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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刘银水


  找到老朱家,天已经完全黑了。老朱家里点了一支蜡烛。

  一进门老朱就问我吃饭了吗,我告诉他县城里的饭馆全关门了,我没处去吃饭,只好到他这里来了。他家已经吃过饭了,老朱赶紧招呼他的妻子为我做饭。

  我也没有客气,耐心的等待着。两个孩子安静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写作业。我摸摸书包里,有一些我出发时带来的糖块,就抓出一把放在了两个孩子面前。俩孩子可能从来没吃过这种糖块,吃过几块后对我说:“叔叔,这个糖(水果糖)比那个(奶油糖)好吃,那个糖不好,粘牙。”

  一句话,搞得我哭笑不得,奶油糖的价格可比水果糖贵多了,可是这话对这些孩子怎么能够说得明白。我只好说:“那你们就挑这个(水果糖)吃呗。”

  饭好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面条是本地产的,原来这里也生产挂面,只是不如天津生产的挂面白,味道也太咸了一点。我一边吃着饭,一边掏出我这几天所有的‘战绩’:医院的证明和化验单;抱石大队和公社的病退证明以及乌兰哈达公社的转插证明展现给老朱看。

  老朱在蜡烛光下一张张的看完了所有的证明,他告诉我,我还要自己写一个病退申请手续才算完整。“你带着纸呢吗?这儿漆黑的,这样吧,反正你今天也走不了了,不如明天你到我的办公室去写,我给你我们县办公用的纸,你看好吗?”老朱说。

  “好吧,明天一早我就到您的办公室。咱们明天见。”

  “今晚你住哪儿?不行就住我家。”老朱说。

  “不,我已经安排好旅馆了。我吃饱了,该回去了。天太黑,我还是早一点走。”

  “那你就回去吧。明天再见。”

  我站起身,又向老朱妻子说了一声‘谢谢嫂子的招待’就离开了他家,独自返回了旅馆。

  到了旅馆,我想向他们要些热水洗一洗脸和脚。旅馆的人说,后院有灶、有柴火,用热水自己烧。我来到后院,借着屋里的煤油灯的微弱亮光见到灶上有一口大锅,在一个大棚底下是大堆的玉米杆。问过工作人员得知这玉米杆就是柴火。

  好在我在老朱家已喝足了水,我现在只需一些热水洗一洗就行。

  屋里的煤油灯还亮着,同屋的几位已经睡着了,我一个人烧好一些热水胡乱的洗了洗,看到炕头他们给我留下的位置,和衣睡下。这个旅馆里的被褥是要另行计费的,天气已经不是那么冷了,为了节约开支,我还是能省则省吧,况且炕是热的。屋里的其他人也都是这样睡的。

  同室的呼噜声使我一宿也没睡踏实,勉勉强强混到了天亮。好歹洗了一把脸,没吃早饭我就来到了县政府知青办老朱的办公室。老朱给了我几张县政府的信笺,我提笔写了病退的申请书交给他。老朱看过后,把它与我的其他证明信放在一起收了起来。我拜托老朱务必尽快把它们发到天津,老朱爽快的答应了。

  告别了老朱,来到汽车站。上车的人不多,我向司机提出是否可以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司机答应了,我钻进驾驶室,在这里至少可以不必忍受汽车开起来后那呼呼的冷风了。

  夜里一宿也没睡好,汽车开起来,我的困意也跟着来了。随着汽车轮子有节奏的运动,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忽然,汽车一个剧烈的颠簸,把睡梦中的我颠起老高,把我的头撞到了驾驶室的顶棚。好在这顶棚是软软的,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司机见此情形对我说:“别睡觉啊,夜里没睡好吧?在车上睡觉小心出危险。”

  我点点头,努力振作起精神,但是总也打不起精神来。不得已,我拿出香烟,点好一支递给司机,又为自己点上一支。我想借此方法驱除满身的睡意。谁知一支烟刚抽过,睡意立即袭来。我不得已只好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只要停下,马上就会睡去。司机不住的提醒我,千万不要睡觉。我也知道在这颠簸的路上,睡觉是很危险的。可是……

  道路的颠簸一点儿不以我的睡意而减轻,不时地把我颠得屁股离开了座椅。这里的道路只是在县城附近稍微平坦一些,远离了县城,山路也越来越颠簸了。可是即使在这样颠簸的状态下,我的睡意丝毫没有减少。我只好一支接一支的抽烟,我每抽一支都要给司机点上一支,所以司机也陪着我一支一支的抽。

  坐在车后边虽说冷一些,屁股底下硬硬的车板,头上是呼呼的风,但绝不会睡觉。这里太舒服了,不冷,座椅也舒适,即使是颠簸,屁股底下也是软软的,十分舒服。正是这舒服,使得睡意一直伴随着我,驱赶不去。

  艰苦的路途终于到了终点,我告别了司机,徒步走回厂里。现在我最迫切的就是睡觉,回到宿舍,我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中午肚子实在饿的受不了了方才醒来。去食堂吃了午饭,我早晨起来粒米未沾牙,现在终于吃饱了。

  走回宿舍,我倒在床上继续大睡,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两点多了,我必须到车间去完成我今天的工作。来到车间,找熔化小组长要来昨天的熔化记录,来到办公室,把今天的日报补上。

  报表很快就做好了,把它装进办公桌里,今天已经交不上去了,只能明天再说了。

  从车间出来,我来到了生产科。徐清莲问我今天的报表怎么没交?我对她讲了这两天的故事,并告诉她我会明天一早给她送来的。

  现在,我开始为未来的迁户口问题做准备了。我找到食堂的管理员,向他提出要户口本,本来当着刘银水的面他答应的好好的,此时,他却变了卦,矢口否认他曾答应过刘银水把户口本交给我的承诺。我恨得牙咬得狠狠的,可又拿他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是在写给刘银水的信上如实的记上了这一笔。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寂静了许久的‘西伯利亚’传来了‘噼噼噗噗’的声音,是有人在摔跤?‘西伯利亚’那里漆黑一团,我站在楼上的窗户前远远地向那里望了望,好像有人影晃动,但是,几乎听不到说话声以及其他的声音。

  一会儿,见几个黑影从那边过来。是人,是谁呢?不知道,看不清楚。几个人影转到楼梯方向去了,一会儿,我听到楼道里响起了刘银水的声音,难道是刘银水来了?他不是回天津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走出自己的房间,仔细听听,声音似乎是从刘银水原先住过的房间传来的,我向那个房间走去。房门大开着,屋里坐着的果然是刘银水。旁边一个人正在洗脸,他是谁?我走进屋,见屋里已经来了许多人,大家是否早已知道刘银水回来的消息?

  我先跟刘银水打过招呼,刘银水说话的嗓音很大,大声的告诉我他是刚刚下的火车,是专为他而来的。他指指那个洗脸的人,那人也恰巧抬起头来,我仔细一看:啊!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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