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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三蒂


  又是一条狭长的甬道,白灵举着火把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萧寒强忍伤痛紧随其后,始终保持着五步的距离。

  三根冰锥和最后那一掌差点要了他的命,也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剧烈的疼痛令连他呼吸都有困难,他咬紧牙关忍受着,前面的路还很漫长,他必须坚持走下去。

  走到甬道的尽头,他仿佛又听见了水流声,过了拐角,眼前豁然开朗,天很高,一轮圆月悬挂在空中,她依然如此美丽,洒下的月光,如银丝般洁白无瑕。

  眼前是一片山谷,四面群山环抱,一条蜿蜒曲折的溪水从脚下淌过,轻轻柔柔的,发出悦耳动听的水流声,两岸生长着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月光下,摆弄着优美的身姿,空气是那么的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飘过鼻尖,令人心旷神怡。

  萧寒呼出胸中那股滞气,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起伏的胸脯却再次有了剧痛,不由得他捂住胸口,咳嗽不止。

  白灵熄灭了手中的火把,环顾四周,眼中有了一丝诧异,看样子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处,她越过溪水,循着对岸隐约可见的小径,往山谷深处走去。

  萧寒已咳出泪来,喘息片刻,望着她的背影,咬紧牙关追上前去。

  转眼间失去了她的身影,萧寒只得加快了脚步,转过一片山坳,远远看到一间草庐立于万树丛中,那个白色的身影正站在草庐前。

  萧寒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她的身旁,见她已除去脸上的白纱,痴痴地看着草庐上的牌匾,牌匾上面刻着三个字:“白云居”,字体飘逸,笔势飞动?。

  白灵仿佛陷入了沉思,好像在捕捉隐藏在记忆中那段遥远的回忆,萧寒默默地站在她身旁,不忍发出一丝声响。

  “我幼时来过这里。”白灵终于缓过神来,“那时……父亲常常带我到这里玩耍。”

  随即她又苦笑一声,“或者……该叫他祖父……”

  绝美的容貌带着淡淡的忧伤,美妙的声音却带着幽幽的哀怨。

  萧寒知道她的悲伤从何而来,父亲变为祖父,兄长变为父亲,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却发生在她的身上,所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或许她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痛苦之下,自卑、屈辱、彷徨,才成了一座冷艳的冰山。

  萧寒的目光有些呆滞,脑海中浮现的是另外一座冰山,冰山的洞窟中,长眠不省的那个身影,在他的心中,是缠绵的痛苦,还有无尽的悲伤。

  断肠只为相思,有时,相思令人肝肠寸断。

  他的眼睛模糊了,眼角渗出了泪水,嘴角有了苦涩。

  为什么泪水是苦的?

  因为心是苦的。

  彼此陌生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似乎有了一种默契,都不希望打破这一宁静。

  是什么让他们站在一起?

  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沉痛?

  是一种彻骨铭心的哀伤?

  是一种孤独无助的彷徨?

  白灵深吸了一口气,首先打破了这一沉寂,“吱呀”一声推开了草庐的木门,走了进去,不多久,里面的灯光亮了起来。

  萧寒定了定神,也走了进去,草庐内的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书柜,墙上挂着书画,书柜里陈列着满满的书卷,书桌上笔墨纸砚齐全,一派古色古香,地上青石铺垫,一尘不染。

  桌上的油灯点燃着,滋滋地冒着火焰,白灵坐在桌前,看着桌面边角的几卷书册,一双玉手平放桌前,轻轻摆弄着一只毛笔,灯光下的容颜,透出几许红晕,显得娇艳欲滴。

  萧寒把目光投向墙上的书画,几幅书法,或笔墨横姿,飘逸灵动,或雄浑豪放,苍劲有力,纸质略显淡黄,看似年月久远,他的眼光停留在一幅画卷上,画中青山碧水,彩虹瀑布,笔墨浓淡相宜,疏密有致,意境高雅雄丽,画风风骨峭峻,画上题诗一首:

  白云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

  何必奔冲山下去,更添波浪向人间。?

  (注:选自唐代白居易的七绝《白云泉》,本文略有改动。)

  萧寒心中将这首诗默念了一遍,感觉画与诗遥相呼应,相得益彰。

  不觉白灵已站在身后,她的目光也被这画中的意境深深地吸引住了。

  “你也懂书画?”白灵的语气很平淡。

  萧寒摇头,“不太懂,只是觉得这幅画,画得好,诗也写很好。”

  白灵不再说什么,一口吹熄了油灯上的火焰,举步向外走去。

  萧寒迟疑了一下,赶了出去,反手关上木门,却见白灵往前面树林的方向疾走,他快步尾追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紧赶慢赶,白灵似乎对环境也不熟悉,皎洁的月光下,时而环顾四周,辨别方向,时而低头俯身,搜索着脚下的路,即便如此,萧寒还是隐隐看出,有人事先为她指明了方向。

  隐约听见哗哗的水流声,白灵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循着声音加快了脚步,两人走过那片树林,眼前出现一片奇山怪石,流水从高处顺着群石间的缝隙流下来,在下游汇集成一个池塘,二人在池边伫立,眼中充满莫名的惊诧。

  池塘与一般的池塘没有分别,差异的是,池塘的中央出现一个凸起的大洞,洞口由一整块石头构成,平整的向内凹陷,黝黑阴森,深不见底,当池水漫过洞口,水流便从洞口边缘缓缓流入,却不知通向地下何处,流往何处。

  如此巧夺天工的自然造化,真令二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萧寒的目光很快转到池塘的边缘,一片片荷叶漂浮在水面,三朵硕大的白莲花,花瓣拢合,齐肩并列,紧挨在一起,立于片片荷叶之中。

  “这就是传说的三蒂莲花?”萧寒的眼中有了惊喜之色。

  “嗯。”白灵点了点头。

  “并蒂莲花已属罕见,三莲同藕的莲花世间更是绝无仅有。”

  “哦?你对莲花也有研究?”

  萧寒摇摇头道:“在下对莲花并不了解多少,只是记得一首古诗写道:芙蓉池里叶田曰,一本双花照碧泉。浓淡共妍香各散,东西分艳蒂相连。自知政术无他导,纵是祯祥亦偶然。四野人闻知尽喜,争来人廓看嘉莲。”(注:选自唐代姚合《咏南池嘉莲》)

  白灵默默地听他把诗念完,又听他接着道:“并蒂莲花开,尚且四野尽喜,争相观赏,三蒂同藕,史书上无任何记载,可见是千年难遇之珍品。”

  白灵看着三蒂莲花,淡淡道:“这也是你一直在找的‘甘泉雨露’。”

  萧寒一怔,“它当真就是‘天下第一奇毒‘甘泉雨露’?”

  “你一定奇怪,如此美艳而稀有的莲花,却是世间最歹毒的毒物?”

  “不错。”

  “你发现没有?除了它之外,为何没有其它莲花生长?”

  “为何?”

  “因为,其他莲花都被它毒死了。”

  此话白灵说起来平平淡淡,听在萧寒耳中,却多了一层幽怨凄切的感觉,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看似美丽的花草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揣测难度的人心?

  “记得草庐内墙上那幅书画中的那首诗吗?”

  “当然记得,白云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何必奔冲山下去,更添波浪向人间。?”萧寒念了一遍,疑道:“在下只是觉得诗画的意境很好,有什么寓意吗?”

  白灵没有直接回答他,美目露出一种异样的神采,目光在远远的山峦深处,“你可知这池塘里的水源自何处?”

  萧寒摇摇头。

  “源自我白云山中的白云泉。”

  萧寒的脸上多了几分惊讶,“一口小小的涌泉竟能流出这么长的溪水。”

  白灵轻轻一笑,“何止是一口涌泉,一共有九口,分布在山中不同的角落,却朝同一个方向喷涌,长年不息,沿着山势聚于一处,远远看去,景像如九龙吸水般壮阔,之后顺着那一片石林的缝隙流淌,最后到达此山谷的最低洼,积聚成一个池塘,此处既是山谷最低洼,溪水本该无处可去,可上天偏偏在此处造了个石窟,溪水漫过洞口,连绵不绝地流往地底深处。”

  大自然的神奇之处,往往用语言难以解释清楚。

  萧寒静静的听着,眼前仿佛出现那九龙吸水的壮观景象,心中萌出一种万般神往的感觉。

  “长年累月,不知何时,池塘中出现了这三蒂水莲,每年六七八月莲花盛开,朝开夕合,美艳不可方物,每二十年八月十五太湖极光之夜过后,次日清晨这三蒂莲花花瓣上便凝聚露珠,称之为甘泉雨露,可解百毒……”

  听到此处,萧寒陡然抬起头,看着白灵,一脸惊诧之色,“可解百毒?这甘泉雨露不是天下奇毒吗?又怎会……?”

  白灵摇摇头,接着道:“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甘泉雨露’的甘泉,是天下毒物的克星,可是离了三蒂莲花,不出半个时辰,便成了天下第一的毒药,称之为雨露,诗中隐寓的是,甘泉雨露留在山中便是福,流出山外即是祸。”

  萧寒的双眉紧锁,神色更为沉重,虽亲眼看到了这三蒂莲花,也了解了它的特性,可是,“甘泉雨露”是如何流出水云轩的?此处乃是水云轩重地,又有谁能盗走它?又是何人用它毒害小莹?

  突然他眼中一亮,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对他此行的来意了如指掌,早就知道他来水云轩就是为了“甘泉雨露”,所以有意引他潜进瀑布,利用他对付留守的护法长老,她心里倒底藏了多少秘密,会不会跟小莹中毒一事有关联?

  想到这里,他凝重的神色中多了几分疑虑和警惕。

  白灵见他神色有异,以为他的怪异神色来自她对此地情况的熟悉,便道:“这瀑布后面的路线及这里所有的情况当然是我娘跟我讲的,我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处。”

  “你娘对这里很熟悉吗?”

  “嗯,她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

  萧寒盯着她的脸,慢慢地道:“今晚在观湖镜,她指责白少聪利用她偷走‘甘泉雨露’,毒害前任宗主白天鸿,是不是?”

  白灵的脸色慢慢变得冰冷,与萧寒四目相对,“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寒冷冷道:“你娘既然可以把‘甘泉雨露’交给白少聪,她当然也可以把它交给其他人,是不是?

  白灵默然不语,轻咬着嘴唇。

  可是萧寒并不就此放弃追问:“你原本就知道我来此的目的,‘甘泉雨露’如何从这里流出去的,流到谁的手里,你必定知道,是不是?”

  白灵的脸色越发的冰冷,宛若结成一层厚厚的寒霜,“今日我的话已说得够多,不想再说什么。”

  白灵说完,不觉呆了一下。

  是啊,今日的话已够多。

  她原本就不爱说话,可今日的话为何那么多?对别人可以冷若冰霜,为何唯独对他可以畅所欲言?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萧寒闻言也一怔,两人一时僵住了。

  白灵很快恢复了冷漠,冷言道:“我本该杀了你的。”说完扭头走开,不再理会他。

  萧寒怔在那边许久,她原本就该杀他的,他身负重伤,杀他是轻而易举的事,她为何迟迟不动手?还跟他说了这么多?

  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当他缓过神来,却见白灵在岸边摆弄一条细长的白纱,将白纱的一头缚于岸边的树干上,另一头缚于腰间,眼中盯着池塘中央那个黑黝黝的洞口,猛然深吸一口气,飞身向那个洞口纵去。

  白灵轻飘飘落向那洞口,却见洞口边沿隐隐白光一闪,萧寒在一旁不禁惊呼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数支水箭从洞内激射而出,白灵的身形硬生生在空中顿住,急退已不及,只得强行拔空骤升几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软剑,一团剑光裹住全身,将射来的水箭悉数挡开,借力飘落岸边。

  她看了萧寒一眼,脸色依然冷若冰霜,眼神中却有了一丝温暖,随即转头看着那黑黝黝的洞口,神色不禁凝重了几分。

  “看来里面机关重重,我跟你进去吧,也好有个照应。”萧寒走过来,手已握紧了剑柄。

  白灵冷哼一声,并不理睬他,萧寒呐呐地看看自己胸前的伤势,不禁苦笑一下,他这样跟去非但帮不了忙,反而成了累赘,干脆席地而坐,看白灵如何破解。

  白灵收起软剑,双手一合,凝神默念口诀,池水水面有了异动,无风自起波澜,接着水珠开始在水面跳动着,月光下如千珠万珠落玉盘,突然掀起一个三丈高的波涛,向那洞口涌去,她双臂一振,腾空而起,足踏浪涛之上,一对玉掌连连轻拍,每拍出一掌,便有一个水球贯入洞内,洞中偶尔飞出的水箭,也被密密麻麻的水球冲得七零八落。

  白灵的一袭白色衣裙,翩翩起舞,如展翅飞翔的白鹭,轻盈而妩媚,萧寒不禁看痴了。

  忽听她一声娇喝,白色人影与那腾起的浪涛一起没入洞中,只剩下空中水珠四溅,纷纷落下。

  待水汽散尽,黑黝黝的洞窟一时动静全无,再无一丝声响,若非水面层层的涟漪未歇,方才那一幕仿佛未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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