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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春节到了,华夏大地万民同庆,空竹声、鞭炮声,响成一片。走亲访友、给亲友拜年是中国人在春季期间的风俗习惯。而我们,则又该考虑买火车票、返回内蒙的事情了。春节刚刚过去,已经有同学向回返了。我们大家结伴去火车站为他们送行。

  在一个大雪天的半夜,我们从火车站出来,那条路在白天是单行路,从火车站出来的方向是禁行的,需要绕一个大弯子。由于现在是半夜,我们大家都没有绕那个弯子,只有金权自作聪明的跟谁也没有打招呼就从我们身边快速绕过,去转那个大弯子去了。

  我们都没有理会他的离去,仍旧说笑着继续照直行走。金权走过去,发现我们没有跟着,方才明白他自己的愚蠢,见与我们距离很远,就加快了速度企图追上我们,由于速度过快,雪地上很滑,在转弯时,一个不小心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们听到有摔倒的声音,发现是金权。大家赶紧赶过去,扶起他,又帮他扶起自行车。当我们问他为什么骑到了这里?他说:“这里不是单行路吗?”惹得我们大家哈哈大笑,“大半夜的,哪里有嘛单行路啊!”

  回到家里,见妈妈还没有睡。妈妈说:“我在家给你等门。外边怪冷的,我给你弄了点菜,你自己喝点酒暖和暖和吧!别多喝,喝点暖和暖和就得了。我睡觉去了。”妈妈睡觉去了,父亲和弟妹们也都睡了,只剩下我自己。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出妈妈给我准备的菜。虽然菜不很多,但花样真不少。我自斟自饮了几杯后,也上床休息了。

  二弟也要回去了。他还是找妈妈要路费,妈妈不愿意给他,因为去年给他的路费,他报销以后并没有给妈妈寄回来。可是慈母之心让她最终还是拿出钱来,只是无可奈何的又叮嘱了一番“报销以后寄回来”的话。

  在送他出发的火车上,他与去年一样,还是一脸的委屈像,我按照去年的经验如法炮制,拿出五块钱塞在他的手里,二弟破涕为笑,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也该回去了,妈妈让我到姥姥家去道别。姥姥家住河东,我骑着爸爸的自行车向姥姥家走。忽然,从斜里钻出一个小伙子,自行车骑得飞快,见到我,急忙刹车,但是已经来不及,他的车蹬子挂在了我的车的轮子上,我俩的车都停下了,我的车被刮断了一根车条。我什么也没说,看他打算怎么办。

  他蹲下来,仔细看了看我的车说:“对不起,刮断了一根条。一根车条八分钱,你看是不是你自己买一根换上?咱都得赶着去上班,我要是跟你去修车,咱俩都得迟到。”然后抬着头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宣判。

  是啊,一根车条才八分钱,我要是非要让他赔倒显得我太小气了。况且,‘我们’都是‘赶着去上班’的,是不能‘迟到’的。算了,大度一下吧。想到这里,我潇洒的挥了一下手:“算了,你走吧。”

  他连说“谢谢,谢谢!”跨上车,走了。我是去赶着上班吗?我为什么要撒谎?就是为了我那点可怜的虚荣心吗?我这点儿虚荣心的代价仅仅值八分钱。

  走是必须的。我们到售票处买好了车票,返回的日期也就定了。大家商定这次在大石寨下车,因为听说那里已经有了通往公社的汽车,到公社后,没有车我们就住下等。

  返程的火车上人也不少,但相比我们来时的情况要好许多。我们可以坐直达白城的火车。两个小时之后,换乘白阿线到大石寨。

  在大石寨下车以后,我们开始在车站外寻找,找去公社的汽车。在一间大房子外边找到了一辆解放牌汽车。我们走进那间大房子,见几个男人在里面躺的躺、坐的坐,嘻嘻哈哈的大声说笑着。我们问:“门外是去乌兰毛都的车吗?”

  “是啊!现在不到点,到点再走。”一个大约四十岁的男人说。

  “几点开车?”

  “现在还不到点。”那男人很不耐烦的说。

  “我问你几点开车!”我们也不耐烦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

  “坐车的。”

  “你们去哪儿?”

  “你的车去哪儿?”我反问他。

  “呵!你们还挺横的。你们是干什么的?”

  “别废话,你什么时间走。”

  “今天我要是不走呢?”他有些挑衅似的说。

  “你要敢不走?那就把你蛋子挤出来!不信你就试试。”我们也不含糊。

  他有些胆虚了,忙说:“哎,说话客气点。谁说不走了?”

  “再问你一遍,几点走!”我们也有些不耐烦了。

  也许是我们人多的原因吧,他说话明显的软了下来:“走,走,马上就走。你们几个人?还没买票呢吧?赶紧先买票。”

  在我们买票的过程中,他一改刚才对我们的蛮横无理,变得客客气气。我们买完票,他随我们一起走出屋,我抢先一步坐上了副驾驶的位子。当我把香烟递到他的手里时,他与我俨然成了朋友。

  车开了。在车上他问我:“你们是知识青年吧?”

  “没错,就是知识青年。”

  他好像没有感觉出我的冷淡,仍旧喋喋不休:“你们是从哪儿来的知识青年?”

  “天津。”我说。

  “下乡在乌兰毛都?哪个大队?”

  “干嘛?你送我们?你要是送我们就告诉你。”我的态度十分恶劣。

  “要是不远就送你们一趟。告诉我,是哪儿?”

  看到他献媚的样子,我只好如实相告。他听后,十分惊讶:“这么远,我可送不了。不过,以后你们要是路过这儿,有事就找我,我叫胡占林,我的车号是222。”

  乌兰毛都到了,所有人都下了车。我下车以后,注意看了看他的车号:41222。“果真是222,行,我记着你了,胡占林,41222。”我心里想着。

  胡占林也下了车,他先把车门锁好,然后就走进了一个小饭馆。我们一行来到了公社招待所,到这里打听有没有我们沙仁台的马车,我们村的马车来公社,车老板都是住在这个招待所里。

  恰巧大王柱的车昨天刚到,他是准备来公社拉粮食的,见此情形他改变了章程,决定这次先不拉粮食了,把我们拉回去。我们真是千恩万谢,感谢上天让我们遇到了大王柱,感谢大王柱对我们知青的深厚情谊。我们拿出了最好的海河雪茄烟来招待大王柱。

  午饭是在马车上吃的,我们用从家带来的糕点水果做了午餐,也宴请了大王柱,只是缺少酒。我们大家围坐在马车上,各自手拿一个苹果或者梨,大口吃着糕点。大王柱把牲口放到雪地上啃吃一些带雪的干草。“午餐”结束后,我们马上就出发了。

  马车几乎是一刻不停的赶路,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回了村里。先期回来的几个人见到我们到来非常高兴,赶紧张罗给我们做晚饭。

  我们的回归,使集体户又增添了许多生气,女生宿舍也是一样。回来的第二天,听见女宿舍门前有人大喊大叫,听声音像是年纪不大的小孩,说的都是汉话:“来看哟!快来看哟!看配狗的~~~快来看配狗的~~”

  虽然现在我们的女生比起刚来时已经成熟了不少,也了解了两性之间的关系,但无论如何她们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对待这种事情总还是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现在有人堵在门口叫喊动物交配的事情,她们的心里或多或少还是难以接受的,可是又不好意思出来制止。

  我们几个男生见到这种事岂能不管,大步冲了过去,嘴里大声吆喝着,一边用棍子打狗,一边驱赶那几个孩子。

  几个男孩害怕挨揍,都跑了。可那两只狗却是挨打也不分开,用棍子打也是两只狗一起跑。狗赶走了,我们走进女宿舍,我们大哥的那只大黄狗也跟着我们进来了。

  我们走进女宿舍,正好赶上这样一幕:在女宿舍的房檩上有一个小燕窝,燕窝里有一窝刚刚孵出的小雏燕。在我们进屋的那一刻,燕窝里的一只雏燕掉落在炕上。女生们养的一只白猫一下子就蹿到了炕上,眼看雏燕的性命危在旦夕,大哥的那条大黄狗飞快的蹿到了炕上,在白猫的嘴触到雏燕的瞬间大黄狗的嘴也伸向了白猫的身体。

  我们对着黄狗大喝一声,就在黄狗一打愣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丁姐的手已经到了,她用力掰开黄狗的嘴,把命悬一线的白猫从狗嘴里救了出来,而那个小雏燕也在这一场争斗中捡回了一条命。李淑睿把那小雏燕小心翼翼的捧起,放回了燕窝里。

  发生在我们面前的这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大战眨眼之间就结束了。我们亲身体验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真实再现。丁姐在救出白猫之后,怀抱着白猫,还不忘用脚踢了黄狗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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