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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阿晓


  不久,阿晓回来了,并且N里迢迢的来到我们工作的接羔站。他给大家带来了一些天津的小吃——可以稍微解解馋了,最重要的是他带来了许多封家信,令我高兴的是,其中也有我的一封信。这是我离家以后收到的第二封信。给家里写回信是当务之急了!

  于树的冤案终于得以昭雪,他终于可以放心的睡个安稳觉了。

  天气晴朗的时候,我们期待着太阳把打下来的草晒干,然后不分昼夜的抓紧每一分钟码草,希望早一天把草码完。打下来的草不抓紧码好,就变成了干草,失去了营养,只能烧火了。

  我工作时上身穿的是一件爸爸的旧皮夹克,头上戴的是那个黑色的人造革帽子,下身穿的是一条深蓝色的裤子。裤子早已脏的一塌糊涂,上面还满是油污。油污之多以至于下雨时穿它都不会漏雨。裤子已经发硬,更像是一件雨裤。每当下小雨时,我从来不换衣服,我人造革帽子是不透雨的,皮夹克上估计油也不少,只不过由于它是黑颜色的,看不出来,它也不会漏雨,那条油污的裤子下小雨也不会透。

  裤子的膝盖部分磨破了一个洞,有天傍晚,稍不留神,被蚊子叮咬。感觉到痒了才发现,那一个破洞的地方竟然被蚊子叮了三个包。

  白天干活还好,一到傍晚,蚊子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这里的蚊子真凶,咬上就是一个大包。阿晓从家里带来了一瓶“避蚊剂”,脸上抹上它,蚊子就真的不咬了。看到老乡们那羡慕的表情,阿晓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给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抹上。在不下雨的日子,我们的工作进度加快了。

  今年的打草季节基本上结束了,剩下的没码的草也不多了。那些从包上来支援打草的都陆陆续续的回包了。僧格仁钦和李羽昆也回包了。村里来的那几个做饭的女人被她们的家人接走了。阿晓也回他的铁匠铺去了。站里只剩下了我们几个知青和几个老乡,七星继续留在这里负责为大家做饭。

  此时已近秋季,正是牛羊最肥的时候,七星拿来了两条牛腿。这一天,七星决定为大家包牛肉馅饺子。饺子包好了,煮熟了。大家分坐在两铺炕上,准备吃饺子。

  饺子端上来了。好大个的饺子啊,足足有十二、三公分长。咬了一口,只咬下一个尖,嗯?居然没咬到馅。慢慢地咀嚼,好硬的皮儿啊。好不容易咽下这一口,再咬一口,好家伙,这饺子皮儿这么厚,没有一公分也有八毫米厚。一个饺子要吃好半天。

  当我去夹第二个饺子的时候,我发现,盆里的饺子只剩下一个了。我夹起这个饺子,抬头向对面那铺炕看去。那铺炕上的人基本上都放下了筷子,只有一个人正在夹起一个饺子向嘴里送去。只见他,轻轻地咬去饺子的一头,一伸脖子,没有咀嚼就把那部分饺子咽下了肚。再用眼睛看了看饺子里面的馅,把它全部放到了嘴里,又是一伸脖子,咽下去了。自始至终也没有咀嚼一下。

  当我再又一次给牙齿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以后,饺子真的没有了。

  “饺子没有了?”我问七星。

  “没了。你还没吃饱?”七星似乎没有思想准备,对我的问题感觉有些奇怪。

  “没有。我只吃了两个。”我觉得,即使你的饺子再大,两个饺子我也不会吃饱的。

  这时,我们在座的另外三个知青也发出了抗议:“我们也没吃饱呢。”

  “什么?你们都没吃饱?”

  “是啊!”我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你们那边有谁还没吃饱?”七星向炕的另一面问。

  “我们都吃饱了。”那边的回答也是异口同声。

  “人家都吃饱了,就你们几个没吃饱。”七星有些不满意。

  “是啊!他们不嚼就咽下去,当然吃得快了。”我在心里想,嘴上却没说。

  “你们要是都没吃饱,那我就给你们再做点,不过包饺子是来不及了。这样,我给你们做点牛肉饭吧。你们稍微等一会儿。”

  “行啊。谢谢你。”

  我们几个坐在那里卷起了烟。时间不长,饭做好了。“这么快,牛肉能煮烂吗?”我心里想。

  七星给我们端上来的是一盆牛肉饭,是把牛肉和小米在一个锅里煮的饭。看着那大块的牛肉,我心想,肯定不会烂,又得吃生肉了。

  这时候,陈爱康说话了:“你就做了这么多?这够我们这些人吃的吗?我自己都不够。”

  七星有些赌气似的说:“那就先济你吃。”又转回头问我们几个:“行吗你们几个,让他先吃?”

  没有人认为陈爱康自己可以吃掉那一盆饭,就点头同意了。谁知,陈爱康一鼓作气,把那盆饭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把盆向七星面前一推,嘴里说着:“吃完了,还有吗?”

  七星无奈的看了看我们几个说:“怎么办?他都吃了。”他想了想,又说:“要不我给你们烙几张饼吧,你们看好不好?”

  这时,宝泉接过话头说:“行!我这儿有白糖,要不烙几张糖饼,也省了做菜了。”

  七星说:“行啊!那更好了。”说完,七星拿着宝泉给他的白糖走出屋去烙饼去了。

  我们只得几个无奈的继续等。

  此时,天色已晚,有人把灯点上了。

  忽听得七星在门外喊:“你们吃完饭的人来一下,天又下雨了,你们帮我弄点柴火进来。不然柴火湿了明天做饭就费事了。”

  屋里的几个人都出去帮他弄柴火了。屋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饼烙熟了。我们几个人终于可以吃饭了。就在我们准备吃饭时,陈爱康又说话了:“哎,哎,哎!我还没吃饱呢。”

  “什么?你还没吃饱?”七星又一次无奈了,“好吧,这饼还先济你吃。小陈,今天我管你饱。”他又回过头来对我们说:“先让它吃,你们几个等他吃饱了再吃,行吗?”

  对此,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有什么好说的,先让他吃吧。

  谁想到,陈爱康丝毫没有给我们机会,那几张饼又被他吃光了。

  这一次,七星不再妥协了。他带着歉意对我们说:“我不管你们几个吃饱没吃饱,今天我也不做了。我怕把小陈撑着。赶明上医院了,怎么回事?吃多了撑的。你们是知识青年,说出去多丢人。”

  七星的话,我们表示理解。七星又对我们说:“这样,咱这有炒米。我烧一锅茶,你们几个就将就吃点炒米得了。”

  到此时,真让人无话可讲,也只好这样了。

  要说七星,真不能不让人感动。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对陈爱康放任不管。他对着小陈说:“小陈,你先别睡觉,一会儿我烧好茶之后,你坐这喝茶。什么时候喝饿了,你再睡觉。你要是现在睡觉你非撑着不可。”

  我们吃了一点炒米,喝了一点茶,无可奈何的睡了。睡了一觉,朦胧中,感觉灯还亮着,我没有理会。又是一觉醒来,灯还亮着。睁开眼看看,小陈还坐在那里喝茶。我没理他,倒头继续睡。

  第二天,小陈起得很晚。天还在下雨,起床也没事干,我们也没叫他。很晚他才起床,一睁眼就大呼肚子饿。七星把早饭重新加热后拿来给他。他一边吃一边念叨:“这砖茶真厉害,昨天晚上我都喝饿了。”

  七星说:“昨晚你要不是喝了这么多砖茶,准得撑着。好了,没事就好。下回别这样了。你看你们这几个同学昨晚都没吃饭。”

  转过脸来,七星又对我们说:“你们是知识青年啊,小陈要是撑着了,叫人知道多丢人啊。人家一说,哪哪哪有个知识青年吃饭撑着了,去医院了,你们想想多丢人。不光他丢人,你们也跟着丢人。”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我们仍旧是天晴就干活,雨天就呆着。活越来越少了,渐渐地那几个本地人都回家了,把那剩下的一点活就留给我们几个知青干了。最后,七星也走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他走,多么善良的人啊!据说他还是单身。我真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好人,怎么会没有女人喜欢他呢?

  忽然想起我晾在房檐下的蘑菇,过去这么多天了,忘得干干净净的了。赶紧跑到房檐下面去看:哎呀,蘑菇都已经发霉了。想想经过这么多天的雨淋,不发霉才怪呢。看来是不能吃了,带回家去的愿望也只是个幻想了。

  出去看看山上,打过草的山坡上一片光秃秃的,哪里还能找到蘑菇圈的踪影。完了,今年是没希望了,来年再说吧。

  村里的大车从这里路过,带来了信。我们几乎每个人都有一封。闲来无事,阿晓把我叫到房间里,拿出他的家信给我看。我无意关心别人的私信。但阿晓坚持让我看。我看了以后明白了阿晓的用意,原来信中有一支歌的歌谱,阿晓说这信是他弟弟写的,用的是简谱,阿晓对简谱不太熟悉,他最熟练掌握的是五线谱。他要我与他一起边看边分析。几天之后,我俩便试着唱出了这支歌。从阿晓的信中得知,这是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亲王写的,他是写给全中国人民的。歌中充满了西哈努克亲王对中国人民的友好情谊:

  西哈努克亲王创作的《怀念中国》

  啊,亲爱的中国啊,

  我的心没有变,

  它永远把你怀念;

  啊,亲爱的朋友,

  我们高棉人啊,有了你的支持,

  就把忧愁驱散。

  你是一个大国,毫不自私傲慢,

  待人谦虚有礼,

  无论大小平等相待。

  你捍卫各国人民,自由独立平等,

  维护人类和平。

  啊,柬埔寨人民,

  是你永恒的朋友。

  阿晓的弟弟写的歌谱很潦草,有些地方看不明白或者是不符合音乐规范,许多地方需要猜。我们俩就是一边猜一边试唱,总算唱下来了。

  这次试唱的经过,使阿晓对我的音乐基础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吃惊的说:“想不到你的音乐基础怎么好,你是在哪里学的?这识谱的事可不是谁都行的。对了,你听说过意大利男高音帕瓦罗蒂吗?特有名的男高音歌唱家。据说他就不会识谱。他学歌得别人教,他只会唱。”

  “我听说过帕瓦罗蒂,世界著名男高音嘛,挺有名的。可他不会谱这事我可不知道。”我回答道。

  “你在哪里学的识谱?对了,你会识五线谱吗?”阿晓认真的说。

  “五线谱?不会。哦,识简谱我就是在上小学时上音乐课跟老师学的。”我说这话时,眼前浮现出上小学时的那位音乐老师的面庞,虽然时间已经很久了,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他姓孙,估计那时他的年纪已经有五十多岁了。

  我一边回忆一边跟阿晓说着:“我上小学时的那个音乐老师真的与众不同。在小学的音乐老师——据我所知——上音乐课基本上都是教学生唱个歌,老师唱一句,学生跟着唱一句。似乎没有什么成绩要求,学生们也很轻松。而我们的这位孙老师却不是这样。他的音乐课不一定要用到钢琴,也许根本就不用。我最喜欢上的是欣赏课:他会把一支他喜欢的歌曲的歌片挂在黑板上,然后给我们介绍这支歌的词曲作者并讲解这支歌的歌词,再以后他会搬来留声机给我们放唱片。记得一次他在讲解为毛主席的诗词《蝶恋花.答李淑一》谱写的歌曲时,他讲解了这同一篇歌词的两个不同版本的歌曲,一支是‘剑舞’,另一支是江南流行的‘弹词开篇’。大家听得如痴如醉。也有的时候,他讲乐理,他不是只要求我们知道,而是要求我们记住,还要考试。在其他学校的学生上音乐课考试时就是唱上一支歌,任凭老师给打分时,他却是一本正经、郑重其事的给我们每个人面前放上一张纸,拿出笔来写。考题他写在黑板上。考试时教室里静悄悄的,跟其他科目的考试一模一样。”

  我边想边说,阿晓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没插。在我停下来喝口茶、卷支烟这个空挡他才像是刚刚睡醒了一觉似的,也倒了一碗茶、卷了一支烟。随口说:“真没听说给小学音乐课这样上的。我们小学时上音乐课都是像你说的就是老师教个歌,大伙儿一唱。考试也是一个一个的唱,老师给打个分就完了。大伙儿都能及格。”阿晓一边说,口里还不停的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接着说:“我那时候学习特好,当然上音乐课也特别认真了。那时乐理学的特好。可是我们那时学的都是简谱,五线谱还真没接触过。”

  阿晓说:“你要是光唱歌,学会简谱就行了。可要是搞器乐,最好还是会五线谱。五线谱上的每个位置都代表着不同的音高,都是固定的对应着乐器上的一个音。所以你也应该学点五线谱。”

  “那你能教我吗?”我问。

  “我教不好,我只能告诉你一些基本的知识。你将来要是搞器乐,还得深造。”阿晓说。

  难得的不下雨,我们不敢耽误,要抓紧时间码草,这是我们的任务。

  晚上,阿晓就成了我的老师。说真的,阿晓这个‘老师’的确不是十分称职。他只是初步的讲了一些五线谱的基础知识,剩下的就全都靠我自己的悟性了。他近乎无奈的说:“我只能教给你这些了,其他的我也不会讲了。”

  一有空闲时间,我和阿晓就在一起,这期间,他跟我聊了许多。许多以前我不知道的事情他都对我说了。

  他告诉我,他曾经报考过一个部队的文工团,报名的人有好几百。报嘛的都有,唱歌的、民乐的、器乐的,他报的是小提琴演奏。

  光小提琴演奏的竞争就师傅的厉害。几轮考试过去,几十个报考小提琴演奏的就只剩下5个人了。当最后只剩下两个人时,阿晓还在内。两个人演奏的水平不相上下,阿晓还要稍胜一筹。本以为胜券在握了,不想,最后考官要看看他的手。阿晓左手的无名指比起正常人来稍短一点儿,就是这一点儿,使阿晓失败了。考官说,当演奏时演奏节奏相当快的乐曲时,这一点儿就会使演奏失败。

  阿晓举着他的左手给我看,我伸出我的手与他的左手比一比,的确,他的无名指有一些很不明显的短。可那是这样微乎其微的一点差距啊,只能用毫米来计算。

  虽然他并没有告诉我他是什么时候去的,但我绝对相信他前不久回家就是为着这件事。既然他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

  山上还有一些没有码好的草在等待我们。我们必须抓紧一切晴天的机会把草码完。七星等几个当地人都走了,牛车也都被赶走了,这里只剩下我们几个知青了。这里离村十八里远,靠两条腿,在这大雨天走这十几里山路也不是一件轻松事。我们只好在这里等着雨停。

  等着,盼着。雨没有停,我们的火柴却没有了。晚上点灯需要火柴,白天做饭需要火柴,大家吸烟也需要火柴。火柴没有了可是个大问题。回村里?供销社里也未必可以买到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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