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回到家的时候，门口站了一堆人。有村上的书记、村长，温哲的一些亲戚，街里街坊还有一些村里的人。他们看到即墨达荣和符志东回来后，书记赶紧迎了上去问到：“你这是去哪了，我们都快急死了，在这里等了半天了都。”
“哦，我让符志东带着我去了温哲的老家那里一趟。”
“去哪里干什么了？”
“没事，就转转。”
“书记，我给我姐带饭了，咱们先进去让她边吃饭咱们边聊吧。”在人群中，说这句话的是温哲的表妹，以前她去北京的时候，即墨达荣见过。
“好，先吃饭，大家也进，都进。”
符志东打开了门，打开了院子里的灯。大家都到了院子里面，有站着的，有坐的，还有蹲着的，各式各样的。温哲的表妹进去后，本想安顿即墨达荣吃饭，可看到桌子上的饭盒，她向即墨达荣问到：“姐，你吃过饭了？”
“谢谢妹妹，刚吃了。”
“要不你再吃点？”
“有汤吗？”
“有，特意熬的。”
“菜你先放好，我喝点汤。”
“好，你候着，我给你盛。”
“这样，达荣啊，你先让你妹妹盛汤，我啊，有几个重要的事情给你说说。”书记和村长在即墨达荣的跟前围坐了下来。
“哦，我听着呢，你们说吧。”
“温哲呢，论起来，从他爸那一代到他这一代，都是单传，这个你也知道。现在温哲这么一走，没有直属兄弟姐妹可以嘱托。现在这些事情啊，全部都落到了你的担子上了。事，我们可以和大家商量，但是，最后决定还得是你来做。”
“书记、村长，咱们这里的好多规矩我都不懂，凡事还是你们来做主，需要用钱的地方，你给我说就可以了。”
“哎呀，有的事情，它是可以用钱就解决的，有的事情啊，它是用钱解决不了的。”村长刚说完这话，门口由远及近传来了大车的响声，停到了门口。村长起身走到门口，只听见他和外面的人交流了几句，又走了进来。他用手边指边喊：“周平、周琦、生旭、生原、喜乾，你们几个过来搬东西。”
村里现在年轻人太少了，现在的院子里面还没有，村长刚刚叫的这些人最年轻的也最少五十了。他们将一件件的东西拿了进来，有一些人去世后用的纸亭子、冥纸、冥币、火盆等一类东西，还有一些一块安葬的一些人在世的时候用的一些床、衣服、洗漱用品等一类的东西，还有一些准备招待亲人的一些烟酒之类的东西。符志东走起来也不方便，但东西太多，他也跟着去搬东西了。搬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算搬完了。书记从搬下来的烟箱里面，拿出了几盒烟，给在场的人挨个发了一圈。烟，陆陆续续都点燃了，院子里面升起了烟，整个院子里面也弥散起了烟味。书记也点燃了一根烟，他对即墨达荣说：“刚才我俩啊，出去找风水先生了，上次安葬你爸妈那个风水先生，不愿意来了。”
“怎么了，是因为钱吗？”
“根本就不是钱的事，这个事你就不要再问了。我们又去周边找了一个有点名气的风水先生，说了好多好话，才把人家请了过来。”他把头转向了蹲着抽烟的周平说：“周平啊，你过来。”
周平手中的烟快抽完了，他猛吸了两口，踩在地上，走到了书记跟前，蹲了下来。书记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根烟递给了周平，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着了。他又拿出一盒烟还有一张一百块钱交到了周平的手里，并对他说：“这样，明天一早，你找个车，把那位老先生接过来。根据他的要求，去把家里和坟里的事情都安顿好。”
“那这一百也不够啊。”
“你先办事嘛，办完了我再给你。”
即墨达荣看到眼前这位快要五十大几的老人，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她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钱，数了一千块钱给了，交给了他。“叔，你先拿着用，不够了，你可以直接问我要。”她又看着书记问：“书记，明天我再去取些钱，再拿给你吧。”
“不用，暂时不用。我们先解决，解决不了了再给你说吧。”
“你们能这么给我帮忙，我心里已经十分感激了，钱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我们主要是考虑到温哲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不在了，还有两个孩子，以后这个家啊，还得你顶住。这次这个事情，我们想能简单就简单一些，明天我们还想去镇上，找一下政府，把你们家的情况讲一下，看能不能申请一些补助。”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你们真的费心了，你们不用考虑那么多，钱这方面，你们一定不要担心。”
“能省点就省点，这个社会啊，真是没钱不行啊。你们在北京生活压力大，不要亏了孩子们。”
“真的不用担心，两位领导。你们正常安排事情吧，明天我过来再把钱给你们，咱们这边还得多少呢？”
书记看了一眼村长，村长对即墨达荣说：“明天啊，咱们得给温哲把墓搞好，估计得一万吧。”
“哦，好的，明天就给你。”即墨达荣看了看村长，又看了看书记说：“两位领导啊，能不能在温哲的旁边也给我留个位置啊。”
“留，留，当然留。刚才我俩还和大伙商量，怎么给你说这个事，毕竟你还年轻嘛。”
“不论怎样，我还会回来。”
“那行，只要你考虑好了就行。”
“嗯，明天我再给你们一万，就麻烦你们操心了。”
“这话就见外了，这也算是我们的工作。”
“那行吧，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不客气，不客气。”
“是这样，大家先按照咱们这边的规矩，把能摆上的摆上，该布置的也都布置好。碰到这样的事情了，大家都出出力。”书记又起身，拿了条烟，挨个给大家一盒一盒地发。他一边发一边给大家把要做的事情都安排了一下。安排完了之后，大家都起身按照书记给他们的任务去忙了。
书记和村长带着大家一起开始忙活了，虽然书记没有给符志东安排事情，但他还是帮着大家干一些出力气的活。即墨达荣就跟着一些妇女们也忙着，丈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准备一身送行的白衣服。时间紧，任务多，大家忙了好一会了，才干得差不多了。书记才慢慢地安排一些干完活的人回去了。快到夜里十二点多的时候，书记和村长们都走了，院子里就剩下了即墨达荣和温哲的表妹两个人。
人走了之后，即墨达荣才语重心长地对眼前的这个表妹说：“妹妹啊，咱们这边的习俗，不能让你哥的尸骨进家，让我心里很难受。”
“这没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一直都是这样的。”
“可他去世之后，连自己的家都进不了，我真的不能理解。”
“姐，你就别再想了，还是按照这里的习俗来吧。”
“也只能如此了。”
“姐，这几天估计都得忙，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好，休息吧，时间真的不早了，我确实也感觉累了。”
安顿休息之后，即墨达荣她们俩个很快就睡着了。在睡梦中，即墨达荣又再一次梦到了窑洞，梦见了温哲。这次，她却没有梦到温哲的父母亲，温哲一个人蜷缩地蹲在墙角。她跑到了温哲跟前，问他：“你怎么了，温哲？”
温哲抬起了头，吓得即墨达荣退了几步。温哲的脸瘦的看起来好像皮包着的一样，眼窝很深还是发黑的，他的声音好像从深渊里面发出来的一样，说了一个“饿”字。即墨达荣赶紧发疯似的在开始找吃的，可周围什么也没有。她边跑边喊，可还是没找到一口吃的，甚至是一口喝的。直到在村口碰见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手里拿着拎着一只煮熟的鸡，朝着她走了过来。她看到后，跑到了老人跟前对他说：“爷爷，求求你，把你手里的吃的，能不能卖给我？”
“孩子，我这个鸡啊，不卖。”
“只要你把这个鸡给我，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我真的不能给你啊，孩子。”
“爷爷，那你能给我说说，你这个鸡是从哪里买来的？”
“哦，孩子，就在前头，多走几步就到了。”
“谢谢你啊。”
她又赶紧往前跑，老人说的只有几步，可她跑了好久，还是没找到老人说的那家店。她实在太累了，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可她刚坐下来，那位老人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并笑着对她说：“孩子啊，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啊，你说什么？”
“刚才你问完我路，我看着你朝着我给你指的那个方向跑了，可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按照你说的方向在跑，可我也不知道怎么跑着跑着，又跑回来了。”
即墨达荣抬头看见了老人刚才手里拎的鸡已经不见了，她着急地问：“爷爷，刚才你手里还拎着一只鸡，现在怎么不见了？”
“哦。刚才我往前又走了几步，看见了一个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他看起来饿坏了。我见他可怜，就把鸡给他了。这不，我也回去重新买一只，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了你。”
“啊，你把鸡给一个看起来和我年龄相仿的一个人了？”
“给他了。”
即墨达荣站起来对着老人说了声“谢谢”，又往回跑了，她猜到老人应该是把鸡给了温哲了，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吃上了。可当她跑回去的时候，窑洞还在，温哲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在她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刚才自己跑过的路，另外还有一条路。她赶紧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追，她拼命地跑，却始终没有看见温哲的影踪。
天还没亮，有人已经在敲门了。急促而又响亮的声音，吵醒了正在做梦的即墨达荣还有旁边的表妹。表妹利索地穿好衣服，起身就去开门了。即墨达荣心里很烦躁，很不情愿地起身了。
表妹打开门后，进来的是周平，他把风水先生带过来了。等到即墨达荣出屋的时候，风水先生已经拿着罗盘在院子里面和屋子里转着，有的时候还念念有词。他们几个人在旁边傻傻地看着这位风水先生，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听不懂他嘴里说的是什么，都觉得他正在做一件神秘而又不得侵犯的事情。
风水先生忙活了一会之后，把周平叫到了一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些话，周平便出门了。周平离开后，风水先生把即墨达荣叫到了屋子里面，开始询问一些关于温哲去世的一些信息。温哲属于是自杀的，当时即墨达荣没有在跟前，风水先生问的一些关于他在世的情况，他还能了解一些，至于他去世的情况，即墨达荣只能把警方给他的资料，再交给这位风水先生看了。
风水先生拿到了即墨达荣给他的资料之后，看了又看。因为上面的死亡时间不能确定，所以，他接下来一系列的工作就不好再往下安排了。但他终究是大师，不是按部就班的小跟班，他右手掐掐算算就把安葬温哲的时间和一些事项就安排好了，并写在了纸上。把这些写完了之后，大师在屋子里面坐下了，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即墨达荣刚才被风水大师的这些举动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才还异常紧张的气氛，现在大师却已经玩起了手机。她想上前去问问大师，可自己心里还是有些胆怯。她脑子转了一个弯，问大师到：“大师，我看现在不忙了，要不我们去给您准备点早饭吧。”
大师看了看即墨达荣，脸上没一点颜色，他对着即墨达荣说：“不，我吃过了。”
“姐，我去给大师倒点茶吧。”
“哦，对，去给倒点茶。”
“大师，问你个事吧，我听书记、村长他们说，你在这边挺有知名度的。我就想拜托你给我解个梦，可以吗？”
“你说吧。”
即墨达荣就把这两次自己做的梦告诉了这位风水先生，本当以为自己说完之后，风水先生会帮他破解一下自己的梦。可是没想到，她说完之后，大师起身走开了。她跟着大师出去了，大师进了厨房，催促着表妹做好的一碗饭端了出来。他左手拿着罗盘，右手指了一个方向，把碗放了下来，在碗前面又插了几根香，点了几张纸，嘴里小声地说着一些话。即墨达荣还是没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话，但看大师，看起来很认真。即墨达荣站在旁边看着，心中比刚才更加乱了，有些六神无主，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大师弄完了这些，又回到了屋子，从即墨达荣身边过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即墨达荣心里这时候已经有点恐惧了，她不敢再回屋子和大师单独坐着，她去了厨房，去找她表妹了。
“妹妹啊，这个大师你以前接触过吗？”
“见过倒是见过，就是没真正接触过。听咱们这里的人说，他很有名，一般人都请不动的。”
“自打他进门以来，我就觉得后背发凉，刚才又在这里捣鼓了一番，我现在都些恐惧，不敢进去了。”
“那就别进去了，本来这些事情咱们女人就该少参与。没事的，姐，你找个凳子坐着，我给你做点饭吃。”
“那行。”
即墨达荣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可脑子里面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是会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表妹很快就把饭做好了，即墨达荣端着饭赶紧吃着，表妹也给自己做了一碗，挨着即墨达荣坐了下来，两个人坐在一起开始吃饭。她们吃完，收拾碗筷的时候，帮忙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在院子里面坐了下来。人差不多齐了的时候，村长进来了，他进门看了看，见大家都在院子里面。对着大家说：“咱们大伙啊，还是按照昨晚上的安排，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今天中午的时候，统一来这边吃饭。”村长说完话后，大家又陆陆续续走了，村长进了房子进去找在房子里面的风水先生了。
即墨达荣收拾完了之后，还是不愿意出去，她现在心里没着没落的。她想了想，还是拨通了符志东的电话，让他要是没什么事情，早点来她家里，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帮自己。没一会，符志东就赶了过来了。看到他过来，即墨达荣这才从厨房里面出来了。符志东、即墨达荣还有表妹三个人坐在了院子里面。符志东来了之后，即墨达荣心理上好受了一些，但在房子里面的村长和风水先生之间低声地说话，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好像总能听见他们在提自己的名字。这让坐在院子的即墨达荣心里又多了一些恐惧，但她每次看到符志东的时候，符志东的眼神里面总在告诉她，会没事的。这让即墨达荣心里的紧张气氛，稍稍地轻松了一些。
整个院子里面很安静，即墨达荣甚至能听到自己手表秒针走动的声音，秒针在一秒秒地走着，可她却觉得秒针走得很急促，和自己的心脏一样快。跳了好一会后，她感觉都有一些窒息，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车响，并停在了自家门前。紧接着，书记先跑了进来，接着是周平也跟着进来了。书记气喘吁吁地说：“快，快，你们几个，把师傅们迎接一下。”他们三个面面相觑地看着，不知道书记口中说的师傅是谁。他们起身往门外走去，出门后，门口已经站了一大堆的出家人。即墨达荣这才想起来，早上风水大师给周平说了一些话，原来是去办这件事情了。可当即墨达荣看到符志东还有表妹的时候，他们的脸色上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反而是沉重了一些。
“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符志东弯着腰很诚恳地邀请着站在门口的和尚们。表妹也一下窜到了前面，带着和尚们们往里走。即墨达荣木讷地站在那里，她已经完全感受到了，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即墨达荣不想跟着进去了，她想站在门外的棚子跟前，陪陪温哲。可她刚在那站定，书记又跑出来了。“即墨达荣啊，站在外面干什么呢，来，进来。”
“是要钱吗？我现在就去取吧。”
“哎呀，怎么老说这话，不是这事，赶紧进来。”
书记叫得很急，即墨达荣不知道该怎么去推脱，只好跟着进去了。她走得很慢，书记已经走进去了，站在门口看到她缓缓的走着，又跑着出来，拉着即墨达荣的胳膊，把她拉到了房子的客厅里面。而那位风水先生，现在已经站到了院子里面。
进去以后，即墨达荣看到了刚才那些和尚们已经在客厅里面跪了下来。她还没缓过神的时候，书记压了压她的肩膀，也让她跪了下来。后来，屋子里面，书记、村长、符志东还有表妹他们都出去了，把自己留在了房子里面，关上了门。之后，他们在一个看起来像是住持的一个人的带领下，开始诵读经文。即墨达荣听不懂他们在念一些什么，但是，按照常理，她觉得自己现在要保持一颗虔诚的心，陪着他们。在这期间，住持有的时候，还会走到自己的跟前，走走转转。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停了下来。有人打开了门，他们开始纷纷往外走着。等大家都出去以后，即墨达荣才出来了。等到她出来的时候，院子里面已经站满了人，比自己前几天见到的人都要多。当她出来的时候，大家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了她，她感到这些眼光很刺目，让她有点接受不了，她只好低着头或游离着自己的眼神，去避开这些眼光。
书记带头把这些请来的和尚们又送了出去，并送上了车，听到车声渐行渐远，书记又匆匆地跑了进来，跑到了即墨达荣跟前，把她叫到了一边。
“这样，现在家里边暂时没什么事情，待会还有挖墓的人要过去，要不，你这边要是方便，你先去取点钱。不方便的话，我去取点也行。”
“方便方便，我这就去。”
“那是这样，我安排个车，和你一块去吧，这样能快点。”
“不了，我打个车，和符志东一块去吧。”
“听我的，这是咱们村里，不是你们城里。我给你安排车，要不你就带你表妹过去。”
“那也行。”
即墨达荣原本还是想叫上符志东，在路上，让他把发生的这些事情给他讲一下。要不然，她觉得自己就越来越糊涂了。可自己刚才提到符志东，书记脸色看起来不对劲，并很委婉地拒绝了自己，她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书记安排好车后，即墨达荣和表妹便去取钱了，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司机师傅的来历，一些困惑在自己心里的话，她只好憋在肚子里面。她只好望着窗外，摇下了一些车窗，想好好地透一透气。
安排即墨达荣走后，符志东被安排去给挖墓的人帮忙。到了墓地以后，风水先生正在用罗盘在定点，他每定好一个点，就有人在后面跟着砸一个桩。砸出了两个点，定出了一个方向，这个方向也就是温哲以后长眠的方向。看着风水先生像工程测量员一样，一丝不苟地在定着点，不容许有一些偏差，就像大楼偏差了一些会倒一样，而这条线，似乎在风水先生看来，他在为温哲勾画好他在阴间房屋的线，要是稍有差池，温哲就会住的不安宁。
线很快就放完了，周平在一旁又是帮风水先生点烟，又是帮他装东西。村长安排好的车在路上候着，他就在车上，也没下车。周平把风水先生送到车上后，看着车扬长而去，周平又走到了坟墓旁边蹲了下来，监督着挖墓人的工作，其实，他最主要的是怕那条线给破坏了。符志东站在旁边，也没有什么事，就想去找他聊聊。他走到了周平跟前，给他发了一根烟，并给他点上了，笑着对他说：“叔，今年多大了？”
周平看着他，浅浅地笑了一下说：“小伙子，你看我有多大了？”
“我看你这步伐矫健、昂首阔步的，今年应该五十出头了吧。”
听到符志东的话，周平笑出了声音，用手给他比划了一个“六”字。符志东惊讶地说：“哎呀，真是看不出来呀。”
“哎呀，是现在生活好了，人不受什么大力了，放在以前啊，我也差不多该住在这里边了。”
“现在科技发展地快，信息和经济都是全球化了，生活应该是比以前要好得多了。”
“好是好啊，可好也不是全好啊。吃一碗凉粉，说句良心话，今年我都六十了，按道理，应该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了。可是，歇不了啊。”说着，周平抽了几口烟。
“是啊，按理是该歇了。”
“歇什么呀，我上面还有一个老母亲，八十多了，现在老眼昏花，啥也干不了，成天需要人伺候。还有一个孙子，快四岁了，也在家里，闹腾的很，不好管啊。”
“那您孩子呢？”
“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嫁出去了，现在自己家里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儿子和媳妇都出去打工了，没办法，家里挣不到钱，两人现在着急挣钱还得在市里面买房。大家都买了，他们也想出去，不想在家里了，说是家里落后，啥也跟不上。你看我啊，家里老母亲要是没啥大毛病，我就得让你姨在家里既给老人做饭，还得管孩子。我啊，就出来打点工，挣点钱，填补一些家用。也给我们老两口挣点，攒点，以后不麻烦人家俩口子。这城市里面坐办公室的，六十岁应该就退休了，像我们这些贫民老百姓啊，什么时候实在是干不动了，那我们也就退休了。”一直在说话，周平手上的烟已经快着到烟嘴的部位了，他还是抽了一口，丢在地上，用脚踩灭了。他抬起头对符志东冷笑了一下，说了句：“没办法啊，小伙子。”
符志东刚想说什么，挖掘机启动了，要准备开始挖墓了。周平蹭地站起来，跑了过去，站在了刚才定的桩那里，盯着挖掘机开挖，时不时地还从司机喊着说左一下，右一下。看着周平，符志东心里升起了很多感慨，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捏团了，又搓散了，来回重复着。挖掘机轰鸣地响着，坑边堆起了两堆黄土。周平估摸着他已经把主线调好了，现在只要司机继续往下挖就没什么问题了，他又走到了符志东跟前，蹲了下来。
符志东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把刚才自己已经晾好的水递给了周平，他好奇地问周平：“叔，我看你刚才一直盯着那条线，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啊，小伙子。你们现在年轻人都不太信这个了，可我们信啊，从小就信。”
“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好多事情都可以用科学解释的。”
“小伙子啊，能用科学解释的事情那就不叫事，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情，这才叫本事。那我问你一件事情，就拿投胎来说，科学能帮人投了富家吗？”
“你这...”
“别打住啊，小伙子，你用你的科学来解释一下啊。”
“按照科学来说，就不存在投不投胎这个说法，我真的没办法给你解释。”
“小伙子啊，你听着，我来给你解释。咱们这人世间啊，他就有投胎这个说法。这辈子啊，你要是多做善事，多积德，老天啊，他就会看到的。下辈子，你就能做个好人，能活个人上人。人要是成天不务正业，偷鸡摸狗，那下辈子他甚至就做不了人，说不定啊，就会变成畜生了。”
符志东听完了，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周平说：“叔啊，这个事啊，咱俩不争了，要是真的争起来，估计得打起来。”
“不争就不争，但是啊，小伙子，叔今天再给你说一下，不管下辈子的，说说这辈子的，你可千万千万得记住。风水先生在人去世之后，画的这条线很重要。你要是按照人家说的做，你家里不仅能健康、平安、甚至能发财，搞不好，家里事事不顺心。以后遇到这个事啊，千万不得马虎啊。”
看着周平非常认真又很严肃地看着自己把这些话说完，符志东虽然心里还是不太相信这些，但出于尊重，他还是选择了点头向眼前的这位老人表示认可他的观点。从另外一个方面去想想，眼前的这位老人，或许他宁愿不相信努力可以去改变他的生活，他更愿意去相信通过这样的方式，在下辈子可以投好胎，过一些富裕的日子，生活了六十年了，太多的人生经历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先前在他眼里比实际年龄要小十岁的周平，可现在看起来，却显得很沧桑。他又给周平发了一根烟，点上了。符志东虽然不抽烟，但此时复杂的心情，他也想点根烟，像眼前的这位老者一样，吸一口，吐一口，吸一口，吐一口，仿佛这样，就可以解千愁一样。
晚上，大家都集结在了即墨达荣家里面，请来的厨师为大家做了简单的一些饭菜。吃完了之后，一些女人们在收拾厨房，书记把大家集结在了一起，挨个给大家发烟了，转了一圈，他站在台阶上对大伙说到：“各位乡亲，是这样，根据咱们请来的风水先生的推算，明天咱们就得安顿温哲下葬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回去都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早晨五点还是到这个院子集合，六点之前，咱们就得安顿温哲下葬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看还有什么事情，大家也都说说，这时间紧，有的时候忙得容易忘事。”
“还有事吗？有事的赶紧说说，没事就散了。”书记说完，村长跟着附和到。看着大家都抽烟，也没人说什么，村长扯着嗓子接着说：“散了吧，都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五点，五点啊，必须都得过来。”
村长说完话，院子里站着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即墨达荣站在院子里，目送着大家离开，人走得越多，她的安全感越少，今天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还是让她心有余悸。她生怕有一些“摸不到”的事物会找上她，也是因此，她把表妹叫到了跟前，并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在她的耳边偷偷地说，让她今晚那里也别去，就陪着她。
院子里面的人走了一些，剩下了书记、村长、即墨达荣、表妹、符志东还有那位风水先生。今天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风水先生，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指着即墨达荣、表妹还有符志东说：“你，你，你，你们三个先离开吧。”
“离开？去哪？”即墨达荣感到了恐惧，吃惊地问着他。
他指着表妹说：“就去她家吧。”
“为什么呀？”
“别问为什么了，今晚温哲要回家看看，家里不允许有人。”
“啊。”即墨达荣张大的嘴，被表妹捂住了，她刚想问一下，表妹对着她摇头，示意不要让她再往下问了。
“行，我们先走。即墨达荣，你把钥匙留给书记吧。”符志东也有意错开话题，引导即墨达荣离开。他走到了即墨达荣跟前，从她手里接过了钥匙，交到了书记手里之后。他们三个便离开了。
表妹的家，距离温哲的家有一段距离。天已经很黑了，符志东担心她们俩的安全，就跟在她们后面，送她们回家。走出一段距离后，即墨达荣还是没忍住刚才的话，她张口问到：“刚才风水先生说的，温哲会回来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姐，我也不知道啊，但是，咱们这里无论谁家有人过世，都有这么个说法。”
“不论有没有，人家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听吧。”。
“志东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要是温哲要是能回来，看那位风水先生能不能帮帮我，让我和他说说话。温哲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我心里实在是憋的慌。”
“姐啊，这是不可能的，咱们活在人世间，是不能和去世的人交流的。这谁也帮不了你的，咱们还是赶紧回家睡觉吧。”
“对，去睡觉吧，反正我是怀疑这样的事。”
“不管真的假的，我现在想回去了，志东，你先送妹妹回去。”
“姐，你就不要固执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过在世的人和去世的人说话的事情。大家遇到这样的事情，说得不好听点，都是躲着走的。回去吧，姐，明天还得忙。”
“回去吧，听你表妹的。”
即墨达荣转过的身子，被表妹又拉回来，拖着她往家走了。符志东更是担心即墨达荣会胡思乱想，做出出格的事情，一直把她们送到了家，门关上之后，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后，才回家了。
早上的五点，天微微亮了一点，没事的人还在休息，温哲的家里已经挤满了人。和平常不一样的是，和温哲同辈分的都穿上了白衣服，其他的人也穿上了黑色一类深色的衣服，都按照时间赶过来，送温哲最后一程。在举行了简单的仪式之后，大家排成了长长的队伍，向坟地里走去。
到了坟地以后，符志东看到周平在和挖墓的人在争吵些什么，风水先生到了以后，他把风水先生叫了过去。风水先生对着他们俩个说了一些什么，两人才停止了争吵。时间太紧了，温哲的骨灰被放进墓室后，被挖掘机很快就填上了。
符志东很有感慨地自言自语说：“这看起来繁琐的程序只是埋了一个人而已，而不是温哲。来这里的人很多，却没有人懂他，这样的一个墓室，根本是盛不下温哲的灵魂。”
温哲在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即墨达荣安葬完了温哲之后，还牵挂着在北京的两个孩子，她又给温哲至亲的亲戚留了一些钱，让他们按照当地的习俗，给温哲以及他的父母烧一些纸钱，她自己买好了票，准备返程了。她离开的时候，最后一个送她的是符志东，她还有个心愿未了，想让他帮自己完成。在路上，他们又走到了那口窑洞那里，即墨达荣站在窑洞对面站定了，对符志东说：“我做了好几次梦，都梦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是上天安排，还是机缘巧合。我想麻烦你个事，你要是以后真的一直在这里，麻烦你找些人，把这口窑洞收拾收拾，以后要是我回来啊，就想住在这里。”
“行，没问题。就是长时间不住了，担心可能不牢靠了。”
“那就找一些专业团队来看看。”
“到时候再说吧，我根据情况再定吧，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在沟通。”
“真是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呀，如果有时间，我真的还是想你们能够多回来一下，要不然啊，这个村估计也会在不远的将来就会消失的。”
“消失？”
“是啊，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到城里去了，没多少人愿意待在农村了。现在就剩下一些老人和小孩，随着他们在城里买房，也会一点点把人再带出去。好好的一个村，平日里都见不到几个人，更别提以后了。”
“这个咱们也决定不了，有空的时候，还是先修起来吧，真到那个时候，咱们也没办法呀。”
“好，就按你说的办吧。其实，我也想把咱们这边的窑洞加固、稍微地改造一下，这毕竟都是一些活的历史。”
“对，你说得对。”
一辆路过的出租车从他们身边路边，司机摇下窗户问到：”“市里面走不走？”
他们转过身，看到是出租车，即墨达荣看了看符志东，自己想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了，也该走了。她对着司机说：“师傅，走。”转过头又对符志东说：“志东啊，我先走了，不过，还会回来的。”
“走吧，孩子还在北京，照顾好你和孩子。”
“放心吧，那我先走了。”
“一路平安。”
即墨达荣坐上了车，她忽然想起来符志东和她妻子之间的事情，又对符志东说了句：“志东啊，有时间了，心情好点了，给淑童打个电话吧。”符志东没有回答即墨达荣，向她做出了再见的姿势。即墨达荣只好无奈地对着司机说：“师傅，走吧。”
车扬长而去，符志东看着车走远了，才往回走了。刚才即墨达荣在给自己说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发生的这件事情，还没有完全在她脑子里面消化。但是，回来的这些天，他确实有点想孩子了，她是无辜的。他现在也很为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了，暂时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去继续去筹备。自己给不了自己答案，或许，时间会给他的。
上次牧淑童给了尹磊难堪后，不但没有阻碍尹磊对她的追求，反而，越来越猛烈，甚至，都有一些过分了。尹磊现在完全已经不顾及牧淑童的感受，已经变成了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一个人，他果然还是去找雪贝了。
尹磊每天早上会在雪贝上班的时间，出现在牧淑童家的楼下。好几次，他故意在周围溜达，等到牧淑童和雪贝出来的时候，他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尾随着她们母女二人。牧淑童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知道，老是会转移雪贝的目光，不让她意识到尹磊的存在。可这样不去根的办法，阻止不了已经疯狂了的尹磊，他找到了学校。这点，让牧淑童知道后，她有点恐惧还有一些崩溃了。如果再不制止，那让孩子要是知道了，她所有的努力就全都完了。作为一个女人被这样的事情缠上了，她需要一个依靠，这个时候，符志东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不知道该怎么向符志东开口。好几次，她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哭泣，悔恨着自己做的错事。
一个人要是疯狂了，要么你就治好他，要么你就把他关起来。如果两个你都做不到，那发生疯狂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牧淑童的不妥协最终还是让尹磊直接找到了雪贝，在学校门口，候着雪贝，看着雪贝出来了，他直接跑了上去，对着雪贝说：“雪贝，你好。”
雪贝还是很警惕地躲着尹磊往回走，可尹磊追着她继续说到：“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尹磊，是你妈妈的同事。”
“我妈妈已经不上班了呀。”雪贝不再往前走了，她又开始往回走了。
“是，不上了。可我们现在还和你妈妈存在业务上的往来，我们一直在联系着。今天，你妈妈有点事，让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家。”
“你要是实在不信，我现在给你妈妈打通电话，你听她怎么说，可以吗？”
“不用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要不然，我回学校直接告诉学校保安了。”
“哎，别，千万别。”尹磊说着，就拨通了牧淑童的电话。可自己刚打过去，牧淑童就挂了。一连打了几个，都被挂了。一旁的雪贝看到了，仿佛也听到了。尹磊这下尴尬了，他偷偷地拍了一张雪贝的照片，给牧淑童发了过去。牧淑童看到后，立马回了过来。
“尹磊，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意思，闲着没事过来找雪贝喝点东西。”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了？”
“唉，唉，唉，说话文明点，我们差不多。”
“我很明确地告诉你，你说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你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谈不上浪费，我现在也不上班，有的是时间。”
“这是咱们俩的事情，不要牵扯孩子进来，可以吗？”
“不可以，是你逼我的。”
“好了，我不跟你多废话了，你把电话给雪贝，我对她说。”
“她又回学校了，行了，刚才她应该是吓到了，你还是过来接她吧。”
“我真的想杀了你。”
“好啊，随时随地我等你，在你杀我之前，我会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和你同归于尽，反正我现在也不想活了。”
现在的尹磊已经完全不是那个做人力资源部长时候，那个年轻、帅气、精干的小伙子了，已经变成了一个无赖，一个流氓，牧淑童现在听到他的说话，心里简直难受极了，他根本不想听到尹磊说任何一句话。她直接把电话挂了，打着车，奔向了学校。
到了学校门口以后，牧淑童四处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尹磊。她走到学校门口，雪贝自己一个人在校内门口周围转着，雪贝也正好看到了她，这才从学校出来了。
“妈妈。刚才有个人一直跟着我，吓死我了。”
“那是妈的同事，以前没给你说过，是妈妈不好。”
“我觉得那个人好恐怖。”
“是吗？可能是因为是陌生人的原因吧。”
“这和陌生人没关系的，那个人长得就是有些恐怖。”
“好了，不说了，咱们回家吧。”
“走吧，我还真有点饿了。”
“那要不妈妈带你去吃点好的吧。”
“算了吧，妈妈，还是回家吃吧，我哪里都不想去了。”
“妈妈听你的，咱们回家。”
雪贝脸上惊恐的表情一直都在，一路上牧淑童找别的事情，想岔开她的情绪。虽然雪贝自己说什么，雪贝也会跟着应付，但是，她的表情一直都是那样，一直到了家里都是。
“女儿，想吃点什么，妈妈给你做。”
“妈，我不想吃了，我屋子里面还有一些零食，我垫吧垫吧就可以了。”雪贝说着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而且，还从里面反锁了。
看到雪贝的这些举动，牧淑童心里很难过。她心里诅咒着尹磊，骂着尹磊，可这件事情的缘起缘落终究也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当时可以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不去接触这些事情，现在也不至于这样。虽然现在自己已经有了一定的存款，但是，和女儿比起来，再多的钱又有什么作用，和废纸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她越是想到以前的生活，心里的后悔会多添几分，虽然苦点累点，心里顶多就是发一些牢骚，可现在成天提心吊胆，如果自己处理不好了，甚至可能让自己身败名裂，背负骂名，想到这些，她甚至都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牧淑童的思绪正在乱飘的时候，电话声响了，不是别人，就是尹磊打过来的。牧淑童拿起电话，气急败坏地对尹磊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报把。”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我是很认真地在给你说。”
“牧淑童，老子也在跟你很认真地说，现在就去给你老子报警。”
“这可是你说的。”
“就他妈的是我说的。”
牧淑童立马挂掉了电话，她立马要拨通警察的电话。可自己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收到了一条尹磊发来的短信，‘今晚八点，咱们第一次开房的地方见，否则，雪贝会看到她一辈子都不想看到的照片。’看到短信内容，牧淑童拿起电话就想摔了，但是雪贝还在房间里面，她又忍住了，可她这次真的抽了自己几个嘴巴。想了好多，但是就是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她只好去赴约了。
来到了老地方，曾经让牧淑童一时快乐、刺激的地方，现在看起来简直像地狱一样。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进了她第一次和尹磊待过的那个地方。尹磊看到她后，不像在电话里面那么暴躁了，嬉皮笑脸地走到了牧淑童跟前，想要帮牧淑童拿包，却被牧淑童一把摔开了。
“亲爱的，不要这样嘛。”
“打住，打住，你给我打住。咱们俩个没有任何联系，请你以后叫我的名字，我叫牧淑童。”
“童童。”尹磊贱嗖嗖地想过去抓牧淑童的手，牧淑童毫不留情地再次摔开了他的手。并义正言辞地对她说：“请你放尊重点。”
“咱俩之间还说什么尊重不尊重的，这不见外了嘛。”
牧淑童听到这样的话，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对着眼前的这个，在她看来被恶魔附身的尹磊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那我放了啊。”一边说着，尹磊还真的崛起了屁股。
“你到底有完没完了啊。”
“别急嘛，先喝杯水，咱们慢慢聊。”
“你不喝，我就不聊。”尹磊从桌子上端起了一杯水，拿在自己的手里。牧淑童不想和他在纠缠了，没多想，从他的手里面，抢过水来，一口气全部喝下去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这样，你等我去洗个澡啊。”
“你发什么神经。”
“你要是不愿意等，现在就可以走了。”
“好好好，我等，我倒是要看看你会耍什么把戏。”
尹磊昂着头，腿外八字，一撇一撇地，故意摆出很嚣张的样子，朝着浴室走去。牧淑童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在想，如果杀人能不犯法，她真的想把尹磊碎尸万段，然后喂狗。她气急败坏地坐在了椅子上，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流水声，她觉得特别的刺耳，就将自己的耳朵捂上了。但是，她在椅子上坐下来没有多久，就觉得情况不对劲，自己的头越来越晕。她想站起来，可两腿却在发着软。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她忽然想到了应该是尹磊刚才故意让自己喝水，问题可能就出现在了刚才喝的那杯水上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赶紧拿出手机报警，可当自己刚拿出手机的时候，尹磊一个箭步冲了出来，从自己的手里面夺走了电话。药劲太大了，牧淑童顶不住了，她倒在了地上。
尹磊看到牧淑童倒在地上，赶紧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了床上。他看到牧淑童的额头出了不少汗，又赶紧跑到了浴室，拿出了一条毛巾，帮牧淑童擦了擦汗。他看着睡着的牧淑童，觉得就像是一个睡美人就在自己的眼前躺着，美极了。尹磊电话，拨给了符志东，他想再伤一次符志东的心，他想把自己和牧淑童偷情直播给符志东，让他这边主动和牧淑童主动分开，那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追求牧淑童了。可他拿着电话一次次地拨给了符志东，可电话那头都传来了移动客服的回复，告诉他自己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了。后来，他不敢再等了，怕自己拖的时间越长，万一，牧淑童要是醒来了，自己的计划全都乱了。尹磊不再给符志东打电话了，他把自己的手机拿起来，找酒店的客服借来了一些胶带，将自己的手机粘到了对着床的天花板上。他在牧淑童因为药物睡着的情况下，又和牧淑童睡到了一起，将整个过程全部录在了自己的手机里。
兽行结束后，尹磊躺在牧淑童的旁边也睡着了，他真的把牧淑童当成了自己的妻子，给自己和牧淑童盖上了同一条的被子。几个小时后，药物渐渐散去，牧淑童逐渐醒过来了。第一眼看到在自己的被子里面，还躺着一个人，她误以为是符志东了。可当她将视野放长后，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家，而自己身边躺着的是尹磊。同时，自己的衣服还没有穿上，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尹磊侵犯了。她赶紧起身，找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穿上。穿上衣服后，她想悄悄地下楼，去买一把刀和尹磊同归于尽。当她真的在楼下把刀买回来后，却发现尹磊已经不见了。恰恰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又发出了短信来了的声音，她打开一看，是尹磊偷偷地把她俩昨晚的事情给录了下来。她实在是看不下去，把手机直接关掉了。可这个时候，手机又发出了刚才的声音，她打开一看，还是尹磊发来的。里面连威胁带恐吓地让她和符志东立马离婚，并且，和自己和好如初。牧淑童的心里完全崩溃了，这件事情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权了，她心里非常地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回家的路上，看到从自己眼前飞驰而过的汽车，她想钻到下面去；经过了一段河，她就想跳下去；看见一栋高楼，她就想爬上去，从高空直接跳下来。一路走着，她设想了很多种离开的方式，但是，她终于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本来自己握在手里的资料，是筹码，完全可以拿出来制约尹磊。可他现在已经和疯了简直没有了什么区别，牧淑童现在简直是没有了其他的办法去让尹磊停止他的疯狂举动。她想到了把自己剩余的资料全部交给尹磊，让他带着剩下所有的利益离开她，可尹磊现在的疯狂程度，大部分就是奔着她来的，并不是钱。可现在牧淑童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她只有把自己手中可以打完的牌全部打掉，这对她现在来说，是最好的办法了。她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尹磊的电话，语气平和地对他说：“你在哪？”
“我在餐厅吃饭呢，你去哪了？”
“你吃完了吗？”
“刚端上桌，怎么了？”
“你快点吃，吃完回来？”
“这么着急，想我了？”尹磊又发出了贱嗖嗖的声音。
牧淑童听到尹磊的话语还有声音，火一下子蹿了上来。她不想再和这个已经走火入魔的人再吵了，她现在心里想的唯一的事情就是立马摆脱他。只有摆脱他，她才能彻底放松。牧淑童的电话挂了没几分钟，尹磊就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了牧淑童手里的刀，他转身就要跑。牧淑童大喊了一声“站住”，吓住了尹磊，她看着眼前的尹磊，气不打一处来，当初自己考虑到家里没答应他，现在单纯就看他的德行，也不能答应他。牧淑童没好气地对尹磊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敢做就敢当，你跑什么呀？”
“当然得跑了，我可不能让你犯罪啊。”
“你还有脸说我犯罪，是你先犯的罪好不好？”
“我那个不是犯罪，我只是记录下了咱们俩个之间的美好生活记录下来了而已。”
“我呸，不要脸。”
“童童啊，你骂我猪也好，狗也好，所有的畜生你捡出来，骂个遍都可以，只要你不杀畜生就好。有话好好说，放下屠刀。”尹磊边说走到了牧淑童的跟前，从她的手里，把刀夺了下来。
“我把你叫回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说吧，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尽我最大的能力去满足你。”
“不可能，我现在、立马、立刻就要和你断绝任何关系。”
“断绝什么呀断绝，你们女人怎么是这样呢，当时主动投怀送抱的是你，现在要恩断义绝的还是你。我自始至终，可一直是把你放在心上的。”
“别说了，可以吗？”
“可以，那你什么时候和你老公离婚呢？”
“刚才我就已经给你说了，我今天唯一的事情就是解决咱们之间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你想都不要再想了。”
“我也很明确地告诉你了啊，咱们俩个的唯一出路就是在一起，否则，我把视频发到网上，我估计啊，很多人都会支持咱们的。”
“你正常一点，可以吗？”
“牧淑童，是你不正常，好吗？”
“我也不和你争了，也不想和你再费半点口舌了。你说吧，这件事情只能怪我一时糊涂，你说个数吧。”
“说什么数啊，我累了，要不咱们再休息一会之后说。”
牧淑童听到尹磊这样说话，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他说：“剩下的资料我可以全部无偿给你，咱们之间再不要有任何往来了。就这条件，你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我不同意。”他又嬉皮笑脸地对牧淑童说：“我是真的爱你，和钱没有任何关系。”
“我把以前你给我的，一分不少地再给你，只要你同意。”
“真的不是钱的事情，我就要你这个人。”
“你这种无赖、卑鄙无耻、无耻、下流。”说完之后，牧淑童心里计划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奏效，在这里多待一秒，她的头就会疼一秒。她看到尹磊脸上认真的表情，明白了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钱能解决的。她很愤怒地从房子里面走了出去，狠狠地摔上了门，大步地往外走了。而尹磊却在牧淑童摔门离开之后，一个人在房间里面笑了起来。按照目前的形式来分析，他觉得牧淑童虽然嘴上在排斥着自己，但是，迫于无奈，估计她最终会缴械投降，再次主动投入到自己的怀抱里。他像一个打完胜仗的人，一个人在房间里面跳起了舞，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跳的是什么，但是，他很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牧淑童的眼泪不停地从她的眼眶里面涌了出来，她不愿意去擦，任由它在自己的脸上流淌。她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可尹磊却根本不领自己的人情。今天，他的态度很坚决，牧淑童也看出来了，尹磊确实是想和自己在一起，但是，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符志东再不好，和他在一起收到的祝福，可自己要是和尹磊在一起，那她收到的就是谩骂，自己就是个千古罪人了，得不到大家的原谅与宽恕了。她想了很久很久，解决之间事情的唯一办法就是让符志东回来，他们重新过会以前的生活。牧淑童很难想到一个借口或者是自己鼓足了勇气去拨通符志东的电话，她现在也不知道，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符志东心里是不是多少有点原谅了自己，她不得而知。牧淑童的心里很着急，她已经不能等了，不是自己不等，是尹磊让她等不得了，一旦他又发病了，那雪贝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了，那真的就晚了。她再没往下想，找了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拨通了符志东的电话，她一连拨了好几次，都是关机。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是尹磊这个混蛋，已经把视频发给了符志东，并给他说了什么，要不然，按照符志东的生活习惯，他绝对不会白天关手机的。牧淑童又拿出电话，拨通了符志东目前的电话，听到电话铃声的响起，牧淑童的心在砰砰直跳了起来。
“喂，淑童啊。”
“啊，对，妈，是我。志东他人呢？”
“去地里了。”
“妈，我给他打电话，他怎么关机呀？”
“哦，他换号了，刚换的。他说自己不回北京了，以前的号也不想再用了，就换号了。淑童啊，妈妈问你，志东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妈，这个事啊，我改天给你慢慢说。你先把符志东的新手机号给我，我现在有点急事找他。”
“我也不知道他的新号啊，那天他办好之后，在我的手机里，把他新的存进去了，旧的删了，我确实也不知道他的新号是什么。”
“这可怎么办呀，我真的有急事找他。”
“儿媳妇啊，你先别急，他去的地里距离咱们家不远，我这就去给你找他去，一会我找到了，让他给你回个电话，你看行不？”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妈，那就得麻烦你跑一趟了。”
“没事的，只要你俩能够联系，妈跑十趟也没问题呀。好了，先不说了，我这就去地里找他。”
“那行，妈，你注意安全啊。”
“没事。”
挂掉了电话，牧淑童心里惴惴不安，符志东换号了都没有给自己说。她也没有顾得上去问雪贝，看符志东是不是告诉了女儿。牧淑童在想，显然符志东还是没有原谅她，他不仅没有告诉自己他的新手机号，而且，他还已经打算常住农村了，并没有打算回北京了。牧淑童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符志东原不原谅自己，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不让雪贝知道这件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只能顺其自然了。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手里紧紧地攥着电话，等着符志东给自己回电话。
可攥着的手机，一直像是睡着了一样，回到家了，还是没有响起，甚至没有收到一条信息。她心里很明白，估计是符志东不愿意给自己回电话。她很着急，还是没忍住，再次拨通了符志东母亲的电话。
“淑童啊，刚才志东在忙了，这会刚停下手来。”
“哦，那你让他接个电话吧。”
“好，你等一下啊。”牧淑童听到电话那头，母亲低声指责着符志东，不是他在忙，他就是不愿意接电话。过了好一会，牧淑童才听到符志东同意了接电话。她从电话那头听到符志东接上电话后，还没等他开口，她直接先说：“喂，志东。”
“什么事？”
“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现在赶紧把你手头的事情放下，回北京一趟。”
“是不是雪贝出什么事了？”
“不是，但还是有点关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昨晚我和雪贝还联系了，她并没有给我说什么事。”
“我真的电话里面给你一时没有办法说清楚，你得赶紧来北京，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你是不是想办离婚的事情？”
“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了，不是这事，你抓紧时间来吧。”
“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你一个电话，就让我回北京，我告诉你，雪贝可以，你不可以。”
“电话里面说不清楚，也不方便说，你不要逼我了，好不好？”
“是你和他的事情吧。”
牧淑童没想到符志东这么快就猜到了这件事情，她真的没法在电话里面张口说这样的事情，而且，符志东的目前就在旁边站着，万一让她听到了，那自己就根本没脸再做符家的媳妇了。听到符志东已经挑明了这件事情，但再不能往下说了，她只好想了一个下下策对符志东说：“我得癌症了，晚期了，你要是再不来，就见不到我了。”她又担心自己这样的借口被符志东揭穿，没等他说话，就把电话挂掉了。
电话被牧淑童挂掉了，这一时突如其来的“坏”消息，一下子让符志东的怜悯之心泛滥了。他不再去计较了。
“志东啊，淑童怎么了？”
“哦，妈没事，家里那边说是要动迁，让我回去一趟。”
“那你就先回去，这边的事情交给你爸。”
“知道了，妈。”
符志东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他的母亲走在他的前面，着急着回去给志东收拾东西。看着母亲的背影，符志东心里有点难过，刚才对母亲的借口是他一下子从嘴里蹦出来的。他不想再让母亲为自己再担心什么了，可看着母亲的背影，他有种莫名的心酸，到了母亲的这个年龄，她已经放弃了所有的事情，唯一就是盼望着自己好。可是自己现在的腿瘸了，牧淑童还背叛了自己，现在她还得病了。想到这些，符志东觉得自己很失败，所有的事情像沙子一样，从自己的指尖滑走了。他快步地往回走，想尽快赶回北京，把牧淑童的病看好。
“当当当”，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打破了牧淑童的梦。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十分了。是谁在敲自己的家门呢？牧淑童心里犯着嘀咕，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尹磊，她有点惶恐起来，因为她不知道尹磊又会耍什么新的把戏。她躲在房子里面，不愿意去开门，可门被敲得越来越急促、声也越来越大了。过了一会，没声了，当她以为尹磊知道里面没人，已经离开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她被这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条，斜着眼睛向亮起的屏幕看过去，并不是尹磊的电话，显示的是符志东老家的电话。她抓起电话兴奋地说：“喂。”
“你没在家吗？”
牧淑童听出了是符志东的声音，说话都有点说不清楚了，她没想到符志东会这么快就赶过来了，激动地说：“在，在，在家。”
“那我敲了半天门，你没听到吗？”
“我睡的太熟了，没听清，我这就去给你开门。”牧淑童拿着电话就往门口跑去。当他打开门后，看到符志东就站在门口，这段时间的折磨，让牧淑童看着眼前的符志东，泪如雨下。而站在门口的符志东，看到留着眼泪的牧淑童，以为是她因为得病了，受了打击，才有了这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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