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笛子是不是什么歌曲都能演绎出来？”
“当然不是，筒音作5高音不好吹。”
“为什么我听箫跟听笛子没啥区别？”
“一是你耳朵或者脑子有问题，二是因为特意为箫写的曲子比较少，很多曲子都是笛箫通吹偏向笛子。”他想了想还认真道，“真的美区别吗？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易东成顺势打了他一下，“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笛子为什么是金属笛子？”
“第一，我个人觉得金属笛子的音色音韵都略胜于竹笛，第二，好保存，第三，用来防身。”
把她逗笑了。
“真的假的？这玩意还能防身？”
“怎么不能？不仅能防身，还能耍帅，武侠小说里面不是有片片桃花落下，阵阵悠扬的笛声传出，一位绝世高手在那边呜呜呀呀的吹着，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就打起来了，只见那位绝世高手，第一，用内力催动声波对敌人五脏六腑造成内伤，第二，直接用笛子击打敌人的皮和肉……。”
他编不下去了，自己忍不住笑了，“你别信啊。”
“我又不是小学生啊！怎么会信呢！顾西就你真是变了，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易东成早笑趴了，好容易止住笑，她摸摸笛子，“真的有点重啊。”
“最后一个问题。”
“你刚才已经是最后一个问题。”
“女生有耍无赖的特权。”
他只能同意，“好吧。”
“你为什么要学吹笛子？”
“因为我们搬家之后……我妈看到周围的孩子都在学一两门乐器，当时钢琴小提琴之类买不起，笛子便宜，也不占地方，她就说那你学这个吧，我小学暑假报了个兴趣班，一个班几十个人那种，最后人越来越少，能完整吹完一首歌的人就几个，老师跟我说‘虽然你没啥天赋，但是你是个做事认真有毅力的孩子，如果喜欢笛子就坚持练下去’，我想想也挺有道理的。”
“有道理？哪句话有道理？是‘没啥天赋’吗？”
他无语，“你注意力都在哪里？”
“那我能试试你的笛子吗？”
“可以啊。”
她把笛子端起来，然后还没放到嘴边，就愣住了，继而似乎在自言自语小声道，“算了，不试了，我也不会。”
她不敢看他的脸，伸出手把笛子还给他。
“怎么了？”
“你别管。”易东成脸都慢慢的升腾起微热了。
心里还在咒骂自己——神经大条，好险，差点就尴尬收场了。
只是不小心，她手心触碰到了他的手指，很快就分开，但是那指尖轻柔温热的感觉，戳在她手心里痒痒的，他又似感应到了，直直的看着她，连锁反应之下，她吓的脑子一片空白，好似花瓣飘落激起的涟漪，在她心里一圈圈的，久久沉淀不下。
他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第一次没了伶牙俐齿的从容感，“……哦，算了吧。”
尴尬气氛缓和下来，他把整理好划上各种标记的乐谱给易东成，然后翻着自己那份道，“如果只是唱歌，我们不一定很有把握的赢陈灵静。”
“还有夏时雨。”她握着拳头恶狠狠的补充。
顾西就忍俊不禁，手中的笔在手心里转了两圈，然后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输赢？”
“因为陈灵静飘了。”
如果可以自定义十二生肖，陈灵静一定是属斗鸡的，先是把夏时雨给激起来参赛，然后又无拉踩的攻击无辜人士。
一年多没见夏时雨，他就坐在图书馆前的长凳上面玩手机，他穿着淡蓝色牛津布的衬衫，米白的裤子，又是完全不符合军容军纪的打扮，简直胆大包天到一定程度。
陈灵静上去喊他，“喂。”
夏时雨抬起头，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
“你参加那什么才艺大赛了吗？”
他翻了个白眼，轻蔑的笑了一声，低下头来继续玩手机。
“我也没参加，主要是我实力太一骑绝尘了，这种比赛毫无意义。”
夏时雨抬起头，终于认真中带着一点质疑和震惊看着她，“谁给你自信说这话的？”
“你不参加的理由难道不也是这个吗？”
他还真的想了了一下，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陈灵静不依不饶，“但是你也得承认我实力一骑绝尘，吊打一干众人。”
“你疯了吗？广播体操舞也能叫吊打众人？”夏时雨冷笑道。
她的脸瞬间就冷下来，“棒舞也值得拿出来吹吗？你这个被退货的练习生，有种你放学别跑。”
夏时雨不怒反笑，“求反杀。”
于是听完了陈灵静的挑衅过程，易东成也不满。
“什么叫一骑绝尘，吊打一干众人？”
“本来就是啊，我好歹也是有舞台经验，参加各种漫展和比赛，夏时雨再不济也是个被退货的练习生，除了我们两个，其他人没资格来battle。”
易东成脑袋上写满问号。
“所以原来想让你跟顾西就躺赢的，对不起啦。”
她好胜心终于爆发了，“哦，那比赛见。”
听完之后，顾西就觉得自己像是带小学生出来打架的初中生，觉得他们闲的无聊，吹水也毫不要脸毫无底线，大概差不多“我爸在我的公交卡上充值了三千万”这种水平。
但是小学生互扯头花，也是有点趣味的。
他把压在乐谱最下面的那张纸抽出来，用荧光笔给易东成划出来，“你只需要练熟这一部分，跟的上调子就行。”
“哦。”
“要保密，想赢就要保密。”
她点点头，“但是你吹一段给我听一下吧。”
他也没练熟，吹了开头的一小节。
易东成听到这个调子，先是惊讶的捂住嘴，然后忍不住笑起来跟着节奏拍手。
“顾西就，这首歌，我特别想跟着跳舞啊。”
一个滑音过去，他放下笛子，笑够了才摆摆手，“你跳舞？算了吧。”
“你看不起你的合作伙伴吗？”
他安抚她，“决赛那天你想怎么跳就怎么跳，走下来跟现场互动都行，就是不要做奇怪的事情，我怕我忍不住笑出来。”
真到了决赛的现场后台，易东成才发现陈灵静和夏时雨真的是拼劲全力了。
陈灵静没穿lo裙，没戴奇怪的假发，头发盘在头上，一身水蓝色的衣裙，束紧的上身，飘逸的裙裤，脚上穿的是练功鞋，拿着一把水蓝色彩绸扇子，活脱脱从神话故事里面走出来的洛神。
“这是要跳中国舞？看不出你还有中国舞功底？”
她看着夏时雨穿着白衬衫，黑裤子，一双off-white联名的AJ，没有韩团的那种舞台浓妆，用发带把头发束向脑后，露出俊秀的脸。
“跳还是唱？”
“就不能唱跳吗？”
陈灵静虚情假意的鼓掌，“厉害厉害。”
“你加油，等我拿到第一名你可别哭出来，不过你还可以参加下一届，天选躺赢王。”
那边在剑拔弩张，易东成看着顾西就，超无语，“……神仙打架。”
“你也是神仙。”
她捂住脸，佯作害羞，“真的吗？”
顾西就一愣，才明白她在说什么，思维跳跃太快就是头疼，还好他能跟上。
穿了一身粉色的及膝长裙，纱裙上有水钻和珍珠，在灯光下面闪着瑰丽的华彩，裙子腰间的绸缎编成一朵朵玫瑰花的造型，蜿蜒到大摆上。
那双眼睛鲜活灵动，好似露珠在绿叶上滚动，还灼灼的看着他。
活脱脱花界的小仙女。
“恩，小仙女。”
很早之前他就打心底里面承认她漂亮，她像花，身上有属于春天的鲜活。
她还无法掌握这种灵动，甚至她自己都不能完全体会花的娇美和生命力，更不可能恃宠而骄，她成长的环境单纯如玻璃房里养蔷薇，所以她有独特的纯净感。
他比任何人都更久的接触过它，这让他时时感到庆幸，却也让他克制的着迷。
所以这辈子夸人就这么一次超出底线的肉麻，他也认了。
他不自然的转过脸去，脸微微发烫，只能假装专心致志的看着舞台上的报幕，灯光暗下去工作人员把道具搬上去的时候，他的手，感觉到了热源的靠近。
“我真的好紧张啊。”她的手指，轻轻的碰到了他的手腕，在他的桡动脉在上面停留了十秒钟，像是完成一个什么仪式的。
“没什么紧张的，都排练了很多遍了。”
“可是你脉搏跳的好快。”
他抿了抿嘴，然后转过脸看着她，“脉搏跳的快不代表紧张。”
“那代表什么？”
他转过脸去，闷闷的声音传过来，“自己想。”
陈灵静的中国舞真的惊艳，音乐到高潮时候，她一个空翻震惊全场，而夏时雨，唱跳的是爆火的那首《sheep》，动作精准，wave到位，纯纯的可爱，带点不经意的小性感，把现场女生那些狂热全点燃了，一个劲的扯着嗓子喊，丝毫没有军校的那种纪律。
“马上要上场了！”
顾西就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件很普通的白衬衫，黑色的西装裤，衬衫扣子扣的严实，可是袖子随意的挽起来，周身干干净净的，气质纯净剔透，就好像春风和栀子，清新美好。
顾西就清澈透亮的气震音的笛声一出，全场惊叹。
他笛子伴奏，她唱了一首《凉凉》。
她安静的站在台上，轻声吟唱，音色纯净像是一道带着磁场的风，把所有人的吸引力都拽进她声音绘造的故事里，力道由浅到深，先是如看客一般，神态肆意，娓娓道来，最后却如亲历一样，悲伤像是潮水一样，扑面而来。
很多人都在台下，轻轻的跟唱，一曲完毕掌声雷动。
他们两还站在台上。
易东成收敛了情绪，然后冲着顾西就嫣然一笑。
笛声再次响起，全场瞬间炸开来，然后欢呼声，口哨声就陆续响起来。
神曲《Despacito》几乎无人不知，但是能用笛子吹出来的Despacito闻所未闻。
这首歌几乎就是顾西就的solo，她只有寥寥的几句歌词，西语和英语变换着低低唱，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场开始跟着节奏鼓掌，易东成冲着顾西就打了个手势，从舞台上走下去，走到人群里，然后把话筒递给他们，场上的观众唱着哼着，把全场气氛推向了高潮。
“这算不算燃炸了的舞台？”
夏时雨没回答，倒是问陈灵静，“你觉得要是咱们两合作舞台，能赢过他们吗？”
“不能。”陈灵静很干脆的回答。
“为什么？”
“很简单啊，我们俩肯定要斗个你死我活的，我俩要有他俩的默契，那就闹鬼了。”
“……有道理。”
“但是名次还没定呢。”
“等下比赛结束了你有事吗？”
陈灵静翻白眼，“当然有事，我要换衣服卸妆。”
“我饿了，等下去一起吃饭吧。”
“哎？？”她震惊的看着夏时雨，“你在约我吗？”
他一脸鄙夷上的看着她，“少自作多情了，饭搭子而已，你脑子里面都装些什么啊，今天吃饭明天交往后天见家长吗？”
“不是。”
“恩。”
“学区房买哪，小孩上什么兴趣班我都想好了。”
“……”
等表演结束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回荡在礼堂上，主持人不得不喊了几次才平息下全场沸腾的热浪。
“想过得第一嘛？”
易东成高高的昂起头，笑道，“现在不在乎了。”
他笑起来，眉眼柔和清浅，眼角处微微地上翘，眼睛里自有一种流光溢彩，“过程比结果有趣吗？”
笑容是会感染的，心也是会动的，话也是有魔力的，小心思也是若隐若现的，她嫣然，“过程也不有趣，有趣的是你。”
因为是你，只知道你。
转角的楼梯口，消毒水味道的医院，奶茶，双皮奶，插在纸杯蛋糕上的唯一一根蜡烛，人生第一次看到的雪，还有猝不及防的炙热的暴雨，横亘在心上的彩虹。
他从那方走来，走近，干干净净的。
当灯全暗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鼓掌的时候，她穿着小仙女的裙子，有心想事成的魔力。
“我喜欢你哦。”
可是仙女的魔法，畏惧人心莫测。
“但是有个期限，就是一秒钟，一秒钟之后，你什么都没听见。”
那天晚上，记忆中再也没有能够抹掉任何细节，学校礼堂外面有桂花树，十月的天，俏俏的开在路边，香甜的味道，当车灯扫过，那嫩黄娇艳的一闪，便长长久久的留在他的心中，风吹过，黄色的花瓣在月影下面轻轻的颤动。
他傻傻的站着，等她开口或者等自己回魂。
“怎么了？不开心吗？”她喜滋滋的捧着奖杯，还恶作剧的在水晶上面印上了嘴唇印。
“当然开心。”
这都不是重点。
她那句话，像是淬了迷魂药的甜汤，一口气全灌在他的身体里，就像被蛊惑一般。
一想到那句话，都会觉得胸腔里裂开了一道缝隙，有些空荡，没有温度，却极度需要暖意，那些窃喜，焦躁，战栗，欲望都在萌芽，像泉水一丝丝渗透，弥漫，沸腾，最后以没顶之势袭向全部的感官和思绪。
礼堂周围的人慢慢散去，两个人也悠悠的往宿舍楼走去，橘色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天空中很淡色的云，缱绻遮住了月光。
“易东成。”他沉默半天终于开口。
却被她炸毛一样的打断，“等等等等等等等等！别说别说！”
他停住脚步，她也停下，紧张的看着他，夜已经深了，这条路上人很少，连路灯都黯淡了些，有些不可言状的情愫和慌乱紧紧的撅住她的心。
他却蹲下去，“鞋带掉了。”
手间飞速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扣，顾西就站起来扑哧一笑，“胆子这么小？敢说不敢当？”
“恩。”她直接就这么爽快的承认了，“气氛很好，心情也很好，就像风吹过时，树叶轻轻迎合一样自然的就说出来了。”
他轻笑了一声，眼神专注认真。
她脸微微的泛了红，“喜欢和你聊些心情，你会在我疑惑的时候里指清道路，虽然我未必会按照你的方法走下来，但是阴霾的心情，是因为你两三句话变得明朗起来，所以你不用回应什么，我只是单纯的想告诉你这个事实。”
他没说话，直到走到宿舍楼下分开才开口，“恩，行吧，可以不说了。”
易东成这才轻轻的松一口气。
“但是不可以当作我没听到，或者当作我忘了。”他转身就上了楼。
她脸瞬间就又热了，转身就跑。
那天的夜空，竟然有两颗星星很亮，深蓝色的天空，深邃无际，多看半秒都会失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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