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与之闲话
晨曦初露，东边的天际泛着微弱的金光，还未完全突破云层。柳胭已梳妆完毕，在妆台上随手挑了一支珠钗，边走出寝宫，边在发髻上随手插上。
各房各司日前接到旨意，一切皆以配合柳胭。所以一到库房，当值的奴才便给柳胭开了门。
库房里负责清点的奴才跟在柳胭身后，握着笔和册子，把柳胭点明寿宴所需的物品记录下来。过后列好清单交给库房总管，在寿宴前两天挑出来，放置一旁备着。交代清楚后，柳胭移步到尚食司，和尚食司赵总管商讨寿宴的菜品。
事前，尚食司已罗列好一份菜品，等着柳胭到来交由她审查定夺。柳胭看着折子上的菜品，又四下看了一圈，尚食司并无桌椅可坐，赵总管还来不及阻拦，柳胭挑了一角放置的麻袋坐下，继续仔细查看。
考虑到苏启连进来的身体，柳胭将菜品上荤腥过重的菜肴都剔除了，最后定下的，多以营养清淡为主。赵总管看着被划去的菜品，想起皇上近半年来的饮食，对柳胭赏识之意油然而生。
“六王妃，您的衣裳…”赵总管叫住柳胭。“来人，快去打盆清水来，给王妃清理衣裙。”
柳胭回头看自己的衣裳，愫怡赶紧过来检查，衣摆上沾了好大一片污迹，许是坐在麻袋上沾上的。
奴才端来一盆清水，愫怡用沾湿帕子擦拭污迹的地方，似乎没什么用处。“王妃，不如咱们先回宫换身干净衣裳吧。”
柳胭看着那处污迹，还有好几处要在今日把事宜安排下去，回宫换身衣裳，一来一回的耽误不少时间。轻扯衣摆道，“不必了，无伤大雅。赵总管，麻烦您就依着这份菜品准备，寿宴当日我会再过来，先告辞了。”
“臣恭送王妃。”
时间不知不觉间已过晌午，忙碌起来的时候，人总会处于忘我的状态。
“愫怡，快点跟上，还要去下一个地方。”柳胭走在前方催促道，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随从落她一段距离。
“王妃，咱们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忙活一早上，都饿得不行了。”愫怡抱着前胸贴后背的肚子赶上柳胭，回头指了指两个宫婢。
柳胭看着三人，抿唇对愫怡说道：“那你带着她们去用膳，吃好了，来斜语斋寻我即可。”
“王妃，那您……不吃吗？”愫怡话还没说完，柳胭转身就往斜语斋去。
无奈叹了一口气，王妃娘娘一忙活起来，跟个陀螺似的，停都停不下来。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这大病初愈的身子怎么顶得住，她得让人传个口信回王府给王爷才行。
愫怡看了一眼柳胭的背影，“走吧，咱们先去吃饭，待会儿还有得忙活呢。”
寿宴当日，需要一批机灵的宫婢随旁伺候。训练宫婢一事，向来是斜语斋的霞颜嬷嬷负责。这件事，本可以遣个宫婢知会一声便可，但出于私心，她决定亲自前去。
斜语斋的门口紧闭着，柳胭站在门前叩了叩门，没有回应。料想太小声了，里头没听见，加重力度又敲了两次，依旧没有回应，便静静地等在门前。
“是六王妃吗？”霞颜嬷嬷观察了好一会儿，探询道。
柳胭回过身，霞颜嬷嬷此刻就站在她的跟前。双手交叠，躬身行礼，“老师。”
霞颜嬷嬷不止负责宫里宫女们的训练，还负责教授贵胄子弟的礼仪举止，柳胭是她的学生之一。
霞颜嬷嬷赶忙上前，双手托住柳胭的手肘，“老奴怎受得起六王妃大礼，可是折煞老奴。”
“您是我……本王妃的老师，学生向老师行礼，理所应当。”本想直呼自己，到嘴边时，却改了口。
“快随老奴进来坐。”霞颜嬷嬷急忙推开了门，招呼柳胭进去坐。“老奴与六王妃，有些时日没见了，王妃近来可好？”
“甚好，多谢老师关心，老师的两鬓斑白不少。”柳胭感慨道，岁月终究不饶人。
霞颜嬷嬷扶着鬓边的发丝，低头笑笑。“不服老可不行。六王妃大驾光临斜语斋，所谓何事？”
“本王妃今日来，是关于寿宴挑选宫婢一事。”光顾着寒暄感慨，差些忘了正事。
“今年怎是六王妃负责此事了？”霞颜嬷嬷问道。往年都是赵贵妃遣人来下个命令，她调教好后，就带到静凝宫去，赵贵妃进行二次挑选。
“赵贵妃娘娘事务繁忙，此事便交由本王妃。”她好久没见老师了，借此机会来看看，这便是她的私心。所以从尚食司出来后，顾不得愫怡她们，匆匆往斜语斋来。
霞颜嬷嬷明了点点头，“六王妃大可放心，老奴调教的宫婢，保准个个机灵，定不会在皇上寿宴上有所差池。”
“本王妃自然是相信老师的能力。”
柳胭打从心底信任霞颜嬷嬷，霞颜嬷嬷平日待人接物，和蔼可亲，可在教授时，确是极为严苛的。只要犯一点点小错，她就会纠正到底，宫婢们对她是又敬又怕。
“如今六王妃这般仪态端庄，深有皇室风范，老奴看着真是欣慰。”她曾对柳胭抱有一些偏见，认为部族的孩子天生性子野，难于管教，但柳胭彻底改变了她的看法。
柳胭微微颔首，“全凭老师教导有方，才成就本王妃今时今日。”
“也需六王妃刻苦努力，肯下功夫。”
“王妃娘娘，奴婢来寻您了。”愫怡提着食盒，在门口叩了叩门。
柳胭看向门口，“进来吧愫怡。”
愫怡走进门后，向霞颜嬷嬷行了礼，“嬷嬷。”转而走向柳胭，“王妃娘娘，奴婢给您带了点吃的。”
“稍后再说。”柳胭压低声音，侧头说道。
“是。”愫怡退到柳胭身后，静静站着。
霞颜嬷嬷满意地看着两人，愫怡当初也是经她的手调教，由赵贵妃娘娘安排到柳胭身边，照料她的生活起居。不禁忆起两人初来斜语斋时，稚嫩青葱的样子。眨眼之间，已过去多年。
“老师，学生该告辞了，待忙完寿宴一事，空暇时再来看望老师。”柳胭浅笑说道，“到时候再与老师闲话。”
“皇上寿宴乃是紧要之事，六王妃不便在斜语斋多有耽搁，老奴送送六王妃。”霞颜嬷嬷起身走到柳胭跟前，两人双手交握，走出门口。
“宫婢一事，还请老师多多费心。”柳胭心中不舍这短暂的相处，老师待她甚为亲厚，而她早已把老师当做敬重的长辈。
“老奴分内之事，定当竭力为之。”
“再此谢谢老师，老师就此停住，莫要再送了。”
霞颜嬷嬷躬身行礼，“是，老奴恭送六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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