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相逢陌路
三天之后，雪灵音渐渐清醒过来，身上的痛感已经没有那么强烈，她微微动下身子。床边圣姑猛地惊醒。看到她醒来，惊喜不已。
“姑姑，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你没事就好。”见她第一句喊出的是姑姑，圣姑喜悦之色减去两份。
雪灵音昏迷刚醒，却没瞧出什么异常。只是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已经三天三夜了，听风听雨他们都很担心你，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们你没事了。”
“姑姑，对不起，那天我失态了。”
圣姑怜爱地梳理着她的长发，柔声道：“没事的，若不是发生了特别的事情，你肯定不是这样。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雪灵音闻言，身子一顿，眉头再次紧锁。
圣姑抚平她紧蹙的秀眉，道：“你的身子你自己也知道，如今只能好好休养，切莫再去想那些伤心之事。不管怎样，还是得为自己考虑，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还会再有的……这道理你总是明白的，对吗？”
雪灵音点点头。
这一个月，她果然凡事都照着圣姑的吩咐来，不让她吃的东西她就坚决不吃。每次送来的药也都很顺从的喝了下去。洗完澡后也会很听话地让圣姑为自己推气。
她自己心里也知道，只有快点好起来，才有力气筹划一切。
派往昭圣国的探子们早在半个月前就打探了消息回来，圣姑怕她听着伤心，隐瞒着没有告诉她。
只是这几天雪灵音一直缠着她问，她实在瞒不过去，才全部说了出来。
没想到雪灵音听说后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激动，反而镇定地吩咐她：“去查查圣天翊的血蛊是怎么得来的。”
“不是说从七阴教得来的吗？”
“七阴教是东陵国皇室的地下暗桩，不会这么轻易和圣天翊有直接联系。肯定还有人在中间牵着。我怀疑是魔域地宫，这些年来赫连绝老是和我们作对，脱不了嫌疑。”
圣姑思虑片刻，吩咐人去查探，不一会儿又道：“昭圣国国君突然驾崩，圣天翊上台，三皇子扶辅助，几国见都穿的沸沸扬扬。金安洛公子联系不上你，差人来月宫打听了好几次了，要不要回复他。”
“不急，我现在还没有去确定好。再等一等。”
在圣姑周全的照顾和雪灵音自己全权配合下，她的伤很快好了起来。伤好后，她就吩咐要闭关修炼，闲杂人等不得打扰。连圣姑也不见。
自从那次之后，贝宇苍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月初隐心里着急又疑虑，却只能忍耐着。
如今心儿好不容易恢复了身体，却一声不吭地闭关修炼，完全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圣姑只觉得前面一片大雾迷茫。
心里焦急不已，幸好，半个月后，雪灵音就出来了。
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了，明明还是一样的容貌，可她看起来，与之前却完全不同了。
那时候她多喜欢一身红衣啊，现在她却换上了白裙。她就像所有经历过灭顶之痛的人，忍耐过最初的疼痛之后，便如一只破茧的蚕蛹，慢慢变成蝴蝶，展现出一种坚韧而深沉的力量。
“本想把第三重练完的，但是想想太急功近利反而不好。对了姑姑，我最近想出趟门，月宫就交给你了。”
“心儿，你是不是想去昭圣国？”
“是，不过我不会擅自行动的。天倾……最近还好吗？”
圣姑欲言又止，哀痛地看了她一眼：“你反正要去，去了就会知道的。”
雪灵音觉得圣姑的神情有异，却没有多想。连夜准备好快马，动身朝昭圣国去。
看到一路上的见闻，她心里暗暗诧异，不知道圣天翊用了什么办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昭圣国就像没事一样。在皇宫中呆久了的人，手段果然不一样。
这次不用赶路，她没有连着日夜强奔。经过这一场之后，她对自己的身体和健康也格外关注起来。
这天夜里，她终于赶到昭圣国皇宫。虽然还是熟悉的设置，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建筑，可是如今看来，却已是物是人非了。
皇宫里的守卫较之前更加强了些，也不知圣天翊是为了防她还是防谁。
经过那一场事变，圣天翊的住处已经由楚仙宫移至天和宫。这个宫以前比较偏僻，也算是符合圣天倾不喜热闹的心性。
悄悄跃至院墙上，雪灵音屏住呼吸，院落中悠悠坐着的人，不是圣天倾是谁？
还是一样熟悉的青衫白衣，一样飘逸出群的气质，一样俊雅非凡的面容。只是他眉宇间似乎有一抹淡淡的哀愁。
天倾他已经好了吗？圣天翊会这么好心吗？那他为什么又要留在这里，不出去找她呢？
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雪灵音此刻却沉浸在再次见到他的喜悦中，说不出话来。
直到圣天倾的话传入耳帘，她才反应过来。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下来？”
她就猜到以他的武功修为，肯定会发现她在上面的。
雪灵音擦掉快要溢出的泪花，轻轻跃起，落在地面，喜叫一声“天倾”，扑进他怀里。
“你没事，真好，跟我走吧！”再次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雪灵音满心眼里都是失之又得的幸福和满足。
只是，等了良久却没有等到熟悉的拥抱，她不解地放开他，疑惑道：“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
话在看到他的表情后突然止住，雪灵音心中一痛。他看她的表情好陌生！！完全不是过去的神情，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甚至对她方才的行为还有淡淡的排斥！！
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雪灵音退后两步：“你……你不认识我了？”
圣天倾视线在她面上淡淡扫过，抱拳施礼：“不管认不认识，姑娘你的行为，都有些大胆。”
他……他在数落她方才的不矜持！雪灵音身子颤了一颤，神色哀戚道：“你居然不记得我了……”这是他们之前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动作啊！
难怪姑姑不愿意告诉她，想来姑姑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只有自己亲自见过之后才会相信。
圣天倾见她突然悲伤起来，直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闷起来。不由得再次打量了她几眼。
开口道：“皇兄说父皇和母妃去世时，我为了杀西楚国那妖女，受了重伤，救好后脑子就有些不好使了。看你的样子，和我的弟子冰儿长得挺像的。只是冰儿很早就离开了，你是她什么人，姐姐吗？”
雪灵音拼命忍耐着要流出来的泪水，沉声道：“不好使了，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吧！”
“那你知不知道雪灵音是谁？或者说心儿？”
圣天倾仔细想了片刻，道：“想不起来了。她是我什么人？”
“哈哈……”雪灵音突然轻声笑了起来：“……未亡人！”
圣天倾闻言，面色一变：“这位姑娘，你深夜到访，该不会是特意羞辱于我的吧？”
雪灵音抬起笑得泪眼婆娑的眼，直直瞅着他：“如果我说是，那又怎么样？”
“你……”圣天倾绿眸光芒闪烁，拿出腰间玉笛指向雪灵音：“擅闯皇宫本来就是大罪，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呵呵……”雪灵音一把擦掉眼泪，大步走到他身前：“既然如此，好吧，你就杀了我吧！”
圣天倾拿着玉笛的手急不可见地抖了抖，想动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下不了手。片刻后，他只得无奈的收起玉笛，道：“姑娘，你是不是什么伤心事？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若我们曾经相识，你有什么难处我还是可以帮你的。你能找到我这里来，武功定是十分了得，可待会儿若被大内侍卫发现，也难保不出意外。我也不知为何……今日竟会对你下不了手。”
雪灵音闻言，面上一喜：“真的？你愿意帮我吗？”
“你说吧，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到。”
“我不需要什么，我只要你跟我走，离开这个地方。”
圣天倾面色一变，冷冷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是昭圣国的三皇子，父皇临终前吩咐过一定要好好辅佐皇兄，造福于百姓。我怎么会离开？姑娘，我念你是弱女子，又和我弟子有几分想象才百般让着你，你可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你……”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痛了，可听了他的话，雪灵音知道自己之前太幼稚了。从来到现在，他的话就像圣旨一般，直将她打入黑暗冰冷的无间地狱。
“你真的忘了我了……你以前说过会永远对我好的……你都忘了我是你未婚妻了……”她摇摇嘴唇，喃喃道。
看到她伤心流泪，圣天倾胸口再次翻腾起不可言明的悲伤疼痛，恼怒于自己的不正常反应，他故意冷声道：“你可知这句话说出来有多可笑……自我醒来，这宫里自称是我侍妾侍女侧妃之人多达百人，姑娘倒是直接，直接说是我的未婚妻，果然比其他人胆大些。”
“你！！”雪灵音不敢相信这些利刀一般的话竟是从曾经最最亲密的人口中说出，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铺天盖地流了下来。
他忘了她了，不仅忘了她是谁，也忘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再也不会顾虑她的感受了！！
越想越伤心，雪灵音一时支撑不住，蹲下来，将头深深埋进手臂中。
又是这种不可言状的心疼！！圣天倾觉得头有些痛，真是奇怪，明明自己说的都是实情，可是见到她哭的那么伤心，自己的心竟然也会止不住的疼。
难道之前，他们真的是一对恋人？
这样想着，他的面色柔和了些，蹲下来扶起雪灵音：“姑娘，若我们之前真的是恋人，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实在记不起你是谁？你要是还愿意跟着我，那就等我禀明皇兄后再娶你进门吧…但是，我只能给你名分，我现在真的无心情爱。”
雪灵音听他说话一口一句皇兄，知道问题肯定出自圣天翊身上，难怪圣天翊现在不杀他，还将他好好养着。这样忠诚又优秀的人，会杀掉才怪！
圣天翊，雪灵音在心里恨得牙痒痒。生气伤心愤怒无力各种感觉齐上心头。她也没有回答圣天倾的话，只是顺势扑进他怀里，低低呜咽着。
圣天倾只道是自己当真是伤她太深，犹豫了片刻，轻轻伸出手环保住她。
“很抱歉……如果你不愿意，还要什么补偿都跟我说，之前的事情还是忘了吧！”他此刻已然相信了雪灵音的话，只因为她被自己拒绝后的伤心是实实在在的伤心。不像别的宫女那般懊恼加失望。她们不过是图他的地位势力罢了。
雪灵音渐渐平静下来，擦干眼泪，一把挣开他的怀抱：“罢了，你既然已经忘了我，我为什么还要吸着你不放？天底下好男人那么多，比你好的多的是，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怀中温软的身体忽然离开，圣天倾忽觉有些怅然若失，听到她的话心里更是不可抑制的疼了一下。
只得道：“以姑娘的样貌品性，找一个比我好十倍的都是正常。那姑娘好走，我就不送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说完他转身欲离开。
“天倾……”雪灵音叫住他：“我方才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当真。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就算你忘了我也没有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你跟我走吧！”
一听到这话，圣天倾的目光又冷了起来：“皇兄带我恩重如山，我怎可这个时候离他而去，置昭圣国不顾？你三番两次诱惑与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看着她的目光也开始审视起来。
“唉……看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不过也好，生活在皇宫之中，怎么可以随便相信别人？我下次再来看你吧，你多保重。记得……防着你皇兄一些。”
说完不待圣天倾回答，她提气快速离开，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圣天倾在原地注视良久，才缓缓起身回到自己房间。
夜里，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身穿鲜红长裙的女子，满脸笑意地和他说着什么。
可奇怪的是，他知道她在笑，却看不清那女子的相貌，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心中却充盈着温暖喜悦的感觉。
夜半时分醒来，圣天倾再也睡不着。无论怎么回想，就是想不起那女子是什么面貌，什么声音。只记得在身耀眼的鲜红长裙。
他忽然想起晚上见到的女子，会是她吗？半晌，他轻轻摇头，肯定不是的……他梦中的女子，无论在什么场景下，做什么事情，穿的都是一身红裙，可见她是最喜欢红色了。
而今天这女子，却穿着一身白裙，虽然素净些，倒是好看的紧。
有一天，他无意间给圣天翊提起红衣女子，没想到圣天翊面色突然间变得十分难看。虽然偶尔听宫里宫外一些人说了些许皇兄对不起他的话，但是他也一直没有往心里去。毕竟是父皇说要让他辅佐他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那日见圣天翊听到自己提起红衣女子时那厌恨恐惧的表情时，他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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