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岛 > 快穿之高冷宿主不好惹 > 第二十八回 画堂花烛顷刻生春 宝砚雕弓完成大礼

第二十八回 画堂花烛顷刻生春 宝砚雕弓完成大礼


  这囤接着上回话表送亲的张姑娘和褚大娘子扶着何玉凤姑娘上了轿她便出来忙忙上车从庄园东墙一带绕向前门而来。到了那座大门只见门外结彩悬灯迎亲设六曲园屏垂几重绣幕屏开孔雀幕展东风桌儿上摆列名花安排宝鼎当中摆着迎门盅儿说不尽那喜酒频斟琥珀光摇金灿烂;琼卮高挹葡葡香泛碧琉璃。褚大娘子才下了车进得门来早见公子迎门跪着手擎台盏在那里敬酒。她满脸堆欢双手接过酒来说道:大爷请起来我可禁当不起啊!公子道:大姐姐这个称呼法我越不敢起来了!她才嘻嘻的笑道:你瞧你这个淘气法儿我磨不过你我只好叫你妹夫子了。可得你起来我才喝呢!说罢连饮了三杯喜酒迎门又深深向公子道了一个万福。两旁许多穿衣戴帽的家人看了只望着华忠笑笑得华忠倒有些不好意思。她却坦然无事的扶了个婆儿一路进来早见安老爷迎过前来相见。那边远远的还站着一群花冠鲜服的少年在那里低言悄语的指点说笑。

  她料是讲究她她益慢条斯理得意洋洋俏摆春风谈笑自若。不一时穿过前厅到了二门安太太和几家晚辈亲戚举家都迎出来。

  那时舅太太和张亲家太太在那边从了姑娘也从角门过前面来。大家把新亲让进上房归座献茶彼此闲话等侯花轿到门。

  新人坐在花轿里但听得大吹大擂弦管喧杂闷在轿子里因是娘吩咐的不许揭那盖头动也不敢动它一动。走了也有一会正在盼到只听得噶啦啦一片声音两挂千头百子旺鞭放得震地价响鼓手便象是一对一对站住想是到门了。

  接着便闻得许多人叫道:开门。里面却静悄悄的不听得有人答应。姑娘纳闷道:怎么使心用计劳神费力的抬了来又关上门不准进去呢?叫了一会那门仍然不开。听得又是先前这个人高声叫道:吉地上起福地上行喜地上来寿地上住。

  时辰到了开门开门!把喜轿请上来!

  吱喽喽两扇大门开放前面花灯鼓乐一队一队进去。轿子才进门只听那满天星金钱叮楞呛嘟撒得连声不断。也不知过了几道门轿子前后招护了一声落平好象不曾进屋子便把轿子放下了。姑娘听了听鼓乐齐住又听不见个人声儿了心里又跳起来。

  你道这轿子为何在当院子里就放下了?原来安老爷自从读《左传》的时候便觉得时尚风气不古。这先配而后祖又不是个正礼。所以自己家里这桩事要拜过天地祖先然后才入洞房。姑娘那里晓得这个原故。忽然静悄悄半天只听得一声弓弦响哧的就是一箭从轿子左边儿射过去;接着便是第二箭又从轿子右边儿射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又是第三箭却是的正射在轿框上登的一声把枝节碰回去了。姑娘暗想:这可不是件事。怎么拿着活人好好儿的当鸽子射起来了?大约再一箭姑娘便要施展她那接镖的手段。早听得轿子旁边念道:彩舆安稳护流苏云淡风和月上初;宝烛双双前引导一枝花影倩人扶。拦门第三请请新人降舆举步步步登云。请!一时两边鼓乐齐奏便听得有许多妇女声音围近轿前拔了葱管儿掀开轿帘儿去了扶手板儿却是褚大娘子、张姑娘带着一对喜娘儿请新人下轿。姑娘左右扶定两个喜娘儿下了轿。只觉脚底下踹得软囊囊的想是铺的红毡子。又听那人赞道:请新贵新人面向吉方齐眉就位参拜天地。拈香……跪……叩……再叩……三叩……兴……姑娘起初也不留心他叨叨的是些甚么及至赞到那个跪字只觉自己上个人呼哧呼哧的已经跪下了自己不由得也就随着他跪下。赞道叩也就随着他磕头。原来姑娘平日也看过《聊斋志异》此时心里忽然想道:怪不得蒲柳仙作《青梅》说那个王阿喜道是她遂不觉盈盈而自拜也这句文章真算得留人的身分知人的甘苦。敢是这桩事挤住了竟自叫人没法儿。一时拜罢起身。又听那人赞道:上堂遥拜祖先。那张、褚两个引着喜娘几便扶定新人上了三层台阶儿过了一道门槛儿。走了几步又听旁边仍照前一样的赞道:两跪……六叩……起来。又听得赞道:请翁姑上堂高升上坐儿妇拜见。紧接着又赞了一声道:揭去红巾。便听安太太那里嘱咐公子道:阿哥你可慢慢儿的。姑娘在盖头里低着头看着地下只见眼前来了一双靴子脚又见张姑娘一手拉起个盖头角儿一手把着新郎的手用一根红纸裹的新秤杆儿把那块盖头往下只一挑挑下来。姑娘好眼亮啊!

  那时正是十月天气夜长昼短酉末戌初正是上灯时候。

  姑娘微抬了抬眼皮儿一看只见满屋里香气氤氲灯光璀璨。

  那屋子却不是照摆玉器摊子、洋货铺子似的那样摆法只有些名书古画、周鼎商彝一一的位置不俗。几家女眷都在东间两旁也站着几名花枝招展的丫鬟也站着几个服色鲜明的仆妇。

  早见公公婆婆在堂中安了两张罗汉椅子端端正正坐在那里。

  旁边却站着一个方巾蓝彩、十字披红、金花插帽满脸斯文、一嘴尖团字儿的一个人。原来那人是宛平县学从南省冒考落第的一个秀才只因北京城地广人稠馆地难找便学了这桩傧相礼生的生意糊口。方才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嚷了这半天的就是他。

  姑娘才得去了盖头又听见赞道:新郎、新妇叩见父翁母姑。那时因是老爷、太太坐在那里受礼还有陪客女眷把褚大娘子让到东间坐下。这里地下铺了拜毯安龙媒居中何玉凤在左随着张金凤在右陪着。三个人听着那礼生的赞着跪拜仪节行礼。安老爷、安太太左顾右盼真个是好个佳儿好双佳妇。

  老夫妻只乐得眼飞色舞、笑逐颜开的连连点头只说:起来、起来!三个人平身站起。礼生又赞道:跪。三个人又齐齐跪下。听他赞道:请堂上致词赐答。安老爷说道:你三个人这段姻缘真是天作之合。玉格从此更该奋志读书上进;两个媳妇便要同心理纪持家。一家和睦吉事有祥才不负上天这段慈恩我两老人这番期望。安太太道:你父亲你公公这话说的很是。从来说功名出于闰阁.只要你们两个一心劝着他读书上进只怕比个严些的师傅还中用呢!等他中了举人中了进士点了翰林你两个再一个人给我们抱上两个孙子。那时候不但你各人对得住你各人的父母你三口儿可就都算安家的万代功臣了。因回头和安老爷说道:老爷还有一说今日这何姑娘占了个上一则是她第一天进门二则也是张姑娘的意思。我想此后叫她们不分彼此都是一样老爷想是不是?安老爷道:正该如此。当日娥皇、女英又何曾听得她们分过彼此。讲到家庭自然以玉凤媳妇为长;讲到封赠自然以金凤媳妇为先;至于他房帏以内在他夫妻姐妹三个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我两个老人家可以不复过问矣。这位老先生真酸了个有样儿不知怎的听他这路的话儿不觉讨厌。

  安老爷、安太太说完了话礼生又赞道:叩谢过父母翁姑。兴!三个人起来又听他赞道:夫妻相见。褚大娘子早过来同喜娘儿扶了何姑娘张姑娘便同那个喜娘儿招护了公子。男东女西对面站着两个人彼此都不由得要对对光儿。只是围着一屋子的人只得倒一齐低下头去。礼生赞道:新人万福新贵答揖……成双揖成双万福……跪!夫妻交拜成双拜。两个人如仪的行了礼。又赞道:姐妹相见双双万福。褚大娘子见张姑娘没人儿招护忙着过来悄悄和张姑娘道:我来给你当喜娘儿罢。张姑娘倒臊了个小脸通红便转到下向何玉凤深深道了个万福尊声:姐姐。何玉凤也顶礼相还低低的叫声:妹妹。礼生又赞道:夫妻姐妹连环同见。她姐妹两个又同向公子福了一福公子也鞠躬还礼。安老夫妻看了只欢喜得连说有趣相顾而乐。礼生赞道:新人新贵行绾结同心礼。早见华妈妈、戴妈妈两个手里牵着丈许长两匹结在一处的红绿彩绸两头儿各绾着个同心彩结递给两个喜娘儿。东边这人便把这头儿结在安公子左手西边那人便把那头彩儿绾在何小姐右手。

  褚大娘子便从桌上抱过一个用红绢五色线扎着口的黄金宝瓶交何小姐左手抱着张姑娘又送过一个拴彩绸的青铜圆镜子来交公子右手向新娘照着。交代停当只听那礼生念道:一堂喜气溢门栏美玉黄金信有缘;三十三天天上客龙飞风舞到人间。联成并蒂良缘定是百年佳偶;绵绵瓜瓞代代簪缨红丝绾帛掌灯送人洞房。

  礼成礼生告退安老爷一面犒赏礼生。早见檐下对对红灯引路。张姑娘带着个喜娘儿扶了新郎擎着那面镜子手绾彩帛引着新娘。新娘扶着那个宝瓶一步步的随行。庭前止了大乐那些乐工正吹着笙管笛箫弹着三弦敲着鼓板口里高唱画筵开处风光好的一套喜词儿直送到游廓东院那所新洞房去。姑娘一进洞房早看见摆满一分妆奁凡是应有的公婆都给办得齐齐整整。进了东间但觉烛辉宝炬香焚沉檀翡翠衾温鸳鸯帐暖妆台边倚着那杆称心如意的新秤挑着龙凤盖头两旁便是那和合雕弓团圆宝砚。

  这个当儿安太太因舅太太不便进新房张太太又属相不对忌她便留在上房张罗自己也赶过新房来帮着褚大娘子和张姑娘料理。进门便放下金盏银台行交杯合卺礼。接着扣铜盆吃子孙饽饽放捧匣挑长寿面吃完了便搭夜襟倒宝瓶对坐成双金钱撒帐但觉洞房中欢声满耳、喜气扬眉。莫讲把何玉凤支使得眼花缭乱连张金凤在淮安过门时正值那有事之秋也不似这番热闹。褚大娘子本是淘气的人遇见这等有兴的事益一团精神有说有笑。

  一时大礼告成她便和安公子道:你的差使算当完了。请罢外边吃茶。公子笑着才出得屋门只见从外进来了一群人却是今日在此贺喜的梅公子、管子金、何麦舟。乌大爷因是奉旨到通州一带查南粮去了不得来打他兄弟托明、阿贵二爷来。此外便是莫友士先生的少君吴侍郎的令侄还有安公子两三个同案秀才连老少二位程师爷、张乐世、褚一官。除了邓九公、安老爷不曾进来一共倒有十几个人都进来闹房。内中梅公子本是个美少年佳公子又最是年轻淘气。

  他眼明手快早劈胸一把把安公子抱住说:孙龙媒那里跑?我只问你有多大艳福有了张家嫂夫人这等一位尤物这也尽够你消受了。一之为甚岂可再乎?如今又按图求骏两美并收。你只顾躲在温柔香里外面酒也不给我们斟一杯茶也不替我们送一盏礼上可讲得去?没有别的且把帽子摘下来让我打你几个脑凿子竟不顾你那新人怎的个怜卿爱卿了!公子羞得两颊绯红只想要跑那几个少年也围上来。内中乌大爷的令弟说道:你们只看龙媒今日作了新邯这两道眉儿、一副脸儿益显得风流俊俏这大约就叫作龙凤呈样了。管子金说:那里是龙凤呈祥我猜不是那女何娘给他敷的粉定是那雌张敞给他画了眉。你们不信只闻他这身香味儿也不知是惹的花香是沾的人气?梅公子听了便下前接着他的脸闻个不住。公子被他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这个一拳那个一拳的羞得真真无地缝儿可钻。金凤姑娘在屋里听得真切只在那里含羞而笑;玉凤姑娘却是不曾经过这闹房的旧风气心里想道:这班人怎的这等尖酸可恶!又不好问。落后还是老程师爷听不过了说:诸位台兄不差甚么罢。龙媒大礼告成也让他出去见见老翁。众人那里肯依。张老是向这位一个揖向那人一个揖只是讨情。还亏褚一官力大把个公子生夺硬抢的救护下来出了房门一溜烟跑了。众人道:新郎跑了我们正好看新娘子去。那时安太太和张太太早躲在西间众人向洞房里一拥而进。

  屋里只有褚大娘子在床上伴着新人地下便是两个妈妈、两个喜娘儿在那里伺候。两个喜娘儿是久惯在行的见众人进来便一齐向前拦住道:各位老爷少爷新人辛苦了免闹房罢。

  众人也不听她一窝蜂向床跟前奔去。内中一个喜娘儿是个扬州人才得二十来岁倒也一点点一双小脚儿她只顾上头扎捻着两只手来拦人不防下面不知被那个一靴子脚踹在那小脚儿上只见她皱着眉咧着嘴抱着脚嚷道:哎哟喂痛煞哉!我的菩萨!怎的这等蠢呢!褚大娘子见众人围在床前忙横着两只胳膊护住了姑娘。她一眼看见了褚一官便拿他扎了个筏子说道:你也来了好哇!你们要看新人只顾看也是两条眉毛、两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瞧手不能厶我告诉你们也是十个指头可不能一般儿齐。瞧脚更不能。我也告诉你们拿营造尺量不够三寸。你众位一定要看也容易可得豁着挨个三拳两脚的再去。我这一撒手儿姑娘可就来了。众人一听说:那可来不得!大家才嘻嘻哈哈一轰而散跑出去了。

  安太太这里赏了两个喜娘儿派人去款待她酒饭一面叫人要了点心汤来让新人吃。又有舅太太给她弄下可吃的东西一并送进去。安太太便让褚大娘子过去赴席新房只留下两个妈妈同晋升媳妇。因随缘儿媳妇是二个月的双生子又叫了跟舅太太的婆儿老蓝四个人伺候。

  新房里头这阵忙邓九公和安老爷在外面早巳一坛儿半绍兴酒过了手了。

  老程师爷是喝得当面退席和衣而卧。一班少年另有两席还不曾散。只有张亲家老爷只管在席上坐着却一会儿这里看看火烛又去那里看看门户又有家人们没空儿吃饭他便在那里替他们照料。因此那些家人无不感激他益加敬爱他不敢一毫轻慢。

  一时内外饭罢更鼓初交。那些亲友也有预先在附近庙里找下下处住的也有在此下榻的。邓九公是吃完了饭有他那套步行的工课绕着弯儿走了会子就到东书房睡了。安老

  爷就和张亲家老爷招护公子进去。张老把他送到上房。这日舅太太和张太太商量也都在新房的对面三间住下为是多个人照料。安太太见公子进来叫张金凤先去招护姑娘。姑娘因是拜过堂的安太太便叫她不一定在床里坐也搭着姑娘不会盘腿儿床里边儿坐不惯只在床沿上坐着。大家去吃饭的那个当儿屋里只有几个婆儿妈妈姑娘无可多谈且不便多谈。

  晓得干娘已经过来了心中却十分欢喜便叫戴妈妈说:妈妈你快把干娘请了来说我想她老人家了。戴妈妈道:姑娘今日舅太太可进不来呀!明日早起就见着了。姑娘一听心里想道:是呀!有这一说呀!只是我此刻急等见了娘要商量一句要紧的话。这句话又不好叫人去传说。如今娘既不好进来我又不好出去事在无法我只得还是拿定方才的轿子里想的那个老主意罢!你道这姑娘有甚的飞签火票紧要话从轿子里闹到此时?

  她在轿子里想的又是甚的主意?原来她正为她臂上那点守宫砂起见。论起她这个守宫砂真是姑娘的一片孝心苦节玉洁冰清。想着这世是无意姻缘定了这话除了她自己明白平日从不曾给人看过。直到今早冷不防大家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提亲事姑娘急了才向大家证明这点东西以明素志。不想事由天定人力到底不能胜天不知不觉不禁不由就被人家抬了来了。此时事过一想倒十分后悔自己说道:今早千不合万不合不合叫大家看这点印记。假如我不说明这话大家断不得知。如今是扬幡擂鼓弄至大家都知道了都看见了。

  倘然这些女眷们不论那一时那个人提起来都拉住手要瞧瞧希希罕见那时我却把个有诗为证的东西弄到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了。别人犹可只是张金凤虽说我只比她大两岁我可和她充了这一年的老姐姐了叫我怎的见她?

  再说褚大姐姐又是个淘气精、促狭鬼万一她撒开了一呕我我一辈子从不曾输过嘴的人又叫我和她说甚么?这是姑娘飞来峰的心事直到坐上轿子才想起来要和娘要个主意已是来不及了。因此在轿子里自己打了半个牢不可破的主意。

  及至此时好容易娘来了心中有些活动所以急于要见见娘偏又见不着面儿便觉道:一想红二想黑越把那个老主意拿住了。要问她那个老主意更是可怜!依然是和她们磨它子打着磨到那里是那里明日再讲明日的话。行得去行不去姑娘却没管。只是这位姑娘怎的又会这么知古今儿也似的呢?她又怎的懂得那守宫砂的原由呢?难道她还有那读史书的学问不成?这活不必这等凿四方眼儿;她纵不曾读过史书难道《天雨花》上的左仪贞她也不知道不成?

  姑娘正在心里盘算恰好张金凤从上房过来说:半日在那边张罗打饭没见姐姐姐姐还吃点儿甚么不吃?姑娘此时肚子里不差甚么是分儿子便说:不吃了。张姑娘又告诉她今日公婆怎的欢喜、大家怎的高兴、邓九太爷喝了多少酒、褚大姐组也喝得脸红红的了。姑娘倒也和她欢天喜地的闲谈正谈得热闹人回太太过来了。只见太太扶着公子进来。玉凤姑娘也恭恭敬敬和婆婆说了几句话又倒了一碗茶装了一袋烟。太太坐了片刻便和三人说道:你们今日都忙了整一天了大家都早些安歇罢。张金凤答应了一声。太太便站起来说:我过南屋里找你舅母和亲家太太去你三口儿都不许出来了。又和张姑娘说:你招护姐姐罢也不用过去了我回来也就安歇了。说着到南屋转了一转便过上房去。

  这里张姑娘便让公子在靠妆台一张桌几上坐了她姐妹两个对面相陪。一对新人是不吃姻的伺候的人送上三碗茶

  又给张姑娘装了袋烟来。公子此时是春来天上喜上眉梢乐不可支倒觉满脸周身有些不大合折儿。无奈是宜室宜家的第一出戏自然得说几句门面话几。

  便和何玉凤道:再不想我和姐姐悦来店一面之缘会成了你我三人的百年美眷。这都是天地的厚德父母的慈思岳父岳母的默佑也是你妹子从中周旋。从此你我三个人须要倡随和睦同心合力侍奉双亲答报天恩也好慰岳父母于地下。公子这几句开门炮儿自觉来得冠冕堂皇姑娘没有不应酬两句的。不想姑娘只整着个脸儿一声儿不言语。张金凤道:姐姐和人家说话呀!姑娘倒转过脸来和她笑笑。公子一看这没落儿呀!只得又说道:便是你两个当日无心相遇也想不到今日璧合珠联作了同床姐妹。岂不是造化无心姻缘有定?张姑娘道:姐姐人家又说了这些句了开谈哪!怎么起呆来了呢!姑娘仍是对着她笑笑不和公子答话。张金凤怕羞了新郎只得说道:姐姐今日想是乏了大家早些安歇罢。说着便叫两个妈妈烛燃双辉香添百合;又叫花铃儿、柳条儿两个侍儿在西间屋里伺候大爷换衣裳。公子起身过去那柳条儿是服侍惯了的花铃儿是今日初次服侍大爷未免有些害了羞不甚得劲儿。这边张姑娘便让新人方便自己服侍她卸了妆便吃着袋烟同她坐在床沿上和她谈心。谈了几句悄悄的在她耳边又不知说些甚么。那玉凤姑娘一一的点头答应及至听到这番悄悄儿的话立刻把脸一沉便站起来道:哎!那你可是自说了。张姑娘听了两只小眼睛儿一愣心里说:这是甚么话?挤到这会子了怎么说白说了呢?正待和她再讲公子早从那屋里换好衣裳穿着件一裹圆儿戴着顶小帽子搭着双鞋过来张姑娘只得把话掩住。一时两个妈妈进和合汤备盥漱水张姑娘便催新郎给新人摘了同心如意、富贵荣华都插在东南墙角上。因又嘱咐说道:姐姐方才听见婆婆吩咐了叫早些睡呢我也睡去了。

  明早过来给姐姐道喜。说着才待举步姑娘一把拉住她道:你不准走!张姑娘生怕惹出她的累赘来一面丢脱了袖子就走一面回头笑向新人道:屈尊成礼。笑向新郎道:勉力报恩。又拱了拱手向他二人同说:暂且失陪明日再会。说着便笑嘻嘻的把门带上去了。张金凤这一走姑娘这才离开那张床索性挨过桌子那边坐下了。公子道:姐姐二更了我们睡罢!说了两遍照例的不理。公子只得用大题目来正言相劝说道:姐姐你只管不肯睡就不想一位老人家为你我两个费了一年的精神又整整乏了这几日。岂有此时还劳老人家悬念之理?说了半日姑娘却也不着恼也不嫌烦只是给你个老不开口。公子被她磨得干转只得自己劝自己说:这自然也是新娘子的娇羞故态我不搀她过来她怎好自己走上床去?一面想着便走到姑娘跟前搀住姑娘的手腕子嘴里才说:好个姐姐请睡不要作难。一句没说完姑娘只把手腕轻轻儿的往怀里一带公子早立脚不稳一个扑虎儿往前一扑险些就要磕在那铜盆架上咧!只见姑娘抬起一只小脚儿来把那脚面一绷平伸腿往上一挑早把个新郎擎住了不曾跌下去。新郎玩杠子似的盘了半日才站起来笑道:怎么又拿出看家的本事来了?姑娘到底不作一声儿索性躲到挨门儿一张杌子上靠门坐着。

  这边两个新人在新房里乍来乍去如蛱蝶穿花;若即若离似蜻蜓点水。只苦了张金凤自听见了姑娘那可是白说了的一句话捏着两把汗。只恐怕一番好事变作一片战场打将起来。坐在西屋里只放心不下。待要私下走过去听听又恐这班仆妇丫鬟不知其中的底里深情转觉外观不雅。没奈何带了两个妈妈悄地里站在窗前听了半日不见声息。忽然听得新娘嗤的一声笑将起来。

  读者你道她因甚的笑将起来?原来新郎被这位新娘磨得没法儿了心想这要不作一篇偏锋文章大约断人不了这位大宗师的眼便站在当地向姑娘说道:你只把身子赖在这两扇门上大约今日是不放心这两扇门。果然如此我倒给你出个主意你索性开开门出去。不想这句话才把新姑娘的话逼出来了。她把头一抬眉一挑眼一睁说:啊你叫我出了这门到那里去?公子道:你出去这屋里便出房门;出了房门便出院门;出了院门便出大门。姑娘益着恼说道:嗯你待轰我出大门去我是公婆娶来的我妹子请来的只怕你轰我不动。公子道:非轰也你出了大门便向正东青龙方奔东南巽地那里有我家一个大大的场院;场院里有高高的一座土台儿土台儿上有深深的一眼井子。姑娘不觉大批说道:呀!安龙媒我平日何等待你亏了你那些儿!今日才得进门坏了你家那桩事那叫我去跳井!公子道:少安毋躁往下再听:那井口边也堆着一个碌碡那碌碡上也有个关眼儿。你还用你那两个小指头儿扣住那关眼儿把它提了来顶上这两扇门管保你就可以放心睡觉了。姑娘听了这话追想前情回思旧景眉头儿一逗腮颊儿一红不觉变嗔为喜嫣然一笑。只就这一笑里二人便同人罗帏成就了百年大礼。张金凤听到这里就默的念了一声道: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的碌碡哇可够了我的了!读者你看这位姑娘的磨劲大不大?但是那安老夫妻虽然被婉磨了一场到底酬了素志还得了个佳妇;安龙媒、张金凤虽然被她磨了一场到底一慰亲心而得艳妻一被贤名而得腻友。便是那邓家父女以至俺舅太太或破资财成义举或劳心力尽亲情也到底算交下了一个人作完了一桩事。只可怜我作《儿女英雄传》的燕北闲人果然与我何干却累我一锭墨是磨灭了一枝笔是磨秃了心血是磨枯了眼光是磨散了。从这书的第四回末路穷途幸逢侠女起被她没日没夜的磨磨到第二十八回才磨得宝砚雕弓完成大礼.咳!

  百岁光阴有限一生事业无穷我燕北闲人果然生来的闲身闲心现成的闲茶闲饭闲得没事作叫我作这闲笔墨消这闲岁月倒也罢了。想来我也该作得些事业爱个小小声名也须女嫁男婚也须穿衣啖饭却都不许我作偏偏的要我作个闲人。闲人之为闲人苦矣!悄然不亏这等一磨却叫我怎的夜磨到明早磨到晚呢!

  张金凤听得一对新人双双就寝才觉得两只小脚儿站了个生疼连忙扶了个人过上房去见公婆。那时褚大娘子和几家亲族女眷都已分头安睡。只有都为儿孙作马牛的老人家还在那里闲谈静候。张姑娘把话悄悄的回了婆婆他两老才得放心。张姑娘也就回房还招护了母亲、舅母然后就寝。

  次日便是筵席。才交五鼓张姑娘便起来梳洗妆饰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绣带蹁跹。一切完毕正要过去请新郎起来早见公子笑嘻嘻过这屋里来。张姑娘连忙起来道喜。公子道:与卿同之。又道:闲话休提你且给我梳了辫子好让我急急的洗脸穿衣去禀知父母请二位老人家欢喜放心。张姑娘道:正该如此。只是我得张罗姐姐去了你叫妈妈给你梳罢。公子道:无论谁梳都使得。我见过父母还要照料照料外面的事难道我还好照娶你的时候只作新姑爷诸事惊动老人家不成?说着忙忙梳洗。张姑娘便过新房去请新娘起来。一揭帐子看见新娘早巳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张姑娘先裣衽万福说道:姐姐可大喜了。只见玉凤姑娘一把拉住她道:好妹妹你今日可断不许呕我了回来你还得嘱咐褚大姐姐。你们闹的这可真不是件事再要呕我我可就急了!张金凤道:不是呕姐姐这叫个床第之间不失夫妻姐妹之礼。便是褚大姐姐见了也要道喜的她如何肯呕你!说着让她下了床。伺候的人叠起被褥。姑娘正在梳洗人回褚大姑奶奶吃梳头酒来了。

  舅太太那时早巳起来急于要进房看干女儿因等个齐全人踩过门自己才好进去。见褚大娘子来了便也同张太太随后进来。姑娘此时见了娘倒也没甚么可商量的了。只听见满耳朵里一片叫姑***声音也听不出谁是谁来。一时看看这些人虽是这等亲热相关想起自己父母不在眼前不觉性动于中情于外一阵伤心落泪。再转一念若果然父母都在今日看了我嫁了这等人家奉着这样公婆随着这样夫婿又多着这样一个有情有义、合意同心的张家妹子不知何等欢喜。

  不由越想越痛抽抽噎噎起来。舅太太忙劝道:姑奶奶今日可哭不得回来哭得眼睛桃儿似的人家笑话!姑娘听得人家耍笑话了才止悲不语。大家应酬了几句吉祥话。张太太道:我见着姑奶奶了放心了我可走了。你道她又往那里去?原来这桩喜事安太太算来算去只得请出褚大姑奶奶、佟舅太太、张亲家太太这么三位新亲来。

  女家倒占了三位男家止剩了安太太一位怎么算两下里都是单儿。然则安老爷这样一个旧家还请不出十位八位新亲不成?只因其中有三层原故:第一层这桩事安老爷恐姑娘的性儿拿不定不知这日究竟办得成办不成并不曾通知亲友。

  连日在此住下的便是自己的内侄媳并本家晚辈都和舅太太不好同席;第二层这位张太太论远近本就该请她作男家新亲才是正理并且还虑到她作了女家新亲真要闹到送亲演礼打起牙把骨来可就不成事了。何况她还是啖白饭呢;第三层从来著书的道理那怕稗官说部借题目作文章便灿然可观;填人数、凑热闹便索然无味。所以燕北闲人这部《儿女英雄传》自始至终只这一个题目只这几个人物。便是安老爷、安太太再请上几个儿不相干的人来凑热闹那燕北闲人作起书来也一定照孔子删诗书、修春秋的例给他删除了去。

  此张亲家太太见着姑奶奶所以就走的原委也。

  褚大娘子把姑娘的眉梢鬓角略给她绞了几线修整了修整妆饰起来。大家看了真个是春意透酥胸春色横眉黛昨日今朝大不相同。舅太太看她吃了东西便上上下下花团锦簇拥扶了出来。出门跨鞍子、过火盒、迎喜神、避太岁便出了那座游廊屏门。俗语讲的再不错是亲的割不掉是假的安不牢。

  姑娘此时便一心惦记公婆想去请安。不想出得那座门前面两个引路的仆妇便引了顺着游廊尸直往后去。走了一会进了一个小院门。才进院门便闻得有一阵烟火油酱气。姑娘心想怎么才-出门儿就把我引到这么一个地方儿来了。进房门只见一个连二灶上弄着大旺的火上面安着个翻开的铁锅地下站着几个衣饰整齐的仆妇又有个四十余岁鲇鱼脚的胖老婆子也穿件新蓝布衫儿戴朵红石榴花儿鼓着两个奶膀子腆着大肚子叉着八字脚儿笑呵呵的跪下说:请大奶奶安哪。姑娘这才明白原来是公婆的内厨房。只见侍随的仆妇在灶前点烛上香地下铺好了红毯子便请拜灶君。二位新人行礼起来那个胖女人就拿过一把柴火来说:请奶奶添火。又拿过半瓢净水来说:请奶奶添水。随有众仆妇给她拉着衣服、搂着袖子一一的添好了姑娘暗想:往后要把这件事全靠了我我可了不了哇!那知这是安水心先生的意思他道:古者妇人主中馈者也。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之外连那平钉堆绣扎拉扣都是第二桩事所以定要把这三日人厨下洗手作羹汤的两句文章做足了。

  这里添过水火张姑娘便请姑娘出来跟着前引的两个仆妇也不知怎的转弯抹角走了一会子又出了一座正北的角门儿。姑娘一看对面便是昨日在那里上轿的那个所在。想道:怎么我不曾见公婆倒又先引我到此地来呢?只见那前面两个仆妇不进这座门却引了往东走进了那座大祠堂门。原来昨日是遥拜祖先还不曾人庙见礼。一进门早见安老爷、安太大在院子里调理家事的时候叫儿妇两个在院子望空先拜过宗祠。然后老夫妻俩领了她们进祠叩见老太爷、老太太的神主算自己带见之意。行过了礼姑娘上前问了公婆的起居。安老爷道:论今日却不是你回门的日期。既到了这里自然该同你女婿过那边到亲家老爷、亲家太太神主前磕个头去才是。姑娘答应一声随了大家过去。安老夫妻便先回去。姑娘到父母神主前同公子磕过头自然不兔伤感。

  只得以礼制情便忙忙的回来。才到上房便有二个女人捧着两副新红捧盒在廊下侍候。妨娘进门见过翁姑那两个人便端进盒子来张姑娘帮她打开。姑娘一看只见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五个碟子:一碟火腿一碟黄焖肉一碟榛子一碟枣儿一碟栗子。一碟的里面是香喷喷热腾腾的两碗热汤儿面。姑娘纳闷道:大清早起这可怎么吃得到一块儿呢?原来这又是安水心先生的制度就把这点儿吃食作了姑娘的开箱礼。这话越奇了。便是姑娘娘家无人不曾给公婆预备开箱的东西只把邓九公帮箱的金银绸缎用些也充得数了。这位水心先生却意不在此他讲的是《礼记》古者妇人之贽惟榛脯修枣栗。脯鲜肉也。修干肉也。所以命公子给媳妇装了三碟干果子又配成这两碟肉脯就算了玉凤姑娘见公婆的贽见;以为必该如此而行才合古体。这同前回叫公子抱着只鹅去谢妆是一副印板下来的。那两碗热汤儿面便是玉凤姑娘方才添的那一炉子火和那一锅水煮的。但是热汤儿面又怎么算得羹汤呢?要作碗三鲜汤、十锦汤吃着岂不比面爽口人肠些?他讲的是羹汤者有汤饼之遗意存焉。古无面字但是面食一概都叫作饼。今之热汤儿面即古之汤饼也。所以如今小儿洗三下面古谓之汤饼也;今日这两碗面儿保不定还有个我家的媳妇儿会擀面擀到锅里团团转的秘典在里头呢!

  这是安老爷一番考据工夫。

  姑娘见公婆家的规矩如此便先放了筷子把那两荤三素的五碟吃食献上去摆成一个梅花式。然后捧着面先敬公公后敬婆婆。安老爷十分得意便向太太道:太太;我们例要享用她这点敬意。安太太只不过挑了两三筷面夹了一片火腿。安老爷却就着那五样佳肴把一碗面忒儿喽、忒儿喽吃了个干净还满脸堆欢向玉凤姑娘说了一句:媳妇生受你。舅太太在旁看了半日说:姑老爷你可呕死我了!也没说你们二位为这个媳妇儿费了多少心多少事连个活计也不叫她递枣儿栗子的闹起!叫姑娘拜公婆来的我这里给我们姑娘备了点儿的东西。说着便叫人搭过两个小方盘儿来。一个里头是一顶帽头儿、一匣家作活计、一双男鞋、一双趿脚儿鞋、两双袜子;一个里头放着两个小匣子一匣是一枝仿着圣手摘蓝的金簪于那手里却拈的是一个小小金九连环;一匣是一双汗浸于金蒲镯;其余也是一匣家作活计一双女鞋、一只鞋子、两双袜子便叫姑娘分递了公婆。安太太见舅母这等用心精细十分欢喜说:这可是个会疼女孩儿的。舅太太也笑道:姐姐手儿拙也不会作个好活计。亲家太太慢慢儿的调理她罢。说的大合安太太的意。安老爷却是碍于亲情不得不收心里还以为事不师古终非经道。

  这个当儿安太太便把那枝九连环从匣屉儿上抽下来就戴在头上。因叫了声:长姐儿呢?只见走过一个丫鬟来长得细条条儿的一个高挑儿身子生得黑黪黟儿的一个圆脸盘儿两个重眼皮儿颇得人意。太太吩咐她说:你把我那个匣儿拿来。那丫鬟答应了一声去不多时拿了一个锦匣子来。打开里头却是一枝雁钗一双金镯子。太太嘴里正吃]着烟便点着头儿叫姑娘。

  姑娘走到跟前太太把烟袋递给那丫鬟。张姑娘便过来用簪子挑开那匣屉儿上的绷线儿。只听太太说道:我这枝簪于是一对儿你妹妹磕头那天给了她一枝也有这样一对镯子。我照样又打了一对如今给你。因说:你低下头我给你戴上。姑娘便弯着腰低下头去请婆婆给戴好了。太太又给她换上那双镯子便拉着她细瞧了瞧手搭讪着又看了看她胳膊上那点守宫砂;可煞作怪连些影子也没了。太太十分欢喜望望两个媳妇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道:喷!喷!喷!真是一对儿好孩子!姑娘谢过婆婆。安老爷见太太赏了媳妇拜礼便满面正气拈着小胡子儿叫道:来!把我给大奶奶那份东西拿来。只听侍候的人大家答应了一声抬过一个大方盘来上面盖着一块大红挖单。

  老爷便说道:媳妇过来以你这样好媳妇我岂不知赏你几件奇珍宝玩?

  但今日是你为妇之始用这些俗物非礼也。我这里另有几件东西给你看看。张姑娘便撤去那个红挖单姑娘一看只见方盘里摆着是一条堂布手巾、一条粗布手巾、一把大锥子、一把小锥子、一分火石火链片儿、一把手取灯儿、一块磨刀石又有一个小红布口袋里头不知装着甚么张姑娘从口袋里拿出来却是一个针扎儿装着针一个线板儿

  绕着线。姑娘一看心里想:这可糊涂死我了!正在纳闷又不好问。

  安老爷便说道:大约你不解这几件东西的用意。一共九件东西这是作媳妇的事奉翁姑必需之物。想你父母在卧断断给你备不到此。我所以悉遵古制给这一分赏你。按着古礼媳妇每日遇见翁姑这些东西还该随身佩带的。只是如今人心不古你若带在身上大家必哗以为怪只好通权达变放在手下备用罢。然而此等大礼却不可不知。姑娘只得一一答应叩谢。

  当下满屋里的人只有太太支应着回答。其余亲族女眷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无一不掩口而笑。老爷依然一副正经面孔再不想这套话倒把位见过世面的舅太太听进去了说:哦!照姑老爷这么说起来这不就是咱们如今带的那个密鸦密罕丰库叫白了叫它妈妈儿手巾上的那分东西吗?原来这件东西是有出典的。老爷再想不到谈了半天谈出这么一个知己来了乐得一手拍膝说道:然!可见我讲的不是无本之谈。那密鸦密罕丰库的汉话便叫作彩绢绢即手巾也。

  只是如今弄到用起锦绣绸缎手巾来连那些东西也都用金银珠宝作成者便是数典而忘其祖大失命题本意了。新娘听公公讲完了这篇考据才一一的接见亲族俗叫作分大小儿。

  第一位便是邓九公安老爷亲自出去请进来。只见老头儿腆着胸脯儿怀意揣得鼓鼓囊囊的站在当地说:免了罢。安老爷道:如何使得还得请老兄台坐下受礼。说着便让他坐下。两个新人过来行礼磕到第二个头他早起身过来拉起公子说:老贤侄姑爷、姑奶奶都请起。夫荣妻贵子孝孙贤。说着便用手在怀里掏了半日掏出一个大锦袱子来。

  打开里面是个青玉莲花宝月瓶四角有四个孩子单腿跪着捧着那瓶算作敬献还有个檀木座子。他放在桌子上向公子道:你瞧这个瓶愿你阉家平平安安的。上头这几朵莲花愿她姐妹俩和和气气的。还照这四个娃娃的数儿每人给你父母抱两孙子。这件东西有个名儿叫作四海升平.老贤侄你将来作了大官南征北剿给万岁爷家出点子力戴个红顶子给你老爷子、老太太扬扬名风光风光好不好?你可别瞧着这玉瓶儿不怎么样年代有了这还是我抓周儿那天我老人家给的。愿你们三口儿活得比我岁数儿还大;你说这还要怎么吉祥?安老爷连忙叫公子和两个媳妇谢过。安太太也道:能够都照九老爷的话就好了。他道:一定能!一定能!说着出外去了。

  这里舅太太、张老夫妻、褚大娘子都受了礼。舅太太给的是现作的几件家常衣服;张老夫妻是女儿给备的一些个尺头;褚大娘子是花绣领面儿、挽袖、腿袖儿、膝裤之类都送了见面礼。其余都是平辈不肯受礼只彼此一见面已。外面邓、张、褚三位是昨日赴过男筵席的了。今日里面便摆起女筵席来。褚大娘子席舅太太二席张太太三席安太太末席相陪。公子一一递过酒彼此都是熟人也不用酒过三巡汤添二道大家便认真吃起饭采。张太太被大家劝了半日依然不肯开斋想她必有所待吃过了饭舅太太站起来道:亲家太太可恕我不能拘那俗礼儿等摆果子了。我可得张罗我们姑爷姑***团圆饭去了。说着便过新房去。那里炕上早齐整齐整摆了一桌筵席。舅太太让安公子、何小姐上面并肩坐了自己同张姑娘东西相陪。安公子是前度刘郎何小姐是司空见惯倒也用不着十分羞涩便举案齐眉同吃了一顿饭。

  至此吉礼合成他三人从此问安视膳弋雁听鸡厂卿绣侬读妇随夫唱天下那里有这样的人家这等的乐事?岂还算不得个欢喜团圆!不道我燕北闲人还有大半部文章这《儿女英雄传》才演到第三番结束。这正是:

  砚待磨穿双管下弓须开到十分圆……

  后事如何?下回交代。


  (https://www.daowx.cc/bqge250075/1276859.html)


1秒记住笔趣岛:www.dao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dao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