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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酒意


  小石头以前也酿酒,在无花酒馆酿酒,一口大锅用来蒸煮粟米,然后拌入酒曲在大缸里发酵,成熟后榨出酒汁,稍微一过滤就算成了。无花酒之所以醇香,都是小石头稍微练制后的结果;后来在凌云顶遇到云霄道士,才进入八兽炉内学了更深的练酒本事,小石头和鸡血制出酒药,点出的酒更加美味。

  看到苟家酿酒的作坊,小石头大半天都在惊诧中,他没想到,酒原来可以这样酿造,苟家清澈炽烈的酒,竟真是自有密术。

  小石头烧的这个灶,也在作坊外,就比无花酒馆的灶大不只一倍;上面的架的铁锅也一样巨大,不过,  这口锅中煮的不是粟米也不是酒料,却只是一锅清水。

  清水引自山谷正中的一口甘泉,泉口有碑,上刻古朴三字:白虎泉。

  泉水进入大锅后,小石头他们就开始烧火,前半天,小石头一直在作坊外面烧火,上面有小窗,作坊里的老师傅随时回伸出头吆喝:“加两分火。”他就要与师兄们忙半天;上面的师傅再伸出头叫声:“减一分火。”他们再忙一阵。

  这样的过程周而复返,小石头就没机会进入里面窥视,一直没搞明白里面是如何布置,也还没怎么在意。

  中午换班休息,小石头草草吃点饭,终于坐在门前看作坊里的情景,这才被惊住了。

  巨大的作坊里,一溜排开三口的锅,上面都架着磨盘大的铜屉;小石头他们烧的这锅上架着三层,最高的那口锅上架着七层铜屉。

  锅提与铜屉的连接处不时冒出炽热的蒸汽,露气大的地方被里面的弟子用白色粗纱塞住,小股的蒸汽就不理会了。几十个赤膊伙计在里面忙碌着,在大锅泛出的蒸气白雾间,不停的大呼小叫。

  铜屉里面的布置看不到,小石头只看到最高处是个大铜盖,有三根铜管通出来;最粗的那根铜管上有伞装阔口,水部弟子不停的向里面添清水。

  最细的一根铜管被引到低处,细细的水注从铜管中流出,落到下面大缸里。小石头距离大缸有十多丈,就能感觉到缸中冒出浓烈的酒气,苟家的酒就是从铜管中流淌出来;原来,人家的酒不是榨出来的,是发酵后的酒料隔水蒸出来的。

  三天时间,小石头人出名,口才也好,终于与里面的水部、木部师兄混熟了些,对苟家的酿酒术却越来越感觉高深莫测。

  小石头经常进到作坊里观察,越看心里对苟家越佩服,看木部弟子的动作,只人家的酒药就多达百十种;原来,除了最下一层铜屉中放的是酒料,上面每层铜屉都是调和酒味酒性的药草。上面摞的铜屉越多,放的草药就越多,酒就越好,今天最高的那锅酿的酒,就是特别为皇宫制作的御酒:龙山酩。

  在这里,粮食也要蒸煮,也要发酵,人家却不是用水拌料发酵,是用白虎泉水蒸出的酒液来发酵;这样发酵出的也不叫酒料,人家叫酒醅。小石头原来理解的酿酒程序,在人家看来根本就不是酿酒,是小孩子过家家,那样造出的酒劲头小不说,还浪费粮食。

  据某个师兄说,就是这酒醅,其实也复杂的很,发酵用时比小石头知道的长,添加的草药香料众多;药草的种类且不说,时辰是最重要的,什么时候加什么药,什么时候加酒曲、什么时候加香料,都只有木部师兄知道。

  最后一天,小石头又发现,原来,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最后一部窖藏。本来不很显眼的土部师兄们,在每一缸酒中加一小坛酒药,然后把缸拖到库房里。小石头知道加进去的那一小坛是麒麟门高手练出的酒药,因为前面的已经很复杂难学,原本对那库房不很在意。

  还是遇到熟人刘剑秋后,喝下刘师兄给他端一碗酒,小石头才开始对那里产生兴趣。

  其时已经是第四天晚间,三个大灶上的火还在烧,接近收尾,铜管中流出的酒越发清淡,小石头知道,这就是尾酒,老冤头喝的就是这种酒。怪不得无花酒馆酿不出清澈的烈酒,石老实就是把无花酒再过滤一百次,无花酒该黄还是要黄,该浑浊还是要浑浊,该酸涩还是香醇不了。

  小石头正在默默记录自己看到的一切,替石老实徒劳的努力惋惜,刘剑秋端着个粗碗走过来:“师弟,里面的师兄听说你有副海量肚肠,送你碗酒;他们说,你能把这碗酒喝下去,输你一个东道。”

  前两天,小石头就与刘剑秋打过照面,还说了几句话,都祝贺彼此进步快;此时看到刘剑秋端来酒,小石头想也不想,仰头倾进口中,喝完拍拍肚子:“这却简单,师兄,问他们有更厉害的酒没?这样的酒再来三碗也难不住我。”

  看小石头喝下去后,连个酒咯也不打,刘剑秋真佩服了,笑着说:“等着,我进去问问。”

  这碗酒没经过练制,对如今的小石头用处有限,他是真不在意。

  一会儿,刘剑秋又来了,这次,手里还是一个粗碗:“他们说,这是最厉害的二十年醇酿,如果你能喝下去,输你百两银子,如果降不住,你也要给他们百两银子。一百两啊,这可是你两年的工钱,都能买几亩好地了。”

  “二十年醇酿?这酒敢不是存了二十年?”小石头被这个名字吸引了;无花酒中如果不加小石头的酒药,最多放三天就不好喝了;就是加了酒药,半年过后酒味或变酸涩或变淡,十坛里出不得一坛好酒;那卖的价钱就高到一般人喝不起。在这里,一个弟子随便就能拿出碗放了二十年的就来打赌,太奢侈了吧?

  小心为上,小石头轻含一口先用口中术品味;对,是品味,这是小石头把口中术练到中层后才理解的词汇。

  酒香中隐含着岁月的清流,滑动在唇齿间,开始只感觉厚重,锐气与刚劲在下肚后才显露出来,全成为拳拳酒心的滋养。小石头赞声:“好酒!”仰头又灌下去,伸手冲刘剑秋道:“拿钱来,或者再来一碗。”

  刘剑秋看小石头的眼神中,竟有了些仰慕的意味,刚才他也喝了一口,这酒的底细他是知道的,是有高手练制过的厉害东西;酒虽好,如小石头样满不在乎喝了还要喝,就真是大本事了。

  刘剑秋又一次消失在库房那边,再次出来,手中无酒:“师弟,跟我来,里面有人要见你。”

  小石头应一声,跟着走向库房。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练制烈炎虹燃就需要这样的基酒,二长老的火龙酒,也是用这样的酒练出来的。

  进了高大的木门,是一间宽阔的大库房,夜间,酒灶上不再出酒,水部与土部弟子也去休息了,库房里只有四个人,坐在一角喝酒闲聊。

  “原来,真是海量肚肠,连浣泊师傅的酒也骗不得钱了。”说话的就是与小石头赌东道的人,水部领头师兄苟涣,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

  刘剑秋引见过后,小石头没接苟涣递来的银票,笑着说:“都是开玩笑呢,剑秋师兄是小子的哥哥,我怎么能要您的银子?回头,您再让剑秋哥哥吃苦头怎么办?呵呵,说笑了。大家同门,都是兄弟,这银子我是万万不要的,只是想认识练这碗酒的人。”

  苟涣对小石头的豪爽大为赞赏,虽然都是同门,但他知道小石头是二长老的弟子,比他们这些跟随别的师父的“同门”,高了不止一个层次,难得人家还不傲慢。

  “浣泊师傅最和善,谁想见都可以,不过,还需要老土去问问如今清闲不?”苟涣说着,对坐在另一边的人说:“老土,麻烦你进去打个招呼好不?这里面也有你的银子。”

  小石头这才看清楚,原来这里面坐的四位,都是各部的领头师兄,带自己进来的火师兄也在坐;心里有了计较:今天的比试不是偶然的,人家这些老家伙对自己不服气,可能还以为是自己的运气好,如苟童一样;现在,苟童那小子就骄傲的很。

  老土回来了,却只说一句:“刘师弟,浣泊师傅请你进去,他说,这辈子也没见过什么海量肚肠,里面,浣泊师傅在准备更好的酒。你小子,有福气了。”

  小石头拱拱手,却问自己的火部师兄:“大师兄,如果小子醉到里面了,明天您可要安排一下,别耽误正事。”

  “去吧,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明天是煮料,要不了大火。忙的是木部和水部兄弟,咱们和土部兄弟,清闲着呢。”

  有了师兄的话,小石头走进库房角的一扇小门。

  昏暗的琉璃风灯照出一小片光亮,一进门,小石头就感觉到里面涌出的冷气。这里,竟是个地道的入口;一把木椅,一只木桌,简单的床铺,床铺旁,就是黑黑的洞口,冷气就是从那里涌出。

  “浣泊师傅?”小石头迟疑的问一声。

  从洞口出来的这位,与小石头着几天见的麒麟门弟子区别太大了,竟是位略显腼腆的老人。脸色有些苍白,人收拾的很整洁,却怎么看都有些别扭。

  “你,就是那个有海量肚肠的刘欢,还斗败了花香茶道的高手。”浣泊一说话,小石头明白了,这人八成是个太监,怪不得没胡须,声音也显得阴柔尖利。

  “就是小子,师兄们说,浣泊师父要见我?”

  “是要见识一下,海量肚肠的人天下少见,能进到麒麟门中,前途不可限量;难得还在这里烧火,老头我怎么能不见识一下,讨好一下呢?咯咯咯咯!”浣泊师父说着,自己笑起来,让小石头出了身冷汗。

  “这杯酒可不简单,是五十年沉酿的底,老头本事有限,练不出它的全部涵养,你先尝一口?”

  浣泊递来的是只小些的粗陶酒杯,小石头接过来却不肯多说话,他心里感觉别扭,只一门心思喝完酒离开,实在不想在这阴森的地方多呆。

  半口酒浸透了舌体,酒味稳健沉着,醇厚的沉香浓郁,这应该是小石头喝过的最好的酒了,却不是最厉害的酒。小石头凝神体会着酒味,眼睛看向酒杯。

  粗陶其实不适合装如此美好的酒,昏黄的灯光下,也看不清这杯酒的细节,小石头只看到酒体中闪烁的点点金芒。饮下,只感觉身体也轻盈了许多,陶醉的感觉席卷全身,只有这时,小石头才头一次体会到喝酒的乐趣与美妙。

  “这杯酒,是三种酒调就;如果在洛阳,就是有再多的黄金白银你也是喝不到的;就是皇帝喝的龙山酩中,也不过只有它一分精彩。”浣泊爱惜的看小石头喝完这杯酒,叹道,声音里充满自豪。

  “浣泊师父,真是好酒,小子谢师傅。”小石头此时对浣泊充满的敬佩,只从酒中就能体会到,眼前的这位才是真正爱酒的,他的酒不是为了制人,也不是为了修炼,只是为欣赏酒中的乐趣与精神。

  “好喝吗?能尝出它是什么味道吗?”浣泊看小石头惊异满足的样子,高兴的笑出声来,还连声问,不过这时,小石头再不感觉他的声音别扭了。

  听到浣泊师傅问,小石头挠头想着用什么词汇表达出自己的感觉。无奈,他的启蒙老师虽然是石老实,却没学到多少诗情,石老实对他传授的是另一种学问;此时闭目回味半晌才说,别有些感悟在心头:“漂流!时间好象慢了,能感觉到它在一点点流逝,如这里面的光芒,慢慢离开我们,消失在空间里,渺无痕迹,只留下一点悠香。”

  “是这个感觉,你原来真是懂酒的。”浣泊合掌大乐,忽然又道:“等一下,我再给你调一杯。”说完,又消失在洞口内。

  浣泊再次出来时,手中举的还是只粗陶酒杯,递到小石头面前:“尝尝这杯,这次要快些喝下去。”

  小石头毫不起疑,一口吸进去,连看也没看。

  酒味一样的浓厚,这次却是缓缓蠕动在胸腹间,落入小腹后才开始挥发出酒意;不是霸道,不是侵蚀,一丝辛苦中才是深沉的叹。

  “悲怜,浣泊师傅,您怎么能把酒中装进悲怜?”

  “酒,本来就是解忧之物,这悲天的怜悯,也是酒中一意。”浣泊说着,眼睛有些湿润了;“你能懂这杯酒,能欣赏它,就是好汉子。”

  “小子受教了,请问师傅,这酒是如何练出来的?”小石头兜头一拜,原来麒麟门中还有如此人物。

  “酒啊,不是用来练的,也不是用来争斗比试显示功夫的,每样酒都有各自的意义,只要理解酒中之道,谁都能调出这样的酒。你可知道,外面作坊里那么热闹,木部弟子再用心,用多少药草多好的泉水,也是酿不出这样的酒。好酒,三分酿造,三分窖藏,最关键的,却是这最后的调配,独占四分。小兄弟,看来你是不信的,那,去随便取些尾酒来,我给你调一杯上等美酒。”

  小石头真的不相信了,马上跑出去,从大缸里舀一碗最淡的尾酒,跑回去时,几个人哈哈笑着:“小师弟,浣泊在给你说酒么?好好学,他的本事最大了。”

  一路上,尾酒洒了些,小石头放在浣泊师傅面前的只有大半碗。

  浣泊端起碗放到面前,手腕轻摇,仔细看着酒体,体会着尾酒的气息;转身又进洞口,出来时,手中拿着两个粗碗,里面都有小半碗残酒。

  “这就是刚才为你调的酒,看好了,这个是你说的悲怜,这里就是你说的漂流。”

  浣泊说着,把“悲怜”先轻轻滴进尾酒中,边滴边摇晃、边查看,嗅几下,又把“漂流”端起来,也是慢慢滴进去。如此反复几次,浣泊师父不停摇晃着,观察着,总共也不过滴进百、十滴进去,忽然面现喜色,把半碗尾酒递给小石头。

  “你再尝尝,这样的酒,你可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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