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日本之行 二
日本京都新京极樱花神社，夜半时分。一场恶斗剧烈的进行着，双方都闷声作战，只有肉体搏击声，不闻呼喝叫痛声，可见都是骨头很硬的铁血真汉子，没有柔弱花样美男混杂其中。
夏梓辛背靠山墙，手中握着唐刀警惕的看着前面的战团。
顾缈兮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虽然她一直在刷新。
她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到了日本随便选个方向通过鬼魂一路寻过去，找不到再换一个方向，反正岛国不大，樱组又不是建在外太空，给她一个月的时间什么事做不到？等找到了从低层杀上大本营，杀完了也就不再是威胁了。她还一再保证绝不会留下证据。
这计划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实力碾压”。
顾念之听了她的计划哑口无言，转身一把抱住夏梓辛，像丧心病狂了一样摇晃着他的肩膀，要他严守着顾缈兮，别让她杀太多人。
不过计划实际实施时略有点儿偏差，因为她忽然想到自己能够联通网络信号，根本不必要通过日本鬼魂帮忙，那太麻烦。虽然每个鬼魂都怕她怕得要命，但也有一部分宁愿灰飞烟灭也不泄露他们大日本的秘密，审问起来很费力。
接下来事情变得简单多了，虽说杀手这职业是很古老的行当，但人家也懂与时俱进，用电脑管理组织无疑更有效，接单更隐蔽。
她把这件事当做网游来玩，还用了管理员的账号密码，俗称开了挂，或者说上帝视角。樱组再隐秘的联络点她都知道，行踪再难确定的目标她都了解其一天行程，偶有个别老派杀手小心谨慎不上网，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也能提供便利。
而只要被找到，结局便已经注定。
当樱组享受着网络带来的益处时，一定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夏梓辛此时回想起顾念之的交代，心下无动于衷。暗道我已经尽力了，真的尽力了，至少她没杀人，一个也没杀。她只是打断了樱组杀手的脊椎再把他们丢到警局门口而已，并且好心提供足以让他们把牢底坐穿的证据，至于他们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事实上她还能想到警局已经让他大为吃惊了，只能佩服我大天朝教育得好，打小就塑造了有事找警察叔叔的意识。
樱花神社是她挑的第六个联络点，而这只是他们到达日本的第三天。也就是说她平均一天要打两场，对手还都不是正常人类。有的能喷出毒液，有的力气大得像头牛，有的铜筋铁骨，还有一个全身软得像面条，单看着都能恶心死。共同的特点是视死如归。
就这速度她还嫌慢，眼神明明白白的诉说着他拖了她的后腿，她本可以不眠不休日夜行动的。不过看在他的确有些用处的份上，她也就容忍了。别的不说，她若是一个人来绝对找不到美味的中餐馆。觉可以不睡，饭还是要吃的，她可不爱吃那些又腥又冷的生东西。
连续三天有大批黑帮份子被打残了扔到各地警局，这事是瞒不住的。舆论已经炸了，因警局门口的摄像头拍到模糊的女性身影，日媒以“狂暴天使”称之，民众为之狂热，纷纷表示有天使守护生活更有安全感了，街头随机采访里青少年们都视之为偶像。
多个电视台和电台开通了相关节目，专家们唾液横飞款款而谈，从社会学讲到心理学，从心理学讲到当前体制，再跳跃到宇宙宏观论，观众们听得一头雾水纷纷拍砖。看来专家并不是天朝独有现象，所获得的待遇也大多相同。
夏梓辛开车时偶尔听一耳朵，侧头看看副驾上闭目养神的顾缈兮，深觉“狂暴天使”这一名号非常适合她。电视是没精力看的，有那时间他都用来睡觉了。瑶山谕能助他快速入眠，并且睡眠质量非常好，再疲惫无力睡上四五个小时都能恢复到最佳状态，但也仅止于此，还不到不需要睡觉的地步。
“嗷哇！”
一名身材瘦小忍者模样的杀手见我方只剩自己一个人还能勉强站立，突然狂叫一声，全身关节咔咔乱响，平空拔高了一米，身子像吹气球一样胀大，跳起三四米握着铁钵一样的拳头砸向顾缈兮！
夏梓辛不忍目睹，把头转向另一边。不出他所料，片刻后身后传来重物摔地骨头碎裂的声音。
“怎么，你有意见？”顾缈兮踩着一地伤残人士走过来。
夏梓辛平静地道：“不，我只是在想他们抄袭了美国绿巨人的创意。绿巨人是我很喜欢的电影人物，不想看到被你踩在脚下，这会让我觉得偶像破灭。”
顾缈兮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么变得这么多话？”她只是随便问问，完全不是真心想知道。
夏梓辛默默摇头，无法跟她解释。任何一个人，只要跟她出这么一趟“任务”，性格肯定会有所改变。收了唐刀道：“下一站去哪里？”
顾缈兮掏出湿纸巾擦着手道：“直接去开花家，樱组元老也在那里。他们还找了好几个玄学家族，专等着我上门。”
夏梓辛并不多问，径直去开车。刚开始他还有些忐忑，毕竟是单枪匹马上门踢馆（他没把自己算做战斗力），现在完全不担心了。如果把人按实力以一到三级区分的话，普通人是一级，经过训练的士兵和会低级玄术者是二级，武术超凡者和精通玄学者是三级，她是凌架其上的存在，无法分级。其差异根本不能以数量弥补。
正如一万支步枪也敌不过一枚核弹。
林绯为打消她独自来日本的念头，曾说过蚂蚁多了也能咬死象，当时他深以为然，现在只觉得可笑。蚂蚁多了的确能咬死大象，但如果她不是象而是可以腾空九万里的龙，或者比龙还要更强的生物呢？别说咬死，只怕还没到面前就被其气势压死了。
找到一家酒店略做休整，然后前往富山县，那是开花家的祖居地。
顾缈兮一手支在窗户上，不时看看手上花纹繁复的护腕，很是无语。就这么两三天的时间，夏梓辛不知从哪里弄来套衣服非要她穿。
这衣服很有特色，完全是唐时贵族女子胡服的改良版，只是更为大方简洁，颜色采用深深浅浅的红，观之热烈明媚。面料特殊，用刀都难以割破，上面以暗针绣着古朴的图案，连靴底都有。领口、袖口及裙摆以明针绣着明明暗暗的山茶花，静时厚重动时飘逸，黑色长靴上还有暗扣安放螭和没什么用又不肯离身的夺魂枪，精致得让她难以拒绝。
只是，她是去砸场子不是去赴宴，有必要特意打扮一番么？会不会太给开花家面子？
夏梓辛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多看了几眼道：“很不错。”不同程度的红色映衬着她白皙的肌肤，说不出的好看。可惜一转头就会忘记她的样子，只有感觉留在心中。
这服装当然不是临时起意。顾缈兮挥手诛杀吸血鬼那一幕深深映在他的脑海里，除杀气之外，最大的印象竟然是应该有更好的服饰来匹配她。从此开始在世界各地搜寻。这一身红装得来不易，线是用冰岛上独有的长桑木树叶制成，掺了顶级特丽纶纱人工纺织成布，世界知名的中国风设计师独家设计，再请京城工艺最老道的师父裁剪，苏绣传人日夜赶工，前几天才完成。
他等不及回去，特意让人送到日本，只收获了她莫明其妙的眼神，好在穿上了。他应该庆幸自己在她这里还有几分面子。正庆幸着，就听她声音奇特地问道：“你是不是有打扮洋娃娃的喜好？”
夏梓辛：“。。。。。。路还远，你先睡会儿吧。”他固然愿意和她多交流，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觉得她安静时最可爱。
顾缈兮依言闭上眼睛，瞬间进入梦境。
那个人高坐在大殿檐角，微微低着头。距离太远，她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急急走到檐下：“是你拉我进来的吗？发生什么事了？”
这样的状况从未发生，以往都是她睡熟后自然而然的入梦。
那人不语，蓦然从檐角飞落她身前，和她离得极近。依然只看得清一双眼睛，眸光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暴烈之气，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将她撕碎却又极力压抑着。
顾缈兮下意识屏息静气，全身僵硬。
过了许久，他把手指按在她的额头：我没有太多耐性，随我进殿！
说罢大袖一挥，身影出现在吟歌殿高大雄伟的门柱内侧，向着她伸出一只手。
顾缈兮连忙跑过去。她不愿进入吟歌殿，但如果那是他希望的，那么她会克服深心里的恐惧。不过是座大殿又不是龙潭虎穴，名字还是她自己取的呢，完全没有理由害怕。
想是这样想的，但一踏上殿前的台阶她就腿脚发软，打了个踉跄，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勉强又上了一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悲痛绝望让她连呼吸都困难，在梦里是不需要呼吸的，她却快要窒息了。
那人在门里，她在门外。他向她伸着手，她却无法再进一步。无论有多么渴望靠近，她都没有办法控制身体提起脚步。此刻似乎有两个她，一个拼命向前走，一个拼命往后逃。
眼泪汹涌而至。
那人似乎长长的叹了口气，俯身抱起她步下台阶远离吟歌殿。
顾缈兮用力吸气，猛然睁开眼睛。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夏梓辛近在咫尺，目光很是奇怪。她瞪回去：“又怎么了？”
夏梓辛抬起右手向她脸上探去，到了半中央忽感一阵心悸，如同被黑暗中的野兽盯住，杀意透骨而来。手臂无力的垂下去，他警惕的看向四周，头也不回地道：“你哭了。”
顾缈兮随手一擦，手上沾满泪水。她发了好一会儿呆，极力收拢那些纷乱的思绪，道：“走吧。”
夏梓辛扶着方向盘沉默良久方道：“一切都还好吗？”
顾缈兮微微点头。不好，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好。她可以确定自己和那个人之间肯定存在着大问题，她害怕，并且迷茫。。。。。。如果连那个人都不是她想像中的样子，那么世上还有什么是真实的？还有什么值得她期待？清醒时已是旁观者，倘若梦境里也无法投入，她的人生还有什么色彩？活着，并不只是活着。
夏梓辛一踩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飞速前进。她的情绪不太对劲，可他连探问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压根不在一个层面上。他也许可以充当知心哥哥的角色，她却不是能被他安抚的少女。他不觉得自己弱小，可在顾缈兮面前真的很无力。
眼角忽瞥到一线亮光，不由自主转头看去，惊讶得差点撞上路边的护栏。她的手腕上戴的原本是和衣服同时制作的护腕，此时赫然变成一对造型古朴的红玉石镶银边宽镯，玉光蕴在其中，晶莹而又不外放。他也算识宝无数，却从没见过水色这么好的玉石。
但那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能肯定前一分钟她戴的还是护腕，也没见她换，这红玉手镯是从哪儿冒出来的？YY小说里的随身空间难道真的存在？不，不，这实在太挑战他的世界观了！
顾缈兮自然也知道了，举起双手细细打量。忽然安心不少，只要他还看着她，那就不算太糟糕。
夏梓辛有疑问，而她没有解释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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