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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端倪


  上午九点整,金尔咖啡馆里的柔色暖灯一排排亮起,店员从里面解开电子防盗锁,做好开业的一应准备。营业状态牌慵懒又不情愿地翻了个身,正式拉开店里一天劳累忙碌的序幕。

  赵晏然坐在停于路边的车里,望着咖啡馆,隔三差五地抬起手表查看时间,打算找个好时机再进去。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穿着正经的职业女性,背着棕色牛皮单肩包,一手抱着文件袋,一手拎着电脑包,推开店门往里走。

  “他十点钟要和杂志编辑见面。”

  赵晏然估摸着,刚才那女子应该是金伦电话中所说的编辑。随即下车,跟进店里。

  她想与严卓宁一谈,在路上阻拦并非上上之选。

  对于咖啡馆而言,上午的悠闲慵懒时光是用来养足精神,以便应对下午斜撒的阳光和晚上弥漫的夜色。

  店里的顾客仅有那个女人,赵晏然寻了个隐蔽的位置,大致能够看到那桌的动静,却不容易暴露自己。她招来店员点杯咖啡和甜点,装作是普通客人的模样,自顾自翻书。

  十分钟后,还未到十点,大门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风铃声被推开,一男子步入店内。

  赵晏然抬头看去,这个寸头男子朝着另一张有客人的咖啡桌走去,她瞥见他的面容,果然是严卓宁。

  粗粗一看,他今天的气色有所好转,可远未到容光焕发的程度。

  那女人见严卓宁来了,站起身算是迎接,与他握手。

  “文编辑,好久不见。没想到你来得早,让你久等了。”

  “杂志社在附近,我办事回来顺路,也就比你早到几分钟。”文编辑做手势请他入座,“四年多没见面,你现在过得如何?”

  严卓宁在她面前坐下,澄澈眼中似掠过一点浑浊停滞,抿抿嘴唇,说道:“还算将就。在狱里表现良好,有幸减了刑。上周刚出来,在那里住了几天。”

  严卓宁口中的“那里”,是岚县所属省份的中心所在。

  人们常说,在一个城市住久了,新生的习惯和眷恋会把“他乡”融铸为“第二故乡”。可他在那座城市停留四年多,除法院、监狱还有戒备森严的押送车外,他对这个“他乡”的记忆,稀薄到让人怀疑今夕是何夕。

  文编辑接过服务员端上的咖啡,道:“当年的案子,我从其他途径打听过。天降横祸,谁都束手无策。把将来的日子过好是最重要的。”

  “生活还得继续,道理我明白。”严卓宁点头,“杂志社与四年前相比,有什么变化吗?”

  “咱们杂志社还是属于国内排头兵,只是现在竞争压力太大,既要对付同行,又要留心互联网的新生力量。有一阵子,杂志社亟待转型,日子比较艰难。现在社长推动了新媒体,拓展了一些渠道,有所成效,不过还是着重关注内容质量,毕竟如今是内容为王。”

  “若我还想沿着以前的职业轨迹往下走,文编辑以后还会收我的作品吗?”

  文编辑在赴约之前,便猜想他联系自己应该是有所目的,小啄一口咖啡,斟酌片刻,道:“我们接触好多年,你的为人我很清楚,而且我确实相信当时你是为形势所迫。可杂志社终归是要盈利的,公司的名声等同于招牌,谁都没胆量怠慢。五年前,你积攒了诸多有分量的认同和赞许,在当时形容你的事业如日中天并不为过,可那个案子在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个人非常愿意支持你,可是如果贸然刊登你的作品,太容易落人话柄。”

  但她还是留个口子:“我这话也不是说你什么机会都没有,还有机会翻盘。如果你确有非常出众的作品,我可以推荐你去投稿给其他的杂志社。我从业多年,还是有一些人脉。只要你的实力还在,总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总会再次成为一家杂志社不可须臾离的人物。”

  文编辑所说,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又不失礼节,严卓宁自然无法辩驳。之前单独反复琢磨的腹稿和提案显得不堪一击,都化作了泡影。

  “既然如此,以后还需要麻烦文编辑多帮忙。”言语中藏着无奈。

  “都是老朋友了,不用这样客气。杂志社还有工作,我先回去,咱们以后多联系。”文编辑起身欣然说着,“哦,这次咖啡钱我来付,也算是给你洗尘。再见!”

  两人道别后,严卓宁跌坐回位子,肘尖抵桌,双手撑额掩面,一言不发。

  赵晏然听完全程,又见严卓宁如此反应,便明白他现在必定心乱如麻。

  进咖啡馆,本想方便与他做接触,谁曾想场面会这样尴尬,真是弄巧成拙。

  现在上去不是最佳时候,可机不可失,总不能弃之不顾。她继续坐着,假装远眺窗外,实则是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等他心情缓和。

  良久,那桌才有动静。

  赵晏然见严卓宁起身欲离开,赶忙上前拦住他的去路,道:“严先生你好!我是赵晏然,前天我们见过面,在场的还有你的朋友金先生。可还记得?”

  严卓宁深邃的双眼直直定在赵晏然身上,透出锐利的目光。刹那间,赵晏然感觉,他双眼似极深不见底的黑渊。里面所藏之物未曾探知,但其散出的引诱力又让人不自觉靠近,一如他所经历的、他所思考的、他所期盼的。

  “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事相求严先生,便不敢隐瞒,是金先生告诉我你今天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他还真是劳心。”他复坐于沙发,靠着软背,仰头看她,“你特地来找我为的是什么?”

  赵晏然在他面前坐下,从口袋掏出照片,道:“我有三张十年前的照片,我一直想知道它们的拍摄地在何处,找过不少人,却都是毫无头绪。不知道严先生是否愿意为我解惑?”

  严卓宁看了一眼摆在最上面的照片,回道:“看来,赵小姐应该知道我是谁。我擅自揣测,刚才也旁听了不少吧。就我这样的人,你也放心来问,看来赵小姐平时应当是胆识过人。”

  这句话,说得平淡,毫无参杂刻薄言语,可听起来,着实将两人都实实在在地嘲讽了一番。

  赵晏然一时语噎,过了一会才说:“严先生,今天的事情,我必须先道声抱歉,偷听并非我目的。我来找你,实在是别无他法。这些照片,与我失踪多年的父亲有关,如果严先生知道任何线索,恳请你能巨细无遗地告诉我。”

  严卓宁听后,稍作思考,终究是恻隐之心犹在,把后面两张照片翻出来看。

  当他拿出最后一张照片时,微有失神,长久端看,像是在将自己重置于回忆之境。

  照片中的男人,也就是赵晏然的父亲,身着暗红色冲锋衣和黑色户外运动裤,站在一块约有一人高的巨石前。此巨石历经沙漠风沙侵蚀,显出流畅的形状线条,竟在鬼斧神工下,被自然雕刻得像奔腾飒爽的马首模样, 

  赵晏然见此,第六感使然,觉得事情十之八九会有些眉目,便问他:“严先生是否到过此处?”

  “未曾到过。只不过,我之前曾经试图找过一处地方,它的文字描述,和这张照片的背景有点相近。”

  赵晏然闻此不禁激动:“是哪里?”

  “赵小姐,我也仅仅找寻过那处而已。这石头处在沙漠,十年过去,难说不会改变模样。如果现在仅凭十年前的照片来找,你不觉得像是刻舟求剑的故事吗?至于你父亲失踪的事情,很抱歉我帮不上忙。你还是去找警察吧,人各有其职,向他们寻求帮助才是正道。”

  “我并非没有试过这个法子,可这么多年来毫无音讯,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赵晏然见严卓宁已然绕开她准备往外走,试图挽留,“严先生既然知道,不如把线索告知于我。你也曾寻找过这处,那这样做对你只会有利无害。”

  “赵小姐,我选择劝说你放弃自己找,也是替你考虑。人生在世,不是仅有把每件事情都做到底才叫不辜负自己。”

  严卓宁眼中,已似寒风般凛冽。

  做古玩这几载,赵晏然也算在人情世故里浸泡沉浮。听及此处,她明白,这时断然不能与他争执下去。她先前从未与他有过接触,她无从判断,究竟是他今天情绪作祟,还是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她此刻选择服软,主动为他让道,但求日后徐徐图之。

  两人的分别,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严卓宁远去而又毫无转意的背影,还有赵晏然随他而去的目光。

  赵晏然踱回原位,预备取包离开,却发现手机有一通未接电话——是金伦打来的。

  既然严卓宁极有可能掌握线索,那么金伦就是她目前的突破口之一。

  她即刻拨回去,对方好似一直候在电话旁,热情的声音很快响起。

  “赵小姐,一切都还顺利吗?”

  “不知你指的是我还是严先生,”赵晏然修长的双腿倚在沙发臂,“不过,我们两人的事情都遇到难题。”

  “是吗?”

  “严先生希望能够继续从事风光摄影师,给杂志社供稿。不过,对方当场婉拒,成功的希望渺茫。刚才,严先生的状态并不理想。”

  “果然如此。前些年他潜心于摄影,当时他正欲一展抱负,可天不遂人愿。”金伦略略停顿,“那赵小姐这边,是出了什么问题?。”

  “关于我的老照片,严先生似乎是知晓什么,但是无意告知于我。或许是因为我跟至咖啡馆惹恼了他。”

  “哦?这倒不像是他往常的作风,也许是当年的事情影响太深。”

  对他的回答,赵晏然有些上心地回答:“那,金先生可否能帮我指条明路?”

  “赵小姐可高看我了。我与他虽是多年好友,但是有些界限还是不要逾越为好……”

  “金先生,我们不过是初识,可我得出,你很关心你的朋友。”赵晏然打断他的话,用一种夹杂着说诱的腔调回复他的说辞,“所以,我想冒昧一问,可否告诉我严先生的联系方式,或是常去地点?也许,我能尝试解决三人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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