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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节 赛马


  我不无得意的向眼镜赵展示了我的小马,还有我刚刚学会的、仅仅几天的骑术。这匹马在与我这几天的接触中,渐渐相互熟悉了。

  其实它是一匹很温顺的马。它对我的那次粗暴的行为是出于动物护食的本能。任何动物在它进食的时候都是不能靠近的,各种食肉的猛兽尤其如此。

  同学见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眼见着日头已近中午,我不得不离开他,赶紧回包,我还有我自己的工作——做午饭。

  在这个季节,我们的食物非常单调,主食只有白面和小米,大米几乎没有;副食只有土豆和疙瘩白(圆白菜),还是套包大和确照日他们自己从家里拿来的。前几天杀的那只羊,已经快吃光了。天气暖和了,肉放的时间长了就会坏的。

  我匆匆地赶回包,先把炉子点上,锅里放上水。然后用碗从装米的口袋里盛出小米,放到一个盆里洗。那个碗是我称量米的工具,我并不关心一碗米有几斤几两,我只关心我们三个人每顿能吃几碗米。

  把米洗干净后,待水开了后放入锅里,等到米粒膨胀后就用笊篱把米捞出来。放到一个盆里,并把盆放到炉子上,盖上盖,利用炉子里余下的炭火闷一下。

  在煮米的时候我已经把菜洗干净了。我把仅剩的一块圆白菜切了。又切了一块肉,我把肉切成肉片,放到锅里炒熟了,又把菜放到锅里一起炒熟,又在锅里放上了融化了的盐水。菜就算炒好了。然后,我又把烧茶的锅放到炉子上加上水,开始烧茶。

  此时,哈斯木也回来了,他把羊赶到了小河旁,让啃了半天干草的羊儿在河边饮水休息。大家在一起吃午饭。饭后,哈斯木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小根钢筋,放到炉子里烧。

  我不知他在做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又找来我们那大小两把斧子,放在了手边。见我奇怪的看着他,他就嘴里嘀嘀咕咕对我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似乎在向我解释他所做的事情。确照日在旁边对我说了句:“烧火,把火烧旺点。”我拿来了许多木柴,把火烧的旺旺的。可我仍然不知道套包大是在干什么。

  那根钢筋几乎被烧红了,哈斯木找来一块布垫在手上,从炉子里拿出了那根钢筋,他把几乎烧红了的那部分垫在那把大斧头上,用那把小斧头用力敲打。

  钢筋被烧红的那一头被敲打得变形了,有些地方已经扁了。他继续烧,继续敲打,那根钢筋被他烧红的一头在他的敲打之下渐渐地变成了薄薄的片状。

  他这是干什么?我不知道。哈斯木对我说了一句什么,似乎是让我停止烧火。我不再向炉子里添木柴,哈斯木对我点点头笑了笑,似乎是对我的赞赏。我明白我做对了。

  哈斯木站起来,嘴里大声说着什么,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向门外走去。

  哈斯木走了。我问确照日套包大是在做什么,确照日告诉我:“过两天我们要骟羊,他做的这东西是骟羊用的。”

  “那他现在干什么去了?”至于骟羊是怎么骟?那钢筋怎么使?我都不想问,到时候自会知道的。

  “他去放羊了。”确照日告诉我。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以后,哈斯木继续进行他的工作。

  几天以后的一个早上,吃过了早饭,确照日告诉我把炉子烧的旺旺的,今天要开始骟羊了。哈斯木把他打造的那个东西放到炉火里烧,确照日从羊群里把小羊羔一个个的抓进包里。

  哈斯木抓过羊羔来,先看公母,假如是公的,他就用身体把小羊羔压住,一只手把它的睾丸抓住,另一只手拿着他打造的、已经被炉火烧的热热的那东西切破睾丸的皮,切破之后用手挤,生生的将两个睾丸挤出来。

  在他挤的时候,我可以听到吱吱的响声,那是热铁烙在皮肉上发出的声音。他是要把那伤口用他的热铁烤焦,避免伤口感染。然后,还要把那只羊羔的一个耳朵剪去一个角,确照日说这是为了做个记号。然后才把它放回羊群里。

  假如抓过来的羊羔是只母的,也不能放过,也要在它一侧的耳朵上剪去一个角。再把它放回羊群里。

  太阳升起来了,哈斯木该放羊去了。他收拾了工具,赶着羊群走了。就这样,每天早上干一点,干了好几天。最后一天,没有剪耳朵的羊羔已经很少了。我跟确照日两人一起在羊群里找。凡是没有剪耳朵的羊羔都要抓出来:是公的——骟。是母的——剪。

  确照日告诉我,羊最不是东西了,假如不及时把它及时骟了,到了秋天,它会刚刚吃完它妈妈的奶,转过身来就往它妈妈的身上爬。其他的动物都不这样,只有羊这样。

  每天在我们吃完早饭后都要骟一些羊羔,大约有几十只吧。哈斯木把割除的睾丸都放在一个大盆子里,盆里泡着凉水。

  羊羔全部骟完的那天,哈斯木在放羊走之前烧了一大锅开水,我好奇怪套包大怎么亲自动手烧水、并且还是烧了这么大一锅?只见他把那满满一盆羊羔的睾丸用开水焯了一下,然后捞出来又放到那个盆里,又重新泡上凉水。

  在他放羊走之前,他指着那盆东西用磕磕巴巴的汉语对我说:“好好的看着,这是好东西啊,营养啊。小心狗,别叫狗吃了。明白吗?”说完,见我点了头,他赶着羊群走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这盆睾丸要我们吃。我看着那一盆睾丸,心里一个劲的恶心。趁着确照日出去的时候,我招呼来套包大最喜欢的那只短尾巴白狗,把它叫进包里,让它尽情地享受了那一盆睾丸。

  哈斯木放羊回来问我:“那羊懒子哪去了?”他管那些羊羔的睾丸叫做“羊懒子”。

  我说:“我稍微一眼没注意到,就被那只白狗给偷吃了。”

  哈斯木一个劲的惋惜,“呀呀呀,好东西呀!好吃啊!有营养啊!”一边说着还不住的摇头。看来他真的打算是要我们吃的,对于被狗吃掉是真的心疼。

  我不知那东西有什么营养,我只是看着恶心,更不想吃它。

  我们的包一直没有停止游牧。几乎每天都在向西北方向运动。确照日说是所有的羊包都要向预定的剪羊毛的地方聚集过去。

  很快,我们就赶到了那里。在一片宽阔的草地上,队里来了几辆马车,车上下来的人在那里搭起了一个大帐篷,随着马车来的还有许多女人,其中也有几个女知青,她们都是来参加剪羊毛工作的。那个大帐篷就是这些女人们的“宿舍”。

  我们几十个羊包都将陆续聚集到这里,等待着剪羊毛。确照日的老婆也来参加剪羊毛了。

  确照日的老婆非常年轻,也很漂亮。她不愿意与其他的女人们一起住那个大帐篷,就搬到了我们的包里,与确照日睡在一起。我们的包里也破天荒的住了四个人。我更是生平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同居一室。

  确照日邀我一起上山砍来几十根二寸左右粗的杨木杆,把包杆子都换了长的。新的包杆子比原先的长了一尺多,这样,我们的包就比原先大了不少。包里的面积扩大了,我们的“床铺”也大了,也使得确照日两口子可以更舒服的睡在一起了。

  这样一来,最得实惠的是我,因为从那天起,做饭的事都被确照日老婆包了。我整天无所事事,可以到处游逛。好在许多的羊包都聚集在这里,许多同学也在这里,我不愁没有地方去。

  对此,确照日也有些心里不平衡。他私下里对我说:“我老婆给咱们包做饭那是替我干,不是替你。她现在替你做饭了,你就应该替我打更。”我听着的确有些道理,就没有跟他纠缠,点头答应了。

  其实,他老婆并不这样想,她整天面带微笑的生活在我们包里,心平气和的早上起来为大家做早饭;中午和晚上又为大家做午饭和晚饭,无怨无悔。

  确照日媳妇的到来,给了我更多的空闲时间,可是也给我带来了一些烦恼——包里住着一个女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我不可能无拘无束的、随时随地的脱下衣服捉虱子了。

  但是虱子并不因我不捉它们而停止生长和繁殖,它们肆无忌惮的在我身上到处游走,并吸食我的血肉。

  日久天长,我练就了一身硬功夫——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感觉身上有虱子在游走,只要伸进手去,便能把虱子捉出来。

  有一天,我在剪羊毛的帐篷附近碰到了李羽坤。他也是随着他们的羊包来到这附近的。我俩骑在马上,一边聊天一边溜达着。

  这时,林树森来了。虽然现在已经是特殊时期后期,革委会已经名存实亡,可林树森还是冠冕堂皇的以革委会副主任的名义来视察剪羊毛的情况。

  虽然他是革委会副主任,年纪也比我们大,因为他对我们知青并不友好,时常的刁难我们,所以我们知青都不买他的帐。在称呼上我们大家通常都是直呼其“小林子”,就像当年的慈禧太后称呼太监李莲英为“小李子”一样,毫无顾忌的显示我们对他的藐视。

  小林子骑着一匹大青马。那匹马,总是昂首挺胸的,即使小林子勒住缰绳的时候,它那四个蹄子还在不停的更换支撑蹄。还总是用一只蹄子在地上刨,似乎只要缰绳一松,随时准备冲出去。

  小林子对他的马十分得意,见我们俩也都骑着马,就凑过来说:“哎!我们三个来赛马吧。看谁的马跑得快!”

  我没有理睬他,一来,我才学会骑马时间不长,对自己的骑马技术缺乏信心;二来我从心里对林树森有一种敌对情绪,我不愿意理他。

  可李羽昆不是这样想的,他去年就到了包上,骑马已经一年多了,自以为骑马技术已经了得。他愉快的接受了小林子的建议,这样,我只好宣布我为裁判。

  从表面上看,小林子的马威风凛凛,似乎是不可战胜的;而李羽昆的那匹大黄马呢,老老实实,给人的感觉是没有一点儿脾气,是此战必输的。他们比赛的距离只有大约有三、四里地,目的地就在对面的山脚下。

  当我宣布比赛开始时,李羽昆一松缰绳,向前一哈腰,他的马立刻就向前冲去。反观小林子的马呢,在小林子松开缰绳的时候,他那高傲的马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以后它先要低下它的高昂的头,然后才能向前冲去。待它抬蹄向前的时候,李羽昆的马已经冲出好几步了。小林子的马一开始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比赛结果毋庸置疑。俩人从比赛的终点——对面的山根下回来时,脸上的表情就说明了比赛的胜负。李羽昆得意洋洋、心花怒放。反观林树森,无精打采、垂头丧气,虽然给他带来失败的那匹马还是那样昂首挺胸、趾高气昂。

  我毫不掩饰我的高兴,我的不留情面的哈哈大笑表明了我的态度。在我们知青面前一贯趾高气昂的林树森,你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哈哈!

  林树森此时心里不知该多么沮丧和懊恼了,悔不该自作聪明的提出要赛马,现在落了个大败而归。看着沮丧的小林子,我越想越高兴,止不住笑出声来。

  小林子被我气得直冲我瞪眼,可又无可奈何。这样尴尬的局面能够长久吗?当然不能。很快,小林子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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