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褚公

　　闫若宇说朝政腐败，如此奇士弃而不用，遗诸草野，何不楚材晋用，因此国师决意请公子回去。

　　莫喜虽看不出这位褚公子有何与众不同之处，仍小心谨慎对付。相反，小壶一摸钱袋子跳了起来，大骂褚某人偷了她的财宝。

　　褚辰卿哈哈大笑，“结界里的财宝都是虚幻出来的，出了结界自然就变成枯草废叶。”

　　小壶咬牙切齿，“那你大费周章给我们钱做什么？”

　　褚辰卿冷笑，不屑回答。

　　闫若宇道，“公子宅心仁厚，凡是进了城内的，总归不能饿着。”

　　莫喜心想，这恐怕是公子将他们一行三人留下来的伎俩。若是贪财的人进了城，被其蛊惑，若稍操持不定，无不心荡神迷，因而失据会永远留下来享受荣华富贵。

　　山脚下营地里死清一片，三人心道不好。果然，侍卫和仆人们都横尸陈于地上，俱是七孔流血而亡。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落于湖里，空气中血腥之气蔓延，夜风混着尸臭吹得人打了个冷颤。

　　小壶吓了一跳，往莫喜身边缩。莫喜安慰她，“别怕，鬼魂已经归回生死道了。”

　　褚辰卿不惊不恐，绕着营地里走了一圈，嘴里振振有词。

　　小壶嘲讽他，“你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孩，难道你就不怕？”

　　“死可能是一道门，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超越，正如推开一扇门。我送走过很多人。说着路上小心，总会再见的。”

　　小壶翻个白眼，“阴阳怪气。”

　　闫若宇翻查了几具尸体，“是中毒身亡，死亡已有半天时间，看来有人一直在跟踪我们。”起身握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立刻动身赶往京城。路途遥远，需乔装打扮走小道才能确保公子和小姐的安全。”

　　即便形势危急，仍然不能怠慢了贵公子的排场。闫若宇驾了一部马车，将小壶从车厢里面赶了出来，请褚辰卿坐进去。

　　小壶坐在闫若宇旁边，看他扬鞭驱车急行，问道，“驾车更容易引人注意，为何我们三人不步行？”

　　闫若宇道，“公子身娇体贵，步行上千公里，恐怕有损贵体。”

　　风吹起帘子，小壶回头望，褚辰卿和莫喜各自占据一隅角落，互不搭理。

　　四人只敢找了无人烟的野外露宿，闫若宇打来了野兔和山鸡，小壶抓了些野菜，在地上摆成一排就开始大眼瞪小眼。

　　莫喜过来解围，“麻烦闫大将捡些柴火来，小壶，你去把菜洗洗，不可偷吃。”

　　莫喜翻出一个车厢里的大茶壶当锅，没多久就飘出香味来。

　　褚辰卿走过来，绕了几圈，“若鸡肚子里塞些香草，味道则更美。”捡了些野菜放手上，“这得用盐先腌上两天才能去除臊味。”

　　叨了几句，小壶耐不住烦，“这里可不是你的桃源，有本事自己烧去。”

　　此时闫若宇在远处打水，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褚辰卿不愿被两个小女人看扁，哼了声，“不过就是烧饭，有什么难的。”

　　莫喜把大茶壶里的鸡倒出来用碟子装好，腾出空的大茶壶架在火上。再把从猎户家借来的米递过去，“那就有劳褚公子了。”

　　褚辰卿接过米袋，蔑视两人，将米袋一翻，米粒倒进锅里，遇上高温的底瓷，发出吱吱的声音。

　　小壶和莫喜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憋着不说话，背过身去。莫喜忍着笑，说道，“我与小壶去湖边再抓些鱼，待你烧好了米饭，我们便回。”

　　到了湖边，小壶才敢大笑出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不过是个娇生惯养、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晓得吹牛的小毛孩子。”

　　“多少还是有点本事的，只不过毛孩子性情，”莫喜像变魔术似得从怀里掏出半只鸡，撕了一半递给小壶，“咱们先吃点垫垫肚子，还不知何年马月才能吃上贵公子煮好的米饭。”

　　也许是闫若宇还在手忙脚乱的收拾公子制造出来的残局，这时深山老林的湖边只有莫喜和小壶坐着看风景，只听见归巢的鸟鸣和夜晚的风声，夏蝉的歌声阵阵清脆传来。

　　小壶歪着脑袋看莫喜，莫喜眨眨眼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想钟五爷吗？”

　　莫喜愣了愣，捡了石子丢进湖里，泛起涟漪，“为什么这么问？”

　　小壶难得正经，叹了口气，“我怕回了京，五爷就不肯放我们出来了。不如我们现在偷偷逃走，让五爷找不着，我们自去逍遥快活。”

　　莫喜拽了根野草甩打水面，扬起水花，“我们只是在这人世间匆匆走一遭，最后若不成仙就只能回妖魔道，人间凡事最后都是一场空而已。何去何从，又有何区别？”

　　小壶这厢还在想逃跑的事情，那厢听见闫大将在喊她，马上把刚才说的话抛之脑后了，起身就往回跑。

　　莫喜摇摇头，把手里的野草丢进湖里，起身准备离开。忽然湖面掉落许多松果，抬头看见一只小雀儿一头栽进水里，飘飘荡荡顺水打转。

　　莫喜赶紧摘了根树枝，伸过去打捞小雀。勾了几次勾不着，莫喜便踩进水里向前几步，刚将小雀捞上来，忽然湖边上波澜四起，异象险生。

　　隐隐约约瞧见泛混的河水中，露出一座小山似的东西，一半在水面，一半隐于河中，也瞧不出是个什么，只觉得像是个水里的动物，究竟是鱼还是鳖之类的，分辨不清。只见那东西，正逆着水流，飞速朝莫喜撞来。

　　莫喜还来不及爬上岸，就被一只滑腻的触角抓住脚踝拉进了湖水里，莫喜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小雀丢到岸上，自己则一头扎进水里。

　　幸亏莫喜水性佳，潜进水里，才看见这只怪兽竟然是由三只大龟驮着的刺蛇。那蛇撕裂着大嘴吐着猩红的芯子冲莫喜而来。

　　莫喜手上没有武器，只好一味躲闪。那蛇并不打算放过她，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分叉的舌头在莫喜的头顶的发丝间插/穿。

　　水下时间太长，莫喜憋不住浮上岸来喘气，只一小会的功夫就被这蛇缠住了腰。那蛇的巨口中上下各有三排利齿，这要是让它咬上一口，哪里还能有命在。

　　莫喜用手指猛戳蛇眼，怪蛇口中受伤，又惊又怒，身子打挺将莫喜用力一甩。怪物的力量奇大，莫喜被它甩到一块石头上，撞得气血翻涌，眼前金星乱冒。

　　这时怪蛇又猛地向莫喜疾冲而来，说那迟那时快，莫喜被人用力抱紧，推上岸边。

　　褚辰卿一手抱着莫喜，一手持宝剑，急招就将蛇的腹部划伤，那蛇吃痛，潜下水跑了。

　　莫喜身子本就虚，此时上气不接下气地半躺在褚辰卿的怀里，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褚辰卿见蛇跑了，低头查看女人，却见她酥胸半露，面如晚霞，两眼迷离，隔着布料还能感觉到女人身体的热度在烫熨着他大腿上的肌肉。

　　褚辰卿跟着呼吸不稳，下意识地将莫喜丢到了地上，莫喜哎呦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褚辰卿又赶紧去扶她，接着摸到了一片柔滑，急忙又把她放开，莫喜又叫唤一声，滚回了地上。褚辰卿又上前去拉她，这下莫喜说什么也不肯他再靠近了，“你就饶了我吧，刚才没有被蛇撞晕，倒是被你给推到了尖石头上，我怕我的腰是折了。”

　　接下来几天，莫喜躺在马车里养她的腰，占据了轿厢的一半空间。褚辰卿一反常态，固守在他的角落里不肯逾越一步。

　　小壶有意无意地拿话刺激褚辰卿，“怕是某人拿着救人当幌子，却想着杀人的勾当吧。”

　　闫若宇帮公子说话，“也是不小心罢了，公子未曾料到地上有块石头。”

　　小壶问，“不知那日袭击小姐的是个什么怪物，竟然要几只老龟驮着它，好大的架子。”

　　闫若宇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是乱世出的妖。

　　褚辰卿翻着书，淡然说，“这蛇是泰蟒，还未成年，所以你还能有命活着。”

　　莫喜皱眉，“为什么这蛇会袭击我？”

　　褚辰卿摇头，“我怎知你与它有何恩怨。”

　　莫喜刻意戏弄他，上车下车都故意哀叫几声老腰疼，再拿眼去撇褚辰卿，只见他面有赧然，不敢直视她。莫喜便开始得寸进尺，半躺在轿厢里伸出手来，“烦请褚公子递一下茶盏，”没多久又喊，“褚公子把这书放回去吧，”就连吃个东西还要支使人，“公子，这果子的皮怎么那么厚，还麻烦公子剥开。”

　　褚辰卿怒吼，“我看皮厚的是……”

　　“哎呦，我这腰……”

　　“把着果子拿来我看看，就是生得皮厚得很！”

　　行走几日，三人来到一处峡谷。

　　闫若宇下车勘探地形，“越过这里便可直接到崖城，那里离京城只需两日路程，若是绕道而行，得多走上五日。”

　　问了褚辰卿的意见，只说按闫大将意见办即可。

　　小壶在山谷口转了一圈，与莫喜附耳几句，莫喜忽的脸色大变，转脸对闫若宇说道，“此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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