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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戏作诗


  这时天霁嚷着愤愤跑回屋里,“这只死叶子,简直跟瀛瀛属一样的人间奇葩,这么大雪,还硬挺着,一点没有落的意思,倒像是越发长定了!”

  云迩跟在后面进屋,笑道:“等它掉下来,你和云遐试试怎么吃了它,看来定是和瀛瀛一样的灵慧非凡之叶。”

  “要真是这样,肯定比孙猴子还惨,得被铁扇公主给整得生不如死!”云遐哼道。

  天霁大笑:“你果然是真怕了瀛瀛!还真把霸王淘当神了!”

  “不服你可以试试云迩哥说的,”沈瀛也笑,“待我施展神通你就知道了。”

  云遐接过水根递上的烧红薯,边倒手躲烫边笑,“还是水根你最好,风雪天,这么吃最香了!”

  灰头土脸的东西被拍打去柴灰,掰开后便露出冒着袅袅热气的橘红沙瓤,嗅到更浓郁的甜香滋味。几人也各自忙忙接了,边吃边说好,“这样的雪天,再找不到这么相衬的烟火味道。”

  水根乐滋滋看着几人吃得香甜,憨笑着又去掏剩下的宝贝山药蛋。

  沈瀛瞅着几人都是唇齿噙香的忘形,笑道:“白乐天的那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看合当改作:

  灰烬新烧薯,红泥小炕炉。

  午时天正雪,能啃一只无?”

  云遐正捧了一颗浑圆山药,蹲在地上倒手吹灰,闻言道:“一大早儿的诗兴,都被你的柿饼给堵回去了,这会儿你倒来招惹我们。”

  青秀边吃边嚷:“你们个个才子才女,赶紧认真作几首诗来。云迩哥,你先来。”

  云迩大约已经有所酝酿,略一思索,便吟出一首《新雪》:

  “原道今冬淡薄空,

  却修此日密有情。

  三寿接来天外喜,

  九边飞度长短亭。”

  沈瀛即刻赞道:“好,云迩哥这首小诗不止贺了我们三个的生辰,谢了老天独挑今日赐雪的有情,还给我们看了边塞新雪飞度长亭短亭的辽阔风光。”

  云迩忽然脸红道:“随口乱吟的,凑个趣儿大家乐乐,瀛妹过赞了。要是给沈叔听见,定要说我不长进了。”

  “云迩哥就是太在意我爹的态度,”沈瀛看着一脸局促又分明欢喜笑着的云迩,有些莫名其妙,不由掩口笑道,“我说好是因为我喜欢,不干你们先生的事。”

  云遐也忙道:“长短亭的意象历来是与羁旅漂泊之意连在一起的,用在我们这种客居流放人家身上,也最合适不过。”

  沈瀛接道:“最后长短亭一句,让人想到初唐那首《菩萨蛮》词,我娘最喜欢的。云迩哥化得好。”

  云遐随即便接声诵道: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云迩放下手中红薯,道:“这首词多以为作者是李白,又传是初唐一位未名诗人,也无定论,不管是初唐佚名者,还是盛唐大诗仙,总之唐代就写出了情感如此深沉真挚、意味深长的词,可谓风华生于宋前,连咱先生,沈叔,也推其为词之百代先祖。”

  青秀抿嘴吃吃笑道:“让你们作个诗吧,偏又论起词祖,跑题啦!”

  “那我也跟着你们混跑一下,”天霁凑过来道,“我还是更爱辛稼轩的军武词章,这个长短亭,他也有佳句。一句‘千载图中今古事,万石溪头长短亭’,境界岂不更多宏阔?!”

  “我套一句,‘千山风雪红白薯,一片枯叶长短亭’,眼前应景的岂不更好?!”青秀手托着沙瓤绵白的一只大山药,对着天霁大笑道。

  沈瀛一旁道:“我也来诌一首,和云迩哥《新雪》吧。”

  “欲留新雪觅佳句,

  却吟古人绝胜曲。

  千古长亭书写尽,

  吾辈徒叹爱慕余!”

  吟诵刚落,云遐便恨恨道:“你这首诗,比那柿饼还厉害,分明是要一并堵了大家的嘴,再不用作诗了。”天霁高兴道:“反正我又不想作诗,正好。”

  青秀和云迩便都笑起来:“瀛瀛这分明是在救你和天霁两个,省得你俩又要绞尽脑汁。”水根也跟着在一旁呵呵憨笑。

  云遐忙急吞嘴里的山药,好将腹中已拟成的一首吟出口来,这时云遐娘掀帘进来,见状拍一把儿子的肩,道:“少爷小姐们,快别吃这个了,时常吃的东西,竟有这么香!这样吃,一会儿哪儿还有地方吃得下寿宴?我们这一上午前前后后可就白忙活了!”

  吃过热闹丰盛的午饭,沈瀛云遐天霁三个照例收到了长辈们的各种生辰祝福。而生辰礼物则是压轴戏,因为是三家九份,每年要在生辰日的第二天单独进行,也算是延长了对这个重大日子的特别纪念。

  天色愈加晦暗下来,银亮的积雪已经可以没过脚面。铅灰色天空下,大片雪花仍旧絮絮落着,只是稍稍疏了些。

  云遐沈瀛两人踏雪跑到院子南边的木篱下,隔着戴了一排圆圆雪帽的篱笆桩,向远处缟素银装的南山一带远望过去,往日熟悉的田野桥堰,此时都融入了一片白茫茫中。

  “那一缕淡淡幽香,是否也凝上了白雪的清冷?此刻又在哪里氤氲逸散?又有谁在赏其芬芳?或者,真的只是这些年的恍惚错觉?”木篱旁,沈瀛的心头蓦然闪过这一连串念头,不由呆呆立住,望定远处雪中的蜿蜒山脊出神。

  云遐似乎看出沈瀛此时躲离热闹的心思,笑道:“那香若果真有,出处也真是花神,你说会是位花神姐姐,花神娘娘呢,还是花神奶奶?”

  “我猜不出,我娘说花神有很多,一年四季十二月,‘日日有花开,月月有花神’,不止有女花神,还有很多男花神,比如二月梅花神林逋,九月菊花神陶渊明,十一月山茶花神白居易,四月牡丹花神李白。”

  “那是后人据诗文典故附会传引而来,只为了怀念和供奉那些关联的文化名家,并非本意的花神,”云遐一边蹲下抟雪,一边道,“我说的,是那种真正修炼得道成仙的花木灵魂,如那些谈狐说鬼的古书里所写那样。”

  沈瀛伸手去捧篱笆桩上的一朵雪帽,“不知道……可不知为什么,我又总觉得她就在不远的地方。”

  云遐扔了手里的雪团,正要转头回话,一阵“咯吱吱”的踩雪声里,西墙下走来水根娘和宝英后母月婶。

  宝英娘一眼看见二人,露有惊讶之意,近身几步上下打量了沈瀛,便转头跟身后的水根娘啧啧叹道:“近来尽听人说,‘瀛瀛那丫头的女大十八变,比旁的女子更玄乎,活生生变出了画儿上也没见过的仙女,’我还不信!”

  “这有日子总没见着她,今儿可巧雪地里看见,还真不是瞎传!瞧这个子,比咱俩都高了,再瞧瞧这俊脸,这身段!”水根娘也啧舌道。

  云遐和沈瀛忙施礼问好,却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水根娘袖着手一边跺脚一边又笑道:“要我说,这可不稀奇,瀛瀛打小儿就是水灵灵的仙女胎子,倒是这性情,跟小时候大不相同了,文文静静的,越来越像她娘那大家小姐的样儿了!”

  “唉,真真比我家那个狠毒的丫头不知好过多少去!”宝英娘叹气道。

  水根娘不住点头:“真是,我家只有那两个笨小子,看见这样人尖儿似的丫头真叫人稀罕,”又盯着立在沈瀛身边的云遐啧啧道,“同样是小子,人家读书多的就是不一样,你看看云遐这清俊的文气样儿,粗布麻衣上了他的身,也变得好看贵重起来,咱那土疙瘩就没法比!”

  “要是穿上绫罗绸缎,肯定是一流的贵公子品貌!”宝英娘也啧啧附和道,“现在堡中孩子都给收在沈先生的学塾里,云遐云迩这几个读书上心的,更是难得碰上,一时不见,这孩子们眼见都要长成了。”

  水根娘不住应是,“咱梅林堡周围几个堡寨没有什么大户人家,不过,见了瀛瀛,就明白什么叫大家闺秀啦!”

  沈瀛看见云遐红了脸,素日巧嘴也木讷钝住,只乖乖站在雪地上任由二位婶子评说,心下不由偷偷笑起来。

  水根娘又道:“咱们也是少见多怪了,他们三家,本来就是江南大户读书人家出身,不过是落难到了咱梅林堡,俗话说,什么样的根长什么样的苗儿,什么样的苗儿结什么样的果儿!”

  宝英娘也点头道:“梅林堡这块盐碱地,也长出了这么好的人物,当真是人家的根儿好。”

  待两位滔滔之意略有停顿,沈瀛和云遐方才有空答话,又得了礼数周全等等一番夸奖。一时宝英娘笑说,要赶紧去前面沟堰里抱柴,不然要被这俊小子美丫头给耽误烧炕啦。

  看着雪地里两个大人兴尽谈笑而去,沈瀛和云遐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笑弯了腰。

  沈瀛捂着嘴直起身道:“看来我们在长辈面前还是很会装好讨巧的,连你都会红脸呢。”

  云遐也笑:“虽说从小就听惯了夸赞,可今天这夸得也太高了点,你是仙女胎子,我是一流贵公子,你是大家闺秀,我是清俊书生,这,能不脸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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