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玄学会 七
打了小的，老的就跳出来了。顾缈兮充分体会到孙悟空打了红孩儿之后的心情，当然，大圣没怕过牛魔王，她也不怕。
钟家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着日夕院来，沿途惊动了好些人，有的飞快禀报师父或长辈，有的跟来观察事态发展，可见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而这种天性并不受控于人的身份。
陶青竹是负责日夕院事务的，匆忙赶来挡在院门口，沉声道：“钟师，请冷静一点！这里是陶家，万事有师父做主！”
钟明月挥袖：“这是我家和顾家的私事，不用劳烦陶师！”
“吱呀”一声，顾缈兮穿着拖鞋推开房间门，闲闲散散的走出院子，打量了一下钟明月，淡淡道：“说吧。想要我赐教什么？”
陶青竹嘴角抽搐了一下，有她这句话，他是调停不了了，希望师父快来，否则只怕她要吃大亏。
围观人群也暗道这顾缈兮好狂，敢这样跟钟明月说话。钟明月是钟家家主的长女，她那一辈没有男丁，妹妹们出嫁，她招婿上门，目前是钟家的顶梁柱，实际上的掌权人。于玄学一道极有天赋，尽得家传，知道底细的轻易不敢惹她。她唯一的女儿便是钟无垢。
钟家好几个人同时怒喝：“凭你也配？”
钟明月怒极反笑：“我钟明月一辈子活得肆意，想不到老了老了反被个小辈给教训了！”
跟着她来的子弟们都是一脸愤怒。
陶青竹忙道：“顾师不大会说话，您大人大量，何必和小辈计较？”
钟明月冷笑一声：“大人大量？哼，我可没那么大的肚量！我钟家的脸面，被她顾缈兮当着全香港人踩在地上了！”
这话倒也不是太过夸张，她是在香港卫视新闻频道看到女儿的。今天几乎一整天都在报道巨星XXX虐杀事件，下午忽然插播了一条新闻，三名行为艺术家把自己绑在了港口旗杆上，遥望海洋宣扬环保，晒了几个小时的太阳，被解救下来时已经昏迷了，现正送往圣玛利亚医院。主播提醒广大行为艺术家们注意安全。
钟明月气得七窍生烟，她女儿和两名弟子什么时候成了见鬼的行为艺术家？这分明是中了别人的道！赶紧去接了回来，问清是顾缈兮所为，哪里还坐得住，浩浩荡荡的带人过来了，若不让姓顾的给女儿嗑上七八十个头赔礼道歉，这口气哪里吞得下去！
况且那该死的电视台还给女儿脸部来了个特写，若给老相识们看到，且不笑掉他们的大牙？
陶青竹可不知其中缘由，他没空看电视。只以为擂台挑战赛即将来临，钟家想捡软柿子捏，先拿顾缈兮立威，但这是陶家，还轮不到姓钟的耍威风！皱了皱眉道：“钟师言重了！顾师一个人来参加交流会，师长都不在身边，能做的有限。”
顾缈兮抬头看天，她知道陶青竹是好意，便没拆台。但说来说去打嘴上功夫真没意思，最后还不是要靠武力解决？
见她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狂妄模样，钟明月怒火中烧，一把推开陶青竹，右手五指冒着青烟，角度奇诡的朝着她抓去，口中叫道：“顾缈兮，今天我要代你家长辈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轰隆隆”，一声闷雷忽然在头上响起，同一时刻钟明月突生警兆，猛然后退几步仰头看去，只见傍晚的天空罕见的清朗，小院上方却正有一团乌云缓缓散去，隐有电光闪烁。
在普通人眼中，这只不过是比较特殊的天气现象，但在这些人看来，任何一种特殊的天象都是上天在传达某种信息，不可忽视，若能从中悟出些什么，远胜多年苦修。而晴天打雷，比较普遍的解释是地生妖孽或有不平之事，上天以雷震之。
从初入门的小弟子到略有所成的师者，在场所有人都盯着那团乌云，直到云彩散干净，目光转向钟明月和顾缈兮。
钟明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咬了咬牙道：“只是巧合。”话虽如此，却不敢再动手，心里狂跳不止。哪里会有这样的巧合？在她刚要收拾顾缈兮的时候打雷？这实在太像上天的警告！
顾缈兮神情恍惚，想起了澜沧江畔的那一次，雷霆万钧，妖邪化尘。和那次相比，这次不过是小意思。。。。。。忽然想哭，那个人许她天上地下无所畏惧，又来履行诺言了吗？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陶南山远远叫道：“明月，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雷都打到他家里来了，这可不是小事！
张继尘和他一起来，也道：“都是同道中人，闹起来徒惹外人笑话。钟姨，小顾师年纪轻轻，若有冒犯之处，您自和她家长辈说话。何必亲自教她呢？”
钟明月僵硬着没说话，暗骂姓张的小子太损。表面上说她自降身份，实际上是在说她以大欺小，他们哪知顾缈兮有多阴狠！这个短命鬼，什么本事也没有，只会蛊惑别人家女儿，也不知无垢看上他哪里！
张继尘又转向顾缈兮笑道：“小顾师，钟师是长辈，于情于理你都该恭敬一些。惹钟师生这么大的气，还不过来赔不是？”
他是理事之一，知道顾缈兮是因为有斩杀吸血鬼的能力才会被他桑推荐参与交流会，当然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她软弱可欺。但从调查来看，她个性安份，一般不会主动惹事，而钟家行事向来霸道，他早有微词，言语间也就略有偏向。
只要顾缈兮顺势道个歉，他就能让此事了结。和0409一样，他觉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要和钟家为敌。这不是出于怕事，而是的的确确为她着想。毕竟顾家其他人都是普通人，她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怎么对敌玄术世家？
顾缈兮如何能知他苦心，奇怪地道：“她带人来砸我的门，骂我，还想打我，结果你让我跟她赔不是？”
张继尘握拳咳嗽，他没想到顾缈兮如此不知世事。他身旁的女孩子捂着嘴偷笑，用空着的那只手向顾缈兮竖起大拇指。
钟明月指甲掐进手心里，怒道：“顾缈兮，你欺人太甚！你对无垢做过些什么心里没数吗？非要我说出来？”
顾缈兮悠然道：“说啊，从头开始说。”
陶南山巧妙的挡到她身前，目光中有着惊疑：“小顾师，这是怎么回事？”那一道惊雷，绝不是无故而生。难道真是因为顾缈兮？她到底什么来历？师从何人？
但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让钟明月伤害到她，其它的可以慢慢查探。
顾缈兮其实也不解钟无垢对自己哪来这么大的怨恨，明明是她先挑起来的事端，自己已经手下容情了。若说只因为张继尘和自己说过几句话，那钟无垢也未免太丧心病狂了。然而事情到这一地步她已经不想知道原因了，道：“可能她们母女俩都生病了吧。”
钟明月厉声道：“我问你，是不是你把无垢和我两名弟子挂到港口旗杆上的？是不是你威胁无垢要灭我全家？”
她原本不打算说这些的，被人如此欺侮不是增光添彩的事，只会被人嘲笑，唯有以眼还眼才能洗刷耻辱。可是先有雷电，后有张继尘和陶南山偏帮，她今天动不了粗，那就只好讲一讲道理了。
顾缈兮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是事实，点头道：“是。”
张继尘和陶南山脸色都变了，玄学会不可内斗，违者重罚！她这么一承认，可就坐实了罪名，他们纵然有心袒护也没有办法。
混在众人中的0409心中暗骂，你不是不爱说话吗？这会儿怎么不装哑巴了？哪怕什么都不说吧，也比直接承认要好。如果你要说，为什么不把经过都说出来？他暗地里可以帮她，明面上却不能和她有什么关系，玄学会这几位理事对他的身份心中有数，若让他们认为顾缈兮和他一样，只怕不大妙。
没人喜欢卧底。他们容忍他的存在是迫不得已。
而顾缈兮这么坦率，反而让钟明月更为气怒，她这是连辩解都不屑为之啊！竟然如此轻视我钟家，可恶，可恨！一时气得说不出话。
张继尘身边的女孩子忽然哈哈大笑，弯着腰拍手：“顾缈兮你可真正是妙人！早知道你这么好玩我肯定天天晚上回来住！”
顾缈兮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笑的：“你就是林绯？”
女孩挽住张继尘的胳膊挂在他身上，就像只抱住竹子的小熊猫，笑道：“嗯，我是林绯，和你住一个院的林绯。”
看向钟明月真诚地道：“钟大妈，无垢姐姐还好吗？被风吹了几个小时没感冒吧？行为艺术虽然是艺术，但也要保重身体啊。身体好了，艺术才能做好，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继尘轻声斥道：“闭嘴！”
钟明月虽有五十岁了，但自负青春美貌，被叫“钟姨”都不怎么爽快，何况还是清洁工或者保姆一样的“钟大妈”？偏生林绯最喜欢这样叫她，美名其曰对她比妈妈还尊重，每次听到都生气，又不好明着发火。何况她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艺术不艺术，这就是在看她钟家笑话！若不是看在她缠住张继尘的份上，真想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皮笑肉不笑地道：“阿绯调皮！你无垢姐姐是被顾缈兮给害了！”
林绯的眼神非常天真：“不会吧？顾缈兮，无垢姐姐最为温柔，而且通情达理，你为什么要害她？就算她得罪了你，你看在钟大妈的份上，也应该手下留情嘛，怎么能把她挂在旗杆上呢？这下全香港都以为她是行为艺术家，多不好呀！”
这话说得有意思，钟明月脸色都青了，看来钟家人缘不怎么样。顾缈兮平淡道：“我有两个堂姐，从未学过玄术。钟无垢想致她们于死地，我没杀她已经是看在你钟大妈的份上了。”
陶南山惊道：“什么？无垢对普通人出手？”
张继尘神情微变。
钟明月想吐血。一个林绯就够讨厌了，再加一个顾缈兮更是厌上加厌，真想一掌一个拍死！怒道：“顾缈兮，你别血口喷人！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在污蔑我女儿！”
玄学会有一个规定是不准无故对普通人出手，这条规定大有可操作的余地。普通人又怎么会知道有个玄学会？难道还找得到玄学会申诉？所以规定是规定，私底下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只要事情不挑明，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
但若是挑明了，并且有确凿的证据，那还是要受严厉处罚的。
钟明月当然知道自家女儿做了什么事，但她也一再询问了跟去的两名弟子，确信他们并没有留下证据。那些法术攻击并不是钟家独有的，不能据此判定是无垢动的手，至于最后的迷药完全可以颠倒黑白，因为受害者明明是无垢！
张继尘正色道：“小顾师，事关重大，不得妄言。但若真是事实，玄学会必还你一个公道！”加害普通人必受重罚，他是这一规定的坚定执行者。原因很简单，他虽是天师后人，却修习不了任何法术，和普通人无异。这是张家的另一个报应。
我的公道，只会自己去争取。顾缈兮道：“是事实，但我证明不了，也无需证明。我先把话放在这儿，敢伤我家人，就等着被我灭门吧！谁若不信，大可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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