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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第九 红灯笼 7


  2月22日,上午7点50许。

  曼哈顿,安良堂总堂。

  大厅,司徒美堂与两个人正在围着一张圆桌饮茶。

  司徒美堂时年未满56岁,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膝下也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但因为少时练过武艺这么多年也没有荒废,因而在精、气、神上更像一个中年人。他身材高大,穿一套黑色的西装,脸型方正,两眼有神,此时还没有续起后世那标志性的大胡子,只有一层短而黑得发亮疵须,看着很是威武。

  相对于司徒美堂,坐在客首的柳义便显得毫不起眼。柳义身材矮小结实,皮肤很黑。外表看简直就是一个苦大仇深的老农,唯有他那锥子一般的眼神,让他显示出一种难以为人注意的不平凡来。别人不知道,司徒美堂是知道的,这柳义能执掌美国洪门系统中的“协胜堂”二十几年,其自身能力无可非议。

  至于坐在主位的那一位,他的身量也不高,穿灰色长袍,一头白发整饬得一丝不苟。左手小指、右手小指和无名指都留着长长的指甲。手上拿着一个银质的精致小水烟壶,一边说话,一边抽着烟。表情显得很是随意。这人叫黄三德,是美国洪门系统中实力最强劲的致公堂的话事人,名义上也是司徒美堂的大佬。因为司徒美堂创建的保良堂也是挂在致公堂旗下的。

  “基赞兄,客套也完了。到底你请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从刚才开始,司徒美堂就一直跟他绕,讲洪门五祖啊、康有为啊、孙中山啊,一直讲到国内种种军阀势力,就是没有讲到正题。柳义不愿意再蘑菇下去,因此语气有些不耐烦。

  协胜堂的总堂安置在坚尼街,与安良堂之间可以说隔得很近。但由于两家存在竞争、乃至敌对的关系,平时司徒美堂与柳义的往来却是很少的。昨天晚上司徒美堂亲自前往拜会,邀请一大早过来用早点。柳义不知道司徒美堂存了什么主意,出于不愿输场面的念头,7点整就准时过来了。尽管没有带一个随从,但他走的时候就做了安排,一旦他超过8点钟没有对外发出信号,几十个精壮的汉子就会打杀进来。

  “难道我找忾然兄就一定有什么事不成?你我之间,何至于此?想以前我们也曾在同一锅里捞食,为什么几十年过去了,兄弟间的亲爱之情没了,反而多出这许多无端的隔阂来?”司徒美堂叹息说道。

  “基赞兄,隔阂不隔阂,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柳义语气缓和了一些:“你我虽然都是一堂之主,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这么说吧,你要是不肯说明原因,我就只有……黄老大,今天就恕兄弟无礼失陪。”说着柳义又朝黄三德抱拳一礼:“明天兄弟在春风得意楼黄老大洗尘,请务必赏光。”话完柳义就站起来要往堂外走。

  司徒美堂赶紧上前要拉柳义:“忾然兄!留步留步!”

  柳义敏捷的一闪,后退开两步,警惕的看着司徒美堂:“我要走,你想强留?”

  这时黄三德哈哈一笑,把烟壶搁在桌上:“美堂啊,我跟你说过了,忾然是直人,说话最好就开门见山。看看,弄巧成拙了吧?忾然!”黄三德走近去拉柳义:“我黄三德的面子你总要给几分吧?”

  柳义再次退后一步,抱拳说道:“黄大哥,江湖上你一句话,没有问题。可是我协胜堂与他保良堂之间,就有点复杂。今天他司徒美堂如果不说出个真道,兄弟我真不敢久留。”想了想,柳义坦白道:“实不相瞒,兄弟我来之前做了点布置,如果这时候我不出去。恐怕大家面子上有点不好看。”

  “什么协胜堂、保良堂?天下洪门是一家!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黄三德今天用我这张老脸保证,今天这儿不搞鸿门宴,谁也不是项羽、也不是刘邦,当然更不会有舞剑的项庄!你信不信我的话,我问你?”黄三德有些恼了,按下脸来。

  柳义视线在司徒美堂与黄三德两人脸上逡巡了一会儿,想通了黄三德不可能帮助司徒美堂来对付自己,心下一宽:“黄大哥一言九鼎,我自然是信的。”手摊开笑道:“可是总要让兄弟出去递个信吧?你看,如果我手下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猴子们闯进来,却是不太好。”

  “好。好。”黄三德转怒为笑,回到原位,又点燃了一根旱烟。

  看着柳义出去,司徒美堂也是一声苦笑:“这个忾然啊!纯粹一个曹孟德的脾气。几十年兄弟了,就算真要开打,难道我会用鸿门宴这么下作的方法?哎,总之今天是谢谢三德哥了,要不是你老,我可真差点搞砸了。”

  “哈哈哈,我看他还是好说话嘛!”黄三德笑道。

  两人说了一小会儿,柳义返回。三人谈话进入正题。

  “其实这次找忾然兄来,还有专程请三德哥老远过来,是真有一点小事。这是我那不肖的孙子司徒唯送过来的信,三德兄昨天已经看过,现请忾然兄过目。”说完司徒美堂把司徒唯托阿福带的一封信双手递给柳义。

  柳义接过看了。柳义看得很慢,司徒美堂与黄三德两人也不催。等柳义看完,下人已经上前换了一道茶了。

  柳义把信折好,送到司徒美堂的桌面前,喝了口茶,说道:“看到一部辱华片,让我们整个纽约华界起来抗议。抗议?举牌子、喊口号,跑到人家第一电影公司门前。呵呵,呵呵。”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司徒美堂笑说道:“忾然兄是不是觉得这是小孩子玩意儿,小题大做了?”

  柳义用茶杯盖子拨弄茶水,视线不看别人:“小唯那个小子,我也算看着他长大的。是一个不错的小子,年纪小,有礼貌,而且有学问。我们洪门中人有几个能考进洋人大学的?他就考进了。我看他以后可以教教书,搞搞学问,大概也会有前途。”

  司徒美堂仿佛没听出柳义的言外之意,却把这话当赞美了,笑说道:“我家唯儿,读书是挺中用的。”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位大佬抬眼看去,却是司徒美堂的次子司徒修文领着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女走到月门外。司徒修仁让几个学生模样人先候着,自己走进月门,走到三位大佬面前。先是一一见礼:“黄伯父、柳世叔,父亲。父亲,小唯的几个同学来了,说是小唯让来拜见你。你看?”

  司徒美堂朝那边几个学生笑笑,然后对司徒修仁说道:“先招待他们去偏厅等着,不可怠慢。等一下我们谈完,再请他们过来。”

  司徒修仁应了声是,自去领着司徒唯的同学们到偏厅。

  见他们都走远了,司徒美堂才说道:“忾然兄,请你继续。”

  柳义一哂:“还有什么可说呢?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基赞兄如果真想依照令孙的想法去做,我也没有不从的道理。只是我想请教:美国人拍的涉华电影,哪一部没有‘辱华’内容?是不是每出一部,我们都要跑去示威、抗议?基赞兄的安良堂是好生发,有钱。我手下协胜堂却多是些苦哈哈,一天不开工,一天就要饿肚子。如果基赞兄一定要组织抗议,只要能够管我手下那些粗人在抗议期间的肚子,我举手支持!支持啊!”

  “我先前怎么说的?美堂啊!我先前怎么说的?”黄三德说道:“忾然他啊,那是粗中有细。他说的这些话,那是有道理哦!”

  “黄老大见笑了,粗人说粗话。”柳义笑道。

  “不过嘛。”黄三德话头一转:“美堂他还有话说,我想他下面说的话也会很有道理。忾然,你这次可是小瞧了我们那个小唯子咯!”

  司徒美堂笑笑,却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给柳义:“这是小唯子一并送来的第二封信。请忾然兄过目。”

  “好!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高见?”柳义表情严肃起来,取出信再次看了起来。却见柳义的脸色先是一红,额头上青筋鼓起,似乎愤怒已极;再看了一会儿信,愤怒的表情渐渐消失,脸上平静起来,但眼神却显示他在思考。这一封信柳义足足看了一刻钟,看完后把信放下,闭上眼久久不说话。

  司徒美堂与黄三德相视一笑,他们前面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何尝不与柳义一样?

  大厅陷入了沉默,只有水烟的咕咕声、茶杯和茶沿偶尔的碰撞声。好半晌过去,柳义才睁开眼,认认真真的把信放回信封里面,两手送还给司徒美堂:“我不知道怎么评论,究竟是荒唐还是妙想,还是等小唯小子回来!”

  “哈哈!我也是这个意思!”黄三德笑道。

  “那我们就等他回来!”司徒美堂高兴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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