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节 第一次享受探亲假

　　随着冬季的来临，我们这些外地的知青便纷纷想办法请假回家了。由于我刚从天津回来的时间不长，所以以小王师傅为首的车间领导就以此为理由拒绝让我享受我的第一次探亲假。厂子里的外地人占了职工总数的近70%，每年冬季，我们这些外地人回家探亲走后厂里的生产都近乎于瘫痪，所以小王师傅也是希望尽可能多的留下一些人以保证车间的生产能够正常进行。

　　郭书记大概是因为与小王师傅在某些方面不和而借口身体不好回家歇病假了，我失去了最后的一点指望，只得自己想办法了。

　　车间里那四个交河来到人走了，马荣雯也走了，还有车间里能够享受探亲假的人几乎也都走了。只有几个结了婚，例如陈明、王正天那样的失去了探亲假资格的人留在了车间里。我再也忍无可忍了，到保健站开了一张病假条交给小组长刘师傅，什么话也没说就收拾行装去了车站。

　　家里的一切几乎都恢复到了地震前的样子，二弟回来了，可是姐姐却不能回家了。我们国家的探亲假制度是这样规定的：单身的职工，家不在本地的，可以享受探亲假；结了婚的职工只有夫妻分居的情况可以享受探亲假。所以姐姐是不能享受探亲假了，地震时她就是请了事假回来的。

　　妈妈想外孙女，春节也过得不痛快。春节刚过，我便在妈妈的催促下买了车票代表妈妈去邯郸看望姐姐。

　　在邯郸一呆就是十多天，回来时，火车上的人很少，因为大部分的人都是春节探亲过后返回工作地，而我则背道而驰，所以车厢里十分清净。火车绕道北京，在北京我需要倒车，好吧，那就在北京转转。

　　到了北京，我特意来到天安门广场。我站在天安门城楼下，望着毛主席的画像陷入了沉思。1966年，毛主席就是在这里接见红卫兵，我也就是在那时见到了毛主席。我回忆着我在1966年8月18日见到毛主席的情景……

　　我默默的回想着当年他老人家在天安门城楼上检阅红卫兵时的英姿，当年他老人家站在城楼上大手一挥，向全中国七亿人民发出了“造反有理”的声音。造反有理，造谁的反，造当权派的反，毛主席是谁，他是当时中国最大的当权者！一个当权者告诉他的人民‘造反有理’，这需要多大的魄力，这是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想都不敢想，更不敢做的事情。毛主席想了、做了。世界上只有毛主席敢这样想，也敢这样做。

　　我走到广场边上的水龙头前，喝了几口水，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没有坐汽车，大步的向北京站走去。

　　我风尘仆仆的赶回家里，此时天色已晚，已经接近吃晚饭的时间了。一进门，妈妈就对我说，刚刚你的同学来找你，说是有谁结婚叫你去。他还说你已经随过礼了，说是让你一回家就马上去。我马上就猜想到是大胖。这么晚了，还去不去呢？我犹豫不决。

　　妈妈大声的说：“你的同学让人专程来找你，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你若是不去，他会怎样的伤心啊。结婚是一个人的终身大事，作为他的朋友，此时此刻你不在场，他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妈妈的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我迅速的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骑上自行车向大胖家驶去。

　　大胖的婚礼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了，我赶回家里是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几个小时前，我还徘徊在天安门广场上。一天的奔波劳累，我真的想休息了。

　　妈妈还没睡，在为我等门。我问妈妈为什么不把门锁换成碰锁，那样就不必妈妈这样辛苦的等门了。妈妈说她不懂，这些属于男人的事情，要去问爸爸。我胡乱的洗了洗就脱衣睡下了。

　　几天以后，我去二宝家看望他的父亲，却意外的发现他的弟弟妹妹们都在家里。二宝的弟弟告诉我，他哥哥来信说要回家来补办一个婚礼，刚刚过门的儿媳妇也要见见公婆。二宝的弟弟还说，二宝希望在他回来时，我们大家能够帮他租一辆汽车把他和他的新娘从车站接回家。他希望这车最好是一辆‘华沙’，二宝对‘华沙’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但我和他弟弟都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感情，无论如何，这车也算是他接新娘的婚车了，这种事情，我们是一定要为他办到的。

　　我们知道的出租汽车公司只有建设路上的一家，我们跑到那里，按照二宝信上的日子和那趟车到津的时间为他预定了一辆‘华沙’。彼时我们将与那辆‘华沙’在火车站见面，我们接出二宝后把他们带到‘华沙’面前，然后各自走路——他们坐汽车、我们骑自行车，殊途同归，目标是二宝家。至于二宝家里如何准备，我们就不知道了，这种事情事先也不好问。

　　这一天来到了，我吃过午饭就赶到二宝家里，我们大家要在那里汇合一起去火车站。火车是在下午到达天津，我们几个同学和二宝的弟弟在火车站的出站口与那辆黑色的‘华沙’汇合了。

　　火车终于进站了，二宝携妻子一同走出车站，在出站口见到我们就迎了过来，我们也不约而同的迎上前去，然后簇拥着他们走向‘华沙’。

　　当我们一行人赶到二宝家时，他们早已到家多时了。大家重新见过，又向二宝的父母道过喜，大家落座。一桌算不上豪华的酒席早已摆好，二宝的母亲笑得合不上嘴，大声招呼我们坐下、喝酒。二宝也把放在桌上的香烟递到他妻子的手上，由她为我们重新依次敬烟，按惯例，这一支烟是要被称为‘喜烟’的。

　　没有任何其他客人，只有我们这些同学们。我问二宝这喜宴为什么没有其他客人，例如家里的亲朋好友。二宝说，他根本就没打算请其他客人，只想以此为契机与同学们欢聚一堂。

　　妈妈经常借题发挥，问我什么时候也让他们娶上儿媳妇？我只有一笑，无言以对。

　　今年是我第一次可以享受探亲假，我没有像往年那样在家里一住就是两三个月，春节过后不久，我便与返回的同学们一起回到了乌兰浩特。回到厂里，大家纷纷拿出回家前写好并得到车间领导签字的请假条去销假并报销路费。我也写了一个请假条找到小王师傅要求他为我签字，小王师傅拒绝了，理由是我当初走时是请的事假，所以不能按探亲假处理。对此我非常懊恼，也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解决好这件事。

　　自从与田师傅建立了师徒关系，我每年探亲回来都会给田师傅带来一包天津的特产‘桂发祥麻花’，年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在车间干活时，田师傅向我问起此事，师傅说：“要不然你给小王师傅送一包麻花去，也许此事就会有转机。你带来几包麻花呀？要不然你把我那包拿去给他，我那包还没动呢。”

　　师傅的话令人感动，可是我怎么能够把送出去的东西又拿回来呢？何况对于小王师傅这种人我真是不甘心给他送礼。我婉言谢绝了师傅的好意，我告诉师傅，我一定会有办法解决好此事的。

　　回厂已经好几天了，一直没有见到郭书记，顺便问问师傅，说是还在歇病假。我明白了，一个方案也形成了。我拿着我写的请假条又一次来找小王师傅，他理直气壮的拒绝了我。我当着他的面气哼哼的撕毁了那张请假条，跑回宿舍，又重新写了一张，然后径直去了郭书记家。

　　我把请假条交给郭书记，只说是希望他给签字。他什么也没问，提笔就在那张假条上签了字。我回到厂里，直接去了劳资科，很快就得到了劳资科的签字。再来到财务科，把我往返的火车票交给他们，顺理成章的报销了路费。我回到车间，又把劳资科签过字的假条交给了车间统计员。整个过程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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