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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卯时刚过,小双衣房间外亮起了烛火,隔着窗纸闪烁摇晃着。她知道定是尤嬷嬷起了,招呼睡在外间的阿琼起来。

  孟双衣后半夜未入眠,睁眼望着绫罗帐子,悄咪咪掉了几滴眼泪。

  再过半盏茶功夫,门果然被推开。

  阿琼端着小木盆,进来伺候孟双衣洗漱。她取了昨晚就搁在柜子第一层的衣裳,正想叫醒双衣,哪知道径直撞入那一双泛红的眸子里。

  “哎哟,主子,你如何醒得这么早?”

  孟双衣年纪尚幼,脸仍婴儿肥,两腮圆乎乎,眼睛也圆乎乎,又黑又亮。她盯着阿琼看了一会儿,心底叹息,踢开被子,手拄着枕头爬起身。

  “我要沐浴。”

  原本稚嫩的嗓音变得沙哑,孟双衣说完,低低咳嗽两声。眼睛带了一层水汽,如同蒙雾。

  阿琼伸手探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确认双衣没发烧。这才应声,出门寻尤嬷嬷要烧热水。

  尤嬷嬷来了,却是不许双衣一大早沐浴的。干燥粗糙的右手伸进双衣的背部摸一摸,汗涔涔的内里已经蒸发,仍有些黏。

  她将衣服系好,“卯时阳气生,如何能脱衣服洗澡,擦擦身子就得了。双衣告诉嬷嬷,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

  孟双衣迟疑点头,黑葡萄似的眼珠有些呆滞地转一圈。

  尤嬷嬷自双衣出生便在她跟前伺候,见她这模样,心说肯定是被梦魇着了。急忙招呼阿琼打热水,给主子擦身子。

  她则打算去给孟夫人报告此事,出门寻老郎中,开几服安神的药。

  尤嬷嬷做事雷厉风行,进来出去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阿琼拿着帕子,细细地给双衣擦脸。

  孟双衣的脸被热气蒸晕,闷闷问道:“阿琼,你可知那伽阳质子罗朓最近如何?”

  动作停顿一瞬,阿琼心里咯噔,顾左右而言他:“主子,问他作甚?”

  她将帕子浸满热水,又拧到半干。扭过头,见双衣眉头微蹙,小小的人儿摆出一副思考的姿态。

  阿琼也不知哪来的脾气,有些怒气,道:“您可别把那些碎嘴丫头的话往心里放,市井粗人知道甚,不过捉住事情的尾巴就胡写乱画!那罗朓怎敢瞧不上您,在阿琼心底,他是连您的一根汗毛也及不上的!”

  “罗朓,瞧不上我?”孟双衣微微侧着头,双唇无意嘟起。她昨夜数着梆子在脑海中搜寻关于“罗朓”的记忆,却发现,她与他的交集,当真少得可怜。

  阿琼自知是大意失言了,暗暗捂嘴,郁闷地一一细数:

  “罗质子定是郁郁,对您怀恨在心。您想想,他十岁随伽阳国君出使洛蓝,竟因您一句童言,滞留洛都五年之久。而今伽阳二皇子与四皇子手握大权,待他回去不过为人鱼肉。您莫忘记,颍周八年,您方总角,罗质子也不过十二,他上树给您摘小鸟,把腿摔了,至今仍是跛子……此类举不胜举。”

  说罢,又有几分不放心,“主子,您怎的突然问起罗质子?”

  孟双衣愈听,眉头皱得愈紧。

  阿琼所言,她竟没甚清晰印象了。她自幼聪慧知事,听这些骄纵之行,总觉得不似自己做出,脑子里搜索,却得不出所以然。许是那时年纪太小,现在记忆模糊了。这样听着她是得罪他极深的。

  “你方才为何突说及不上及得上之语?”孟双衣小脸板起来,一本正经。

  “是阿琼多嘴了。”阿琼低着头,动作轻柔,给双衣擦脖颈,终是没忍住,将那些听来的闲言吐了出来。

  “前几日,倚澜坊评选洛都公子贵女登对考,您与东阳卢家三公子可是名列前茅呢!唉,若只是这样就罢了,不知是谁提出评选最不可能的姻缘,评出来……”

  “是我和罗朓?”

  阿琼赶紧退后一步,行了个礼,急声道:“您可千万莫往心里放!那罗质子模样、品行,哪一样拿得出手?又怎么配得上您?都怪阿琼今日太过嘴碎!”说罢,毫不迟疑地要打自己一巴掌。

  孟双衣向来与阿琼交好,自然不会在意阿琼讲的话,拦住了她的动作。况且,她现在心里只想弄死罗朓,又怎会在意登对不登对的问题。

  是了,孟双衣翻来覆去,做出了这个重大的决定——在罗朓归国前,杀了他。趁现在尚在她的地盘,把握先机。

  依孟双衣之见,罗朓身死,洛蓝、伽阳、白离,三国维持鼎立局面,三分天下,表面的和平至少可再持续一百年。

  不过不论如何,孟府这一世的结局绝对不会若梦中凄凉了。她自小在梦中受指点,深谙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既然已出了她这变数,未来走向必定有所改变。

  阿琼给双衣换上干净漂亮的衣裳,将头发梳成两个发髻。孟双衣大眼睛偶尔转一转,越琢磨越觉得自己思路对头,乖巧地任阿琼摆弄。

  思罢,忍不住暗道,罗质子,对不住了。你之所为,害得生灵涂炭,家破人亡,我既已窥见未来,便不可袖手旁观。

  待早间事了,孟双衣因着自以为找中解决事情的枢纽,加之梦随时间褪色,心情轻快了不少。用早膳落座时甚至毫不吝啬地冲孟玚莞尔,惊得他险些从凳子上摔落。

  “妹妹这是怎的了?前两日同欧阳赌的银钱收回来了?”

  孟双衣顿时不想搭理这个一身蛮力、毫无头脑的便宜哥哥。

  孟双衣的父亲孟阔官拜洛蓝郎中令,家中只有一妻,一双儿女。

  孟玚,孟阔长子。自小不爱琴棋书画,整日跟着太尉嫡次子欧阳瞒厮混,号称洛都二霸。二人最爱舞刀弄枪,乃是洛都蹴鞠甲队成员。其次爱美人,再其次,爱赌博。

  孟夫人卢氏横了孟玚一眼,对着双衣道:“方才听尤嬷嬷说双衣身体不适,可是昨夜踢被子了?”

  孟双衣连连点着小下巴,“阿母不必担忧,尤嬷嬷与阿琼照顾着呢。”

  卢氏又细细叮嘱了一长串换季要点,见女儿虽听得仔细,灵动的眼珠子咕噜噜转,脚下动作明显在与孟玚切磋。轻笑一声,知这兄妹二人又要皮实。

  孟双衣确实有话需要与孟玚私底下说。

  饭后,遣退了身边的丫鬟和小厮:“阿兄最是神通广大,能否帮我一忙?”

  孟玚眉头挑起,知道这妹妹的脾性——起句夸赞,必定有所求。这样倒听着舒坦,慵懒道:“说来听听。”

  “帮我拿一物。”

  “何物?飞禽、走兽,无所不……”

  “一件罗质子之衣。”

  盗梦人要进入别人的梦中,需借助外来桥梁。若是心智不定之人,便只要有了白日触碰过的东西,孟双衣都能进其梦中;但若是心性坚定,就须得要那贴身之物。罗朓,自然属于后者。

  然而偷那玉佩、发冠,难保不引起注意。她思来想去,与之贴身接触较久,又易得手的,只余下衣裳。

  “咳咳……”听得这要求,孟玚面红耳赤,又是担忧又是刮目,“吾妹竟如此豪迈!”

  “且说行也不行?”

  “你拿那罗朓之衣何用?”

  “不可言。”

  “如此,兄不可断言行。”

  “阿兄!你帮我一帮……”

  “下月畋猎,吾与欧阳三人共游目骋怀,去否?”

  “去……”

  当天夜里,孟双衣拿到一件轻薄中衣,袖底绣着小小的弯月。触感舒适,想来罗质子在洛都并未受亏待。可是自己曾几次三番欺负过他么?她怎么都想不起了。

  年幼时梦与现实太杂太乱,混淆了也不定。

  男子贴身之物,孟玚千叮万嘱,三日之内定要交还于他。若是被旁人发现,她孟双衣将百口莫辩。

  其实一日时间即可。她只需要知道现在的罗朓是在怎样的境地。

  孟双衣将中衣交叠,放置于枕头下方。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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