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将军说
幽兰阁的珠帘拉起又放下，小石头在窗前看着松小姐离开；虽不甘心，他还不是不知廉耻之人，让身下的少女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即使他不是王爷也没这个脸。
小美人摇曳着腰肢远去了，一副得意的样子，似乎刚才受骚扰的不是她而是楼上的那位少年王爷，尤其是最后那一回眸，扔一个娇笑让小石头回味半天；感觉，自己是不是太高尚了。
半个下午，小石头在幽兰阁二楼消磨过去了，对那十几幅春宫话研究了又研究；只看笔法，这些无一不是精品。心里还暗子发誓，如果再有这样的机会，该如何如何。
傍晚时分，御林军统领徐云亭与墨猷卫将军洪海结伴而来，小石头出来迎接时，看门前还有几个等着来烧香的官员，一看到两位年轻将军马上开溜；边陪着他们走向景彰殿边笑：“还是你们有威风，他们在这里侯了一天，怎么也赶不走，看到二位就---呵呵。”
徐云亭拍一下洪海的肩膀：“他们怕的是这位，他手下的高人太多，手段又厉害，只要不干净的都怕他。不过，这年月，真干净的官也没几个。”
洪海依旧憨厚的笑笑，似乎徐云亭说的不是他；小石头这才想到：墨猷卫表面上人数不多，属于他们的镖局赌场养的江湖人士就数不清了，洛阳市井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墨猷卫外围成员在活动，
三个人说笑着在景彰殿里等一会儿，礼部尚书李应升跌撞着跑进来，嘴里还喊着：“抱歉，来晚了，来晚了。”
其实他们三个等李应升只是附带，如今天色尚早，还不是出去喝酒的时辰；徐云亭今天请他们去的是个特别所在，据说去早了也没什么意思。
但是小石头今天有事，坚决不出去喝酒，说是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喝好了，王府内什么酒都有，还怕不够喝？
都说客随主便，这三个人都比较聪明，看出小石头有事，也就没很十分坚持，只徐云亭说：“王爷，我带您去的地方很特别，既然如此，那里是如今多少洛阳子弟梦想的地方，定这一桌酒席可不容易啊。呵呵，今天就算了，下次王爷可不许再变卦。”
酒席上，小石头刻意多灌洪海几杯，他要搞明白一件事：小美人与洪海究竟是什么关系？
洪海人虽憨厚，却不是没心计，小美人拜访安亲王不是秘密，况且他也知道眼前这个就是从苟氏酒庄混出来的，几句话就说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王爷，您知道，墨猷卫在洛阳周围布置紧密，我就是有心也没胆招惹苟家的人。您回来以前，松小姐混在我们这一堆里不是偶然，她是在探口风，大家都知道的。”转眼看看另一边的徐云亭和李应升，洪海又低声道：“其实，我看松小姐对毕学士更有意思。我说几次去他们酒庄看看，松小姐都没答应；毕学士说了一回，就成了。”
又是毕学士，小石头思量一下自己见过的几个美人，似乎都被姓毕的迷住了，连绿汐也因为毕空缚的自伤找自己拼命；看来，人生得漂亮是有女人缘。
这次吃酒，一样没费小石头多少时间，等三个人都醉醺醺的离开后，小石头也换身衣服，从码头处的小门出王府，顺洛水向东走去。
如今，小石头在洛阳没任何帮手，就是在自己的王府内也是没几个干净人，再有，他对洛阳的道路也不熟悉，只有出此下策，用脚顺河走总不会错的。
洛水之畔，有一条安静的小道在河堤上萦回，春夏使节，两旁的风光应该是极美的，只旁边一座座王府豪宅内的景色，就是一幅幅风景。最主要的是，走这里也能检验身边有没有跟随者。
西城城墙近了，小道离开河堤，并入一条大道，出城门才进入洛阳市井繁华的东城。
越靠近汇珠码头，两旁的灯光越胜；西城如今已经是一片安静，东城的热闹才刚刚展开。
小石头一路小心，但是在人如潮灯如海的码头上，怎么也找不到西门延年说的惜月楼；最后干脆坐上一辆侯客的人力车，说声：“惜月楼。”
小石头人瘦个子高，重量也不轻，车夫拉起他却分外有劲，转两个弯过一座大桥，停在一座热闹的酒楼前。
“三十钱，谢谢大爷。”车夫伸出手，小石头却愣了，这是才想起，自己身上根本就没什么银子、铜钱。
车夫看他为难的样子，也不恼：“大爷，惜月楼到了，看的出您是贵重人，来这里一定有朋友吧？”
正说着朋友，大门里出来一位朋友，不一串铜钱扔到座位上：“给你车钱，快找家小馆子喝两杯，今天你小子遇到贵人了。”
车夫走了，小石头也看到了朋友的样子，竟是三年前在风陵渡开芙蓉酒搂的胖子孙老板。
惜月楼比芙蓉酒搂可大多了，孙老板似乎早知道来的是谁，却装做不认识，只以买卖家的客套在前面领路。惜月楼的生意正是旺的时候，楼上楼下没一张空座位，以小石头的眼光看，来往穿梭的酒娘竟一个个都是漂亮丫头，与客人打情说笑，竟如勾栏院般。
小石头跟着孙老板转几个圈，才来到一个安静的院落，穿院而过是个小门，门开，孙老板才说：“王爷请上船，老板在等着您呢；回头有机会，多照顾生意才是。”
门外是个小码头，一艘精致的小船停在暗影里，西门延年轻声招呼：“王爷，请来这边。”
两个船夫划动小船顺洛水而下，西门延年先抱歉道：“不知道王爷初到洛阳，没安排好，王爷受累了，一会儿---请在二当家跟前担待一下。”说着，冷汗顺他脸上淌下；看来，林戎在他心里是块重石。
“没什么，正好有机会见识一下洛阳的繁华，西门老板放心，我知道怎么说。”
顺水人情做罢，小船出了热闹的汇珠码头，靠上一艘大船，西门延年举灯晃两下，上面亮起火把，他这才对小石头说：“王爷先请。”
大船高有三丈，船体光滑没有任何落力处，小石头可没试过跳这么高；少年人却不想在人前露怯，勉力跳起，只两丈多就感觉后力不继，心下刚叫声惨，腰间一轻，已经上到船上。
西门延年松开扶持小石头的手，不在意的笑笑，神色恭谨的面对甲板暗处施礼。小石头这才看到，林戎将军正站在那里，依旧是一身劲装，鬓角的白发却多了不少。
这艘船不是很大，也不招眼，船舱内的摆设也很简单，但是来往的船员水手却很精神。
小石头被引到二层一间船舱里等了会儿，林戎将军才进来，刚才，就是因为林戎将军在训斥西门延年，小石头才先进来的。说到底，他还是林家的外人，对于人家的家事不好参与太多。
小石头连忙起身行礼：“林叔叔好，不必因为我为难西门老板，在洛阳没谁真想为难我。”
林戎注视小石头一会儿，严峻的面容如寒霜解禁，浮起笑容：“后一代中，你是最有闯劲也是最让人担心的，也是最有希望得到天下的一个。刚才我教训西门延年，不全是为了你，是为了让他不要太得意。酒王子，你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吗？”
小石头心头一紧，林戎将军的的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马上摇摇头：“林叔叔，我是最没野心的一个，来洛阳纯属无奈，妈妈知道了一定会骂我的。”
听小石头说出卓公主，林戎神色黯然片刻，马上就抛开这些：“现在天下乱局以定，原因有很多，最主要就是朝廷已经失去了人心。我在西域多年，在中原也不少时候，最能看清其中的关键。西域草原民族需要的不是朝廷的些许赏赐，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稳固的政权的庇护；部族间的征战杀戮才是他们最怕的。中原富庶之地在江南和湖广，那里的百姓同样需要安定。你如今能得到吐库族的支持，也能得我们江南林家的支持；你还是当朝六王爷，怎么也比熙王爷条件好。就是邯郸余将军，也不希望熙王爷进入洛阳王城。皇帝之所以把你逼到洛阳来，就是因为你身后的势力。说起来，他倚靠你的地方比你倚靠他的地方多为多。”
小石头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别人眼力竟有如此分量，怀疑的看着林戎将军：“是这样吗？林叔叔。”
“先不说这些，我这次从风陵渡来，也在宛城见了熙亲王；这次的见面很令人失望，熙王爷虽然人很精明，但是他做皇帝不会比庄怀王更好。如果你有心，现在正是好机会。冬至大典将至，我来为你联络余将军。一个月的时间够用了，只要吐库族与我们林家联合起来支持你，邯郸余淮政不会回师洛阳勤王，天下就是你的。”
这，不是圈套吧？小石头想起自己这一段的经历，小心起来；林家在江南根基已稳，插手到洛阳乱局中，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思。况且，小石头没当皇帝的野心，他对麒麟门的与花香茶道的兴趣还更多些；就又摇摇头：“我不想掺和到那里面，谁当皇帝对我都一样，这个王爷能做就做，不能做，回山里还舒坦些。林叔叔，您这次到风陵渡见到和尚和道士没有？他们已经很久没和我联系了。”
林戎看小石头的样子，叹息一声：“安亲王，机会不是随时出现，一个人的福缘也只某些时候有用。”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一口，这是小石头才调好的，这里的酒不多，小石头心神不宁，味道就差些。
“好个酒王子，什么酒经过你的手都会成佳酿。”林戎脸上浮起笑容，似乎放开的刚才的一切，神情也轻松下来。“如果你问的是云霄道长和摩苏大师，石老实认为他们已经出意外了，这一个月他们也没与风陵渡联系；苟家对酒庄封锁严密，公主派了几个人通知你离开酒庄都失手了。我这次来洛阳，一半原因到是因为你，现在看到你做起王爷也就放心了。”
说着，林戎掏出一封信递给小石头：“这是公主给你的信，她叫我无论如何都找到把它你交给你。现在，说说你这些日子的经历，我也很好奇，你不是最不想做王爷的吗？”
小石头这时才想到，麒麟门的高手八成已经抓住两个老怪物了，立时感觉到心里空了一块，强打精神把自己的经历说一遍后，才道：“情况就是这样，苟家的凭仗不只是酒，有他们在，谁做皇帝都不自在。林叔叔，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麒麟门？花香茶道？都没听说过，东方书院到是有些联系，那是群一心想恢复古礼的迂腐书生。”林戎沉思着，又喝下杯小石头调的酒：“就如你这杯酒，天下的事情也是变幻莫测；如果你是因为他们才拒绝我的建议，却也有几分道理。既然你叫我叔叔，我就给你个帮手。”林戎说到这里，喝一声：“北风！”
房门无声自开，走进来个清瘦汉子，一身黑衣，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一把短刀，就是小石头对他的印象。
“安王爷，北风是我身边的侍卫，跟随我二十多年，至少能保证你在遭受暗算时伤在你前面。北风，今后，你就跟着王爷，把他当成我就是了。”
“北风见过王爷。”北风低头一礼，有退着离开房间。
小石头刚想说什么，林戎堵住他：“不要谢我，经常给卓公主信，别让她太担心就是对我的感谢。”
感受着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母亲的浩浩深情，小石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心灵深处，他对林戎的信任还多过石老实；为了就是这份深情。
船舱里静下来，还是林戎先开口打破沉默：“安王爷，林某一介武夫，现在的也不能给你出什么主意。把我在战场上得来的经验说给你，具体怎么办，还要你自己拿主张。”
林戎又喝下杯小石头调的酒，这次，小石头用心来调，林戎似乎也明白了酒中的意思，伸出手拍拍小石头的肩膀：“在战场上面对敌人时，不要以为自己是正确的，不要以为自己不会犯错误，这是第一点；第二点，不要把对手往逼到绝境，什么时候都要为他们留一丝生机，不然，失败的可能是你；当然，如果有机会一击毙敌，也要能狠下心，还要舍得下本钱。第三条要牢记的是，不要以为你的对手都是恶人，他们不过是与你立场不同；所以，有时候打仗还需要双方的默契。”
“既然是打仗，为什么还要默契？”小石头明白了前两点，对最后一点还糊涂。
“你也看到燕山战事，那就是默契，谁胜利了都是灾难，将马上面临我们林家和塞外吐库族的夹击。所以，朝廷是在纵容龙骑都督与丹族对峙。是非曲直、黑白善恶是永远没有终结的，都是因为一时立场不同，世上没有永远的对手，也没有永远的盟友，就如花香茶道和东方书院的联合，如果他们这次胜过麒麟门，他们之间必然会起内讧；失败了，却可能更加亲密。”
这么一说，小石头明白了些，正在回味其中玄妙，林戎笑道：“太严肃，你只要记得这些，就不会犯大的错误。也许你是对的，现在最好的还是静观其变，还是先看看吧。林琳现在风陵渡，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她接来洛阳。
“林姐姐来了？”小石头高兴起来，当时就想把她马上接来，想到自己目前的环境，摇摇头：“林叔叔，还是过了冬至大典再说，也许我那时就要回去了。”
“也好，在洛阳有什么事就通知孙老板，他知道怎么找到我；如果想给卓公主什么消息，也可以通过他。”午夜时分，林戎叮嘱了又叮嘱他注意安全，才把小石头送上艘小船，目送他逆流直上回归洛阳西城。
北风伫立在小石头身后，忽然跪下对林戎叩下九个头，而这时，林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回到自己的王府，绿汐正在楼下等得焦急，却不敢埋怨；看到北风，也没问什么来头。
小石头心里有事，没再调笑自己的管家，只看娇儿一眼就上楼，安排北风在自己隔壁休息。
打开信封，里面却是两封信，一封是卓公主的，一封是石老实的。
(https://www.daowx.cc/bqge243337/1809848.html)
1秒记住笔趣岛：www.dao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dao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