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岛 > 以废萌宅之名 > 4.3

4.3


  我请小町帮我搭配一套看起来比较老成的服装,她把家中衣柜翻找过一遍后,我就成了这个样子。

  「哥哥的眼神很像疲惫的上班族,所以只要在服装跟发型上动些手脚,看起来就会像个大人。」

  听她那样说,我实在不知该作何感想。难道我的眼神真的那么糟糕吗?

  第一个来到约定地点的是户冢彩加。

  「抱歉,等很久吗?」

  「没有,我也才刚到。」

  户冢的衣服充满中性运动风。大小适中的T恤配上宽松的工作裤,搭配一顶戴得不深的针织帽,头上还挂着一副耳机。他穿着篮球鞋的脚每踩一步,微微发光的皮夹链就跟着晃动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户冢穿便服的模样,不知不觉间看得出神。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好意思地把帽缘往下拉,想要遮住自己的眼睛。

  「不、不要一直盯着我……这、这样很奇怪吗?」

  「不、不会奇怪!很适合你喔。」

  总觉得这段对话有点像约会时的台词,可惜我跟户冢并不是在约会。

  证据在于材木座接着出现了。

  他不知为何穿着成套的工作服,头上还缠着一条白色毛巾,所以我决定先假装没看到他。

  「哼嗯~我记得集合地点在这里……喔!这不是八幡吗?」

  他装模作样地说道,让我更是感到不爽。不过既然被他发现,我也没办法继续装死。

  「……你那身打扮是怎么回事?为何头上还缠一条毛巾?你是拉面店老板吗?」

  「唉,说要打扮得像个大人的,不就是你们吗?于是,我选择工作服跟头巾,打扮成工作中的大人模样。」

  喔……原来他那身装扮的概念是这样来的。反正人都来了,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到时候只要放着他不管就好,所以不用在意。

  我得出这个结论后,由比滨正巧发出「叩、叩」的脚步声走过来。

  她一面环顾四周,一面拿出手机。咦,她没注意到我们吗?

  「由比滨。」

  我一开口叫她,她顿时吓一跳,心虚地往这里看来。喂,你刚才明明有看向这里吧?

  「你、你是自闭男吗?真的耶!你打扮成那样,一下子还真看不出来……」

  「什么啊?不准笑。」

  「我、我才没有笑!是因为你今天的样子跟平常差太多,才会吓一跳……」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老半天,还不断发出各种感叹,最后点点头,似乎了然于心地说道:

  「这是小町搭配的吧?」

  「是啊,你真清楚。」

  「果然呢……」

  她一副相当理解的样子,到底是知道什么?

  我有种受到Peeko检查服装的感觉,所以也用小西良幸的方式回敬(注37Peeko本名为杉浦克昭,日本艺人、时尚评论家,小西良幸则是一名男性服装设计师。)。

  由比滨穿着平口的露肩小可爱,右边的塑胶肩带挂在肩上,左边则任其滑落;脖子上的心型项链微微晃动,她似乎很喜欢这条项链。她上半身披着丹宁材质的短夹克,下半身是工作裤材质的黑色热裤,上面还有金色钮扣装饰;至于脚下则宛如藤蔓包裹似地踩着高跟凉鞋,每走一步脚链便随之晃动。

  「总觉得不是很有大人味……」

  「啊?哪里没有大人味?」

  由比滨紧张地看看手又看看脚。嗯,看在这身造型的份上,至少像个女大学生啦……

  这下子大家差不多到齐了,剩下最后一个人。当我这么想时,后面传来说话声。

  「抱歉,我来晚了吗?」

  在夜色的阴暗中,那件白色夏装特别显眼,下半身的内搭裤则突显出纤细优美的双腿。小号的凉鞋造型简单,但跟紧致的脚踝相当搭配。

  她抬起手腕确认时间时,小巧手表的粉红色表面以白皙肌肤为衬,看起来非常可爱;金属表带绕在透着光泽的手腕上,好似一种银制工艺品。

  「时间刚刚好。」

  雪之下宛如在夜里绽放的小白花,散发出沁凉的魅力。

  「啊……」

  我只能发出一声,说不出其他话。第一次踏进侍奉社社办时,为那张美貌震慑的记忆再度浮现脑海。

  要是她的个性可以正常一点……

  「你听说过『浪费鬼』吗?」

  「真是愚蠢,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雪之下无视我的问题,扫视在场所有人。

  「嗯……」

  然后,她从材木座开始,依序指向大家。

  「不及格。」

  「唔?」

  「不及格。」

  「……咦?」

  「不及格。」

  「咦?」

  「人品不及格。」

  「喂……」

  所有人莫名其妙地被宣判不及格,而且我的评价特别不一样。

  「我不是告诉你们,要穿得成熟一点吗?」

  「不是要像个大人吗?」

  「等一下要去的地方,如果衣着不够正式,可是会被挡在门外。男生的上衣要有领子并且身穿夹克,这是基本中的基本。」

  「有、有这种规定啊……」

  雪之下对户冢点点头。

  「比较高档的餐厅或饭店常会这样规定,最好现在赶快记起来。」

  「你对那方面还满清楚的嘛。」

  照理来说,一般高中生并不会知道这些事。毕竟我们会光顾的店,大多不出Bamiyan(注38日本的中华料理连锁店。)和萨莉亚;如果更高级一些,顶多只到乐雅乐的等级。

  不管怎样,在场只有我一个男生身穿夹克。户冢看起来太休闲,材木座则像个拉面店的老板。

  「我、我也不行吗?」

  由比滨再问一遍,雪之下显得有点为难。

  「女性的服装规定比较没有那么严苛……但护花使者如果是比企谷同学,恐怕会有困难。」

  「等一下等一下,这件可是夹克喔!夹克!」

  我连忙学乡○美掀动身上的夹克,强调它的存在,雪之下却不禁失笑。

  「即使你的服装勉强过关,那双死鱼眼大概还是过不去。」

  ……我的眼神真的那么糟糕吗?

  「被店家挡在外头后,再回去准备服装也很麻烦,由比滨同学要不要先来我家换衣服呢?」

  「咦,可以去小雪乃家吗?我要去、我要去……啊,可是这种时间拜访,会不会打扰到你的家人?」

  「不用担心,我是自己一个人住。」

  「原来你是个女强人!」

  由比滨大吃一惊。喂,你的标准是什么?照那样看来,所有一个人住的女生都是女强人啰。话说回来,听到雪之下说她自己一个人住时,我倒觉得可以理解,毕竟她很会做料理,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完全无法想像她跟别人一起住的样子。

  「那我们走吧,我家在那里。」

  雪之下抬头看向后方的天空,那里是这一带特别高价的高楼大厦。我平常很少看电视,所以不是很清楚,不过那种地方感觉很适合拍摄广告跟连续剧。顺带一提,特摄片都很喜欢来海滨幕张拍摄。

  那一栋摩天大楼散发淡淡的橘色光芒。雪之下的视线停留在大楼非常高的地方,看来她是住在上层。喔喔~她家该不会是资产阶级吧?不过仔细一想,如果她家不属于资产阶级,也不可能让就读高中的女儿自己住在外头。

  「户冢同学,让你白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啦,不用在意。能看到大家穿便服的样子,我也相当高兴。」

  户冢笑着这么说道。他笑起来那么可爱,就这样让他回去真是可惜。

  「那么,由比滨去换衣服的时候,我们先去吃个饭。你换好后记得联络一下。」

  「嗯,就这么决定~」

  雪之下和由比滨离开后,在场三个男生陷入沉默,像是在确认自己现在有多饿。

  「那么,要吃什么?」

  材木座摸着肚子问道。

  我跟户冢对望一眼。

  「当然是拉面吧。」

  「当然是拉面啦。」

  ×××

  我在剪票口跟材木座和户冢道别。虽然稍早在拉面店时,材木座被人误认成店员而要跟他点餐,不过能够吃到美味的拉面,他们两人看来都一脸满足。

  我离开车站,前往皇家大仓饭店。我跟雪之下和由比滨是约在那里会合。

  来到饭店底下时,我有点为它的巨大感到慑服。连照亮建筑物的淡淡灯光都带有一种高级感,这里很明显不是一介高中生该来的地方。

  当我怀着兴奋紧张的心情踏进饭店时,脚底下的触感明显变得不同。往铺满整个空间的地毯一踩,它便柔软地下陷。这里是奥斯卡的典礼会场吗?

  大厅中的绅士淑女个个显得高雅,而且不时能看到外国人的身影。好厉害,幕张真是个大都会。

  根据由比滨传来的手机邮件,集合地点在电梯前方的大厅。

  这里的电梯门还会发光,跟我过去所见的完全不同,而且空间很宽广。喂喂喂,竟然还有地方摆沙发?这里已经比我家客厅还大吧?而且这张沙发坐起来非常舒服,里面是塞了低弹力枕吗?

  咦?这里还摆着一只壶啊。正当我赞叹地欣赏那只壶的美时,我的手机响起。

  『我们刚到,你已经到了吗?』

  已经到了,可是我没看到人啊……我再度看看四周。

  「久、久等了……」

  这时,一位全身散发香气的美女姐姐向我搭话。

  她身上那袭露肩的深红色礼服勾勒出优美的线条,形成人鱼一般的造型;由于头发往上盘起,白皙的颈部让我几乎忘记呼吸。

  「总、总觉得好像要参加钢琴演奏会……」

  「喔,原来是由比滨,我还在想是谁呢。」

  多亏她一开口就露馅,我才得以认出是由比滨。如果她装得一本正经、不要说话,我可能还真的认不出来。

  「你不能至少比喻成要参加结婚典礼吗?那样一身衣服,被你说成是要去参加钢琴演奏会,感觉实在很复杂……」

  这时,另一位身裹深黑色洋装的美女登场。

  在散发出柔和光泽的衣料衬托下,她那身如新雪般洁白纯净的肌肤,显得更加耀眼。未过膝的荷叶裙下,则是一双修长的腿。束成一束、如顶级丝绸般艳丽的黑色长发微卷,往下垂挂到胸口,看来宛如珠宝饰品,比身上的衣服还要抢眼。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雪之下雪乃。

  「因、因为人家第一次穿成这样嘛。倒是小雪乃,你到底是何方人物?」

  「太夸张了吧?我只是恰巧有这样的衣服罢了。」

  「一般人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衣服吧。话说回来,那种衣服哪里买得到啊?思梦乐吗?」

  「思梦乐?我第一次听说这个牌子。」

  她竟然这样回答我。既然没听过思梦乐,想必也没听过UNIQLO吧?

  「好,我们走。」

  雪之下按下电梯按钮,随着「叮」的一声指示灯亮起,电梯门静静滑开。

  这是一部透明电梯,随着高度上升,整片东京湾展现在我们眼前。航行的船只灯火、行驶于湾岸的车辆尾灯,以及高楼大厦的璀璨灯光,为幕张的夜景增添缤纷色彩。

  抵达最顶楼后,电梯门再度开启。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整区微暗的酒吧。酒吧的灯光柔和,像是烛火一般低调。

  「喂……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里的气氛很明显不欢迎我踏进去。

  在舞台的众光灯照射下,一名白人女性正在演奏钢琴爵士乐曲。我猜她是美国人,因为外国人跟美国人是同义词。

  还是回去吧——我用眼神向由比滨示意,她也用力点头。光是还有一个同样身为平民的由比滨在场,便令我觉得非常安心。

  可惜,活在上流阶级的雪之下是不会允许的。

  「不要东张西望。」

  我的脚被鞋跟踩一下。

  「唔!」

  强烈的痛楚让我差点叫出声。你的鞋跟未免太尖了!难不成是《爆走兄弟》里的魔鬼司令吗?

  「把腰打直、胸口挺起,记得收下巴。」

  雪之下一边小声提醒我,一边轻轻握住我的右手臂,纤细优美的手指缠上来。

  「那、那个……怎么回事?雪之下小姐……」

  「不要慌慌张张的。由比滨同学,你也照做。」

  「咦、咦?」

  由比滨露出一副「我不懂你在想什么」的表情,不过还是乖乖照做。也就是说,她把手放到我的左手臂上。

  「那么,我们走。」

  在雪之下一声令下,我配合她们两人的步调,缓缓踏出脚步。我们刚穿过敞开的木制厚重大门,立刻有一名男侍上前,对我们欠身行礼。

  这名男侍完全不问「请问几位」、「是否吸烟」之类的问题,他与我们保持一步半的距离,引领我们来到整片玻璃窗前的靠边吧台座位。

  一名女酒保正在吧台后方擦拭玻璃杯,她的身材高挑、相貌端正。在这间昏暗的酒吧,那隐隐藏着忧愁的表情和眼角下的爱哭痣和这里的氛围十分相称。

  ……等等,她不是川崎吗?

  她的长发盘在头上,身穿侍者服装,举止优雅,不发出一点声响。这形象跟在学校的时候大不相同,完全没有任何佣懒的感觉。

  川崎没认出我们,只是静静送上杯垫和坚果,然后静静等待。我还以为她一定会把菜单塞过来,问我们「嘿,要点啥」,不过这种地方当然不可能发生那种事。

  「川崎。」

  我轻轻对川崎开口,川崎露出有点不解的表情。

  「非常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哪位?」

  「明明是念同一班还认不出来,真不愧是比企谷同学。」

  雪之下佩服地说着,同时坐到吧台椅上。

  「没有啦,今天他穿得特别不一样,认不出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由比滨帮我缓颊,然后也坐上椅子。剩下的一个空位介于两人之间,如果现在是玩黑白棋,我只有认输的份;如果是围棋……算了,我不懂围棋规则。

  「终于找到你了,川崎沙希同学。」

  雪之下一开口,川崎马上变脸。

  「雪之下……」

  川崎的敌意表露无遗,宛如看到杀父仇人。这两人应该没有交集才对,但雪之下在校内算是满出名的,那样的容貌加上那样的性格,大概让一些人很不是滋味。

  「晚安。」

  雪之下只是若无其事地打招呼,不知道她到底了不了解川崎的心情。

  她们两人对上视线后,我好像看到火花迸发。

  大概是灯光的关系吧?真恐怖。

  川崎眯细眼睛打量由比滨,或许是看到同一间学校的雪之下出现在这里,因而认为旁边的人一定也是同学,所以想看个仔细。

  「你、你好……」

  由比滨不敌川崎的魄力,判断情势后打一声招呼。

  「由比滨啊……一下子还真认不出来。那么,他也是总武高中的学生吗?」

  「啊,没错。他是跟我们同班的自闭男,比企谷八幡。」

  我简单点头打过招呼后,川崎忽然笑起来,似乎不想多做辩解。

  「原来被发现了吗……」

  她不再隐瞒,只是耸耸肩,盘手靠到墙上。或许是因为东窗事发,反而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她开始露出在学校里特有的那种佣懒,轻轻叹一口气后瞄我们一眼。

  「要喝些什么?」

  「沛绿雅。」

  雪之下说出一个我没听过的东西。那是什么来着……培礼?她刚刚是在点饮料吗?

  「我、我也一样!」

  「啊……」

  我本来想那样回答,结果被由比滨抢先一步,彻底错失机会。唔唔唔……现在该点什么才好?应该回答唐培里侬(注39法国知名的香槟牌子。)还是唐企鹅?补充一下,唐企鹅是激安殿堂(注40日本一间连锁式的折扣商店。)的形象角色,就算我真的点了,八成也不会送上来。

  「你叫比企谷对吧?要喝什么?」

  先前雪之下点的培礼好像是一种饮料……所以,只要我别说哈里斯或萨道义什么的就好吧(注41哈里斯可能是指美国的电视节目主持人MelissaHarris-Perry。萨道义爵士原名埃内斯特·马松·萨托,是十九世纪的英国外交家、日本学家,曾派驻于日本。)。既然如此,随便想个饮料名……

  「我要MAX……」

  「给他一杯辣的姜汁汽水。」

  我还没说完就被雪之下打断。

  「好的。」

  川崎露出苦笑,然后拿出三个香槟杯,熟练地倒入我们点的饮料,再分别摆到三个杯垫上。

  我们默默向彼此举杯,啜饮一口各自的饮料。这时雪之下才想起似地补一句:

  「……这里根本不可能有MAX咖啡吧?」

  「真的假的?这里是千叶县耶!」

  少了MAX咖啡,千叶县哪里还叫千叶县?岂不是变成没有太阳的太阳饼吗?

  「……有是有啦。」

  川崎小声这么一说,雪之下马上不悦地看过去。所以说,你们到底为什么处得不太好啊?很恐怖耶。

  「那么,你们是来这里做什么?总不可能是在跟那种人约会吧。」

  「怎么可能?如果你是在说我旁边的这个东西,即使是开玩笑也太没格调。」

  「那个……你们斗嘴就斗嘴,不要波及到我好不好?」

  不要用「那种人」或「这个东西」称呼我!

  如果只有她们两人对谈,事情永远不会有进展,于是由我先开口。

  「听说你最近都很晚回家,是因为这份打工的关系吗?你弟弟很担心喔。」

  我说完之后,川崎「哈」地嗤笑一声,仿佛瞧不起我似的,真令人不爽。

  「你们大老远来到这里,只是要跟我说这个吗?真是辛苦。不过,你觉得我会乖乖听一个陌生人说教,然后就此不干吗?」

  「被同班同学说是陌生人,自闭男真厉害……」

  我竟然因为这样让由比滨感到佩服……等一下,我同样不认识川崎,所以这场比赛算是平手吧?

  「难怪最近一直有人来烦我,是你们的主意啊?大志跟你们说些什么吗?我是不知道你们怎么认识的,不过回去后我会自己跟他说,你们不用理会……换句话说,不要再跟大志有什么牵扯。」

  川崎瞪我一眼。

  她是要我们这些局外人别再插手是吧?不过,雪之下不可能善罢甘休。

  「我当然有理由阻止你。」

  雪之下的视线从川崎身上拉回自己的手表,确认一下时间。

  「现在是十点四十分……如果你是灰姑娘,那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惜你的魔法早已经解除了。

  「解除魔法后,接着不是快乐圆满的结局吗?」

  「你确定吗?人鱼公主小姐?我倒觉得在前方等待你的,是不太快乐的结局。」

  她们一来一往,完全容不得其他人插嘴,这股气势跟这里的场景相当搭配。这两人互相挖苦对方,像是上流阶级喜欢玩的游戏。所以说,你们到底为什么处得不好啊?今天不是才第一次见面吗?很恐怖耶。

  这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凑向我耳边问道:

  「……自闭男,她们在说什么?」

  喔,由比滨啊。有你这个平民相伴,我真的觉得好安心……

  根据劳动基准法,未满十八岁者不得在晚上十点之后工作。川崎到这个时间还在工作,代表她施了谎报年龄的魔法,但这个魔法被雪之下破解了。

  可是,川崎仍不改其从容的态度。

  「你还是不打算辞职吗?」

  「嗯?我没有这个打算。即使这里解雇我,另外再找其他地方工作就好。」

  她一面用布擦拭酒瓶,一面淡然说道。听她说话的口气,好像根本不把这当成一回事,实在让我有点火大。但雪之下只是喝一口手中的培礼……还是哈里斯?

  在一触即发的险恶气氛中,由比滨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那个……川崎同学,为什么你要在这里打工呢?嗯,那个……其实我啊,没钱的时候也会去打工,但不至于会谎报年龄工作到这么晚……」

  「没什么……我只是需要钱。」

  川崎放下酒瓶,稍微发出「咚」一声。

  这是理所当然的答案。大家之所以会工作,十之八九是为了钱。其中固然有人是想追求工作的价值以及活着的意义,不过那方面我不太清楚。

  「啊~我好像可以了解。」

  我不经意地这么一说,川崎的表情立刻僵硬起来。

  「你怎么可能了解……一个拿自己未来开玩笑的人,怎么可能了解?」

  不记得是多久之前,我跟川崎在学校的屋顶上碰过面。看来她还记得当时看到的那张职场见习调查表。

  「那才不是在开玩笑……」

  「喔?如果不是在开玩笑,代表你还是个小鬼,未免把人生看得太简单。」

  川崎把擦过酒瓶的布扔向桌面,再度靠到墙上。

  「你……不,不只是你,雪之下跟由比滨也不会了解的。我可不是为了玩乐用的钱而工作,别把我跟那种笨蛋相提并论。」

  川崎瞪着我的眼神充满魄力,那双眼强烈传达出「别碍事」的讯息,但是,眼眶中浮出泪水。

  不过,那样真的算是坚强吗?依我听来,她说没有人能了解自己,可见得是对没人理解自己这点感到叹息和灰心。其实,她很希望有人能够理解吧?

  相较之下,看看雪之下,即使周围没有人理解她,她也不会因此叹气或灰心,那是因为她相信贯彻自己的信念就是一种坚强。

  再看看由比滨,她从来不放弃去理解别人,也不会逃避。那是因为她希望即使是表面上的功夫,也能在时间的催化下产生什么变化。

  「嗯~可是,有些事情如果你不试着说出口,别人就不会了解啊。说不定你说出来后,我们便能帮上忙……你心里也会比较轻松……」

  川崎用让人寒到心底的视线看向由比滨,结果她说到一半,句子就变得断断续续。

  「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了解。帮得上忙?心里会比较轻松?是吗?那么,你可以给我钱吗?或者,你可以代替我爸妈给我他们拿不出来的东西呢?」

  「这,这个……」

  由比滨无法反驳而低下头。川崎真是太恐怖了!

  「请适可而止,如果你再吵下去……」

  雪之下的声音几乎令人冷到骨子里,而且她只把话说一半,反而让恐怖感加倍。等等,你打算做什么?

  连川崎都不由得停顿一下,不过她随及咂舌一声,将视线转向雪之下。

  「听说你父亲是县议会的议员,没错吧?你既不愁吃也不愁穿,怎么可能了解我的处境……」

  她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而且,她的声音听来,像是放弃了某种东西。

  这时,突然传来玻璃杯倾倒的声音。

  我往旁边一看,只见沛绿雅从翻倒的杯中流出,雪之下则紧紧咬住嘴唇,眼睛盯着桌面。平常的雪之下不可能出现这种反应,我忍不住惊讶地盯着她的脸。

  「……雪之下?」

  「什么事?啊,对不起。」

  她回过神后,变回一如往常——不对,是比平常还要冰冷的扑克脸,若无其事地用毛巾擦拭桌面。从现场非比寻常的气氛中,我察觉到那是雪之下的地雷。这么一想,前一阵子她好像也出现过那种表情……我开始搜寻自己的记忆,想找出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这时,有人发出「碰」的一声拍打桌面。

  「等一下!现在我们在讲的事,跟小雪乃她家无关吧!」

  由比滨瞪着川崎,态度难得十分强硬。她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起哄,而是真的在生气。原来这家伙生起气是这样的表情吗?

  川崎不知是看她原本都嘿嘿傻笑着,却突然来个态度大转变,还是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声音跟着变得低沉。

  「……那么,你们跟我家也没有关系吧?」

  如果真要这样说,那一切都甭谈了。

  这件事跟我、由比滨以及雪之下当然没有关系。

  假如川崎的行为有违法律,教师跟家长要予以谴责,法律也会加以制裁。可是,对我们这些连朋友都不算的局外人而言,根本没有可以帮上她的地方。

  「你说的或许没错,但现在不是在说那件事!跟小雪乃——」

  「由比滨同学,请冷静下来。我只是不小心翻倒杯子而已,根本没什么,你用不着在意。」

  由比滨激动地要站起身,但雪之下轻轻制止。她这时的声音比平时还要沉着,但也相对地更加冰冷。

  初夏都已经过了,这里的空气却冷得要命。

  看来今天是不会有什么进展,这三个女生根本没办法冷静地好好交谈。

  不过,我还是掌握到几件事,之后再由我处理一下,应该便能解决。

  「我看今天先回去吧。我已经困了,喝完这杯就要走啦。」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的姜汁汽水还剩下半杯以上。

  「你……」

  「是、是啊,小雪乃,今天先回去吧!」

  雪之下一脸受不了地叹口气,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不过被由比滨挡下来。由比滨跟我对望一眼后点点头,看来她也注意到雪之下的状况不太寻常。

  「……好吧,那么今天先回去。」

  雪之下本人似乎同样有所察觉,所以奇迹般地听从我的建议。她完全不看帐单一眼,把几张钞票搁在吧台上便起身离席,由比滨也跟着站起身。

  我在由比滨背后开口:

  「由比滨,我晚一点寄信给你。」

  「……咦?嗯,我知道了……我等你。」

  在间接照明下,由比滨的脸看起来特别红。她的手在胸前犹豫一会儿,才挥手向我道别。不用挥手啦,那样跟这种高档的场所实在太不搭。

  我目送两人离去后,拿起杯子转向川崎。在开口之前,我先用饮料润润喉咙。

  「川崎,明天早上借我一点时间。五点半在这条路上的麦当劳碰面可以吗?」

  「啊?为什么?」

  她的口气比刚才还要冰冷,不过,我有把握用下一句话让她改变态度。

  「我想跟你谈一下大志的事。」

  「……什么?」

  听到这句话,她用惊讶——或说是带有敌意的眼神看向我。我一口饮尽杯中的饮料,然后起身离去,这样就不用跟她对上视线。

  「那些话等明天再说,拜拜。」

  「等一下!」

  我帅气地无视背后的呼唤,带着跟这里极为相称的潇洒,准备离开酒吧。

  「等一下!钱不够啦!」

  ……喂,雪之下,你没有帮我付喔。

  我默默回到吧台,掏出身上仅有的千圆钞票,换回六十圆的找零。嗯……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问「为什么」,对吧?

  一杯姜汁汽水竟然要价快一千圆……只有这里还处于泡沫经济时代吗?

  ×××

  隔天早上,时间刚过清晨五点。其实我整夜都没睡,现在正在麦当劳一边打瞌睡,一边喝着第二杯咖啡。天色已经亮起来,麻雀在地面上从容不迫地啄食东西,再度飞回空中。

  我们三人离开饭店后,各自回到自己家。我回家后,只向小町拜托几件事,便再度出门来这里打发时间。其实我可以先在家里睡一觉,但实在没把握能在五点前起床。

  之所以会熬夜到现在的理由是——

  「来了吗……」

  自动门发出开启的声音,川崎沙希顶着一脸倦容,拖着脚步进来。

  「你要跟我说什么?」

  一夜没睡的疲惫让川崎看起来格外不悦。面对她的魄力,我有一瞬间闪过要下跪道歉的念头,不过还是打消那种想法,尽可能装得从容不迫。

  「总之,你吸冷剂……先冷静。」

  我咬到舌头,想要假装镇定的样子却彻底失败。没办法,谁教川崎那么恐怖。不过也因为咬到舌头,我才得以放松,顺畅地继续说下去。

  「其他人也快来了,稍微等一下。」

  「其他人?」

  川崎一脸讶异地问我。这时,自动门再度开启,雪之下和由比滨进入店内。

  昨天晚上跟她们分开后,我寄一封信给由比滨,要她跟家里说一声,今晚借住在雪之下家,然后早上五点跟雪之下来这间麦当劳。总之是简单扼要的联络事项。

  「又是你们?」

  川崎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深深叹一口气。

  不过,在场还有一个人同样很不高兴。

  由比滨似乎在闹脾气,完全不看我一眼。

  「怎么,她睡眠不足吗?」

  我对雪之下问道,雪之下也歪头表示不解。

  「嗯……我看她睡得满好的。不过,昨晚她看过你的信后,很明显地变得不高兴。你又写什么下流的内容吗?」

  「我不是说过不要把我当成性侵犯吗?我只是单纯传达几件事,她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好生气吧?」

  我跟雪之下面面相觑,这时,小町突然冒出来。

  「哎呀~真不愧是哥哥~到了重要时刻就很迟钝呢。」

  「喔,小町啊,不要一出现马上骂自己的哥哥好吗?」

  「哥哥,说要传达联络事项通常是写信的藉口啦~如果真的只是要联络事情,大家才不会想寄信呢~」

  「你把妹妹也找来吗?」

  雪之下有些意外。

  「是啊,我拜托她一些事。小町,人有帮我带来吧?」

  「嗯!」

  小町回应一声,她手指的地方站着川崎大志。

  「大志……这种时间你在这里做什么?」

  川崎又急又气地瞪向弟弟,不过大志不肯让步。

  「这是我该问的问题吧,姐姐?你到底在做什么,直到现在还不回家?」

  「跟你没有关系……」

  川崎断然结束这个话题,不想再说下去。然而,即使这一套对他人管用,对自己家人可不管用。在此之前,川崎和大志都是一对一的沟通模式,所以她大可避而不答。只要自己单方面结束话题,或是转身离开,不管怎样总有办法蒙混过去。不过,现在她无法那样做。我们挡在周围,绝不会让她逃走。更重要的是,大家全都目睹她大清早在外闲晃,她自然无法辩驳。

  「哪里没有关系,我们是一家人耶!」

  「……我不是说过,你不需要知道吗?」

  面对大志的追问,虽然川崎的语气变弱,但还是打定主意不肯说出口。

  换句话说,正因为对方是大志,她才没有办法说出口吗?

  「川崎,我来猜猜看你为什么要打工,又为什么需要钱吧。」

  川崎瞪我一眼,雪之下和由比滨则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眼神。

  她不肯说明自己要打工的理由,但仔细想一下,会发现事情是有迹可循的。

  大志曾说过,他姐姐是升上高中二年级才变成不良少女。从大志的角度看来确实是那样没错,不过从川崎的角度看来,其实并非如此。

  对她而言,开始打工的时间点,是在弟弟升上国三的时候。

  因此,答案其实是在川崎大志的时间轴里。

  「大志,你升上国三后,生活有什么改变吗?」

  「嗯……我想是开始补习吧?」

  大志如此回答之后,仍持续思索着是否还有其他改变,不过,光是这个答案便已足够。川崎大概也发现我要说什么,不甘心地咬住嘴唇。

  「原来如此,是为了筹措弟弟的学费啊……」

  由比滨用理解的口吻说道,不过马上被我打断。

  「不对。大志是四月开始去补习班,所以他的学费早已有着落,入学费跟教材费都付清了。我想,他们家人应该早就规划好这些费用。换句话说,只有大志的学费不需要担心。」

  「这样啊。的确,需要学费的不只有弟弟一个人。」

  雪之下似乎已全盘了解,用些许同情的眼神看向川崎。

  没错,我们就读的总武高中是升学型学校,超过半数的学生都打算继续念大学,而且真的会做到。因此,从高二的这时候开始,不少学生便开始准备大学考试,并且认真考虑去参加暑期冲刺班的事。

  从进入大学前的准备阶段,到进入大学的那一刻,都需要为数不少的金钱。

  「大志曾说过,你从以前就很认真,对他也很温柔,所以才会决定那样做吧?」

  我做出结论后,川崎无力地垂下肩膀。

  「姐姐……都是因为我、我去补习……」

  「……所以说你不需要知道啊。」

  川崎轻轻拍一下弟弟的头安慰他。

  哎呀~看来本次事件可以有个圆满的感动大结局,真是太好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虽然我心里这么想,但川崎仍是一脸愁容。

  「不过,我还是不打算辞掉打工。我也想上大学,而且不想因此让家人跟大志有所负担。」

  川崎的声调变得高亢,话中明显听得出她的决心。面对她那么强烈的意志,大志再次闭口不语。

  「那个~小町方便说句话吗?」

  小町佣懒的声音打破这片沉默,川崎双眼无神地看向她。

  「何事?」

  她的口气不是很友善,看来像是要吵架的样子,但小町只是笑着应付她。

  「那个啊~小町家一直以来都是双薪家庭,所以小町小时候,每次回家都看不到任何人,即使说『我回来了』也不会有人回应。」

  「等一下,有人回应才可怕吧。你突然说这个干嘛?」

  「啊~哥哥先安静一下啦~」

  我被小町这么说,只好闭上嘴巴,乖乖听她说下去。

  「小町变得很讨厌回去那个家,所以曾经离家出走五天喔。后来,把小町接回去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哥哥,而且在那之后,哥哥开始比小町还要早回家。所以,小町一直很感谢哥哥!」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哥哥……啊,原来是我自己嘛。

  听到这段佳话,我的眼泪都快流下来。虽然当时我根本没有那种意思,只是单纯因为没有一起玩耍的朋友,又想赶快回家看东京电视台傍晚六点的动画罢了。

  川崎用似乎对我有些亲近感的眼神看向我,由比滨的眼中则泛起泪水,唯有雪之下露出不解的表情。

  「比企谷同学会那么早回去,是因为那时候就开始没有朋友吧?」

  「喂!你怎么知道?你是雪基百科吗?」

  「啊~其实小町也非常清楚,只是觉得这样说能让自己加分嘛~」

  小町爽快地承认,令由比滨大大张着嘴,露出一副快晕过去的样子。

  「……果然是自闭男的妹妹。」

  「喂,那是什么意思?」

  是说我也很可爱吗?嗯,可以理解。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川崎不耐烦地质问小町,那副表情真恐怖,但小町还是不改笑容,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虽然小町的哥哥很没有用,但他绝对不会让小町操心。光是这一点,身为妹妹便感到很安心又高兴——啊,这句话也是为了让自己加分。」

  「那句多余的话不用一直说啦……」

  「讨厌~这当然是小町在掩饰自己的害羞啊~喔,这句话也一样是加分用的。」

  「够了够了……」

  真是的,正因为有个说话随便的妹妹,让我直到现在都还不太相信女生。见我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小町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不过看我还是相应不理,她也就作罢,回到跟川崎的对话当中。

  「总之,如同沙希姐姐不想为家人带来负担,大志同学也不想给沙希姐姐添麻烦喔。如果你能够体会这一点,身为弟弟妹妹的会非常高兴。」

  「……」

  川崎陷入沉默,我也一样。

  ……糟糕,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想过小町会有那种想法。平常都是她给我添麻烦,所以我完全没注意到。

  「嗯……我也是那么想的。」

  大志喃喃地补充一句,并且把涨红的脸别到一旁。

  川崎站起身,轻轻摸了摸大志的头,原本疲惫的神情多出一点温柔的微笑。

  不过,问题还没完全解决,现在只是让他们姐弟重新架起沟通的桥梁而已。

  精神方面得到充实,不代表一切便能满足。即使有形之物总有一天会消失,也不代表它们没有价值,不管是物质或金钱都是不可或缺的。

  对高中生而言,金钱是个非常严苛的问题。稍微打个工、挣得一些钱后,更会深刻感受到这一点。私立大学的学费动辄好几百万圆,为了赚取那些钱,一个学生必须工作多久呢?那个数字想必非常可观。

  如果我们直接捐助川崎一、两百万,事情当然能圆满解决,不过我们没有那么多钱,而且那种做法有违侍奉社的理念。

  雪之下曾说过,侍奉社不是给人鱼吃,而是教对方钓鱼。

  那么,我就传授一下自己的炼金术吧。

  「川崎,你听说过『奖学金』吗?」

  ×××

  清晨五点半的空气仍有一丝寒意。我打着呵欠,目送两个人影逐渐远去。

  那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若是其中一人发现自己走太快,便会放慢脚步等待对方。他们不时发出笑声,肩膀跟着上下抖动。

  「所谓的兄弟姐妹,就是那种感觉啊……」

  雪之下在晨霭中独自低语。

  「不见得吧?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甚至还有,最亲近『陌生人』这种说法。」

  在跟兄弟姐妹相处的过程中,一定有过被他们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痛殴对方一顿的经验,那种时候必会觉得他们跟自己一点也不像。不过,他们有时候会在不经意间,做出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举动,让人产生一种不知该说是怜惜或怜爱的感受。讲白一点,那种无法捉摸的距离感,就是所谓的「兄弟姐妹」吧。

  因此,「最熟悉的陌生人」实在是个很妙的说法。明明跟自己最为亲近,却是个陌生人;明明是个陌生人,却又跟自己最为亲近。

  「最熟悉的陌生人吗……有道理,这么一来我就可以理解。」

  雪之下颔首之后仍是低着头。

  「小雪乃?」

  由比滨对雪之下的反应感到意外,静静地望着她。这时,雪之下迅速把头抬起,轻轻对由比滨一笑。

  「我们也回去吧,再三个小时就要上学了。」

  「嗯,好……」

  虽然由比滨仍对雪之下的态度耿耿于怀,不过还是点点头,把肩上的背包背好,我也去打开自己的脚踏车锁。

  「是啊。小町,起来了。」

  小町坐在麦当劳外的人行道边缘打瞌睡。我轻轻拍她的脸颊,她揉一揉惺忪的睡眼,发出半梦半醒的声音。

  她站起身,像幽灵般晃到脚踏车前,坐上后座。平常这时候还是睡觉时间,所以没办法,今天就慢慢骑平坦的路回去吧。

  我跨上脚踏车,把脚踩到踏板上。

  「我们回去啦,辛苦了。」

  「嗯,明天见……不对,是等一下学校见。」

  由比滨稍微在胸前挥一挥手。雪之下没说任何话,只是呆呆看着我跟小町,直到我踩下踏板,她才小声开口:

  「脚踏车双载并不值得鼓励……小心别又发生意外。」

  「嗯,再见。」

  我如此回应后,往前骑出去。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脑袋无法保持清醒,光是注意对向来车跟路面状况,几乎已用掉我所有的精神,所以对于雪之下的提醒,我只能随便应一声。不过,她刚才好像有提到「意外」两字……

  我慢慢骑在跟十四号县道交会的直线路段上。平常上学时吹的风总是逆风,不过今天这时候则是顺风。

  我在第二个红绿灯前等待时,对街的面包店飘出阵阵香味。

  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

  「……小町,要不要买面包回去?」

  「哥哥这个大笨蛋!应该要装作没看到,或是若无其事地默默靠近面包店啊!不过小町的肚子饿了,所以要去!」

  小町的拳头不断落在我的背上,我操纵龙头转往面包店的方向。

  「唉……哥哥真的很没用耶,早知道刚刚就不要一直夸奖你。」

  「刚刚你根本没有在夸奖我吧?最后只有你自己变成乖宝宝,而且大部分内容还是你瞎掰的。」

  「哎呀,这个嘛~」

  这时,她的拳头停下来。

  「……不过,小町真的很感谢哥哥。」

  她伸出双手搂住我的腰,把脸靠到我的背上抱紧我。

  「这么做也是要帮自己加分对吧?」

  「啧,被发现了吗?」

  不过,她的手并没有放开。清晨的风带有一些寒意,缓缓带走我们两人的体温。在这阵舒服的感受中,我的睡意越来越浓,看来今天八成又要迟到。从这种感觉看来,等一下回到家肯定会马上倒头大睡。算了,偶尔兄妹一起迟到也不赖。

  「不过~能见到面真是太好了。」

  「啊?你在说什么?」

  我听到后座的小町这么说,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小町没有看我的脸,继续说:

  「就是送点心的人啊,既然见到她就跟小町说一声嘛。哎呀~还好哥哥骨折,才能认识那么可爱的结衣姐姐。真是太好了~」

  「嗯……是啊……」

  我机械式地抬起脚踩下踏板。由于做这个动作几乎不用思考,自然未伴随任何感情。因此,当感情混入其中的瞬间,我的动作完全瓦解。

  我的身体猛然一晃,小腿窜过一阵剧痛。

  「啊!」

  「怎怎怎……突然怎么啦?小町还第一次看到有人踩空踏板耶!」

  小町发出一连串抱怨,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刚刚说什么?由比滨就是送点心的人?

  这里所说的「送点心的人」,不是指每到中元节便会出现的人,更不可能是紫玫瑰先生(注42出自漫画《玻璃假面》,速水真澄不断暗中匿名送紫玫瑰鼓励、帮助女主角北岛麻雅。),而是跟我有过一段因缘的人。

  我进入高中的第一天曾碰上交通意外。

  当时有个女生带着她的狗出来散步,但那只狗突然挣脱控制跑出去,不巧又有一辆高级轿车驶来。我为了救那只狗,被车子撞成骨折,因此住院长达三周。这件事也决定了我一开学就没有朋友的命运。

  小町说的「送点心的人」,正是那只狗的主人。

  「哥哥,怎么回事?」

  小町一脸担心地看着我,我只能挤出一个暧昧的笑容……一不小心就想起许多事,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一下。

  「没什么,我们先去买面包再回家吧。」

  我再度踩下踏板,但不可思议的是,踏板竟然空转一圈,再次敲到我的小腿。

  FROM平冢静21:09

  TITLE比企谷同学,考试准备得

  如何?

  现代国文不只是定期考试会考,放眼日后的

  大学考试,用它来增进自己的理解能力也是

  个好办法。

  请好好加油。

  FROM八幡21:12

  TITLERe

  ……不好意思,请问

  您是哪位?

  FROM平冢静21:15

  TITLE抱歉,我是平冢静。

  对你来说,说是「老师」可能会比较清楚呢。

  FROM八幡21:20

  TITLERe

  (/-\)。oO(写信的时候

  个性完全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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