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这样的举动，在牧淑童心里，打起了鼓，不知道符志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在她看来，家里的气氛就像小孩子的脸色一样，一开始是晴空万里，刚才是阴云密布，现在就是雷雨交加。符志东的行为，让自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自己也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啊，她想故意拖延一下，为自己争取一些思考的时间。“也不着急这一会，你等等。”
牧淑童收拾东西的时候，符志东在房子里面走来走去。此刻两人都在脑子里面预演着以什么样的方式给对方说，以什么样的理由让对方信服，万一对方不认可，自己又该怎么办，心里在盘算着这些。牧淑童磨蹭了半个小时，符志东跟着磨蹭了半个小时，实在是磨蹭不下去了，可两人的脑子里面还是没有太好的对策，只好硬着头皮了准备将计就计了。
下楼的时候，符志东带着自己的新合同，他甚至觉得自己带的不是一份合同，而是一把火，当他拿给牧淑童的时候，会点燃她心中的怒火。刚才牧淑童拿出的两份合同，对他们整个家庭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两面为难的符志东，一直很难开口，是忠于自己的内心活得自我一些，还是妥协于家庭，做个负责人的家庭主人，这是一件非常难的选择题。原本他以为只有一个答案，可在他高兴地和自己的公司签约之后，却万万没想到，或许在自己兴高采烈庆祝自己第一个决定的时候，第二个决定也在发生着，只不过自己不知道而已。
“今晚饭菜的味道怎么样？好久不做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牧淑童先以讨好的言辞，客气地说到。
“还好啊。”
“那你怎么不多吃一些呢？”说着，牧淑童挽着了符志东的胳膊。
“哦，这两天有些上火了。”符志东实在找不到什么好借口了，只能这么去敷衍一下。
两个人再没说什么，缓慢地一步步往前走着，在一处亭子下面坐了下来。这样的举动，对他们二人来说，只有恋爱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感觉。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心动，和那个时候心动的频率是完全不同的。曾经的他们，将爱情看得很神圣，尽力忠于对方，可现在的他们，却似乎有一些貌合神离。
他们找到了一处亭子，坐了一会，符志东还是拿出了自己打印的那份合同，交到了牧淑童手里，等待着“宣判”。牧淑童很诧异地从他手里接过来，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她明白了，符志东今天下午的表现，原来和这份合同有着巨大的关系。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情。可目前的合同，和自己拿到的合同，显然是差得太多。关键的是，符志东拿到的是一份合同，自己拿到的是两份合同。而且，符志东前报社给自己的合同待遇比符志东现在拿到的合同还要好。这是一个没有商量的选择，她立马转过身，冲着符志东质问到：“你签了吗？”
符志东点了点头，果然，没出符志东的意料，他拿的这份合同彻底点燃了牧淑童的怒火。她完全开始不顾场合，开始向符志东咆哮了一番，把合同丢在了地上，气哄哄地离开了。
牧淑童喊出来的那些话，他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只要她把怒气发出来，他才好回去再好好地给她好好解释解释。自己十年如一日地工作，等来的那份合同，一份称心如意的合同，被丢在地上的时候，他十分心酸，心酸到让一个男人流出了眼泪。他蹲下来，捡起了合同，用手弹了弹土，又用嘴使劲地吹了几口。他坐回了凳子上，自己又开始一字一字地看了起来。在他的眼里，这些字儿们像一个个舞蹈家，跟着美妙的节奏跳着舞。
回到了家里，他拿着钥匙要开门的时候，却打不开。门从里面反锁了。他拿起电话，给她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声音。他没有生气，因为自己的决定对门里面的这个家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非常的清楚。他带着自己的那份合同离开了，也好，暂时先稍微分开一下，彼此冷静一下，应该都会有好处的。
放在以前，要是符志东能有这样升职加薪的机会，牧淑童别说今天做拿手菜了，哪怕天天做，她也是非常愿意的。可现在突然之间，符志东就成了香饽饽了，这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而且，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一份在茶几上摆的白纸黑字的合同，随手就给的两万块的现金还在自己的枕头下面，牧淑童不得不生气，在她的眼里，现在的符志东完全就是个傻子，精神病。回家之后，她径直走到了雪贝的房间，除了两万块钱的事情，她把剩下的事情统统告诉了自己的女儿。她不仅自己要认为符志东是个傻子，还要拉上自己的女儿也要站到这边，“声讨”这个男人。雪贝选择站到了牧淑童这边，刚才符志东敲门的时候，在牧淑童的怂恿下，也和她的母亲一样无动于衷。
符志东离开没一会，牧淑童的电话响了，是社长打过来的，她不愿意接，放到了一边。可这电话，像是催命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响，躲是躲不过去了。她走到自己卧室的门前，把门关上了，从床上拿起手机，又走到阳台上，带上了隔断。
“淑童弟妹啊，你总算是接电话了。”这位社长语气里带有一些责怪、还有焦急。
“张社长，你快别提了。”牧淑童带着哭腔的说，顿了一下，接着一五一十地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向这位社长说了一遍。
牧淑童说完之后，电话那边也没有说什么，牧淑童还以为是信号不好，断线了。拿起手机看了看，通话时间，还在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变化着。“喂，张社长，你在听吗？”
“哦，在听。”
“张社长，你说，我怎么遇到这么一个榆木脑袋，我真的对不住您啊。”
“弟妹，这也不怪你。是这样，我接个电话，一会给你再回过来。”
还没等牧淑童搭话，电话已经挂了。此时，电话这头的张社长挂完电话，看了看身边几个报社的主要领导，没好气地说：“想必刚才我在电话里，所说的话，大家已经听出什么意思了。”
“这小子，是不是还记着咱们的仇呢？”以前做过符志东领导的人，先开口了，之前符志东在的时候，他也曾经一次次地婉拒了并否定了符志东的工作。
张社长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摇了摇头，又把在座的几个人扫视了一遍，“你们大家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整个报社第二的收入，第二的待遇，放到整个行业里，也是相当诱人的。可还是被无情地拒绝，这在大家的判断标准里面，得不到一个站得住脚的答案，纷纷摇头。
“你们大家先议论或者讨论一下，我先去冲杯咖啡。”张社长担心自己在这里，大家有些话放不开说，借机离开一下。
大概过了有将近十分钟的时候，张社长回来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议论得很激烈，时不时地蹦出几句脏话。他站了两三分钟，没有听到一句他想听到的答案。他推开了门，冲着大家笑了笑，问到，“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听大家讨论的很激烈，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一个比较好的方案，补救一下。”
刚才，还激烈的讨论声音，瞬时，又鸦雀无声了。张社长两个胳膊支到桌子上，两只手捂住了脸，头上下磨蹭了几下，停住，用两个大拇指顺时针按了按太阳穴。“本来，今天下午应该得到一个对整个报社来说的好消息，留着大家，也是想和大家共同分享一下，可没想到遇到会是这样啊。下班这么久了，耽误大家休息了，先回吧，大家回去再想想，明天再议吧。”他没抬头，摆了摆手。
除了人力资源部长，别的人纷纷离开了，整个办公室里面就剩下了他们俩个人。“社长，我觉得可以在符志东爱人的身上做一些文章。”
张社长看了看他，冲着他点了点头，“小尹，接着说。”
这位穿着白衬衫都能将自己健壮的身材一览无余的年轻部长，向社长把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听完之后，社长认可性地点了点头，并大声地笑起来。“看来，我的麾下，还是有足智多谋的人才嘛。”说完，社长又放声地笑了起来。
“你等等。”社长小跑着出了办公室，不一会，端了两杯红酒进来了，一杯递到了这位部长手里。他端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和尹部长碰了一下杯。他喝了几口，若有所思地对尹部长说到，“那这件事情就全权交给你了，我支持你刚才的想法。”
“社长，为了咱们公司，我一定竭尽全力。”
“不，小尹啊，这不仅是为了咱们公司，也是一次很好的锻炼你的机会嘛。”
“社长说的是。”
“不要社长、社长地叫了，我比你大二十多，和你爸年龄差不多，下班了，就叫我叔叔吧。”
“您还年轻，叫叔不好，如果您不介意，我还是叫您哥吧，您看行吗？”
听完这话，办公室里面又响起了张社长豪放地笑声，他指了指尹部长，“真拿你们这些年轻人没办法，叫我哥，行吧，那就叫哥。”
“张哥，弟弟敬你一个。”
“唉，你这么叫着，听着也不别扭，没什么不舒服。来，来，来，喝。”
一杯红酒，两人干杯了几口，喝完了，尹部长又出去给他们两人各自端了一杯。“小尹啊，这次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刚才我简单想了想，明天先让财务给你拿一百万备用金，你先用着。有其他需求，你再给哥说，你看，还有什么需求，尽管说。啊，别客气。 ”
“足够了，社长。来，咱俩干了，预祝咱们成功。”尹部长低着头、哈着腰，把自己的酒杯碰到了张社长酒杯的下面。
“好，干了。”
俩个人，端起各自的酒杯，一口气，喝完了。
牧淑童在床上，还恨铁不成钢，无处发泄的她，正捶打着床，撒着气。她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就完了，电话铃声却响了，是张社长打过来的。
“淑童弟妹啊，真的不好意思，刚才公司有点事请，刚处理完。是这样，虽然符志东已经签了合同，但是，答应你的合同，咱们还是要继续履行的。是这样，我把你的电话给我们人力资源部的尹部长了，他会和你联系的。”
“这多不好啊。”牧淑童知道要不是符志东，自己怎么可能有这机会。
“弟妹你不要多想，虽然，现在符志东过不来，但是，不能保证他以后不会过来。他这次没和我们签合同，说明我没看错他，他还是相对于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嘛。我们公司需要这样的人才，我们会一直对他保持兴趣的，随时欢迎他回来。”
听到这样的说法，牧淑童心里这才舒坦了一些，他更加觉得这位张社长是位伯乐，而自己的老公是缺根弦的千里马。“那行，张社长，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一些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我以后就好好工作吧。”
“这就对了，弟妹。我在电话里面，提前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
“好，好，张社长。”
“那先这样，具体细节，你再和我们尹部长沟通一下。”
“好的，张社长。”
电话挂断以后，牧淑童兴奋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尖叫着跳了几下。这一下，惊动了在旁边做题的雪贝。一会哭哭闹闹、一会蹦蹦跳跳，疯疯癫癫的，感觉都有些魔怔了，雪贝跑到了妈妈的房子，推开房门看到还在床上蹦蹦跳跳的妈妈。“妈，你没事吧。”
牧淑童看到了雪贝，更加兴奋了，她蹦下了床，拉着雪贝的手跳了起来。一边蹦着一边把事情的原委又向雪贝说了一遍。对于在苦读书、勤考试高压状态下的雪贝来说，这样的消息，比自己考了全校第一还要兴奋。或许，因为此，她也要少奋斗多少年；或许，她再也不用去费力地考上什么知名学校，再想着去哪就业，有父母的关系，就不用太多愁了。或许，自己再也不用死读书，父母养着她就够了。想到了这些，她彻底放松了自己，和她的妈妈一起跳着、蹦着。
然而，此时的符志东，本来，想约几个朋友去吃顿烧烤。可又担心把自己的情绪带给大伙，担心他们问起的时候，自己也不愿意说，就自己一个人在公园里面走走停停。
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符志东收到了牧淑童的短信，让他回家。他拖着身心疲惫的灵魂回到了家里，牧淑童的脸色并不可怕，反而，还是挺轻松的。这让他缓了口气，生怕牧淑童在房子里面喊起来，自己倒是无所谓，害怕影响雪贝。
这一天过得太跌宕起伏了，符志东进了浴室，好好地洗漱了一番，他想让自己轻松轻松。他进卧室的时候，灯没有开，在床的四周却点上了蜡烛，牧淑童穿着比基尼躺在床的中央，左手放在了自己的胸部上揉搓着，右手，摆出妩媚的动作，妩媚得召唤着符志东到她的身边。他们翻云覆雨了好几次，似乎找到了年轻时候的感觉，累的实在不行了，才开始睡觉。
到了第二天早上，牧淑童和往常一样起得很早，一家人共进早餐。而和以往不同的是，当符志东要去上班的时候，牧淑童也穿好了职业装，准备出门。
“你这是？”符志东指了指牧淑童身上的打扮，疑惑地问到。
“上班啊。”
“上班？在哪上班？”
“就是你原来的报社啊。”
符志东原来以为牧淑童昨晚理解了自己的苦衷，原谅了自己。没想到，牧淑童只不过妥协了一步，自己可以不回原单位上班，她却去了。可让他非常怀疑的是，自己既然不去，为什么还是执意要牧淑童去，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你去了做什么呢？”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要是你觉得想我了，就回原单位上班吧。”
牧淑童这么一说，符志东再没说什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还是在向自己示好，还是希望自己回去。这反而又让他担心起来，已经在家里做了这么多年的家庭主妇，去了能做什么呢。如果自己不在那里，她可以在那边顶多久？会不会做不好什么，受到那边的欺负？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涌上了他的脑子。但是，反过来想想，这就是他们的计谋，他不能上他们的当。拦估计是拦不住了，还不如让牧淑童去尝试一下，说不定她会知难而退。
“行吧，那你就去试试。”
符志东到了单位之后，李社长已经在办公室里面等他了。没等他打招呼，李社长便开口了，“志东啊，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报刊的重要板块留给你了，尽情发挥吧。”
符志东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惯了，能听到社长这么说，他反而有一些不知所措，试探性问了一句，“可以按照我的方式吗？”
“对，要的就是按照你的方式，大胆去做。”
符志东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一名战士，拥有了一面属于自己的旗帜，李社长已经为自己吹响了冲锋号，自己立马就可以去占领致胜高地了。
“是，李社长，请您放心。”
“好，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放开干吧。”说着，就往外走了。
李社长离开之后，他赶紧打开了电脑。快速的翻阅起来，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材料，像是看着温水里煮着的青蛙，以前，一直是蹦不出来的。现在，他要给水加温，让这些青蛙一只只蹦出来，去吞掉那些害虫之马。
他看了好一会，也给自己的材料划了几个大类，第一次出手的资料，是官商勾结的案件。熬了几个大夜，几个同事帮忙，他愣是把某官员与某商人之间违法乱纪的事情，通过四十五页的纸，一字一字地写了下来，并附上了图片。
拿着这些资料，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而且，李社长看完之后，两眼放着光，多次举起了大拇指。
“太好了，这就准备准备，登刊。”
“好，我这就去。”
“不要太累了，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一定要注意休息。”
“没事的，李社长，不满您说，这是我上班以来，最痛快的几天了。”
李社长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电话，“葛部长，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葛部长跑着到了李社长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社长。”
“进来。”
“葛部长，这样，最近一段时间符主编连续加班，你们行政知道吗？”李社长生气地问到。
葛部长赶忙回话，“知道，知道。”
“知道个屁，你们知道，那符主编他们加班的时候，你们行政就该跟上，他们加班饿了怎么办？渴了怎么办？晚上回家打不着车怎么办？真不知道你们一天都在干嘛。你们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没有他们这么努力工作，我们都得在这个行业滚蛋，懂不懂啊你。”李社长把手里的笔啪地一下拍在了桌子上。
葛部长赶紧向李社长赔不是，“社长，对不起，我们的工作确实没做到位，您批评的是，我们马上改，马上改。”
“我用不着你道歉，你应该给符主编道歉，葛大部长。”李社长冲着葛部长喊到，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啊，符主编。”
“诚恳点。”李社长把手中的笔，拿起来，就向葛部长礽了过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符志东没想到李社长会发这么大的火，他知道自己葛部长还没适应给自己这位突然蹿升的主编道歉。他赶忙站出来，想缓和气氛，对李社长说，“李社长，我们这几天加班，葛部长给我们走的时候安排了，只不过是没有在这而已，我看大伙也都没说什么。”
“你不用为他求情，能不能干，不能干就赶紧写辞职报告。”
此时的葛部长，腰已经快弯成了九十度，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出去吧，好好想想，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李社长又重新坐了下来，葛部长灰溜溜地离开了。
“符主编，你能拿出了这么好的新闻材料，我却没做到我该做的，我很惭愧呀。”
“不，社长，没什么不好的。”
“好，那你就去准备登刊的材料。”
符志东从地上捡起了笔，走到李社长办公桌前，递给了他，匆匆地离开了李社长的办公室。他着急着出去，自己消化一下获得的巨大成就感，还得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自己的团队，作为领导人和大家共同分享一下喜悦。
出了办公室，看到了大伙窃窃私语的在说话，甚至也看到了其它团队的，带着嘲笑的表情看着他。他把目光扫到自己的团队的时候，刚才大家以为是办公室的怒气是发在符志东身上的，个个显得很沮丧。
“准备登刊。”符志东斩钉截铁地说到。这四个字，释然了这些年挤压在心中的怨气、不如意；这四个字，让符志东快要被浇灭的的激情，再次热烈地燃烧了起来；这四个字，让不忘初心的符志东，灵魂回来了。刚才办公室里面还众生百相，现在却只剩两种了，庆祝与嫉妒。
符志东回到自己的额办公室，召集了自团队的人，把任务布置下去，全力准备登刊的事情。
牧淑童上班几天了，也没什么事情。偶尔，尹部长会给她安排一些简单的事情，由于好久不工作了，很多业务她都不熟悉，张社长让她先跟着尹部长锻炼锻炼。这在牧淑童看来，在工作上能碰到像张社长这样的领导，是非常难得的，每天上班都是颇感激动与兴奋的。
上班的第三天，牧淑童看到尹部长进了张社长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冲着她摆了个手，让她去自己的办公室。
“牧姐，来，坐。”
“尹部长，需要喝点什么吗？”
“这话应该我问您才对。”说着，尹部长从自己的办公桌下面，拿出被杯子，给牧淑童冲了一杯菊花茶，端了过去，并且，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牧淑童有点受宠若惊，微微地冲着尹部长笑了笑，礼貌地从尹部长手中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是这样，叫你来办公室呢，确实有点事。刚才，张社长和我一起商量了一下，我们之前就讨论过关于提升员工高端商务礼仪的事情，意图是提升公司的形象。之前一直没抽出时间，现在你正好过来了，暂时没有确定的岗位，我给张社长建议前期咱俩先去做段时间的培训，了解整个过程。后期，等咱们培训完了之后，给张社长做了汇报、预算以及方案，对咱们整个报社的员工进行培训。不知道你愿意吗？”
“高端商务礼仪？”牧淑童不太了解这个，两眼带着疑问，看着尹部长。
“其实啊，我也只是了解个皮毛。不过，话说回来了，咱俩就是试验品。”尹部长笑着说到。
牧淑童也陪着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可就是得笑笑，此时笑了，才会显得她懂了一些。但是，她的嘴却没受她控制地蹦出了一句话，“谁试验我们呢？”
尹部长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了平静，听到这句话，又大声笑了起来，一来是她说的这句话招笑，一来是他看着眼前有点傻萌的牧淑童，觉得自己接下来的事情，会推进的很顺利。他笑着说到，“我们自己试验自己”。
牧淑童又陪着笑了起来，这次她虽然不知道尹部长笑什么，却知道自己还是应该跟着笑一下，因为，自己要跟着面前的尹部长工作了。她笑了，才能让尹部长觉得她是一个好员工。
真正地笑，是会心地笑出来的；勉强的笑，却是堆起来的，不自然的。牧淑童担心尹部长看到这一面，将自己的脸转向了尹部长的视线以外。
“牧姐”
“啊”牧淑童又重新看着尹部长，脸上简单地带了一些笑容。
“那你这边没问题，上午你准备一下，先查一下相关资料，下午我们出去一趟。”
“好吧。”
走出尹部长的办公室，牧淑童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空气。她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跟前，开了电脑，开始了解起关于高端商务礼仪的事情，她这才觉得自己真正地开始工作了。
下午快到上班时候，尹部长换了一身贴身的休闲装，走到了牧淑童的办公桌前。牧淑童查了一上午的资料，这时候，还趴在桌子上呼呼地睡着，带一些轻微的鼾声。
尹部长走到她跟前，轻轻地碰了一下的她的胳膊，没什么反应。他没有继续去叫，去休息间端了一杯咖啡，坐在了牧淑童的旁边，静静地等她起来。
距离上班还有五分钟的时候，牧淑童的手机传来了闹钟的响声。她立马坐了起来，趴着的时候，胳膊和脸的摩擦，分泌出了大量的口水，都流到了桌子上。她急忙找纸准备擦的时候，看到了旁边对着自己微笑的尹部长。此时的尹部长也看到了，他为了避免尴尬，转身过去。牧淑童尴尬地着急忙慌地将桌子上处理干净了，她看了看时间，到了上班时间了。她认为自己出尽了丑态，懊悔死了。
“尹部长”，她颇感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正在背对着他的尹部长。
“哦”，尹部长边答应着转了过来，将手中的咖啡递给了牧淑童。“趁热喝吧，我稍微多加了一些糖，不知道你是否合你的口味。”
牧淑童从尹部长手里接过来的时候，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被这样体贴了，上次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场景的时候，她还有些感动。可现在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除了有些莫名的奇怪，更多的是不自然。她接过咖啡，轻轻地呡了一口，糖的甜味盖住了咖啡的苦涩，这是她喜欢的。
她抬起头看着尹部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喜欢这种味道。”
“是吗？”
牧淑童又深深地点了点头。
“我还担心糖太多呢。”
“尹部长，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吧。女人会拒绝苦，但是，不会拒绝甜的哦。”牧淑童调皮地说到。
尹部长笑着地点了几下自己的太阳穴，“对，对，对。”。
牧淑童喝了两口咖啡，把杯子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剩下的回来再喝，咱们先去工作吧。”
“好，走吧。”
尹部长开着豪华的奔驰车，停在牧淑童跟前的时候。牧淑童看到这台车的时候，她惊呆了。这一直是她只能在大街上观赏的车，没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坐上去，还是用来办公的。哦，天那，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她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着。
坐在车上的牧淑童，就像出生半岁的小孩似的，眼神里面写满了，这是哪里？这是什么？手总是这里想摸摸，那里也想摸摸。
这一切，尹部长看在了眼里。“牧姐。”
牧淑童收定了眼神，看着尹部长。尹部长随手指了指中控台的一个按钮，“帮按一下，谢谢。”
牧淑童看了看那个按钮，又看了看尹部长，转头重新看了那个按钮两三秒钟，才伸手去按。她很快地按了一下，手很快缩了回来，这时，她听到了自己头顶有机械声，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按错了什么。这是一台敞篷车，自己按了开启键。风迎面吹来了，将她的头发吹了起来，牧淑童觉得这是她在这个城市吹得最舒服的、最爽的一次风了，心儿也跟着随风而动，好不快活。
“你会开车吗？”
“啊！”估计是风大还是牧淑童此刻正沉浸在快活之中，没听清尹部长的话，搭了一句疑惑地腔。
尹部长使了一些力气，将自己的声音抬高了好几度，“你会开车吗？”
“驾照早就拿了，一直没开。”
“待会你来开吧。”
“什么？”牧淑童听清了，但是，自己考完驾照，就没开了。突然让她开，她有点担心。
“我说，待会你来开。”
她原本以为自己刚才说的那两个字，尹部长应该能理解自己好久没开车，会收回他刚才说的那个话，可他还是很肯定地又把这个问题再次抛给了牧淑童。牧淑童有点为难地说到：“好吧。”虽然觉得有点为难，但想想自己一会开这么好的车，心情还是有些小激动。
“别担心，有我在呢。”尹部长说完，点开了一曲摇滚乐，将音量调高了好多，仿佛就在演唱会的音响跟前站着，头摇摆起来，嘴里也跟着嘶吼起来。
牧淑童也被他的情绪带进去了，但是，她想表达，又不太好意思。突然，尹部长的手伸了过来，抓住了自己的左手，摇晃了几下。嘴里还喊着，“来呀，牧姐，嗨起来。”她吃惊地看了看尹部长，她想挣脱，但是，看着他那么高兴，觉得他是无心之举，就没说什么。本来，她的情绪也在燃烧着，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这下，她也完全释放了，也跟着音乐的节奏摇摆起来。太久太久没这种感觉了，一直想，可总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那个年纪。现在的她，就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一样，激情四溢着、活力四射着。
蹦着、摇着、唱着、吼着，一曲接着一曲，直到了北京某知名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走，牧姐。”
“我们来这，是要干什么呢？”
“购物，尽情的购物。”
“哦。”
“牧姐，在按一下刚才那个开关。”
她按完之后，下了车，看着车顶折叠着恢复了原装。这一趟豪车体验，让他的心里感觉到真好。她又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了头，车上的每一处都是她喜欢的，甚至已经幻想到了自己驾车，旁边坐着雪贝，她们在路上奔驰的样子。
“牧姐，接着。”尹部长说着，把车钥匙扔给了牧淑童。“以后啊，这辆车你开着。”
牧淑童觉得尹部长扔过来的不是钥匙，而是把自己的理想变成现实的钥匙丢给了他。她以前觉得很遥远的梦想，现在就攥在她的手里。太不可思议了，她把钥匙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包里，生怕这钥匙丢了，丢了可就连自己的梦想都丢了。
“牧姐，走吧，咱们上去。”
“好。”
牧淑童跟着尹部长往前走着，看着尹部长的背影，有一点点觉得他是上天派来的，神仙们知道自己的命苦，所以，派他把自己从现实的生活拉向了理想的国度。她紧紧地跟着，生怕跟丢了。
他们从一楼开始转起，先从手表开始。不同的品牌，尹部长带着牧淑童转着，试着，每次都会问：“喜欢吗？合适吗？”她以为这动辄几万块钱的表是买来送某位领导的，可能自己的身材和年龄与自己相仿，所以，尹部长一直在问自己的意见。
“尹部长，你这老是问我喜欢不喜欢，我喜欢也并不完全代表人家喜欢啊。”他们边走，牧淑童随口问到。
“人家？你说的是谁？”
“就是你们要送的领导啊。”
“领导。”尹部长哈哈大笑了一下，接着说到：“哪有什么大领导啊，就是给你买的。”
“啊。”
“这是真的，忘了早上我给你说什么了？”
“高端商务”
“是啊，不配一些名贵的表啊、首饰啊、衣服啊，这些基本的装扮东西，就连高端商务的门都是进不去的。”
“可我这，刚进公司，就几万块的表，不太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可不是白带的，咱们头要是觉得好了，说不定还会是咱们公司员工的福利呢，这你可得挑好了，仔细挑、慢慢挑。要是不好了，回去我这工作也交不了差。”
牧淑童虽然听完这些，知道这是公司的计划，但是，这似乎也太疯狂了，疯狂地有点假了。她有点怀疑，也有一些不知所措，但是，这又是工作，没有办法拒绝，无法做到坦然，却还是要接受。这样的想法，在她的脑子里面短暂地停留了一下，便被满目琳琅的商品冲得不见了影踪。
在给自己挑东西的时候，大部分的女人觉得时间是不够用的。一个下午，他们只转了一楼，买了手表和一些首饰，就这些，也花了将近二十万。结账的时候，瞟了一眼数字，她的心紧了一下，手更加紧紧地攥着手提袋。然而，尹部长把结账单，从收银员手里拿过来，撕吧撕吧就丢在了垃圾桶。这个不屑一顾的动作，好不潇洒，也让牧淑童的心稍稍地放松了好多。甚至，牧淑童觉得自己应该把卑微的心收起来。
出商场的时候，已经下班了。尹部长告诉牧淑童，不用回公司了，这属于特殊情况，应该特别照顾。于是，在尹部长的指挥下，一个考完驾照没在碰过车的牧淑童，开着豪车，慢悠悠地驶向了自己的家。
他们一路惊险地，花了比正常时间多三倍的功夫，才到了小区。车子停稳之后，他们俩个常常地出了口气。
“牧姐，爽不爽？”
“爽，这能叫爽。”
“反正你弟弟我，觉得很爽。那种快要与其他车撞上却又化险为夷的那种快感，让我觉得够刺激。”
“讨厌，你这不明显是在埋汰你姐嘛。”
尹部长看着牧淑童，牧淑童也看着他，相视着笑出了声。“不过呀，说句实话，你这次比我第一次开车要好太多了。”
“是吗？”
“当然了，我第一次开车借的是别人的车，一开始，开得还挺顺手，就觉得没问题。到了一个混凝土的限宽桩那里，判断不足，也没经验，把人车给蹭花了。唉，当时，把车还给人家的时候，车主的脸都绿了。”
“后来呢？”
“唉，不提还好，提起伤心。后来给人家修车，花了将近我一个月的工资，刚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也没脸给家里说，那个月我吃着馒头就着咸菜过来的。”
“没想到尹部长还有这经历。”
“你弟弟我说着都觉得丢人。和我比比，你想想，是不是还算不错。”
“今天要是你没在跟前，估计，我比你还惨呢。我还得给你讲个比你刚才讲的还惨的故事。”
“那可不一定，你觉得明天自己可以开车上班吗？牧姐。”
“啊，那不行。”听尹部长这么一说，牧淑童立马回绝了。
尹部长笑了笑，“那行吧，明天弟弟过来接你，钥匙你先给我吧。”
“不用了吧，我自己坐车过去就行了啊。”
“那怎么行，你忘了咱们公司的安排了？必须得车接。”
“真的不用了，尹部长。”牧淑童担心符志东看见了，还是有一些顾虑，她还是想拒绝。
“牧姐，怎么还以职位相称呢。你要是我比你小一些，那你叫我小尹，你要是觉得我名字好听，那就叫我尹磊吧。喜欢哪个叫哪个，反正不要以职位相称就行，听着怪别扭。”
牧淑童想了想，觉得尹磊毕竟是领导，自己叫小尹不合适，还是选择后者吧。“那姐还是叫你的名字吧。”
“好，那行，姐。今天先这样，咱们明天继续。”
“继续？”
“对呀，商场那么多层，我们今天只转了一层啊。”
“啊，不会吧。”
“姐姐，请你收起你惊愕的下巴，明天我们还是要继续的，确定。”尹磊肯定地点了点头。
牧淑童本来还想说什么，可她能说什么呢。这一切来得太快，徘徊在渴望与怀疑之间，她选择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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