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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宜州变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秦岭山中六百里栈道蜿蜒曲折,饶山而行;奔走在这条栈道上的人多是些苦汉子,有钱的大爷宁肯多费些时间走水路入川,也不受这寂寞艰险的行旅折磨。

  三年前,栈道靠近川北的小镇靳川开了家小酒馆,名为铁马酒馆;与一般的酒馆一样,铁马酒馆也有个漂亮的酒娘当卢卖酒。酒娘还带来个弟弟,是个傻子,大大个子,整天坐在柜台后垂涎三尺看着外面的天发愣,面前放着副棋盘,时不时在上面放一颗黑子。

  老客一来就逗他:“二哥,还没想明白么?”

  只有这时,被叫做二哥的傻子才转过头看一眼,嘀咕一句:“天上为什么会下雪,你明白?我告诉你,是因为有云呢。不过,云是哪里来的,这就不明白了。”小二哥二十来岁,是个大胖子,圆圆的脸上显出病态的苍白,一双微陷的眼睛里是迷茫的神色。

  三年来,小二哥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话,很少有人能从他嘴里听到别的什么。每当这时,酒娘阿玉就会对客人陪着笑:“别逗我弟弟了,他小时候贪酒,脑子被酒烧坏了,你也当心些,别整天挂着酒葫芦。”

  “是的喽,都是你生得漂亮,咱们每次来靳川,不来你这铁马酒馆喝几碗,肚子里的酒虫不满意,还有条肉虫也不安生。”

  说完,酒客得意的大笑,狡黠的目光探询着酒娘的反应,酒娘阿玉也不恼,只爱惜的摸着小二哥的肩膀。

  厨房里掌勺的叫楚风,也是阿玉的丈夫,是个独臂汉子,据说以前从军时被掉了右胳膊;不过他的手艺还真不错,弄出来的菜肴在左近大有名声。

  这几年,中原烽烟四起,很多人拖家带口到川中避难,有些置地买田,有些就做起买卖,本地人已经见惯了。三年前,楚风夫妇带着小二哥从北边来到这里,醉心于靳川清丽的山水和小城的安静,留下来开起这家铁马酒馆。

  悬挂在门前的酒旗上就是只黑色铁马。阿玉酿得一手好酒,她酿出的红花酒比起大城的美酒差点,在靳川周围能喝上这样的酒,也算是比较难得了。连靳川镇上最威风的税官也说:“这样的酒如果在长安,至少也要五钱银子一坛。”

  其时,朝廷推广酒税改革已是第五个年头,各个酒家都不允许造酒曲;要酿酒都要到衙门里买酒曲,所以,哪家酒馆的生意好,收税带卖酒曲的税官最明白。

  靳川南行不足百里,就是川北第一道门户剑门关,来往蜀道的,不只是这些凌乱不修边幅的走贩之辈,有过往的镖局武师,有豪爽、粗犷的西域汉子,也有些去洛阳赶考的举子书生,今天铁马酒馆靠窗的好位置上就坐着两位,对于漂亮的酒娘阿玉,他们虽然也有些心动,为了斯文体面,都端着身份,说些粗鲁汉子不明白的事情。

  “元兄是第三次去赶考了吧?凭元兄的文采学问,这次一定能黄榜留名、光耀门庭。”

  “秦贤弟客气了,比起您的锦绣文章,我是自叹不入。这次去洛阳,考科也没抱多大希望;如果不成,准备弃笔从戎投身军旅;就是做个参军,早晚也有个前程。况且,自从五年前吐库族攻破玉门关,燕赵千里疆土被占,龙骑将三十万人半年内灰飞烟灭,余都督也战死沙场。我等大汉民族血性男儿,当为国出力。”

  元氏举子腰长身细,标准的书生摸样,说出这番话后,凭空多了几分英气。

  姓秦举子到是腰挂一把宝剑,站起身捧起酒碗:“这杯酒敬元兄,如果这次不第,我随元兄一同去军中杀敌。”

  两个书生相对喝下碗中酒,叫声酒娘上酒,声音就高了几分。旁边一个面目黝黑的人盯他们几眼,冷笑几声,又独自喝起闷酒。

  秦举子酒喝了七分,有些冲动,阿玉捧起酒坛过去为他们斟满,笑劝一句:“两位公子一看就是前程锦绣的富贵人,别与他们一般见识。”又转身对冷笑的酒客道:“苏木大哥,您一惯大气,我这小店里东西不多,哪样坏了明天都开不得门;这碗酒送你喝,早喝完早休息,莫要多事。”

  酒娘阿玉转一圈,铁马酒馆里恢复了平静,各自喝酒吃饭,想着自己的心事。两位书生也不想多事,刚看出苏木是来自西域或草原,腰里挂的弯刀,脚上穿的长靴,还有眼睛里的蛮气,这些都是那些野蛮人的标志。

  五年前,吐库族大汗车宿铁联络西域五国并丹族可汗赤鲁日,聚集起二十万铁骑,分三路进攻常山、邯郸一线的庄王朝兵士。

  当时是冬季,北方大地千里冰封,车宿铁领兵十万,只用三天就攻破重兵把守的玉门关,突入庄王朝内地。在河曲草原德玛湖畔七路域外民族会师后,歃血为盟,共举车宿铁为首领,抛弃延续多年的庄王朝属国名分,成立草原七国联盟。

  关于这场兵祸,传说很多;最权威的一个版本是:五年前安亲王去邯郸劳军,一路斩贪官、锄恶霸,剿灭土匪,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走到邯郸南面的宜州时,遭遇百年不遇的大雪。只三天功夫,宜州城下的积雪有一人多深,安王爷去劳军的路也被阻断了。

  雪停的那天,宜州城突然被大股土匪攻击;安亲王带着一万多精锐的墨猷卫坚守宜州,还派出高手到邯郸和洛阳求援;但是由于大雪封路,援军迟迟没到。第五天,当邯郸余都督带着五万龙骑将赶到时,宜州城已经被攻破,一万多墨猷卫全部战死,安亲王住的照溪寺被烧成灰烬。余都督在宜州城士绅青莲尚书家里找到安亲王的尸体,他被土匪们砍了几十刀,头也被割掉。据宜州幸存的百姓说:安亲王带着手下出城杀了多次,是宜州城的郡守怕安亲王查出他贪赃枉法的罪证,暗中勾结土匪,开北门放土匪进城才造成这场灾难。

  那年,安亲王才十五岁,是朝廷里最好的一个王爷;他死后,皇帝罢朝整整一个月,连冬至大祭都停了,专门为安亲王安排国葬,与皇帝下葬一个规格,全国禁止声色娱戏百天。

  但是,安亲王的死却使一个人恼了,就是他的舅舅,西域吐库族大汗车宿铁;他认为安亲王不是死在土匪手里,是死在邯郸余都督手里;当时在宜州的还有余都督的公子余剑溪,他只受了轻伤。还有江南林丞相也因为宜州事件发怒,他的亲弟弟也在宜州失踪,安亲王还是林丞相的女婿。所以江南出兵断了邯郸的粮道,余都督苦苦支撑半年,终于抗不住车宿铁的草原联军,余都督也战死在邯郸城下。

  还有些人说安亲王是死在大火中,他在宜州住的照溪寺被烧成废墟,土匪们破城后,安亲王死守照溪寺,土匪门伤亡千多人也没攻进去,最后放火烧寺,安亲王死在那场大火中,连根头发都没留下来。

  这样的传说很多,还有人认为安亲王没死,住在照溪寺附近的居民有人看到大火起时,照溪寺内升起绿色光芒,在宜州城上空转三圈,才消失在西边天际。那里正是昆仑山的方向,浴火成仙的人都住在那里。

  照溪寺唯一活下来的小和尚说:安亲王是向西方去了,却不是成仙,是在最后时刻被余剑溪护送从宜州城西青莲尚书家的密道出城,同行的还有安亲王的亲卫和一个美貌妇人。至于他们出去没出去,最后怎么样了,小和尚没跟着,所以不知道。

  洛阳城里的百姓都相信小和尚的话,安亲王的姐姐玉婉公主也认为自己的弟弟没死,她一直在等着安亲王,说是一天安亲王不回来,她就一天不嫁人,现在还住在安亲王府内。这是从洛阳来的镖师们说的,他们还说,玉婉公主的驸马毕大学士几次上门求见,都没能进门;另一个镖师说:现在毕大学士是丞相了,他好象也不相信安亲王死了,每次接见外边的官员,都要嘱咐他们仔细寻找安亲王的消息。

  不过,天下在乱了一阵后,暂时安静了。草原七国联盟击败余淮政后,占据邯郸、燕州大片土地,二十万人马也损失大半,再无力南进;朝廷派出洪海将军领十万军马出征时,车宿铁主动放弃邯郸后退三百里,只守在定山一线修养生息;邯郸现在是洪海将军在守卫,而江南林家与朝廷的关系更趋紧张,去年,林家水师顺流直上攻陷九江,威胁到朝廷最富裕的南方八郡;出兵收复了九江后,又领兵北上收复齐鲁,领兵的是御林军统领徐云亭徐将军。

  还有一个消息是最令人吃惊的,现在洛阳城内的皇帝是以前的易亲王,就是安亲王的大哥。以前的皇帝庄怀王在四年前,也就是宜州之变整整一年后的冬至岁祭大典时突然失踪,且他没有儿子也没留下传位旨意,洛阳百官只有推举庄家在洛阳唯一的继承人坐上皇位。

  身为开酒馆的,楚风夫妇对天下大事不很关心,每天除了开门做生意就是在后院酿酒,楚风闲时总要与小二哥坐一起下两盘棋。但是,小二哥虽然有些呆痴,围棋却下得精妙,不只是楚风下不过他,靳川周围的几个好棋的高手也不是对手。时间长了,再没人与他对奕,阿玉为了让自己的弟弟高兴,在铁马酒馆门内立下条规矩:只要能赢小二哥,酒钱全免;能教他下棋的,年奉白银十两。

  世上总有些落魄之人,下午,从栈道北面府方向来了一老一少两位江湖客官,都是疲惫不堪的样子;年轻的那个头带貂皮暖帽,身穿蓝绫吊里棉袍,只是这身好装扮长时间没洗换了,露出破败之色;本来清俊的面孔上有一片伤疤,看去有些恐怖。年长的看去似是家人,一进门就冲阿玉道:“快些打扫两间洁净房,再烧些热水送进来;房钱住一日结一回,不会亏你。”

  晚上吃饭时,他们才出来,洗漱后果然齐整不少,年轻人还是那身装扮,喝了坛红花酒,醉眼迷离的在那里发愣,眼睛时不时瞟向柜台前小二哥。

  夜深了,一直到酒馆要关门,酒客都走完了,那人才在远处问酒娘阿玉:“老板,你这条规矩是是真的还是想凑热闹?”

  阿玉正捧着在收拾东西,看那年轻人虽衣衫不整,满脸风霜之色,气势却不凡,早就注意了。特别是说话的声音,距离那么远,却如在耳边说的一样。

  “只要客官您有本事,我们家自会把您奉为上宾。”阿玉走出柜台招呼着,小二哥也看向年轻人:“你知道天上为什么会下雪?”

  “这个不知道,我那家人擅长棋道,请他与您下一盘可好?”

  “我这弟弟都是自己看书学的,没拜过师,多指教才好。”阿玉也没关门,又多点盏灯,小二哥与那老者在酒馆中摆起棋盘,一步一步对奕起来。阿玉送上坛红花酒,小二哥也不看,边下棋边喝酒,一会儿竟喝下半坛。

  楚风忙完了后面的事情,走到前面来,一看到那年轻人神色微变。

  此时,棋盘上的黑白子刚布局完毕,老者稳重,只安守本方两个角地,小二哥放出一手黑棋打入,年轻人正在思量这一手怎么应,看到北风进来,也想到些什么,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个时辰过后,小二哥推子认输:“我---我---输了,你太狡猾。”

  老者呵呵一笑,端起酒碗:“公子棋风凌厉、杀气太重,这不合棋道中正平和的本分,所以你才会输。不过,能挡住公子的这些杀招也真不容易呢。”

  年轻人此时也笑了:“老板,这么说我们今天的房钱酒钱就不用付了;这规矩好,靳川好地方,正好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只要每天晚上来与公子下盘棋,吃住是不用操心了。”

  说完,起身走回后面客房,老者说声抱歉、讨扰,也随着去了。

  楚风帮阿玉关门收拾完,带着小二哥回到后院;阿玉服侍小二哥睡下,出门看到楚风还在院子里度步,上前问道:“大哥,您怎么还不休息?”

  “你知道这两个客人是什么来历吗?”

  阿玉没说话,好看的大眼睛看向楚风。

  “他好象是余家三公子,只是,脸上那道伤疤遮着,看不准确。”

  “大哥,就是他真是余家公子也没什么好怕的吧;余家已经没什么人了,朝廷在追捕他们,草原七国也在追杀他们,连林家也放出风声,要把他们家的人杀尽。”

  “我是怕他们把麻烦惹到靳川,”楚风与阿玉虽然是夫妻,说话时却距离五步远,楚风语气中更没有丈夫气势:“阿玉,为了公子的安全,这地方不能呆了,你看是不是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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