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伤别离 一
最后一阵杏花雨这个时候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像是迫不及待要跟人惜别。
皓月当空，蔚蓝的天幕上繁盛的星光璀璨。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赏月佳景。可是，今天晚上注定是离别夜。
“如玉，不要再喝了！”雪灵音不知是第几次劝道。晚饭后天如玉就遣人将她单独请了过来。来了之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只说了句：“陪我喝喝酒吧！”
结果一喝就到了现在，说是陪，其实只有他一人在喝，雪灵音只是在一边看着，不时劝慰一句。
这一次，天如玉停下来，定定看着她，忽然说道：“如果当初是我先遇见你，如果当初是我先把你带回去，如果当初是我给你温暖……你会不会爱上我？”
没料到他会突然而且这么直接的问这样的问题，雪灵音一时愣住。
天如玉也是这么好的人呐！如果先遇到的是他，她会爱上他吗？再如果她先爱上天如玉，那遇到天倾的时候还会爱上天倾吗？
她也不知道。
“可是你也说了是如果。世上哪有这么如果啊！在正确时候遇到正确的人，刚好你也爱我，我也爱你。这就是缘分了啊！”
天如玉神色一顿，喃喃道：“正确的时候遇到那个人，你也爱我，我也爱你……呵呵，看来确实是缘分不够。”
雪灵音身子微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天如玉的垂眸看她，眸光深邃如天边的海：“这一走，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阿音，其实我很舍不得你。”
“等这件事情办完，天倾就会去请你父皇收回成命，你很快就可以回来了。”雪灵音尽量想多宽慰他一些。
“阿音……”天如玉忽然执起她的手，“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雪灵音有些慌神：“如玉，你……你还是忘了我吧！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雪灵音，事到如今，你连一丝念想都不许我存留吗？”他忽然大声问道。
“额……”她有些愣住，喃喃开口：“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如玉，你喝醉了！”
“呵呵……”天如玉放开她的手，踉踉跄跄站起来，指着天边的明月道：“你如清月，别人喜欢，我亦仰慕。既是清月，光芒便永在我心中，何来忘却，何以忘却？！”
雪灵音被他的表白愣住，说不出话来，眼泪喷薄而出，心口疼的像是要炸开。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遇见……不如不见……
“你怎么哭了？原来你也会为我流泪，我还以为你只会为他哭呢？”天如玉转过身看到她的泪水，怔了一怔。随后心疼的上前，为她擦拭泪水。
“阿音……不要哭，你一哭我心里就疼的难受。”天如玉低喃，轻柔地吻上他的面颊，吻掉她流出的泪水。动作轻、温柔地像是捧着绝世的珍宝。
雪灵音挣扎两下，想挣开他，没想到喝醉酒的人力气却出奇的大，她又不忍心出手伤了他，一时僵在那里。
天如玉一边在她面上辗转轻吻，一边低声吟喃：“阿音，我爱你……”
最后，一个俯身，吻上她嫣红的双唇。雪灵音本想拒绝的挣开，可是感觉到面上滚烫的触感后，怎也动不了身了。从来不知道眼泪可以热到这个地步……
这是怎样温柔又绝望的吻，满含着悲伤，欣喜，绝望，思念，温柔……
罢了，唯一一次。
雪灵音索性闭上眼睛，任他轻轻吻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天如玉停下来，抵着她的额头，离得非常近。
“母妃离开的时候我心痛，可是哭不出来，父皇绝情的时候，我难过，可也哭不出来。如今你站在我面前，我只能跟你说声再见，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他摩挲着雪灵音清妍绝丽的面容，贪婪地望着她：“谢谢你没有拒绝……我爱，你不知道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多久……”
雪灵音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对不起……”
“不要说！”天如玉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得都有些发疼。
这一次，是真的要永别了……
雪灵音也有一种特别的说不出的悲凉，只能任眼泪不停的流淌。
轻轻侧首，身子忽然僵住。圣天倾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庭院里的台阶下，看着相拥的两人，神色明暗不清。
察觉到她的异样，天如玉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圣天倾。
圣天倾缓缓走到两人身边：“来跟二哥惜别，顺便接她回去。”
天如玉放开雪灵音，把她的手递给圣天倾：“我把我最爱的人交给你了，不是因为你爱她，不是因为你是我弟弟，而是因为，她爱你！”
圣天倾面色一荡：“二哥……”
“这一次，万万不可再让她伤心。”说完他转过身去，不愿意再看两人。
雪灵音声音哽咽：“保重！”
转身和圣天倾一起离开。
直到两人渐渐走远，他才侧过身，贪恋地看着雪灵音的背影。
吾爱……下次再见，我就不再是这样了。
神啊……请让我下一世，不要再遇到她了。
不见就不会爱，不爱就不会疼。
如果总是忍不住爱她，那还不如永远不要相见。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恋恋不色的收回目光。抬头仰望天边那轮明月。如果总是忍不住会爱上她，如果总是这样的结局，那还如永远不要相见。
两人在暗夜中的皇宫慢慢走着，半晌沉默无声。一路上灯影幢幢，光芒似明似暗，空气中似乎漂浮这若有若无的雾气，细腻的水滴几乎要湿到人心里去。直到回宫，雪灵音轻轻问道：“生气了？”
圣天倾揽住她双肩，目光如水：“有点伤心，又有点生气，有些难过，又有些羡慕。”他俯身吻住雪灵音，似是叹息，又似赌气，霸道中又带着数不尽的缱绻柔情。
良久，轻轻放开她：“其实我在想，如果方才是我站在二哥的位置上，会怎么样。只是想一下，就已经痛彻心扉，不知二哥又该有多难过。但是心儿，你知道吗？方才那一刻，我心里居然很庆幸，庆幸被你拒绝的人是他不是我。”
他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深沉，最后双手滑落到她腰间，长臂一伸，紧紧将她揽进怀里。
“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
“好！”
既然已经有人做出了牺牲，那么就一定要生活的幸福一些。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来，获得圣祈哲的许可，去给天如玉送行。一向只道天如玉是风雅如玉的男子，没想到穿上军服的他同样英姿勃发，器宇轩昂，挺拔傲岸。
十里长亭，终有一别。
观雪观霜泪眼婆娑：“主子，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请原谅属下不能常侍左右。”
“无需自责，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雪灵音拍拍两人的肩膀，“皇帝派来的人我们不怎么放心。之后会有倾心谷的人跟你们接应，保护天公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那边，圣天倾和天如玉也在小声说着什么。最后，两人人相视一笑，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雪灵音忍不住问道：“方才如玉跟你说的什么？”
“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不过看你们说的还挺开心的样子。”
“只是一些惜别的话罢了，你以为都像你们一样满脸愁苦吗？”
“嗬！”雪灵音瞪他一眼，居然会挖苦人了，果然不正常。本想说他两句，看可看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止住了话。
“父皇早上把兵符给我了，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可用。”
“父皇是为了保护你。”
“是我们。”天如玉表情严肃：“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心疼的就是你，我有很多次都看到他在俪妃娘娘宫前独自徘徊。父皇只是顾虑的太多，所以重来不敢把爱说出口，甚至，用伤害的方式来保护。你要多理解他。”
……
圣天倾回想刚才天如玉告诉他的话，突然觉得对父皇的了解似乎狭窄了些，他貌似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薄情寡义。
“心儿，你觉得帝王家的人会有真爱吗？”圣天倾突然开口。
他这一问，倒是把雪灵音给难住了。若说帝王家，他自己就是帝王家，难道他俩之间不是真爱？
她脑海中想起很久远之前的回忆，低柔道：“有，肯定有。只是看自己如何选择了。如果选择了权力，就没有。”
她深深吸口气，缓缓道：“在我生活的世界，有一个王子，他爱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那女人并不爱他，更不爱那些去政治权力之类的东西。为了能和她在一起，那位太子放弃了继承王位的机会，被驱逐出皇室。可是他却说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的日子，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都是选择和价值观取舍的问题。”
姥姥当年就是这样被打动的吧！即便不被谅解，可是两个人的生活依旧很幸福。
圣天倾沉默良久，面色复杂。
雪灵音心里猛地一惊，难道天倾想要争夺皇位了？
皇位……如果这样，她还会留在他身边吗？她想象那样的情景就觉得恐怖，永不见天日的后宫，数不清的女人，数不清的前朝政斗，后宫争斗……
如果真的那样，她宁愿回月宫终老一生，不，是找到穿越回去的办法，直接找凌霸天那个贱人报仇去！
不过，她应该相信他才是。
圣天倾一回眸就见到她面上表情飞速变化着，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由得笑出声，拉住她的手：“不要乱想了，刚刚那个问题，是替娘亲问的。我想她肯定纠结过这个问题。”
雪灵音随即想起还被关着紧闭的贝莉雅，明白了圣天倾方才的意思。
“我们快点回去看看娘，然后尽快找出证据。我觉得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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