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十一章 切磋

　　离声音不高，语气平淡，话说得委婉，但细细一品，外都带着睥睨豪气。站在众人中间，楚离身形不显，个头稍矮，并不引人注目，但经此一事，行为举止已在众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话说得虽大，却无人敢将他小看了。

　　楚离言罢微微拱手：“宋兄请！”

　　“楚兄弟请！”

　　两人左右一分，比试终于开始。宋魁不比史六，只看略略一站便知是个中好手，是以楚离不敢托大，只等宋魁出手，探知深浅之后才好制定战术。而宋魁眼见着楚离几个照面就将史六打得倒地不起，自然也是不敢轻举妄动。两个人一半心思，结果在场中站了半晌，谁都没有主动出手。但是此时却没有人敢发出嘘声。偌大的练功场上寂静一片，气氛陡然间开始紧张起来。两人目光交击，都带着一丝杀气。

　　宋魁迟迟不肯动手，自然是心中有所顾虑，同时也可以看得出来，宋魁实是已经将楚离当作了对等的对手来看待。楚离一见，登时心中了然，既然你不动手，那就由我来开始吧！寂静多时，楚离终于动了！

　　脚步忽移，身形飙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奇怪的是，楚离身体虽动，两臂却未见任何动作，依旧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让人猜测不到他究竟想如何出招。宋魁目不转睛盯着楚离，身形微弓，右脚虚点。一只手拦在身前，如临大敌。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楚离脚步猛地加快，即将接手的一刹那，右手五指成拳，凌空打出，直奔宋魁面门而来！宋魁嘴角冷笑，左手一圈一挡，身形略偏。右手撮指如喙，疾点楚离软肋。楚离似是早有预料，一个旋身来到宋魁身侧，左手指如刀。径直切向宋魁手腕，同时右手化拳为掌，搭向宋魁左肩！

　　两人不动手则已，一动手竟都是采地进手招数。以快打快，身形飘忽，兔起鹘落之间，已经过了十几个照面。经过醉和尚的调教之后。楚离的修为虽然有些进步，但却并不十分明显。醉和尚武道修为自是甚为高深，因而指点楚离的也是高屋建瓴。从大方向出发。至于细节如何领悟体味。则需要楚离自身来努力。自从楚离知晓了内力外放的法门之后，与人相斗的次数也逐渐增多。经验一点点积累起来，已经较为成熟。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以往无论是劫匪还是马贼，抑或是先前的众多武师，即使用来练招也多半势力有些差距，也只能提供一些细小的经验而已，却不能在拼斗中激发楚离地潜能。直到此刻与宋魁交手，楚离才遇到真正针锋相对的敌手！

　　眨眼之间，两人已经斗了一盏茶的时间。楚离道衍气气脉悠长，自是越战越勇，毫不费力，反观宋魁，虽然额头透了些细汗，却也依旧生龙活虎。此时两人交手，都渐渐地对对方的招式有了些体悟，别看宋魁说话不阴不阳，手底下地功夫着实硬朗。无论楚离如何变招，宋魁都能应付得来。久攻不下，楚离不禁有些急躁起来。

　　宋魁此时也对楚离刮目相看，以往时候，宋魁在众武师之中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即便是二公子相识的禁军中人，只怕也未必是宋魁的对手，谁想到今日一个刚进府不久地年轻人，一出手就放倒了史六，转回头又和自己打了个平分秋色，甚至还隐隐占了上风！时间一久，即使没有落败，宋魁也颇感颜面无光。

　　围观的众武师之中微微起了骚动，宋魁一方的武师明显面露担忧之色，而刘汉一方的武师则愈加兴奋，暗暗为楚离打气。

　　蓬！

　　拳掌交击，楚离衣衫兴起波浪样皱痕，身子略微向后一斜；宋魁身形一晃收回手掌，脚步前移，身子前冲，右手凌空虚抓，搭向楚离肩头。楚离左臂一横，架住宋魁右手，同时右腿陡然高挑，直踢向宋魁下颌。宋魁一个旋身，转到楚离身侧，横肘猛击楚离软肋！此时楚离右腿尚在半空，来不及换式，百忙之中左脚一扭，偏转身躯，同时右腿发力下沉，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砸向宋魁肩胛！宋魁连忙双手横架，抵住楚离一记重腿，同时浑身发力，猛地一弹，楚离顿时飞出几米远腾身站住！

　　楚离和宋魁之战虽然相比醉和尚庄贵妃之流尚是低手切磋，但胜在棋逢对手，针尖对麦芒，打得难分难解。旁观地众武师更是不如，直看得屏气凝神，不敢稍喘大气。

　　宋魁更不停留，弹飞楚离之后合身而上，一拳凌空击出！和史六相比，宋魁的拳声势未免有些不足，招式虽也狠辣却仍有圆润之处，不似史六那般粗野强横。但楚离深知其中厉害，宋

　　之所以能道出内家拳三字，原因在于宋魁本身练的，法。是以招式看起来平平无奇，潜在地破坏力却是相当惊人。

　　楚离见宋魁拳来，不闪不避，左手横格，欲卸去宋魁拳力，右手依样葫芦，也是一拳击出！宋魁见了连忙左掌一带，右拳仍旧不偏不倚，直奔楚离前胸而来！时间一久，两人都拼出了真火，竟都采取了硬拼之法。现下招式几乎一模一样，毫无二致，只看谁地力量大些，谁更快些。

　　啪！蓬！

　　响声过后，场中人影两分。楚离左臂低垂，小臂衣袖飞起几片碎布，宛如蝴蝶一般翩翩而落。右手前伸，依旧保持着击出地姿势。

　　宋魁看似气定神闲站在场中，但面色却微微有些泛红，胸前偏右的位置上，衣衫碎裂，粗略看去，竟是好大一个拳印！

　　乍看之下两人是平分秋色，势均力敌。可明眼人则可以看得出，在刚才白驹过隙地一刹那间，楚离左臂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宋魁的右拳，而宋魁虽然左手搭上了楚离的拳头，却被楚离硬生生冲破阻碍，狠狠地轰在了胸口！

　　外人虽然看不出，但场中两人却心知肚明。楚离左臂虽然轻微受损，但道衍气灌注右拳，轰在宋魁胸口的那一下，绝对已经让他遭受重创！既已得利，楚离哪还能给宋魁缓和的机会，深吸了一口气，楚离踏步而上，同样是凌空一拳，径奔宋魁胸口！

　　楚离这一拳挟威而至，隐含风雷，心中只想就此一拳将宋魁击倒。哪知道宋魁站在当地，竟然不闪不避，眼看着拳头即将轰上前胸，楚离的拳锋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宋魁的温度，岂料就在一瞬间，宋魁身子陡然凭空矮了一截，楚离的拳头擦着肩膀呼啸而过，竟然走了个空！

　　一拳走空，楚离猛地失去重心，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冲，同时心下一寒，百忙中左手向后疾探，以防宋魁突施袭击。楚离向前连踏了三步，终于稳住重心回转身来，当下双臂立刻摆在身前，准备应付宋魁后续的招式。岂料转过身来才发现，身前哪有宋魁的影子？目光放远定睛一看，宋魁早已经萎顿于地，面色惨白，嘴角胸前带着血渍，一望而知失去了攻击能力。

　　楚离顿时迷糊起来，胜……胜了？听着周围渐大的骚动声，楚离终于回过神来，只是如此胜利，当真有些莫名其妙。两人交手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之内，楚离唯有那饱含道衍气的一拳正面击中了宋魁。可楚离暗自想了一下，以宋魁的本事，万万不致挨了一记重拳就口喷鲜血萎顿于地。莫非之前就有过内伤？楚离想了想，又似乎不大可能。左思右想没有结果，楚离干脆放在一边不去理它，踏步而前来到宋魁身前说道：“宋兄承让，楚离再次谢过。比武切磋，胜败常事，若是日后有哪位兄弟还有兴趣，只管让刘汉兄转告小弟就是。彼此都是宋府之人，能有人互相指点，取长补短也是人生乐事。”说罢，楚离微微一拱手，回头同着己方武师将刘汉和其余几位受伤的武师扶起来，跨过练功场的院门，扬长而去。

　　经此一战，楚离在众人心中的形象立时高大起来。不但史六倒地不起，竟连宋魁都呕血负伤，在此之前，任是谁人也想不到楚离如此厉害！是以楚离言罢自人丛中先行，一众武师经不约而同撤步闪身，默默地让出了一条路来。只是这些武师却不曾想到，这场怪异的胜利，连楚离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楚离和一众武师并没有回到住所，而是直接出了宋府大门，穿街过巷，找寻跌打郎中去了。经此一战，众武师对楚离感佩得无以复加，就连刘汉看向楚离的目光都似乎多了一些什么。楚离心中暗笑，自己初始只不过是想救刘汉，没想到先后与史六和宋魁一番恶斗，还见了血，以后怕是麻烦不少。但从此获得了一部分武师的拥戴，倒是一份意外收获，两相比较之下，也还是值得的。

　　一路上众武师一边走一边和楚离闲聊，说些宋府旧事，多数都是和宋魁一伙的恩恩怨怨，楚离听了慢慢对事情了解渐深。众武师受的多是外伤，弄些药酒和草药擦敷一下也便没事了。如此折腾了一阵，待众人回府之时，已经时近黄昏。

　　楚离本待和刘汉等人一起吃饭，哪知道刚刚进了府门，就被老仆叫住了：“楚公子，大小姐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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