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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温哲还有一封信,邮到了老同学符志东的手里。

  信到了符志东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信,其实早就到了,他是去外地学习种植技术了,回来得晚了一些。

  在某个行业待久了,便有了某个行业的特征。如果不去了解符志东的过去,看到现在的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还有他一瘸一瘸的步伐。根本看不到这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热情奔放的青年人。也不是那个“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那位英气青年人。

  信,他折吧折吧,装进了自己的兜里。或许,他曾经能圆滑一些、哪怕是世故一些,开的可能要比这还要高几个档次的会。

  会议没多久,他便走神了,这已经是常事了,那个曾经可怕的过往始终挥之不去。网络时代未普及的时候,信息交流在他生长的地方,还比较匮乏、闭塞。人们的观念相对陈旧、保守,劳作之后谈论的世界还是偏旧一些的,自家产品的销售老套一些的。高考之后,他婉拒了亲戚朋友的建议与忠告,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新闻学的专业。

  真正接触新闻学之后,才发现它囊括的内容并不仅仅是自己所了解的那么片面。它是一门综合性、系统性、国际化的一门学科。四年大学时光,他一直保持着十足的精神去钻研,比任何人要努力,他把原来只是为了回报生他养他的故乡,上升到了准备要为祖国去努力,为世界去服务的高度上来。

  一个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的孩子,本分、善良、踏实的品质,让他在新闻的这片沃土上辛勤地耕耘着。这四年以来,他每天都收获颇多。他一直遗憾的是,自己的导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对自己的好多撰稿上面,都写一句话,“缺乏深度”。一直以来,他以为是自己对新闻素材挖掘的不够,对事件理解不透,一直扎实地去充实自己,可直到最后,他依然得到的还是那句话。

  毕业的时候,他主动去找了一趟自己的导师。还没等到他开口,老师便开口对他说到:“我知道你会来的,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过来,这么说吧,我等了你四年来问我这个问题。”一下子,他准备从各方面的知识储备去回答老师可能对自己的测试,模拟了很多种情景,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不是一场测试,是一次敞开心扉的谈话。他们聊了很久很久,导师肯定了他的努力,也赞赏了他的进步。可唯一让他记住的却是老师最后的一句话。“估计你是非常想理解缺乏深度这四个字,伴随你四年了,直到现在你站到我跟前,我还是想说这四个字。”导师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到:“这四个字啊,估计你得用泪、用血才能真正体会。”

  “老师,学生会不忘初心的,不辜负四年来导师呕心沥血的栽培与教导。”充足的自信,使他的言语里面也充满了激扬。老师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说什么。老师的眼神里面很复杂,他并没有读懂。

  从老师那里离开之后,从学校离开之后,进入了单位,在领到自己的第一个工作笔记本,他在第一页上郑重地写下了“缺乏深度的工作,只是因为少了缺少了血与泪的付出。”以此,勉励自己。

  这些年来,符志东参加工作近十几年了,换了三家报社,虽然在薪酬上涨了一些,可是,职务上却没有多大的变化。他的新闻如同他的为人一样,很实在,十几年来,时政、经济、社会、体育类的新闻,他都做过去了。也是因为自己撰写的一些稿子,太过于真实、客观,伤害到了某些利益群体,或是会引起某些不良影响,经常会被打回来、或被压着不发表。好多人都劝过他,此路不通,可他身上却始终脱不了绿林好汉那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气概,一直改不了。

  在这十年里,唯一认可他的就是温哲了。在偶尔的一次系列企业家专访过程中,他们既是同学也是老乡,在一个地方上着不同的大学,后来,也在同一个地方从事着不同的工作。采访完了之后,他们俩个私下里聊了好多次。符志东把自己十年来的稿子和温哲一起看看,讲到一些事情上面,他像个小孩一样,在温哲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这十年的好多事情对温哲讲了个遍。一个是敢写的,一个是听完之后没让他停笔的看客。

  时代造就英雄,不同的时代,英雄的类型也略有不同。某一天,符志东忽然被领导叫到了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鼓励他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新闻,并笑着对他说,全单位上下一定会鼎力支持他。惴惴不安的符志东,离开领导的办公室,回到自己墙角的办公桌前,点开电脑上专属自己的文件夹,里面是他这十几年来所有的新闻素材,有视频、录音、笔录、照片,曾经被很多人视为垃圾,一次次地被无情打压过,但他还是如视珍宝的保留了下来。他心里明白领导绝对不是对他无事献殷勤,自己被突然捧起,就是因为自己积累了很多有料的材料,一旦爆出,会给报社引来巨大的看点、买点以及持续的关注度。双手合拳顶着下巴,紧闭着双眼,让自己回归平静去思考现在面对的事情。这样只为报社利益去做新闻,他想想觉得可笑。可反过来想想,他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时代啊,他需要把这些社会不良的事情报道出去,铲除一些毒瘤,还给社会一些正义。这突然间的转变,并没有使他直接兴奋起来。文件里面的资料太多了,他挨个看着,直到深夜。同事们陆续离开了,最后一个离开的,也没有给他打招呼就离开了。这种情况他早就习惯了。妻子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夜太深了,深地已经很安静了,甚至连楼下小狗的奔跑的簌簌声,都会听到。他不想看了,想下去走走。

  十月的夜晚,温差有些大,穿着短袖的他,走在路上有些冷。他边走边用双手搓搓自己的胳膊,渴望获取那么一丝温暖。街上的人很少,偶尔还有几个攀在一起喝完酒的几个哥们,邪气歪八地在大街上走着。他脑子里面在思考着一个问题,自己还有自己的新闻被压制了这么多年,现在却要把这些新闻全部抖出来,自己在行业里面这凭空杀出来的一刀,等明晨起床的人们,他们习惯了甜言蜜语,这些酸甜苦辣的一堆堆事情,会不会不习惯、不接受、不适应。可这些被甜言蜜语盖着的事情,一直在刺激他,刺激着他去将这些事情解开甜言蜜语的外壳,暴露出来,“叫醒”一下那些正在“沉睡”的人们。

  走到一处小夜摊,夫妻俩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打烊了。他走到跟前,问老板买了几瓶啤酒,在一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月光倾洒下来,与夺目的路灯交融在了一起,在这里,符志东认为,酒是他的朋友。眼前的这十字路口,不是朋友。酒可以让他醉,醉了也就醉了,醉生梦死着,也算是一种潇洒。这十字路口却让他去做选择题,人生总归要有路去走,至于选择哪条路去走,很难,某些时候,决定权不一定在自己的手里。可恶的十字路口啊,他哀叹了一声。一口气喝下了一瓶酒,把酒瓶狠狠地摔向了十字路口中央,稍微缓缓,喝了,摔了,又喝,又摔。

  “喂、先生,你好。”,符志东的胳膊被人推着,他模模糊糊地又听到有人喊着:“先生、先生,你好。”,他睁开眼睛看到,有个女警察焦急地一边推着一边喊着。直到看见自己睁开眼睛了,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先生,您在地上躺了多久了,自己感觉一下,有没有事?”

  意识渐渐清晰的符志东,左右看了一下,知道自己是昨晚喝醉酒了,在这里睡着了。他想起身,地上的湿冷传到了他的身体,有些酸痛。他还是硬挺着,在警察的帮助下站起来了。

  天色还是暗的,估摸着大概五点左右吧,在自己的不远处,一个环卫工人正在清扫着路面。“警察同志,我没事,有点心事,喝了点酒,估计喝得有点多了,在这睡着了,谢谢您啊。”

  “你确定没事,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精神不佳、满身酒气的符志东,让这位女警察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还没等符志东说话,旁边的环卫工人先开口了,“这是谁呀,素质这么差的。喝了酒把酒瓶往地上就这么摔,这可是公共场所啊。警察同志,你得管管啊。”

  “大爷,对不起啊,我这就过去打扫。”符志东尴尬地看了看警察,“我真的没事,放心吧。”说着,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

  “看看,有没有丢失的物品?”

  符志东摸了摸口袋,把自己的东西掏出来看了一下,都在。只不过,手机上有几个妻子的未接来电,他的手机是在进领导办公室调的静音,后来,一直没调回来,没有听到来电的声音。他把东西举着向警察示意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丢东西。

  “下次不许这样了。”

  “一定,一定,不会了。”

  他目送着警察离开之后,用扫把一下一下地扫了起来,旁边的大爷在路边的道沿上休息了下来。二三十米的范围内,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玻璃渣子,他怕一会来人,伤到人了,就扫得很快。

  “大爷,扫完了,非常抱歉啊。”他从兜里掏出烟来,递了过去。

  “小伙子啊,大爷就送你一句话。”说到这,他停了一下,把符志东递过来的烟点着了,猛地吸了一口,对着符志东的脸吹了过去。符志东觉得自己有错在先,没有去在意大爷的这个举动。他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土,准备离开了。

  大爷一连抽了几口烟,站了起来,“小伙子啊,酒后摔瓶不算啥,醒了摔瓶才算真本事。”说完,起身走了。

  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早,先回趟家吧,妻子在家里应该等着急了。他边走边拿起手机给妻子回拨了电话。“老婆,昨晚手机静音了,没听到。我单位上有点事,忘了给你说了,一会我回家再给你细说吧。”

  “哦。”电话那头就听到了这一个字。他已经做好了狂风骤雨似的谩骂铺天盖地的如龙卷风袭来时,却只听到了这一个字,这就很奇怪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停了大概二十多秒。他妻子先开口了,“你原来单位的上级领导,一大早,就来咱们家里了,说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给和谈谈,你先回来吧。”

  还没等他回话,妻子就将电话挂断了。电话这头的符志东,已经猜到了原来单位领导来的目的。自己以前写的稿子,他都看过,被他一一回绝过。原本,他只想回去给妻子解释一下,吃个早饭,如此看来,没这么简单了。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样的事情,接连发生的事情,太过于疯狂。

  他犹豫着不想回去了,躲,也不是个办法啊。他硬着头皮回到了家,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曾经熟悉的领导,唯独不一样的是,在工作的时候,他根本没怎么对自己笑过。今天,反而看到自己了,立马起身向他走来,这让符志东有点吃惊。

  “符志东,你让我想得好苦啊。”他从上向下,将符志东看了一下,眼神散发着光,想要照到符志东的全身。“昨天夜里,我整整一宿没睡,辗转反侧啊。”说着,领导动情地似乎还要掉眼泪似的,好像符志东是自己多年不见的亲戚。

  本来,符志东还是想尊称这位领导,也就是姓张的领导。离职这么久了,好久不联系,突然来了,反而有点叫不出口了,很客套地说:“领导,您先坐。”

  “咱们长话短说,志东。”刚才还微笑着的社长,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当年你执意要离开的时候,我当时极力挽留你啊,可你就是不听,年轻人,气盛的很那。”他端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两口,带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看符志东的妻子,又看了看符志东,接着说到:“记得你走的时候,我还是给你说了句,不论你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公司还在,公司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着;如果我还在社长的位置上,那主编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你记得吗?”

  符志东和妻子牧淑童对视了一下,牧淑童向符志东挤了一下眼睛,又用手指了指。符志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几盒礼品,从外观上看,精致而又高贵。符志东想说点什么,社长又开始说到:“今天来的唐突了,这些东西都是秘书去买的,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改天我亲自带你们去转转,现场挑,现场买。”说着,他又端起了茶,喝了几口。

  牧淑童看着茶杯里面的茶水快没了,赶紧上去填了点茶。茶快满的时候,社长轻轻的在茶杯旁边敲了敲桌子,笑嘻嘻地冲着牧淑童问到:“弟妹啊,现在做什么工作?”

  “一直在家,没上班。”

  社长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牧淑童。牧淑童显然有点不太好意思了,把头转向了符志东那里。“弟妹啊,我带了条丝巾,是上海一位知名设计师亲自设计的,对了,上面还有她的签名。这次来的匆忙了,也不知道尺寸是否合适,就带过来了,试试。”

  社长转过身,拍了拍符志东的肩膀,“志东啊,要是当年你不离开,咱们报社要上个大台阶。弟妹也可以在咱们报社有个一官半职嘛,看看弟妹的气质,不比咱们报社任何一位女同志强啊。”

  这句话,犹如起搏器在他们俩个心脏上用了一下似的。牧淑童两眼放光地看了看符志东,符志东却被这句话把自己心脏弄得七上八下,心烦意乱。他看了看妻子,也明白了妻子心思,这些年来,自己换了几家报社,职位和工资都不理想,妻子一直等着这么个机会。

  “社长,你先坐一下,我下去买盒烟。”

  “哦,去吧。”

  出了门,他感觉轻松多了。下楼后,他买了盒烟,本来想买盒便宜点的,可这老领导在,只好咬咬牙买了一盒上档次点的。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要上班了,他不想这么早地上去,想拖延一下时间,打开烟,自己先抽起来了。

  上楼后,妻子和社长聊得很开心,他在外面都可以听到。他开了门进去,向社长递了根烟,社长看了看牧淑童。牧淑童走到了符志东跟前,从他手里接过了烟,亲自递给了社长。

  “来,领导。”她又从符志东的手里拿过打火机,给他点着了。

  符志东自己也点燃了一根烟,笑着对领导说,“领导这次来的意思,志东心里明白,可志东也有自己的难处,希望您能理解。”

  当社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还在笑着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估计是他是长年累月听惯了下属的唯命是从。有硝烟的战争,这伤啊,往往是从外到内心;可这没有硝烟的战争,却是从内心到外的。在他看来,这是给脸不要脸的拒绝,按照以往,他是要发火的。他抽了口烟,想弹掉多余的烟灰,可在茶几上却没看到烟灰缸。

  牧淑童看到后,跑到了符志东跟前,紧挨着坐了下来,低着头在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了烟灰缸。她右手把烟灰缸递到了社长面前,左手藏着使劲地捏了一把符志东,脸上堆着笑冲着社长说:“本来是摆着的,今天打扫卫生,就放在下面了。”

  社长并没有去没她在说什么,他没有弹烟灰,直接就将烟扔在了烟灰缸里面。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又看着那一堆礼品说:“快到上班时间了,今天先聊到这吧。”他站起了身,向门口走去。

  符志东将他送到门口,不想再送了,淡淡地说了句,“您慢走啊。”

  “好,不送了。”这位带着火气离开的社长冷冷地也抛下了这句话。

  他想关门,可妻子不答应了,她用拳头在符志东的后背上狠狠地怼了几下。声音故意抬高了一个度,冲着社长喊到:“领导,弟妹送送你。”说着,像个袋鼠似的地跟了上去。

  符志东摇了摇头,转身坐到了沙发上,他看着烟灰缸还没抽完的烟,飘着一缕又一缕的烟。失神地看了一会,他又点起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过了一会,妻子上楼的声音发出了“哒哒”的声音,进门的时候,他的手机拿着一个袋子。符志东看了看,是化妆品,可他却没看到,袋子里面还有两万块钱。本来,他是想说牧淑童几句的,想想还是忍住了。

  “符志东,说吧。”牧淑童将袋子放在了自己的身后,拿了把凳子坐在符志东对面,脸色非常严肃地,对着他说到。

  “时间不早了,我要上班了,回来再谈吧。”符志东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给妻子怎么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把手里的烟掐灭了,也把刚才社长抽完的烟,用茶水浇灭了。

  “上班,上班,成天就知道上班,上了这么多年,你上明白了吗?上班是挣钱的,不是混日子的。”牧淑童本来想吼,可是,她背着符志东收了社长的钱,又把语气缓和了一点,但是,脸色却摆的非常难看。

  符志东并没有去理会,他走到了厨房,想吃点什么,冰锅冷灶的,没有了心思,便径直往外走了。

  牧淑童盯着符志东从厨房一直到门口,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跟木头说话没什么区别,气哄哄地说到:“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最好带着辞职信回来,不然,我就把离婚协议书带给你。”

  符志东冲着牧淑童冷笑了一下,关上门离开了,心里感叹着,福之祸所依。而牧淑童在他关上门的时候,已经拿出了两万块钱,用手比着,发出唰唰的声音,她觉得好听极了,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了。一连做了好几次,觉得还是不过瘾,又一张张地数了一次,还很谨慎地挨着查了一下是不是真的。

  到了单位以后,符志东习惯性地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他坐下没多久,行政领导过来告诉他,让他搬到主编的办公室去办公。说着,喊来了两位其他同事,就帮着给搬了。这个时候,办公室里面绝大部分的同事已经来了,看着这一幕,大家怀着疑惑眼神看着他。

  搬得差不多的时候,符志东现在报社的李社长,手里拿了一份文件,走到大家都可以看到他的地方,让大家停下手头的事情,对着大家说:“各位同事,刚才大家看到的一幕,你们觉得很突然。但是,在这个角落办公的符志东,一下子到了主编这个位置,和任何事情无关,只和他十几年如一日,踏实、认真、负责、求实、严谨的工作态度密切相关。我们现在报社的每一位工作人员要立马转变工作思路,以后要以符志东同志的思想核心作为报社整体的工作思路,拿出百倍、千倍的工作热情,推进报社更上一层楼。”

  李社长看了看大家,用激进的语气喊道,“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庆祝符志东同志高升。”

  听到李社长这番话,大家赶紧收起诧异的表情,赶紧切换到兴奋的表情,全办公室响起热烈的掌声。这掌声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符志东将办公室里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只不过,不知道该去面对这掌声。他很礼节性地向同事们鞠了几个躬。

  “大家共同再用掌声预祝我们报社美好的未来。”李社长说着,自己带头开始鼓掌,这次的掌声比上次更加热烈。这次的掌声没上次那么复杂了,他只听到了压力,可在他心里,他却听到了使命的召唤,这一点,足以安慰他了。

  “好了,大家开始工作吧。”

  同事们都回到了各自的办公桌前,符志东也走进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他有些不安。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一会,才坐了下来。当他刚打开电脑的时候,就收到了来自人力资源部门的邮件。他打开一看,是一份新的劳动合同,自己的岗位升了,工资比之前翻了十倍,这是保障性的。还有一份弹性的工资说明,只要报刊获得更高的关注,还会获得一定比例的收入。

  他认真的看了又看,虽然前报社的领导对自己的报价没有具体说出来,但是,现在真真切切的这份合同摆在他的面前,他已经觉得满足了,也可以给家里、包括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一个很好的交待了。他的心脏里一下子注满了能量,找回了被岁月磨掉的激情,浑身充满了力量,是时候要大干一场了。他整理起了自己的文件,筹划着自己的工作思路。

  下午下班的时候,本来,还想多加会班,可妻子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催促着自己回家。他只好放下手中的工作,准备回家。回家之前,他把自己新的劳务合同打印了一份出来,准备回去给自己的妻子及孩子一个惊喜。

  还在楼道的时候,他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饶有趣味的使劲地吸了几口,猜想着饭桌上都有哪些菜。进门之后,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饭菜,和自己猜想的是差不多的,是牧淑童的拿手菜,有水晶虾仁、回锅肉、辣子鸡。这几道菜做出来,是要费一些功夫的,他看看还在厨房里面忙碌着的背影,预感告诉他,妻子肯定会有什么事情要给对他说。

  “雪贝呀,出来吃饭喽。”牧淑童平时也听一些京剧,今天,喊孩子吃饭,也用上了京剧的唱腔。

  “我不想吃,你们吃吧。”从雪贝的房间里传来了有气无力的声音。

  牧淑童走到了符志东跟前,向他弩了弩嘴。符志东知道孩子这次成绩没考好,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也并不是孩子不想吃。孩子坐在饭桌上吃得好好的,牧淑童脸色一沉,要不就是问孩子是不是没好好学?是不是老师教得不好?是不是谈恋爱了?接着又问谁谁谁考得怎么样?最后,便压迫式地提出要主动去学校找老师谈话,要周末给她找辅导老师,等等等等。符志东打心里一直不太赞同这样,以前还总会和牧淑童去理论一番,没用,有的时候,孩子甚至也不会站在自己的观点上。

  他走到了雪贝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雪贝,出来吃点饭,今天是你妈妈做的拿手菜,估计你在房间都闻到香味了吧。”他还故意将语调、语速都调到了让孩子听着舒服的状态下。

  “我一会再吃吧,爸爸。”

  “哪怎么行啊,食安,人心安嘛。吃不好饭,学习也会精神不集中的。”

  “我还有好多作业呢,吃饭太浪费时间了,我一会简单吃点,很快地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你这孩子,听爸爸的话,赶紧出来吃饭。”符志东命令地喊到。

  雪贝从房间里面出来了,脸色看起来有些沮丧,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爸爸”,雪贝拿着书怼了一下符志东,沮丧地喊了一声。

  父女俩个来到了桌子跟前坐定,这个时候,牧淑童端上了最后一道菜,是一道玉米排骨汤。牧淑童拿出了玻璃杯,给雪贝倒了一些鲜榨果汁,给他们俩个倒上了一些红酒。牧淑童笑嘻嘻地分别看了他们父女二人一眼,而他们父女二人却一致性地回给了牧淑童一个傻傻的表情。

  “今天,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哦,不对,应该是两个好消息。”说着,她侧着身从茶几上拿过来一个文件袋,从里面掏出来一摞纸。她分了一下,一份给了雪贝,一份给了符志东。

  两份的内容不一样,一份是给符志东的聘用书,一份是给牧淑童的聘用书,聘用书来自于符志东的上一个报社。符志东简单地翻了几下,就放倒了桌子上,而雪贝看到之后,还是挺兴奋的,冲着牧淑童一个劲的笑。她又把符志东的那份放到桌子上的文件拿了过来,张大了嘴巴,她还摆出了用手接住下巴的调皮动作。刚才还蔫的人,好似换了个人一样,站在地上蹦起来了。

  “我决定了,等我高考完,填志愿的时候,我就选择和我爸一样的专业,以后就跟着你们两个大领导啦。”

  “吃饭吧。”符志东低着头,好像从肚子里面发出的声音,低沉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

  场面一下子沉默了,牧淑童以为符志东知道了自己拿了社长的钱。雪贝心里却以为是符志东不愿意看到她有这种思想。三个人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雪贝吃得很快,什么话也没说,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雪贝进了房间后,牧淑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敢说什么。一顿色香味俱全的菜,一下子让这气氛搞得黯然失色。他们俩个人什么也没说,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交流。俩个人心里边都装满了事情,盛不下饭菜了。看着符志东停下了筷子,牧淑童也不想再吃,开始收拾起来。

  “等会再收拾吧,咱们先去楼下转一圈吧。”符志东故意压低了声音,对牧淑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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