,是不敢乱动的,即便想动身体也会不听使唤,仿佛身体跟脑子的联系断了一样,恐惧是由内而外的散发的,哪怕明明知道对方只有一个人。


  听闻文千策这样一说,马贼首领却松了一口气,“要不要试试”,是在问,不是要打。虽然己方人数占着优势,但对一群吃拤饼儿的来说,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献之跑了,有危险是以后的事儿,现在要做的是解决眼巴前儿的事儿。这年头有本事的人不少,万一碰上的茬子硬,一个人撂翻了这十几人怎么办,这种事儿又不是没有过,再说了,别说十几人,就是死一个那也不算对得起弟兄。


  马匪首领想退,但是想归想,面子还是要留的,不能灰溜溜的跑了,那不叫退,那叫逃,在行儿里面就混不下去了,想到这儿,马匪首领便自己给自己放了个台阶。


  “怪兄弟眼拙气儿背,踢了茬子,乱世不易,兄弟们也需要过活,你伤我一个兄弟,我留些细软不过分吧?若真是拼了我们兄弟十几人,你能活,你身后的这些人能活几个?”虽然是在威胁,但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克制着自己,试图把语调放缓,可能是太紧张,听起来还是那么刺耳。


  文千策也不想起争斗,没回话,收起刀,从怀里摸出个钱袋子,里面银元碰撞发出的响声让马匪们面色缓和不少。


  “是银元,还是袁头的!”喽啰接过钱袋子打开细瞧,瞬间漏出了喜色,向蒙面的当家的汇报。


  受战争的影响,银元在国内有十几种之多,各地钱庄从当中作祟,把价格或抬高或压低,也没个固定,人民的财富在不知不觉间流走了很多,但袁头币是一种以银为本位,形式,重量,制式都统一的银元,所以人们乐得使用。


  “谢谢兄弟给路!走了!”马匪头子接过钱袋稍一掂量,蒙住的脸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眉目之间的舒展还是出卖了他,本来只是想要个台阶儿,里面就算有一个银元,他也会马上喊人离开,但没想到收获还颇丰,一打手掂量,估计得有小二十块,怎么能不高兴?于是道了声谢,立马示意拉上还躺在地上的人,调转马头离开。


  十七八匹马是打着响鼻拖着烟尘走了。就剩下一柄刀还有马车旁边的众人。


  陈献之这才回神儿,谢礼。


  “壮士有这身手,为何不把匪徒剿尽?”陈献之是讲究人,虽然位居高官多年,但是对于救命恩人的礼仪还是要给到的,哪怕是个白身呢。该谢还是要谢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放走了这十几个祸害。


  文千策挽了挽袖子,对陈献之的话感到可笑,这真的是骨子里的习惯性依赖,习惯性要求,从不正视现实情况,还天天幻想着达到想要的那个状态,实在可笑。


  二十六岁之前,文千策看不起这些满嘴放炮的官宦,因为幼时父亲被人杀害后,文千策求遍了整个河北,没有一个站出来拍着胸膛做主的官儿要解决问题,但一直到了三十岁之后,文千策在上海闯荡的时候,官这个字眼又恰恰是能做事的,只要给足钱,什么都能办顺利。


  开始文千策怎么都无法接受,后来慢慢也就想通了,官给钱办事,就像驴吃草拉货一样,再正常不过。


  “师傅本地人?”陈献之见文千策不答话便厚着脸皮继续问。


  “河北仓州人”文千策如是回答。


  “这乡野,想不到还能有大侠相救,大幸!”陈献之更像是没话找话。


  “大侠?”文千策感到好笑的摇了摇头,又指着身后的高地道:“我就是来上坟的,也不想在这打,人死了都不得安宁。”


  “这人死了都要落叶归根,你看的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葬在这乱葬岗里。”陈献之皱着眉头询问,历来的思想教育及思维模式以忠孝为首。人死不能归根,是最大的可怜,也是子嗣最大的不孝,不过近些年兵荒马乱,好些规矩没了也就没了,也没人在追着鼻子问了。


  “我也不知道是给谁在上坟。”文千策嗤笑了声继续说道:“父亲死了三十多年,祖坟都被刨了,听说这儿有个乱葬岗,我就过来待会,不管他在不在这儿,我留个念想儿。我也知道落叶归根,但不知道叶在哪儿,根又在哪儿……你们在这儿是等马匪回来?”文千策低头拿手指一遍遍的抹着刀,忽然心生烦躁,末了还忘不了嘲讽。


  陈献之感觉自己失言,也不再继续,抓紧转了话题。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既然没了根,那不如跟我去山东吧,山东人不排外,再加上你这一身本事,开个武馆,好活。文师傅现在什么想法?”


  陈献之试探的说完后,看着文千策,想要从文千策脸上找到点答案。


  文千策抬起眼皮看着陈献之。


  陈献之也看着文千策。


  两人就这样瞪了片刻,文千策才渐渐的把目光移开,又继续抹着刀,缓缓道: “收个徒弟, 把拳传下去。”


  “收个徒弟….”


  收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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