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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希望


  阿济打算今天晚上一起帮孟老守夜,他父亲任堂也是这般思量的。而赵晏然是阿济身边最亲近的人,加之她与孟老也有交情,便一同随往。

  她专门在店里摘下首饰物件,换上素色衣服,还特意对阿济逐一提醒有关的忌讳。赵晏然心里忆起,前几年她主持母亲白事时的场景,仍如昨日一样历历在目。

  傍晚六点许,失去日色的天宇,被逐渐降下的夜幕所遮占。两个人反复确认那些货物已被放置妥帖后,关上店门,就准备驱车直接去。

  “晏姐,你这样穿不冷吗?现在三月份,晚上的冷风挺大,我怕你会吃不消。”

  阿济待她,称犹如亲姐弟并不为过。

  当年他十七岁,成绩上不去,心生念头不想继续念书。

  赵晏然那会大学还没毕业,因为学校就在江川,店老板任伯和他父亲也是老相识,她常常来店里干活帮手,算作半工半读。她一直劝勉阿济,陪他度过了高三,熬过了酸涩。尽管大学不出名,但阿济他总算念了个喜欢的专业,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标是壮大家里的古玩店。

  赵晏然毕业后不到一年的光景,她回到江川,和阿济的父亲任堂坦言她想留在店里。阿济当时在边上偷听,他懂,心里跟面明镜似的:母亲也走了,她没有家,如漂萍一般,实在太孤单。

  “是有点,你帮我去后备箱拿一件黑色风衣出来,在那个暗纹袋子里。”

  阿济听后,径自从她手中拿了钥匙去开后备箱。

  “咦,这里怎么有个坑?你出车祸了?”阿济大步走向她,递来外套,双手轻轻按在赵晏然的肩膀上,仔细地左右盘看她,“倒不像受伤的样子。”

  “我都回来几个小时了,要是真受伤,你还不早发现了。先上车再说。”

  “我今天下午回城里的时候,被后面一吉普车追尾。那个开车的人一个劲要私了,直接给我一叠钱,还有这张名片。”赵晏然将名片给阿济看,熟练轻巧地回打方向盘,把车开到路上,“哦对了,那车里还有一个人,他看上去很是离奇古怪,下车对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听他俩讲话,他好像是刚刚出狱,我记得他叫严卓宁,就是不知道名字是怎么写的,也没有他的名片。”

  “严卓宁?”阿济好像在思忖什么,牙齿咬着下嘴唇,“我总感觉这个名字非常熟悉,我一定是看过,不过一下子想不起来。”

  “让你别几个小时连着玩游戏了,对记忆力不好。现在想不起来是谁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今晚要守到凌晨五点,我们先去填肚子,想吃什么?”

  “牛肉面吧。”

  两人到达殡仪馆的时候,夜色已深。

  馆内的灵堂门口,有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伫立在那,恭候宾客,不时握手低头,表情肃穆。

  赵晏然和阿济站在门前,依稀能听到里面的哭声。

  两个男人,她都没见过。这也不反常,她经常在外面跑,连有些顾客的面都没有见过。

  阿济告诉她,年长的那位是孟老先生的弟弟,开贸易公司,在市里是排得上号的事业有成的大人物。年轻的那位,则是孟老的独子,名为孟茂。

  赵晏然疑惑孟茂的职业,阿济说,听说也在做生意,可若是论起孟茂做出什么成绩,他也不清楚。

  他们上前问好寒暄,表明哀悼之情和守夜之意。孟茂听闻来人的名字和来处,将二人引至偏厅,说是他父亲去世前留有遗言。

  “我的父亲临走之前留下遗嘱。他生前最喜欢收藏,遍历大江南北收了不少好玩意。他经常来你们店里坐,这一点你们应该很清楚。”

  “是的,”赵晏然垂眸回忆,“孟老先生的藏品,我们也是见过一二的。老先生很有眼光。”

  他仰头长叹一口气,又道:“可惜我没有继承他这一点。在他眼里,由我继续守着这些东西,真算得上是暴殄天物。所以他希望,把他的藏品卖给你们店。头七过后,你们可否派人到我家里,看看愿意收了哪些东西?”

  两人听后,面面相觑,是头回遇到这类邀约。

  片晌,赵晏然开口回答:“好东西,我们向来都是来者不拒。既然是孟老先生的意思,我们晚辈自然是不能回绝。只不过小店财力有限,而且不瞒孟先生,在这个行业资金周转也是比较慢的。如果老先生的藏品比较多,恐怕我们没有办法完全收下。”

  那孟茂显然料到赵晏然会如此作答,微微硬扯出笑容,道:“这点我父亲自然也是想到了,到时,我们还可以继续商议。”

  “好。那孟先生到时候方便了,电话通知我们足矣。”赵晏然说着,拿出自己的名片。

  孟茂看了看名片:“晏然。安定、晴朗,是个好名字。”

  “承蒙谬赞。斯人已逝,还请孟先生节哀。”

  两人在灵堂中守到凌晨五点,没有坐在显眼的位置。

  由于孟老生前为人和善,广交好友。哪怕在深夜,也有不少人得知噩耗前来吊唁,只盼赶在最后几个小时里送他一程。

  阿济平日没少和孟老对坐聊天,于他而言,孟老是为他指点迷津的长辈。由此,在这个寒夜里,他还是忍不住哭出来。

  在赵晏然安慰他的时候,他红着眼带着哭意对赵晏然说:“姐,那年伯母病逝,我在外地上学,你那时候心里得有多痛。”

  她看着他,颚间颤动,只有两道泪无言作答。

  那一天的古玩店,临近中午才开门。

  赵晏然到店里时,阿济在打扫卫生,看样子是来的挺早的。

  “怎么不多睡一会?我会来店里的。”

  阿济埋头打扫,声音略沉:“你昨天才赶回来,还一个晚上都没睡觉。应该是你去休息才对。”

  “我还行,休息了一会儿,不怎么困。”他突然这么懂事,弄得赵晏然自己都不好意思。

  “哦,对了,你还记得昨天你在车上跟我提的那个严卓宁吗?”问完,也没等回答,他便放下拖把,从墙边的柜子里抱了一摞旧杂志过来。

  “怎么又提到那个人?”

  阿济把几本杂志都翻到做了记号的那页,一本一本地把工作人员的信息指给她看,都有“摄影师:严卓宁”几个字。

  “这些杂志是五年前我刚上大学时买的,这个严卓宁所有参与的摄影作品都是关于西部地区,在几家杂志上刊登了许多期。当时他名头正盛,力压同辈。你那会不是想找你的父亲吗?我留着心眼存下杂志,你可以向他询问有没有见过那几张照片上的地方。”

  “这两个严卓宁会是同一个人吗?我昨天碰到的那人,他朋友说他之前在坐牢。”

  阿济掏出手机,把之前收藏的网页打开给她看,是个论坛网站。

  “这个帖子是四、五年前的,和你描述的经历差不多。”

  赵晏然接过手机,还未仔细看,便发现一行加粗标题赫然在目——“出大事了!风光摄影师严卓宁在岚县涉嫌自卫过当,已判刑入狱!”

  阿济趁她在看帖子的空档,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给她听:“这个严卓宁在他们圈子里是个名人,跑了不少地方。我那时候想着,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大概会认识那几张照片究竟是在哪里拍的,哦,就是伯父留下来的那几张照片。可他后来在岚县采风,因为自卫过当害死一个老人,这件事情只能耽搁下来。”

  他看赵晏然有些茫然,道:“晏姐,你不是有他朋友的电话吗?把严卓宁约出来,问问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但他在牢里呆了四年。这样做靠谱吗?”赵晏然有些担心。

  “伯父下落不明快十年了。你中间找过那么多人都没有结果,不如这次就试一试。即便得不到答案,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试一试,就不如试一试。

  赵晏然的心弦像是被撩动了一般,也没应阿济,抄起柜台上的车钥匙直直往外跑。

  “晏姐,晏姐!你去哪儿?”阿济着急忙慌地想跟着她跑出去,见她只是从车里拿了张名片下来,跳至喉咙口的心这才按下。

  赵晏然摸出手机,盯着阿济的双眼,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哭腔,对他说:“阿济,我好希望这不会是一场空,我好希望他还活着。”

  阿济没有回复,他也不知道他今天的提议是正途还是空欢喜,但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赵晏然拨通金伦的电话,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喂,是哪位?”

  赵晏然确认号码没错,对他道:“金先生你好,我是昨天跟你发生追尾事故的人。”

  “哦,原来是赵小姐啊!”金伦的声音忽然上扬,“怎么,车子有问题?还是昨天那笔钱不够用?”

  “并不是车和钱的事情。”赵晏然有些犹豫,“你的朋友严先生,方便让我见他一面吗?我没有他的电话,只好找你了。”

  电话那头,明显地顿了一会儿,他试探道:“赵小姐莫不是和我那位朋友有什么过节?”

  “当然不是了。我也不会瞒骗你,我这里有几张照片,我实在不清楚是在哪里拍摄的,但是它们对我非常重要。我知道那位严先生以前是行万里路的人,说不定他能告诉我一些线索。”

  赵晏然说了这些话,明眼人定会明白,她多少了解他的经历。

  金伦沉默片刻,道:“原来如此,既然赵小姐这边都没有什么顾虑,那我就擅自为两位牵条线。说实话,我要是直接和他讲明,他不一定会答应。后天上午十点,他和杂志编辑约在建安路的金尔咖啡馆见面,赵小姐不如那天去碰碰运气。”

  “事在人为,我明白的。”

  “没事,大家都是朋友。以后有事多联系,赵小姐性格好又长得养眼,我自然愿意效劳。”

  “非常感谢!”

  不过,赵晏然心生疑窦,为何这个金伦特地让她在严卓宁和编辑见面时去找他。

  “晏姐,对方怎么说?”阿济等赵晏然挂了电话,立马凑上去问。

  “后天上午十点,我去一家咖啡馆找严卓宁。”

  “你自己去吗?要不我陪你一块儿?”

  “不必了,我自己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对了,老板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

  “按老爹的回复,五六天内能回江川。他们这次玩的时间长,可能会在这里多休息一阵。”阿济挠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赵晏然眉眼一笑,道:“我在想,阿济的快活逍遥日子也太长了。”

  阿济无言以对,重新拿起拖把,只可说:“我还是继续干活吧。”

  话锋转得急,是她想缓缓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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