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岛 > 我的名字叫知青 > 第一节 政审

第一节 政审


  什么叫做‘劳动’?原来劳动就是在厂里干杂活。转天早上,来了个人带着我们在厂子院里收拾废铁。那人告诉我们他姓杨,是人事科的。由他带领我们干活,活是我们干,他在一旁看着。

  厂里的废铁真不少,有些废铁上堆积着许多杂物,有些已经被厚厚的灰土埋上。这些杂土里什么都有,不仅仅是杂草和泥土,还有许多细沙,黑色的细沙。

  我们干这活干了好多天,据说清理出几十吨废铁。一天早上,我们都没有起床,姓杨的那人提着一个黑色的提包来到我们宿舍。一进门就挨个推我们,嘴里说着:“还不起床?给你们发工资来了。”

  大家听到‘发工资’三个字都来了精神,无论刚才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全都睁开了眼睛。姓杨的开始从提包里向外拿钱,嘴里念叨着:“你们的工资是十七块,上半月是八块。每人八块,签字,拿到钱的签个名。”

  说着把手里的一张表递到大家的面前,我们依次接过那八块钱,每个人都在那纸上签了字。发完了我们屋,姓杨的又提着提包、拿着那张表到其他屋里去了。

  他一走,屋里就乱了套了。大家对这八块钱议论纷纷,大家都是来自同一个公社,我们大队相比之下是收入较少的,别人都比我们收入高,但大家从没有一次只领到八块钱的情况。今天大家手拿着这八块钱心里想的不是高兴,而是沮丧。

  其他屋的人也过来了,大家的心思都一样。我们见其他屋的人进来也都纷纷穿上衣服起床。一时间,屋内人满为患,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最后,大家达成一致意见,今天都不去上班了,去饭馆喝酒去,把这八块钱花光为止。

  串通了所有我们这一批进厂的天津知青,大家一起浩浩荡荡的出了厂,向市中心走去。大家来到乌兰浩特市里最大的饭馆“东方红饭店”。饭馆里人不多,我们这些人一进来,呼啦一下子就把这“东方红饭店”里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了。

  我们点了白酒,又点了色酒,还要了许多啤酒。这么大的饭馆居然没有酒杯,连玻璃杯也没有,我们只好找来碟子喝酒。我们把酒都倒到碟子里,白酒色酒混在一起,再混入啤酒,每人满满一碟子。端不起来,只能把身子弯到桌上喝。

  桌子上摆满了菜,我们把“东方红饭店”里所有的菜肴每桌都各要了一个。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不知是哪个队的一位叫樊锡林的知青还借着酒劲唱起了草原上的歌曲“羊倌的歌”为大家助兴,除了在饭店里吃饭的,甚至在饭店门前过路的都进来围观看热闹,我们的酒宴达到了高潮。

  这顿饭从上午一直吃到了下午将近四点,我们回到厂里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晚饭也不用吃了。

  酒宴吃美了,可口袋里的钱也花光了。这可是半个月的工资啊,后半个月怎么过啊?有的人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写信找家里要钱。

  终于有一天,姓杨的告诉我们准备政审,政审之后就可以分配车间,正式上班了。他告诉我们带着报名表去人事科政审。

  据说,一般的厂子政审是由组织部门审查个人的档案,都是人事科的事。这个厂子真怪,新来的职工必须要经过面对面的政审。似乎他们理解的政审不是审查而是审问。

  第二天一早,我们到厂门口打听人事科在哪里?看门的老头带我们来到一溜平房用手指着门口告诉我们这里就是人事科,说完就走了。

  我们走进门,见里面是一个过道。哪屋是人事科呢?我们中有人大声问:“哪屋是人事科?”

  没有人理睬我们。大家不耐烦了,七嘴八舌的吵吵,不外乎是问哪里是人事科。这时从门外走进一行七、八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约有五十岁年纪的、样子很丑、瘦瘦的黑大个。他们一进门,见我们正在吵,那个黑大个就很不高兴的对我们嚷道:“你们叫唤什么?你们叫唤什么?”

  用这种口气跟我们说话,我心里十分反感,随口回了他一句:“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在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姓杨的走近我们面前,指着那黑大个说:“这是咱们厂厂长兼书记、兼革委会主任高书记、高厂长、高主任。”

  那位高XX走到我的面前,黑着脸,非常不高兴的问我:“你说谁说的不是人话?”

  我可不管他是什么书记主任的,丝毫也不含糊:“你说谁叫唤?是人能叫唤吗?”然后,我又针锋相对的饶了一句:“所以,你说的不是人话。”

  前头领路的那个人推开了一个门,侧身先让那个高XX进去,他后边的一行人也都跟了进去,最后才是我们依次走进门。

  高XX一屁股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姓杨的坐在了他旁边,其他几个人分别走进了两边的屋子。一个壮男人首先发话了:“现在,让我们厂高厂长给大家讲几句话。”

  “嗯,嗯!”先来了两声‘嗯’。

  “装模作样。”我心里想。

  “我们厂原先是一个军工厂,现在改为生产民用产品、啊、柴油机了。我们厂、现在、有职工、九百多人,将来、要达到、啊、一千三百多人,是乌兰浩特市、除乌钢以外的、规模最大的企业、之一。你们能够来我们厂工作、是你们的荣幸,你们、要珍惜这份光荣。进厂以后,要努力工作。现在、我们还要对你们、进行政审,你们、谁的家里、有人有政治问题、有人被镇压、有人在服刑,或者家里有海外关系的,等等……反正是要特殊说明的,都另拿一张纸写下来。对组织、啊、一定不要有隐瞒,这关乎到你们的、政治前途。”说完,他对着旁边姓杨的吩咐道:“一会儿你给他们拿纸和笔让他们写。”

  高XX说完离开桌子,走进旁边的屋子。姓杨的拿出一些白纸,对我们说:“先自我介绍一下,你们大家都认识我,我姓杨,是这里人事科的。你们听到刚刚高书记讲的话了吗?你们当中谁有需要特别说明的事情,到我这里来拿纸。”

  我本以为我们当中不会有人去找他要纸,谁想,不止一个人伸手示意要那纸。有人说,他家亲属有在香港的;有人说,他家有人正在监狱服刑。那姓杨的给他们发放了白纸以后,让他们先到旁边去写,写完以后告诉他就行。然后他宣布政审开始。

  我感到好奇,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政审。政审开始了,那姓杨的手里拿着被‘审’的那人填写的入厂登记表,被审的人坐在杨的对面——

  杨:“姓名。”

  被审者:“我那表上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吗?”

  杨:“回答问话,姓名。”

  被审者:“XXX。”

  杨:“性别。”

  被审者:“你看不出来啊?”

  杨:“回答问题。”

  被审者:“男。”

  杨:“出生日期。”

  被审者无奈的摇摇头:“19XX年X月X日。”

  杨:“籍贯。”

  被审者:“天津。”

  杨:“政治面目。”

  被审者:“群众。我那表上都写着了,你有必要再问吗?”

  杨:“你老实点。对组织要坦白,你懂不懂?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不要这么多废话。”

  “这就是政审吗?怎么像是警察审犯人啊!每个人都要这样审吗?我那张表上什么也没写,看你怎么办!”我心里暗暗地想。

  “你家里有没有政治上有问题的?被专政的?被镇压的?有没有海外关系?”姓杨的继续审问。

  “没有。”

  “……”

  就这样一个个的审下去,许久也没有叫到我。一直到高XX回来,他又坐到办公桌前替换下姓杨的,才把我召唤到他面前。我把手里的表放到桌子上,他看了看我的表,开始向我提问:“你的表、为什么没填写完整?”

  “我不知道该怎么填。”我气哼哼的说。

  “别人怎么都知道怎么填,就你不知道?”高XX问。

  “我不知道。”我没给他好气。

  “好吧,就算你不知道。那你现在回答我,姓名?”

  “表上写着呢。你是瞎子,没看见?”我比他口气冲。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我是这个厂的厂长。”他开始用官压我。

  “你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吗?假如你是,那么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平等的。你不要吓唬我。”

  高XX的口气有些软了下来:“那好,现在我问你,你的年龄?”

  但是我仍旧不依不饶:“这些问题你可以去查档案,我无可奉告。”

  高有些生气了,看得出他在压抑着满腹的怒火,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继续问我:“你的籍贯是哪里?这你可以告诉我吧?”

  我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想知道就去查档案。”

  “你的表上连你的父母的名字都没写,他们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不知道。”

  “一个人怎么会连自己的父母的名字都不知道呢?对组织可要坦白啊。”

  “你要不要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我嘲笑似的问他。


  (https://www.daowx.cc/bqge54407/3475084.html)


1秒记住笔趣岛:www.dao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daowx.cc