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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泠州逢狐仙


  林晚见海桐和冬青母女抱头痛哭,心情十分复杂。想到海桐并非冬青亲生,这么多年却毫不知情,只当自己是亲生的。如今知道了真相,纵使有万分悲痛,毕竟也知晓了亲生父母的下落。而如自己这般,对于过去一无所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我想知道……无论我的身世像海桐这样复杂,还是像白纸那样简单,总比现在糊里糊涂好。”林晚心里默默想道。但自己如今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好歹最后没死在那坟里,还被人拉扯大了。想到这里,林晚心中更坚定了尽快为林仕杰报仇的想法。于是立刻向冬青母女辞行,冬青却擦了擦眼泪,先转过身来跟林晚说话。

  “林公子,今日之事让您见笑了。不过海桐如此信任公子,想必公子决不会将此事吐露给他人。”

  “那是自然。”

  “禺谷的事已无力回天,如今老身只想跟郡主……女儿过几天太平日子。若公子可怜我们孤儿寡母,成全老太婆这点心思,老身我感激不尽,九泉之下也忘不了公子的恩德!”

  “您言重了,林晚可以对天起誓,绝不向任何人透露海桐姑娘的身世,若违此誓,人神共戮!只是在下仍有一点疑惑,不知当不当问。”

  “公子但说无妨。”

  “我去禺谷的路上,与一个郊国的贵族同行。他说上代国主对禺谷王恩宠有加,不知是真是假?”

  “这话不假。只是老国君后来渐渐衰弱,一切军国大事全交给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郊国国君处理。那时还是太子的他,一直忌惮禺谷王功高震主,从未放松对禺谷的监视。西南边境那些流亡的匪徒,没有一个不恨禺谷王爷的。是他们,利用太子对王爷的猜忌,假造证据,构陷王爷谋反,同时还挑唆大虞来犯我边境。但当时老国君尚在人间,太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没过多久,老国君驾崩。那些小人,平日里最会察言观色、揣度圣意的,知道王爷一直是新君的眼中刺肉中钉,欲除之而后快,这时候便立刻对新君进谗言。当时新君已经准备罗织罪名,对王爷兴师问罪了。即便是这样,王爷也从未有过谋反之意,他常说,自己为国尽了一辈子忠,临了也不能晚节不保。”

  “那王爷最后为何还是割地自封了?”

  “喝!王爷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那些亡命徒假造的证据根本经不起推敲,不足为信!只要派人调查,定会知道是假的。可新君本就忌惮我们战功赫赫的异姓王爷,即便知道有假,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王爷?况且,在新君问罪之前,大虞已经进犯我国,根本没有给新君调查的机会。大虞因忌惮禺谷的军队,便买通了朝廷派来监视禺谷王的探子,让他们四处散布谣言,说王爷反了。其实当年前来进犯的,可不止有大虞的军队。大虞表面上只与郊国交战,其实暗中派另外一股子势力围困禺谷。外面的情况传得进来,可禺谷的消息却送不出去。当时流言四起,都说王爷反了。皇帝在朝堂上勃然大怒,发誓要将王爷满门碎尸万段。而王爷这边,虽手握重兵,却与那股势力周旋的十分辛苦。听说那些人都是些会使邪术的方士,直到大虞被郊国击退,他们才散去。后来王爷割地自立的罪名已经坐实了,新君又发誓将王爷全族置于死地,丝毫不给我们辩解的机会。王爷只得与郊国对立。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竟然是这样!可是,禺谷战败后,总会有活着的人去对郊国君主说清楚这事吧!只要调查清楚,不就可以为禺谷王平反了吗?”

  “唉,自古成王败寇,现如今,还有谁会站出来为王爷平反?郊国的国君对这股神秘势力也不是没有耳闻,可是几番调查都查不出什么。看起来这些人并不是隶属于大虞的,大概只是大虞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才互相勾结起来,狼狈为奸的。”

  海桐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也有些疑惑:“那,大虞失败之后,这些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儿啊,当年郊国几番派落英殿的刺客追查,都没有结果。你父亲的心腹大臣护送我们逃至此处,待建好这处林下院之后,便也去寻,可是到现在,他们都生死不明……”

  “落英殿是什么?”海桐和林晚几乎同时问出了口。

  “那是郊国专门培养精锐刺客的地方,除了每一代的国君,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儿。这些人神出鬼没,直接受命于国主,不需受任何人限制。听说在挫败大虞的战争中,暗中出了不少力,也损失了很多精英。近些年对落英殿的事迹已很少有耳闻了,但在当年,他们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鬼魅!”

  时隔多年,冬青提起落英殿依然忍不住打起寒颤来。三十年前,冬青的爹娘,乃至郊国所有的父母,没有一个不拿落英殿的名号吓唬小孩子的。

  “这落英殿有如此大的本事,竟也查不出当年是哪些人围困了禺谷?”林晚今天一早上听说的奇闻异事比过去十年还多。虽然郊国的地盘离自己的家并不远,但是自己从来没有去过郊国,更没有听说过落英殿。

  “唉,有人传言,当年落英殿确实查出了些蛛丝马迹的……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国主便不许查下去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老身年迈,记性不好,方才公子可是提起在郊国遇见了个贵族公子?”

  “正是。妈妈不必担心,林晚只说替远房的婶娘去寻叔父,并未告知林下院之事。”

  “哦……不过我们还要多加小心才是。公子以后若再碰此人,千万不可将他带来我们这里。若公子拦不住他,就请您装作一般的客人,不要叫他看出托您去郊国的人是我们才好……”

  “妈妈请放心,林晚绝不会将您和海桐姑娘置于险境。”

  等三人走出密室,天光已经大亮,客人们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冬青吩咐下人去告诉客人们,今日海桐姑娘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慕名而来的客人便少了一大半。冬青避开人多的地方,将林晚和海桐带回了偏厅。林晚发现百无聊赖的楚江流正在偏厅里教小桃下棋,小桃满脸认真地盯着棋盘看。海桐刚刚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即使看着眼前有些好笑的画面,也没有打趣小桃的兴致。此时冬青却已经平静了下来,唤小桃去服侍姑娘上楼休息,然后便送林晚和楚江流出去了。

  林晚对昨天晚上的事仍然心有余悸,因此一路上也没有跟楚江流说话。但是看到刚刚楚江流教小桃下棋的样子,虽然有点滑稽,却让人感到十分温柔。楚江流明明就是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的恶灵,什么时候变得能安心坐下教那种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下棋了?终于在快走到客栈的时候,林晚忍不住开口了:“将军会下棋?”

  “嗯。”

  “我倒从没见将军下过棋,为何原先在家时不曾跟阿爹切磋棋艺?”

  “我竟不知林仕杰还能好好坐着下棋?”

  “哈哈,看来阿爹是棋艺不精,才没法跟将军下啊。”

  “棋艺如何我不知道,他看一眼棋谱就能睡着我是知道。”

  “唔……阿爹难道不是看什么书都能睡着吗?”

  “看棋谱睡的更快。”

  林晚便想起从前,林仕杰趴在一堆散落的书上睡觉的情景来。想来那时林仕杰不愿意教自己医术,大抵也有逃避看书的原因在。

  “爹爹不爱看棋谱,我并没有。将军怎么从不教我下棋,却想起教一个丫头来?”

  “你何时想起学棋来?这哪里是我要教,是那丫头实在太吵,我只能教她下棋,耳边才得清净。”

  “哦?下棋就能让她安静,这可是桩奇闻了。”

  “我对她说,下棋中,不说话才能赢。”

  “……将军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

  “那你要我怎么做?当她面消失?”

  正说着话,两人就走到了客栈。等回到房间,收拾好东西,又吃过了午饭,林晚就带着唐梨跟楚江流马不停蹄地奔向泠州城。林晚心想,自己已经耽搁了许多时日,途中万不可再有任何差池了。都说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但这次林晚终于一如所愿,中途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林晚怜惜唐梨身子单薄,因此并未着急赶路。

  一行人走走停停,一路上游山玩水,终于在两个多月后到达了泠州。泠州城算是个很大的地方,林晚一次都没有来过。若是没有楚江流做向导,只怕在这城中转个七八天,也找不到林府的旧宅。找到林府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但是季夏时节太阳仍然很毒。林晚被晒得难受,心想唐梨只怕是更受不了的,连忙吩咐楚江流去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好让唐梨先进去歇着。但是等到打开大门,走到院子里时,楚江流却拦住了林晚和唐梨,不让他们在往屋子里走了。

  “将军这是?”林晚一边不解地问楚江流,一边还不忘回头,看唐梨有没有不舒服的情况。

  “你自己看。”楚江流面无表情,林晚却从他身上察觉到了十分危险的气息。

  这是多年来作为怨灵宿主的经验。

  以前每次上山采药,若是遇到毒虫猛兽之类,楚江流就会散发出这种气息。他现在这种情形,也正说明他们正处于险境之中。林晚仔细观察了宅子里的情况,发现的确有些异常。按理来说,林府已经空了十三年,本该是残破不堪,四处布满蛛网,积满了灰尘,一副萧条破败的景象。但是眼前的林府,破旧倒是破旧了些,但却干干净净,见不到蛛网和尘土,看起来是有人打扫过的。

  “这……何人来这里打扫过?”林晚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林仕杰还能有什么朋友,尤其是能义无反顾替他打理庭院的那种。

  “不只是打扫,看起来他住在这已有一段时日了。而且,不是‘何人’,是妖。”楚江流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唐梨听他这么说,变得害怕起来,日头仍然那么毒,身上却一点也不觉得暖了。

  林晚听了却来了兴致,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妖怪呢,“将军能察觉到妖气?”

  “变成我这样也有好处。虽然活人能尝到的气味我尝不到,但是你们看不见、尝不出的东西,在我这里却清楚得很。他的妖气很浓,看来最近经常在这里出没,说不定此时就在附近。不过他妖气不强,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不用惊慌。”

  “那……我们就在这里站着?这天气炎热,再过一会儿还没等妖怪吃我,我倒先被晒死了。”

  “我能察觉到他的妖气,他自然也能察觉到我。此时还未露面,恐怕是道行尚浅,躲起来了,我们且先进去吧。”

  楚江流在确认周围没有陷阱之后,便送林晚和唐梨进正厅坐着,而他自己则出去查探妖怪的行踪。不多时,楚江流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年轻人。

  “你干什么!快放开本大爷,否则马上要你好看!”

  “楚将军,这是……妖怪?”林晚看着楚江流手里这模样俊俏的书生,怎么看也不像是想象中那种吃人的妖怪。

  “妖怪?!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本大爷是仙!懂吗!你这不识货的……哎呦!”

  书生被楚江流狠狠摔在了地上,右肩上的衣服马上被血洇湿了一块,他便抱着肩膀满地打滚耍起赖来:“你!你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怎么敢打人!疼死我啦!我要去报官!哎呦!活不了啦!”

  林晚霎时间对这个无赖的书生没了兴趣。是不是妖,林晚看不出来。但是可以肯定,他也绝不是什么仙,都没听说神仙还会撒泼的。

  “楚将军,你真把这人打坏了?”

  楚江流踹了地上的书生一脚,“我可没打他,那是他之前受的伤。这是个小白狐成了精,躲在这里养伤。我看,剥了皮倒也能换几钱银子。”

  “本大爷是仙!狐仙!岂是凡人的钱财能够度量的!哎!别踢我!”

  楚江流本来想把这狐妖给扔出去,但是林晚毕竟是学医出身,就算不待见这个无赖,眼见他受了伤,便没法将他赶出去自生自灭,只好暂时把他收留下来。唐梨对这只狐妖却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人的脾气千奇百怪,妖怪也是一样,唐梨觉得这也蛮有趣的。之前就听说北方多狐仙,自己却从没见过,倒是来了南边见到这么一只。

  人家都说狐仙形貌妖媚,善惑人心,在大家的想象中,应该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才对。可这一只,狐媚是说不上了,长得算是有几分姿色吧。但他此刻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连仅有的几分美貌都作践了。如果不是楚江流举起拳头要揍他,还不知他能作到什么时候。林晚懒得理这狐妖,开好了药,唐梨就端进去喂他吃。

  起初林晚并不愿意唐梨去喂他,但是楚江流把他捆得跟粽子似的,料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就由着唐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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