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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陈仆


  “你练拳吗?”


  “不练。”


  “不练…….倒是可惜了。”


  三个月后。


  一颗碗口粗细,布满了伤痕的枣树,矗立在济南城北的一个小院儿内,树上挂满了雪,树下两个男人在交谈。


  问话的男人是文千策,年岁四十左右,挽起袖子漏出的皮肤黝黑古铜,肌肉瘦长,能看出来是个练拳的。对面男人西装革履,比起文千策的一身粗布长衫来说,是体面了不少。这年头,能有这装束,应该不是来自国外就是来自洋人的租界区。


  “都说拳要早练,我今年二十四岁,这拳还能成?”西装男道。


  枣树在这霜天雪地冻得生硬,摸上去冰凉,不似木头,更像钢铁。


  “我二十五岁开始练拳,今年四十四,这树上的疤,是我练拳留下的。老家河北,院子大,树也多,春天不发芽,秋天不结果,是我二十六岁的谢师礼。”


  文千策显然是刚打完一路拳,脸色红润,本是有些汗水,只是在这小城的冬天,一出汗便成了雾气。紧贴着古铜色的皮肤往上爬。


  西装男有些疑惑:“文师傅一年成拳,那是大才,不代表我也可以,我就是一书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怎么会看上我?”


  “我本有个徒弟,跟了我五年,拳也学了五年,是个好苗子,前几年在上海跑商给洋人打死了,他一死,我毁了五年心血,碰上战乱本来人就凋零,现在,得有人续。”文千策接过西装男递上的毛巾,在脖子上抹了两把,示意他进屋。


  “这不是我要跟你学拳的理由。、五年,能死在洋人手中,我学它作甚?”


  屋子向阳,但是在数十天没出太阳的天气还是比较阴冷的,唯一的热源是一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炭炉子,这是文千策买的前任东家的,确切的说不应该是买,因为那东家看上了文千策的功夫,没收钱,是用两招散手换来的。


  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个炭炉子以外 就只有桌椅板凳了。略显寒酸。两人把矮凳搬到炉子近前,炉子上烧着水。


  在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碳后文千策缓缓道:“拳,快不过枪。火器…….到底是比拳好用些。”


  文千策有些失落,在徒弟身死的一瞬间,文千策退了,一个徒弟半个儿,吃喝拉撒都跟他在一块半个儿子,当着他的面被子弹打成了蜂窝,面对洋人的火器,他什么都做不了,怕死,怕自己这一身拳废了,更怕这一派绝了。


  西装男砸吧热水的声音将文千策拉回了现实


  “我不是学拳的料。”


  文千策道:“穷文富武,现在世道不太平,能吃饱饭的人少,能吃饱还能有条件学拳的就更少。你家境殷实,又是在热血年纪,能学。”


  “我不想学。”


  “为什么不学?”文千策问


  “为什么要学?”西装男反问。


  “能强体,能防身,能技击,能让你这一身骨头变硬……”要在以前,关于拳对人的好处,文千策可以闭着眼说半个时辰并且不带重样的,可在想到徒弟身死后的画面,却像是一杆用了十多年的汉阳造卡了壳子,贯口般的话语就像哑火的子弹,出不来,也难咽下,那幅画面在扎着他,他会拳,精通,可徒弟还是死了。


  陈仆听后直冷笑。


  “能强体?八国强盗以虎狼之姿从我们身上拽去一块块血肉,前清也好,民国也好,哪个不是以各种名义强收赋税,民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靠这拳又怎能强体?”西装男丝毫不掩饰的嘲笑刺的文千策生疼,却无法反驳,如鲠在喉,扯着脖子说了句不能。


  “那能防身?我之前虽年幼,可也听说过闹拳祸的那批人,都号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喝了符水香灰争着往前送死,又有哪个能撑过一轮齐射?”


  “没有。”


  文千策知道他口中的拳祸指的是什么,那是一群拿黑狗血浇机枪火炮的爱国者,爱国掺没掺水分文千策不知道,但手底下的把式应该是掺了水的,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就功夫来讲,数以万记的真传弟子文千策没见过,在整个中国历史上也没出现过。


  西装男收起嘲笑,略有不忿:“拳救不了人,救不了家,更救不了国,学它何用?只为了让一个早该没落的淫技继续苟延残喘?我来了,话我也替家父带到了,陈家在东门大街的位置有处房产,院儿大,地界儿也不错,是开武管还是卖膏药那就是你自己说了算了。”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串钥匙,伸到紧挨炭炉坐的文千策眼前。


  文千策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炉火,火苗扭曲着,温暖,但尖锐。


  片刻之后才傲然开口:“在河北,爆匪劫掠,陈家二十七口,我救的,你父亲说要替我做件事,他做不了,这个情,他儿子还。”


  西装男看着文千策一言不发,把手又收了回来,攥住。


  文千策又添了一块碳,清了清炉灰,火苗顿时大了许多,片刻抬头问道:“怎么称呼?”


  西装男整理下衣服,索性坐在了文千策旁边,挤出了两个字:陈仆。


  “本是想让你学拳,你二十四,我四十四,你肯学我就教,能不能救国救民我管不了,夫子大义也放一边,但八极,不能绝”文千策瞥了瞥陈仆手中的钥匙,仍是端坐,语调提高了不少。


  陈仆点点头沉吟道:“是家父欠了人情。”


  文千策却摆手:“学拳不勉强,你现在心不诚,学不了,等你想学了,再来找我。”起身,一捏陈仆手腕,一串钥匙落到了文千策手里。


  跟炭炉挨得久了难免会沾染灰尘,这跟与人相处一样,文千策拍打了两下长衫,再也不理陈仆,转身就要出去,临到门口处却猛然间起脚,一个沉坠,狠跺向地面,只听一声闷响,坚固的青砖受力顿时四分五裂。


  “拳,也不是全然没用,这房子我用了,不白用,抽时间让你父亲去看看我的武馆,赚了钱,算他的。”


  文千策没回头,说完便抬步出门。只留下一地碎砖跟陈仆在屋内


  。


  外面是天寒地冻,屋内炉火温存。只是这种温存又能持续多久呢?


  陈仆摇摇头,早些年他八股文背的烂熟,圣人书在脑子里印刷着一页又一页,六七岁得时候执拗的父亲力排众议,决定让他乘船往西走,走了不知多长时间,听人说是到了西洋的地界,一挨着西洋边儿,就蹦出个自称是哈姆雷特的汉子,手端马克沁机枪脚踩克虏伯大炮连轰带打的将陈仆的脑子炸了个粉碎,然后又穿着白大褂戴着白手套拿着手术刀,一点一点将陈仆的脑子拼了起来,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陈仆,如饥似渴的吸收着来自西洋的一切。可知道的越多,就越多愁善感……


  ……………………………………..


  幼儿陈仆,将行天涯各处,习洋技佐国,勿忘之。


  “孩儿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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